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室旖旎,壢熙和茵雅終于再度成為夫妻,在他為她蓋起的熙雅小筑里,在他為她架起的安全天地。
他熱情地吻著她,用她不曾熟悉過的親昵,他在她身上處處點(diǎn)火,燃起她的心悸,她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可以這般緊密結(jié)合,不知道那種事……除了延續(xù)后代,還可以讓男女,深深地、深深地,把對方刻進(jìn)心底、骨血里,讓彼此成為對方身上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難怪亞當(dāng)和夏娃明知危險,還是要偷嘗禁果……
想到這里,茵雅臉紅,昨夜壢熙把亞當(dāng)夏娃的故事說得更齊全了,除了她早已聽說的肋骨橋段,他還提了禁果,她不明白為什么亞當(dāng)夏娃會敵不過一顆紅蘋果的誘惑,只不過是一顆蘋果啊?然后今晨,她明白得很……徹底,因?yàn)樗靡徽沟臅r間對她「細(xì)說分明」。偏過頭,她望向他的容顏,陽光斜射在壢熙臉上,淡淡的金黃亮了他的五官。茵雅細(xì)細(xì)審視他的鼻眉眼,淺淺笑著。
眾皇子里,他不是最好看的,他的臉有些嚴(yán)肅,再加上額間斜劃入眉的那道傷痕,更是讓人望而生怯,他不笑的時候,會讓人下意識想距離他遠(yuǎn)些,但他咧唇一笑,四季便更替了容顏,寒冬入春,暴雨回晴。
多么奇怪又矛盾的一張臉,就如同他的性情,若非失憶,誰曉得嚴(yán)峻的大皇子心底藏著一個天真少年?
伸出食指,她細(xì)細(xì)描繪他的黑眉,那樣濃墨的眉呵,不該時時緊鎖。
她明白,世事不盡如人意,煩心事多于樂心事,也明白,天底下最辛苦的那個位置,正等著他一步一步向前攀,她清楚,即便他說過千百次「我愛你」,她也只能回應(yīng)他一句「ILoveYou」,因?yàn),他的幸福她無權(quán)照管……
怎么辦呢?人定勝天是假的,命運(yùn)從來就不是操之在她。
「加油。」她悄悄地在他耳邊說話,即使她從沒弄懂過,為什么鼓勵人家時,要大聲喊出加油。
突地,她被一股力量往前推!
壢熙貼在她腰后的手一使力,將她推向自己,兩手一圈,將她緊密圈在自己身上。
壢熙親親她的額頭、再吻吻她的臉,心滿意足地笑著,他們終于成了夫妻……在昨天晚上。
「喜歡嗎?」他笑得一臉欠揍,幸好雅雅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不然肯定會羞得結(jié)巴。
「沒頭沒腦一句話,我怎么知道喜歡什么?」不過,她喜歡趴在他身上,喜歡他的體溫染上她,喜歡兩個人好像被捆仙繩綁成一體,喜歡這種永不分離的情境。
「喜歡你老公嗎?」
老公……多么平民百姓的喊法,不是丈夫、不是夫君更不是王爺,而是一句乎平實(shí)實(shí),一出口便讓人含了滿嘴蜜的字眼。
她笑了,不露骨的話,她還是羞得滿臉通紅。
微點(diǎn)頭,她反問:「喜歡嗎?」
「沒頭沒腦一句話,我怎么知道喜歡什么?」他剽竊她的話。
她用力吸足一口氣,手肘支撐在他身上,鼓起勇氣小聲地問:「喜歡你老婆嗎?」
壢熙聽見她這樣問,滿心歡喜,捧起她的臉,重重地在她唇間落下一個熱情十足、火力十足的法式熱吻,翻過身,他把她壓在身下,吻得她頭暈?zāi)垦!⑽堑盟|南西北眾方位,也吻得她遺忘時間空間后,才舍得放開她。
他像宣示般拉高嗓子,「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喜歡你很美、喜歡你很聰明、喜歡你的自在、喜歡你的改變、喜歡你不再是綁手綁腳的笨蛋陸茵雅、喜歡你敢問我喜歡你老婆嗎?聽清楚了嗎?我喜歡你的一切一切、愛你的一切一切,我要和你分享人間的每一時分、每一寸空間,你,雅雅,只能是我的,我龍壢熙的!」
分明是霸氣十足的宣示,可……她好喜歡。
垂下眼睫,她偷偷想著,她也喜歡自己的自在、改變、勇敢,不管這個改變是不是因?yàn)樗?br />
門外傳來兩聲輕叩。
是銀月,今日雖然不必早朝,但壢熙還是得進(jìn)宮見皇上,壅熙挪用庫銀的事查清楚了。
盡避重要的證人全死光,可他還是千方百計(jì)挖出物證,昨日奏折呈上,皇上扣著不發(fā),卻讓人傳口諭,要他進(jìn)宮面圣。
他也很想知道,皇上打算怎么處理此事。
「該起了!挂鹧磐仆扑
「溫柔鄉(xiāng)又名英雄冢,我終于明白,英雄為什么樂意掘地自埋了!顾刂貒@氣,摟著她的身子,好半晌,不肯放開。
「快起床來!顾滞扑
「真舍不得。」
「你有正事待辦的!顾昧Τ堕_他的手,自行坐起來。
「知道!顾,雙腿一盤,又從后腰處環(huán)住她,下巴落在她的肩膀,懶懶說:「我晚上再來!
