“皇奶奶,我們到了,我們到了……”
幾個娃兒興奮不已的聲音將皇太后從冥想中喚了回來,本能的回他們一個慈祥又疼寵的笑容。
“別急,別急,慢慢來!被侍罂粗鴰讉小娃兒猴急的模樣,忍不住叮嚀幾句。
沒想到當他們興高采烈的下了馬車沖進屋里,會看見一具具冰冷的尸體,嚇得娃兒們當場尖叫不止,連兩個還要人家抱著的奶娃兒也莫名嚎陶大哭了起來,讓皇太后心慌意亂的只想著要盡快把娃兒們帶走,反倒忘了讓人好好安葬這些奴仆。
等她有空想起來派人去查看時,早已沒有半點人影,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
想來是鳳家毀尸滅跡……真是越來越心狠手辣了!
這件事情讓皇太后徹底打消回去皇陵的念頭,轉而把全副心力放在這群娃兒身上,說什么也要保護他們平安長大!
鳳家人或許以為自己的勢力已經得以和皇室抗敵,但是寒焰國里可不是人人都對大祭司等人心服口服。
至于解開齊焱身上的迷魂術一事,恐怕要多花點,心力了。
半年后,齊烈悄悄的踏上祖國故土,沒人跟他通風報信,他卻仍是從齊焱給他的信文中嗅出了不對勁,暗中提早了兩個月出發。
最大的疑點就是信文中居然絕口不提過去幾年讓他視為心頭肉的那名女子,就連幾個娃兒的生活趣事都沒提半個字,好像這幾個人硬生生從他生命中被創除了似的。
另一個疑點,就是他竟然用慶幸的口吻告訴齊烈“拜火圣女”現世的消息,還說寒焰國會從此繁榮富!┝烁f了守陵多年的母后竟然也因為這件事主動走出皇陵,讓齊烈更是好奇不已。
印像中,齊焱對于“拜火圣女”可是厭惡透頂,覺得這是一項陋習。
他決定要親眼看看傳說中的“拜火圣女”究竟有什么三頭六臂,不料打聽之下才赫然得知這個地位特殊的拜火圣女,竟然就是唯一讓齊焱以夫妻相稱的談九娘!
等到跟母后見過面之后,齊烈總算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稍微了解到幻術的厲害之處。
“這種害人的幻術,實在不應該再保留下去!”齊烈漫不經心的說著,話鋒突然一轉,“不過這個談九娘倒也不笨,竟然能讓鳳自翔答應讓她每個月來這里陪伴孩子三天!
那寶貴的三天里,自然是有兩名護法在一旁近身監視著,行宮的外頭更是部署了不少衛兵,講好聽是保護圣女安危,講難聽點就是怕圣女脫逃成功。
想到這邊,皇太后就忍不住皺起眉頭,“我記得小時候聽老人家談起拜火圣女,一個個臉上都無比的尊崇,那地位是連一國之君都得對她必恭必敬的,怎么現在搞得像是犯人似的?”
那談九娘不但美得不可方物,氣質高雅脫俗,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唯獨在孩子面前會露出溫暖的笑容,讓她每每都為之鼻酸。
齊烈想起過去幾年當中和齊焱書信往返的內容,幽幽的補上一句,“或許是因為大祭司其心可誅!”
近百年前的鳳向天心無邪念,現在這個鳳自翔卻心無正念,按照齊焱搜集的資料來看,這個鳳自翔就是個飲血成習又狂妄貪婪的變態!
忽然有一陣孩童的嬉鬧聲從外頭傳來,齊烈本能的轉頭一看,果然就發現有個小女孩正偷偷的躲在門廊旁瞪著他看。
“曉夜,快過來叫皇伯伯!被侍箝_心的朝小女孩招手,一個小肉彈隨即朝她沖了過來。
“皇伯伯!睍砸购苡卸Y貌的對著這個眼熟的男人打招呼,那雙圓滾滾,眼角又微微上揚的眸子一直盯著他看,讓人好奇。
“因為皇伯伯長得像那個常常會在半夜來找阿娘的爹爹。”曉夜很認真的把小手遮住齊烈的上半張臉,“不過爹爹每次出門都會戴著一個這樣的面具……皇伯伯也有面具嗎?”
齊烈等人聽了忍不住莞爾,卻又莫名的為這一家子覺得心酸。
沒想到曉夜接下來所問的那些話,讓他們更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皇伯伯,爹爹為什么都不來看我們了?阿娘為什么要住在那個圣山不能回來?是不是因為我和湛天不乖?”曉夜那張小臉非常心虛又自責,好像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這時,一直躲在門廊的湛天也沖了過來,“是不是因為阿娘長得像那張畫里面的紅衣服的姑娘?”
