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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出任務(wù)(下):小星皇后 第三十五章 生死攸關(guān)
作者:千尋
   
  送走皇帝已經(jīng)兩天了,茵雅讓籃球隊的兵丁們一路保護皇上回京,她將溫室上下打理好后,總算能夠松口氣,她累趴在床間,一動不動。

  銀月在旁邊催了又催,她只是輕扯嘴,淺淺一笑,繼續(xù)閉上眼睛。

  「夫人,起來嘛,這里的床又硬又難睡,咱們回主屋,那里已經(jīng)收拾好了!

  她對茵雅喊話,又看看站在門邊的端風(fēng)、立羽,這兩人最近是怎么啦,時刻守著夫人,不讓她和夫人單獨在一起。

  作啥?她會把夫人偷走嗎?

  「你們出去啦,你們在這里,夫人不好起身!

  銀月動手推推兩人,可他們像銅墻鐵壁似地,怎么也推不開,她氣得跺腳。

  「厚,你們真是怪耶,自從皇上來過以后,就一天到晚排擠我,什么話都不同我說,只會板著臉孔熏我,端風(fēng)、立羽這樣也就罷了,夫人也是,好好的屋子不睡,硬要和下人搶房間,你們是打算聯(lián)手起來整我嗎?」

  銀月嘮嘮叨叨說不盡,嚶嚶嗡嗡的聲音持續(xù)刺激茵雅的耳膜,她不得不舉雙手投降。

  「行、行、行,我不睡了,我們回房間……」她只是懶嘛,累了那么多天,便讓她懶上一回……唉……

  銀月滿意地向立羽、端風(fēng)望去一眼。

  愛排擠就排擠,只要夫人站在她這邊就成。

  茵雅張著惺忪睡眼,一路往自己院落走去,腳步有些虛浮,幸好銀月在旁守著,端風(fēng)和立羽乜一樣緊張兮兮,半步不肯離。

  她忍不住想笑,都是壢熙威脅太過,害他們?nèi)缗R深淵、如遇大敵。

  走著走著,她終于走回自己屋前,可……

  張眼、閉眼,閉眼再張眼,她竟然看見壢熙站在那里耶!不信,揉揉眼睛,他還在?不可能,朝廷事尚未拍板敲定呢。

  茵雅失笑道:「真是的,連大白天都作起夢來了,真是累得太過,得找大夫瞧瞧。」說完,她低下頭,逕自從幻影身邊走過。

  沒想到幻影竟然握住她的手,她抬眼,看見壢熙那個會把冬天變春天的笑靨。

  「你要去哪里?」

  手腕間的觸感那樣真實,他的笑臉那般真實……她發(fā)傻了,呆呆地問他,「我住作夢嗎?」

  「不是,是我回來了!

  他、回、來、了……她又用力揉揉雙眼,之后,笑臉從一分增至五分,再擴大成十分,她笑得滿臉甜、滿眼蜜,笑得天地合親、舉世同慶。

  她就說,壢熙哪有那么容易死,那個天牢啊……他是熟客了呢;而且,他允諾過活著回來見她,他是個重承諾之人,怎么能允許自己愛死就死。

  她只要充滿信心,他就不負(fù)所望,他們吶,是天底下最有默契的一對夫妻。

  她明明是在笑,喉間卻像是哽了什么東西似地,酸了鼻眼心。

  「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哦!顾谌鰦桑龅煤軓埧,撒得不像話,撒得失去大家閨秀立場,可她才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因為,她的壢熙回來了呀!

  「對不起!

  「告訴你哦,我表現(xiàn)得很好,皇奶奶夸我、皇上夸我、母妃也夸我做得很好,我一點沒有丟你的臉!

  才不管是不是野人獻曝,她就是要說,不停不停地說,把這個月來,滿肚子的話、滿肚子的思念一次清空。

  「不用人夸,你本來就是最好的!

  「方先生、吳總管都夸我很好,說我臨危不亂,說我有見識,說我能獨當(dāng)一面,說我是配得上龍壢熙的女人!

  她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再辛苦也不停止努力,她要為了他,花盡最后一分力氣。

  「這樣啊,這樣我就安心了!