她正襟危坐,拉開他的手,轉(zhuǎn)過身,鼓起腮幫子、噘嘴道:「不許,你快馬來回一趟要一個半時辰,怎么能天天來?后天!你后天才準(zhǔn)進(jìn)熙雅小筑,到時,我把籃球比賽的入場券給畫好,然后,你陪我去巡視溫室花房!
茵雅愛上溫室,愛上那里開得燦爛紅艷的鮮花,愛上一室的春意盎然。
他卻說現(xiàn)在看到這些不稀奇,待冬天一到,花房里仍是滿園鮮綠,才會讓人震驚不已。
其實(shí)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讓人驚艷的了,溫室隔絕許多病蟲害入侵,架高的盆架讓雨水毀壞不了農(nóng)作物,強(qiáng)風(fēng)阻不了花卉生長,原本一年開花一次,在這里甚至可以開三次。她雖不常蒔花弄草,卻也明白這技術(shù)是困難的。
「后天?」他愁眉苦臉,十二個時辰加上六個時辰再乘以二,天!三十六個小時見不到她……
「對,就是后天,這兩日你千萬別出現(xiàn),擾了我誤了事,我會怨你的!
她扯開他的箝制,飛快下床,套上衣服,走到門邊打開門,讓銀月端水進(jìn)來服侍。
「誤的又不是你的事,我說沒關(guān)系就沒關(guān)系!顾贿呧洁煲贿呄麓玻舆^銀月遞來的帕子凈臉。
「有關(guān)系,我頭一回賺薪俸,怎么能敷衍了事?」
「可我聽銀月說,你已經(jīng)畫好。」
「那些……還不是太滿意,我要重頭來過!
「完美主義!剐液脹]讓她穿越到二十一世紀(jì),否則她肯定是穿套裝的女強(qiáng)人。
「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想問,是不是我不聽話,晚上跑回來的話,你就不愛我了?」他像八爪魚,又纏到茵雅身上,也不理會一旁的銀月早不曉得該把眼睛往哪里攏。
雅雅笑了笑,回答:「對,不愛。」
「真的不愛?」
「真的不愛!
「雅雅不愛壢熙?」
「對對對,雅雅不愛壢熙!