“阿娘不是壞人!”曉夜很氣憤的接著說。
“我們不是雜種!”湛天挺直了小小的背脊,鳥溜溜的眼里卻掩不住受傷的情緒。
皇太后和齊烈雙雙臉色一變,“誰說你們是雜種?!”
“是……是穿白衣服的壞人說的!饼堷P雙生子害怕的握住了彼此的手,“還有一個很瘦很瘦很瘦的……生病的阿姨,她說她才是爹爹的妻子……所以我們是雜……”
皇太后突然張開雙手抱緊了他們,沒讓他們把話說完。
“乖,別聽他們胡說,你們是皇奶奶的心肝寶貝!被侍蠛逯@兩個就要八歲的小孩,帶他們去找幾個妹妹們一起去荷花池畔乘小船,果然成功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齊烈一臉嚴峻的看著那兩張稚嫩的臉龐消失在廊柱轉角,忽然覺得應該要去會會這個鳳思思。
莊嚴肅穆的圣山神殿里,幾名白袍道人喃喃念著咒文,圍繞在一名仰躺在石廓上的紅衣女子身旁,女子眼神木然的看著空無一物的石梁,就連手腕處傳來熟悉的疼痛,也沒皺一下眉頭。
從她被送到這座神殿之后,除了曾經提出探視孩子的條件,其他時候一直都這么合作,如此認命的態度倒是出乎鳳自翔等人的意料之外。
“把這些裝在磁壺里送到鳳貴妃那兒,記得要放冰塊保鮮……”
耳邊傳來大祭司溫柔好聽的嗓音,談九娘卻覺得惡心作嘔。
這個人竟然拿她的血去給自己的女兒喝嗎?
像他和那幾個護法一樣?
要是她當年從阿爹書房里翻出來的密函里頭的內容無誤的話,那么這些人這樣做是逆天!
圣女寶血可取可飲,卻不能肆意妄為,貪取者必自食惡果!
如果他們繼續這樣十天半個月就來割一次她的手,還沒等到他們自食惡果,她大概就會失血而亡,那她的孩子們,十之八九會步入她的后塵,成為血牛。
至于他們的爹……是不用指望了!
談九娘瞳孔縮緊,微微的喘了一口氣,盡管過了這么久,想起齊焱冰冷無情的那張臉,仍是讓她心痛如絞。
他說過虎毒不食子……
他說過我會護著你們……
放屁!
放你娘的屁!
她終于閉上了雙眼,試著平復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沒發現有個不速之客走入了神殿,讓大祭司等人瞬間提高了警覺。
“王上!”大祭司率先回過神來從容一拜,同時示意其他護法盡快拿走方才取血的證據。
談九娘卻渾身一顫,死命的閉上雙眼,不肯讓自己多看齊焱一眼。
齊焱則泠冷的頷首,雙眼卻定在石廓上面無血色的女子身上,眼尖的發現她手腕上那條刺眼的血痕,那瞬間,腦海里爆出一聲悲痛的嘶吼,讓他不由自主的大步走向前,不假思索的甩開那些試圖阻擋他前進的家伙。
“這是怎么回事?”齊焱厲聲逼問,本能的執起那副脆弱又布滿舊傷的手,沒料到這副小手的主人卻像被針刺到般的收回自己的手,還嫌他多管閑事。
“王上莫不是忘了?我是圣女,本就該讓祭司取血祈福。”她冷冷的翻身坐起,高傲一如冰雪女王,嚴厲斥責一旁的護法,“還不送我回去凈身體息?”
鳳自翔噙著看似恭敬的笑容彎腰送行,直起身來才發現齊焱竟然朝著那個早已消失在回廊的背影發呆。
他心中起了疑慮,想起鳳思思越見贏弱的身體,眼里閃過一絲狠戾。
“王上今日怎么會想過來神殿走走?”他不動聲色的打量齊焱的神情,試著捕捉一些蛛絲馬跡。
齊焱收回心神,神情冷洌,沉默的環視著神殿每一個角落,心里卻是焦躁不安,卻又說不上為了什么。
就像他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明明心急如焚,卻又找不出原因。
“沒事,看看罷了!彼麎合,心中那股莫名的悲痛,提醒自己是一國之君,不該為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亂了心神。
如此一想,便想回到御書房去整理奏折,想起還沒回信給皇兄齊烈,齊焱擺手示意大祭司留步,大步流星的離開。
在他離開后,鳳自翔一臉陰沉的思索了好半晌,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留住女兒的最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