  「是啊,你安心當(dāng)太子、當(dāng)皇帝,安心讓我在這里當(dāng)你最愛、最愛的小三,安心浪我替你賺銀子,安心替你養(yǎng)兒子,你一點心都不必?fù)?dān)著。從今而后,你無須再花心思寵我,因為我已經(jīng)有能力寵你了,我會把你寵得裉好、照顧得很好,我要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她不在乎自己舌過其實、不在乎自己是否夸大不實,她只要真真切切地讓他明白,她不再是他的負(fù)擔(dān),她也能負(fù)責(zé)起他的幸福。

  從現(xiàn)在起,「我愛你」她來說,「甜言蜜語」她來主動,所有和愛情有關(guān)的計劃,她都要當(dāng)里面那個積極角色。

  壢熙笑著點頭,想告訴她,她從來就不是小三,她是他的唯一,心中的唯一、真愛中的唯一……

  他也想抱緊她,捧著她那張憔悴的臉,吻她千遍百逼,心疼地?fù)硭霊,暖暖地說一聲:「你辛苦了。」

  可惜……他沒有力氣了,大夫的藥氣已經(jīng)走到底,一路舟車奔波,他的意志力只能挺到這里。

  張開蒼白的雙唇,他勉力地道:「雅雅……ILoveYou。」

  大夫說,他無能為力,只能想盡辦法讓他回去見夫人最后一面。

  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面了嗎?可他還沒把雅雅的鼻眉眼唇看個仔細、看清楚,他還沒交代好遺言,他要做的事還沒完成,難不成,「一面」就是貨真價實的「一面」,再無多余空間?

  可是不行吶,他什么都沒交代,放心不下啊,雅雅肯定會想也不想就生死相隨,她是個死腦筋,不懂得螞蟻尚且偷生……

  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感覺力氣自身軀漸漸抽離,意識緩緩飄浮在空中,他快死了,他知道。

  茵雅急急說道:「沒有抱歉、不要抱歉,再苦都過去了,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

  淚水模糊了雙眼,再大的委屈,她咽,再多的痛苦,她吞,只要他待在她身邊,她愿意付出所有條件。

  茵雅不管不顧,她已經(jīng)忍受不住,不管是否有旁人在場,不管別人會不會笑話她失去分寸,她就是要抱他、親他,就是要把自己塞進他懷里,別人愛怎么評論,隨便。

  反正她已經(jīng)做好決定,當(dāng)小星、當(dāng)賤女人、當(dāng)狐貍精,當(dāng)所有別人不齒卻可以盡情愛他的女子……

  展開雙臂,他不來抱她,她來抱,今天,她要對他說出千百句以前說不出口的「我愛你」,要一遍遍在他耳邊問:「世界上如果有人比陸茵雅更愛你,那個人會是誰?」

  等他從父皇母妃皇奶奶到兒子女兒都猜過一遍,她才要公布答案:錯錯錯,那個人叫做雅雅……

  于是她抱了他,她耳邊卻聽見他一聲悶哼,滿臉的燦爛笑饜隨著他那聲悶哼、隨著他冰冷的身子觸到她的臉、隨著她鼻中嗅到的淡淡血腥味,隨著他的體重漸漸壓在她身上……笑容凝結(jié)在眉眼間……鏗地一聲,她聽見自己的心碎。

  她看見謹(jǐn)言哭倒在端風(fēng)的身上……她看見銀月死命搗住嘴巴,不讓哭聲出場……她看見立羽垂下臉……

  為什么哭?怎么能哭?今兒個是好日子呀,壢熙守諾,回來看她了呀,他們約定的天上人間就近在眼前了呀……

  不準(zhǔn)哭、不許哭,這樣好的日子,大家該笑得闔不攏嘴才是……

  她不哭,但淚水一串串,爭先恐后自眼底冒出來,她想笑,但擠壓出來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的心碎裂痕。