銀月皺眉,這是三歲小孩的對話嗎?她悄悄地吐了吐舌頭,真想挖地洞,把兩個主子給埋進(jìn)去。
「知道了。」他擺擺手,正經(jīng)地說:「后天才來,這兩天我絕不吵你。」
茵雅找來木梳,為他打理一頭黑發(fā)。
這是她第二次為他梳頭,第一次是在他當(dāng)啞婆婆的時候,那回他聽盡她的心酸事,知道在光鮮亮麗的陸府千金、王妃頭銜下,她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并且他知道,她第一個交付真心的人是奶娘。
第二次,她為他梳頭,為她第二個交付真心的男子梳頭。
他反手握上她的,在鏡中回望她的容顏,她在笑,笑得滿眼滿臉都是幸福甜美。
打理好儀態(tài),壢熙牽起茵雅走到屋外,端風(fēng)、立羽、謹(jǐn)言隨之跟上。
「快走吧,時辰不早,別耽誤正事!挂鹧糯叽。
「知道!箟任跽D(zhuǎn)身要離開,謹(jǐn)言開口喚住他。
「王爺,今兒個,初塵、單霧會陪您回京。」
她退開一步,兩名穿著玄色布衫的男子向前一步,向壢熙作揖。
這兩個名字他聽過,但從未見過其人,龍壢熙有隱衛(wèi)三十七名,在上次的白虎事件中,損失了六名,其余的皆埋伏在宮里,近日,文師父又為他挑選二十六名武功高強(qiáng)的江湖人士,在王府、在暗地保護(hù),大家都在防范皇后再次下手。
「你不跟我回京?」他勾起右眉,懷疑睨她一眼,在文師父的交代下,謹(jǐn)言成為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兒。
「今日是謹(jǐn)言雙親祭日……謹(jǐn)言要告假一日。」她低頭回應(yīng)。
「是嗎?知道了!顾麤]多置喙,捏捏茵雅的手,上馬前在她耳畔說:「等我,后日下朝,我立刻趕過來。」
茵雅擠出笑容,對壢熙揮揮手。
壢熙上馬,一扯韁繩,馬匹快步奔馳,他轉(zhuǎn)身,看見茵雅圈起嘴,對自己說話,他聽不見聲音,只看見她的唇形發(fā)出三個音節(jié)的字句。
本想策馬回頭,問清楚她說什么,但看著她倚在門前的模樣,他笑了。家……這才是真正的家,一個有心愛女子等待他回來的家。
送走壢熙,茵雅回到屋里,從柜子中拿出包袱,將夾在書冊里的信拿出來,輕輕放在桌上,用硯臺壓住信封一角,露出信封上頭的字跡——「壢熙:lLoveYou」。
再環(huán)顧一回這屋子,這個壢熙處處用心的屋子。
吞下哽咽,她雖然傷心,可打死不愿泄露出一絲絲、一分分。
因她遍尋不著傷心的道理。被一個偉岸男人看重、愛憐,她不該傷心;被他專心呵寵,她更不該傷心;他救下她,為她送走滿房妻妾,為她造房蓋屋、允諾她永世不變……這一生,他給了她這么多,而她所能為他做的,也只有——從此往后的恩斷情絕,永生不見。
她沒有半點(diǎn)遲疑,她是心甘情愿的,甘愿為他生、為他死,甘愿為他的幸福退讓千百步;她甘愿不做阻礙他的小石子,甘愿為他的未來虔心祝福,即使他成了萬乘之尊那日,她不是他身邊的女子。
甘愿,千百個甘愿,只是呵……求求老天,他一定、一定要幸!
拭去悄然滑下的淚水,她對站在一旁的謹(jǐn)言說:「走吧!
謹(jǐn)言點(diǎn)頭,朱唇幾度欲啟,卻又在最后關(guān)頭緊閉,她真的很想問夫人:會后悔嗎?
在壢熙眼底沒有陸茵雅的時候,她的回答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而今,她遍享他的專心愛戀,她還能尋出其他答案?
兩人先后跨出屋子,可未出庭院,早先被茵雅支開的端風(fēng)、立羽竟然擋在前頭,不讓她們再往前一步。
謹(jǐn)言凝目!改銈冞@是做什么?」
「我們奉王爺之命,保護(hù)王妃!苟孙L(fēng)擋在謹(jǐn)言面前,準(zhǔn)備必要時與謹(jǐn)言動手。
幸虧銀月發(fā)覺王妃神色怪怪的,及時報信,否則他們要真的聽從命令去了溫室搬花,再回來時,怕熙雅小筑早已人去樓空。
「需要我再分析一回眼前的情勢給你聽嗎?王爺需要陸家相助,可聯(lián)姻不成……」
立羽搶下她的話!改憧谥械那閯,是文師父和公孫先生所評估出,并非王爺?shù)呐袛。」相較之下,他更相信自己的王爺。
「倘若王爺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我們何需如此?」謹(jǐn)言硬聲相抗。
「或許王爺自有解決之道!
「王爺?shù)慕鉀Q之道?便是像眼前這般,四下散播謠言,讓天底下百姓誤以為王爺有斷袖之癖?」
若不是尊卑之分在心底深烙,她真想嗤之以鼻,王爺千般好、萬般好,獨(dú)獨(dú)碰上王妃,所有理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認(rèn)為王爺不明白,就算謠言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滿城盡知又如何,誰都改變不了圣旨。
至于陸丞相,他豈能為了女兒陸茵芳的幸福,違抗圣意?恐怕比起女兒的幸福,他更在意陸家子孫能否在朝堂上掌權(quán)、揚(yáng)名立萬。
可王爺分明知曉,還要去散布這種不實(shí)消息,目的為何?
讓皇上難堪嗎?讓皇上明白,他并沒有那么容易妥協(xié)?問題是……這種挑釁,除了幼稚無知外,還有什么擺得上臺面的意義?
為此事,文師父和公孫先生不知已與王爺爭執(zhí)過多少回,表面上,他們以王妃的安危要脅了王爺,而王爺似乎已經(jīng)讓步妥協(xié)。但事實(shí)上,婚期越迫近,王爺越平靜,代表他定然有其他動作在暗中進(jìn)行。因此為防范萬一,讓王妃離去,徹底斷了王爺?shù)哪铑^,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壢熙四處散布斷袖謠言?」
茵雅頭痛呵,怎么會……他不是這樣的人吶,怎會失憶后性情大變,連判斷事情的急緩輕重都不懂了?
「是的!勾蠹叶己軗(dān)心,眼前皇上雖沒任何反應(yīng),但千萬別讓皇后挑出來當(dāng)借口生事才好。
茵雅義正辭嚴(yán)對兩人說:「我明白你們對王爺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要完成王爺?shù)拿,但真正的忠心是替主子著想,而不是一味愚忠,主子是人,也有犯糊涂的時候,難道,你們真的樂意見到王爺與皇上杠上?白白糟蹋大好前程,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端風(fēng)垂眉,默不作聲。
茵雅嘆息,這事,得她來出頭。
她走到端風(fēng)、立羽面前柔聲威脅,「你們阻止得了我踏出這扇門,卻阻止不了我尋死,你們無法一日十二個時辰,時刻盯著我,對吧?我已決意離開這里,決意不耽誤王爺前程,倘若身子走不了,魂魄走,屆時,你們要如何跟王爺交差?」
端風(fēng)、立羽相視一眼,心思在眼波間流轉(zhuǎn),幾經(jīng)猶豫,默契絕佳的二人下了決定。
「主子命我們保護(hù)王妃,無論王妃走到哪里,端風(fēng)、立羽便跟到哪里!惯@是他們所能做的最大妥協(xié)。
謹(jǐn)言抿唇一哂,王妃竟然能說服這兩根大木頭,她服氣了!
「給你們一刻鐘,去收拾行李,我已備好兩匹馬在門口候著,隨時可以出發(fā)。」謹(jǐn)言道。
兩個高大個兒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回房,沒想到一轉(zhuǎn)身,竟瞧見銀月呆呆站在屋前,發(fā)現(xiàn)他們終于看到自己,銀月開始扯開喉嚨、放聲大哭。
「你們通通要走了,你們不要銀月……」
謹(jǐn)言皺眉,一個飛身竄到銀月旁邊,搗住她的嘴。
這宅子里可不像京城那個小院落,除茵雅外,只有四人隨侍;這里有吳總管、有下人,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三、四十人,若是引得總管出面,到時要走就沒那么容易了。
銀月不斷掙扎,張開口還想往謹(jǐn)言手掌咬下,幸好她躲得快,否則掌心就得留下一排新齒印。
茵雅快步走向銀月,握住她的手,急急安撫。「你別哭呀,小聲點(diǎn),聽我說,你可以繼續(xù)待在這里,吳總管人很好的,必定不會虧待你!
銀月哪里聽得進(jìn)去,她斷斷續(xù)續(xù)哭著說:「銀月沒有親人,好不容易有夫人當(dāng)姊姊,我不要自己待在這里,我要同夫人一起。」
「別,在外頭處處難,你同我一起,只會吃苦!
「銀月什么苦頭都吃過,啥也不怕,就怕夫人不要我。」
「我們也不曉得要往哪里去,你跟著,著實(shí)不方便呀。」
「嗚……夫人不要銀月,就別管銀月,讓我在這里活活哭死好了。」她大哭的說。
謹(jǐn)言嘆氣,在她哭死之前,定會引來旁人,她看了看左右:心想:現(xiàn)在既然換端風(fēng)、立羽保護(hù)王妃,也許帶上銀月會比較方便些。
「行了,你別哭,要跟就閉上嘴巴,若是你再多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響,我立刻把你鎖進(jìn)屋里!怪(jǐn)言出聲恐嚇。
她本不是多話女子,卻每回碰上銀月就無法少說兩句,這丫頭是天生來克她的。
知道可以跟夫人一起走,她笑出彎月眉,飛快轉(zhuǎn)身往自己屋里奔去。「我很快的,不必一刻鐘,立刻回來!
片刻后,兩騎飛快離開熙雅小筑。
壢熙騎在馬背上:心情相當(dāng)愉悅,想著昨晚的縫襁溫存,想他終于和雅雅成為正式夫妻,不自覺地,嘴角上揚(yáng)。
他已經(jīng)做好充分布置,計(jì)劃在與陸府聯(lián)姻時偷龍轉(zhuǎn)鳳,將茵雅迎回王府,成為他的正妃。
雖然往后他不能在人前喊她雅雅,而要喚她一聲茵芳,不過能和她日夜相守,這點(diǎn)小小的不便,他很樂意忍受。
至于陸茵芳,很抱歉,他并不打算讓她進(jìn)王府。
半年過去,他摸透了壢熙的人員布置,知道哪些人對他忠心、哪些人可以全然信任,也清楚了皇帝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人物有多少。
而文師父,他打清醒那刻就明白,他不歸皇帝管、也不會對他忠心,他是皇太后的人,他雖對自己無惡意.甚至一心扶持他上大位,但他絕不是聽命于自己的人物。
雅雅對自己的擔(dān)心,他看得明明白白,一百多個日子,他慢慢學(xué)會不再純?nèi)幌嘈湃诵裕募樯绦郧橹链,才算真正得到全然發(fā)揮。
因?yàn)槭诌呌凶銐颥F(xiàn)銀、因?yàn)樗幸黄睂ψ约航^對忠心的人,使得他有辦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在江南置產(chǎn)。
他買下一幢房子、安排數(shù)名心腹,待陸茵芳送到江南之后,他們會讓她服下失心散。那是種江湖秘藥,服下之人,會忘記過往情事,陸茵芳在那里會有一群「家人」照顧,她將認(rèn)識自己未來的丈夫,并且幸福地過上一輩子。
至于茵雅,即便是婚后得進(jìn)宮請安,他也不擔(dān)心,因?yàn)橐鸱肌⒁鹧疟臼峭⒚,姊妹容貌相似,有何不可?br />
而且,就算皇帝心知他將陸茵雅娶進(jìn)門又如何,到最后也只能將錯就錯,反正哩帝要的不過是藉由他來聯(lián)合陸家,掌握足以與韋氏對峙的局面。
想到大婚日,他忍不住興高采烈,自此,各歸各位,雅雅再度成為他的王妃,從此琴瑟和鳴、珠聯(lián)璧合,一生一世、天地永恒。
想起雅雅,他又忍不住扯開嘴角、擴(kuò)大笑臉。
那個被他教出一點(diǎn)點(diǎn)小叛逆,那個勇于對他說不許、不準(zhǔn)、不可、不要,那個高興時會大笑、生氣時會跺腳的小女人……他,喜歡她的脫胎換骨。
不知臨行前,雅雅圈著嘴對他說什么?
是「我愛你」?不,那嘴形不像,是「謹(jǐn)慎小心」?也不對,這是四個字,那么是……是……ILoveYou。
突地,他勒緊韁繩,馬匹前蹄瞬地?fù)P起,緊隨在后的初塵、單霧也跟著抽緊韁繩,在一陣馬嘯聲后,三騎一起停了下來。
ILoveYou,為什么最近她總是在對他說ILoveYou?她突然愛上這三個字?不對,那么她有什么事對不起他,或者……她即將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難不成……心猛烈一抽,顧不得皇帝還在宮里等著自己,不理會初塵、單霧的錯愕呼喊,他策馬狂奔,任狂風(fēng)翻卷長袖,一路往回走。
像是有人在后頭追趕似地,熱愛動物、從不抽馬的他,狠狠地?fù)P了幾下手中鞭子。
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仿佛預(yù)知什么事似地,他雙眼狠狠地瞪著遠(yuǎn)方,眼看熙雅小筑漸漸接近,再抽一鞭……
嘶,拉緊韁繩,他飛身下馬,以從來不曾見過的速度,疾奔入屋,他在院子前面與謹(jǐn)言相錯身,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入屋尋人。
王爺怎又返回?謹(jǐn)首大吃一驚,速速望向初麈、單霧,他們搖頭,也不明白發(fā)生什么事。
壢熙進(jìn)屋,小廳、寢室、浴房,他翻逼每個雅雅可能待的地方,直到在桌上發(fā)現(xiàn)那封信,那封標(biāo)寫著——「壢熙ILoveYou」的信。
懊死!被他料中了!
他迅速打開信封,抽出厚厚的一疊信紙,除她為他繪制的籃球賽入場券之外,還有一封十幾頁的長信。
他一目十行,快速閱讀。
信里寫著她被救活之后的心情,寫他們這段日子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寫她曾經(jīng)有過的幻想與欲望。
她說:她想過就這樣一輩子下去,在他煩悶憂心的時候,來到她的小院子里,她與他說笑、解題,她為他跳舞、為他念詩句,雖然不明白為什么養(yǎng)在外頭的女人叫做小三,但她樂意當(dāng)他的小三、外遇,當(dāng)只上不了臺面的狐貍精。
她想過,那個王妃或者皇后,就讓愛爭的人去爭,她不屑,她要的是他的心,而他的心……她早已在掌心細(xì)細(xì)捧起。
若不是她的愛成了他的負(fù)擔(dān),若不是她的愛讓他面臨危難,她真的愿意這般繼續(xù)下去,可惜……世事難料,她不愿意他為自己放棄大好江山,不愿意她成為他與皇上的心結(jié),她已然幫不了他的忙,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在他的未來里成為阻礙。
自然,信里寫最多的,是對他的殷殷叮囑,她要他小心別人的謀計(jì),要多點(diǎn)心眼,時時提防別人,她一遍過提醒,宮廷是天底下最暗藏危機(jī)的地方,一朝不慎便會墜入無底深淵,他千萬別被表面的富貴祥和給蒙蔽。
信末,她寫了一道題目給他解。
「端風(fēng)說:銀月真心愛著壢熙。銀月說:愛壢熙的人其實(shí)是立羽。雅雅說:我根本就不愛壢熙。立羽說:銀月說謊。
四個人當(dāng)中,只有一個人真心愛壢熙,也只有一個人說實(shí)話,猜猜看,是誰說了實(shí)話、又是誰真心愛壢熙?」
解出來了嗎?我要公布答案了。
因?yàn)樗娜水?dāng)中只有一人愛壢熙,如果端風(fēng)說的是實(shí)話,銀月愛壢熙是真的,那么雅雅不愛壢熙也是真話,可四人當(dāng)中只有1人說實(shí)話,因此不符題意。
同理,如果銀月說的是實(shí)話:立羽愛壢熙是真的,那么雅雅說的一樣是真話,同上,也不符合題意。
如果雅雅說的是真的,所以其他三人說的全是謊話,那么銀月不愛壢熙:立羽不愛壢熙,并且銀月沒說謊,這里就造成沖突了。
假設(shè)立羽說的是實(shí)話,其他三人說的是謊話,那么銀月:立羽都不愛壢熙,而雅雅愛壢熙。
聽清楚了嗎?雅雅愛壢熙!
不管你是不是在兩天后才趕回來,不管你有沒有違背雅雅的心思,不管你有沒有為我造屋蓋溫室,有沒有寵我愛我、專心一意對待我,雅雅就是愛壢熙,真真切切地愛,永世無悔的愛。
爭忍不相尋?怨孤衾。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信至此,再無它言,信紙自壢熙手中緩緩飄下,她走了……
她竟然在笑著送他離開之后,走了……
笨蛋,后宮那么危險,她怎么可以獨(dú)留他一人;笨蛋,她怎么會阻礙到他的未來,她是他最重要的未來。槐康,說什么她的愛成了他的負(fù)擔(dān),她不懂、不明白、不清楚嗎?他已經(jīng)講過千千萬萬次,她是他最最甜蜜的負(fù)擔(dān)……
懊死的!是哪個嘴碎的人告訴她不實(shí)訊息?是誰說愛她、他就得放棄大好江山?是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智障,說她會成為他和皇帝的心結(jié)?
懊死、該死!他非得把那個嘴碎、腦袋長蛆的人給抓出來,好好嚴(yán)懲一番。
他怒氣沖沖往外奔走,朝著院中怒吼:「謹(jǐn)言,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