  緩緩地,她環(huán)起壢熙的腰,帶著幾分抱怨說:「壢熙,你好重哦,我快抱不住你了呢,你得減肥才成,下回我盯著你,好好練健身……」

  「夫人!沽⒂鸷豌y月?lián)屵^來,一把撐起壢熙。

  但茵雅哪里肯,哪里肯把他交給任何人,她的手不放,仍然緊圈著他的身子,她的臉磨蹭著他的臉,別那樣冰冷呀,把她的溫暖全數(shù)拿去吧,夠暖和了,就請睜開眼好好看她。

  如果拿走溫暖還不夠,那就……那就連她的命都拿去,只要換得他能蹦能跳能笑能幸福,要拿走什么,她通通不計較。

  謹(jǐn)言見狀,隨之過來,從茵雅身后,想把兩人分開。

  茵雅死命咬牙:心底怒吼著,別分開他們,求求禰,不管禰是天地何方的種明,不管禰用什么方法,就是請禰、請禰千萬千萬別分開他們,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地人間他們要常相見。

  「夫人,請您放手!

  「不放!」她咬緊牙關(guān),緊緊死扣住這兩個字。

  對,她不放,只要堅決不放,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分開他們,她抱他,抱得更緊,她要用全身的力氣,把自己賴在他身上。

  是啊,賴他,他允許過她,賴他一年十年,賴他一生三世,賴他永恒萬代,她得巴著他、賴著他……

  「夫人,求求你松手吶!

  端風(fēng)也搶過來,想扒開她的手,但不知道打哪里來的力氣,她的十根手指頭緊扣在一起,任誰也無法把她拉開。

  她不能松,一松手他就走了,走到她不認(rèn)識的世界,走到?jīng)]有她的地界,他要走了,她知道、她真的知道,他就要走了……

  不松,打死她也不要松手:

  「夫人,你再不松手,王爺就要死了,你快放開王爺,讓大夫瞧瞧吶!」

  銀月幾句話狠狠地砸上她的腦子,像被千針萬針刺著似地,她痛得松開雙手,一群人七手八腳飛快把壢熙抬進屋里。

  怎么辦?她松手了吶……聽不見她的心碎,他是不是就要走得頭也不回?茫然四望,眼前的景物全在她眼底變了形體。

  不是說風(fēng)雨過俊就會出現(xiàn)彩虹?不是說寒冬過后春天將近?不是說天空暗到底,太陽就會露出痕跡?怎么那么多的話,說到底卻只是一篇篇諶人言語?

  不公平、不公平!怎么可以她咬牙迎向風(fēng)雨,可彩虹不見蹤跡,她熬過寒冬卻跌進冰河里,她忍受黑暗,等待天明,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暗不見天日的地獄……

  不要,她不要……她要生死相隨,她要生死與共,她要永世不棄不離,可她……終究是松手了呀……

  她失去了所有力氣,緩慢蹲下身,她把自己蜷成一團。

  累了,她累壞了,本以為死命撐到最后,能撐出一片晴朗天空,沒想到命運從不照著人心走,那么,好!她不要了、通通放棄了……

  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她歪著頭,冷冷地嘲諷那片她曾經(jīng)敬畏的天地……

  茵雅握著壢熙的手,已經(jīng)好幾日,天黑天亮、天亮天黑,她再不去扳著手指過日子。

  維系他的是一縷淡到幾乎感受不到的氣息,文師父要所有人早做準(zhǔn)備,她卻不知要準(zhǔn)備什么?

  準(zhǔn)備送走壢熙嗎?

  傻!誰要做那種無理的準(zhǔn)備,她只會準(zhǔn)備好菜好酒,等他醒來,與他大醉三百回合。她只會準(zhǔn)備滿肚子和相思有關(guān)的詩詞,一行一行寫、一句一句念,念得他明白,相思有多么折磨人。

  「夫人您這樣不行吶,您腹中還有孩子,要為孩子著想。」銀月的聲音在耳邊乍響。

  沒了爹娘,活著也是個苦字,何苦留他在人世間遭難?

  茵雅凄涼一笑,原來她竟是說大話呵,沒有壢熙,她根本不可能獨力把孩子生下,她是個惡毒的壞母親,沒了愛情,連孩子也沒力氣要。

  「夫人,王爺知道您這樣,會不舍、會心疼吶!

  懊死的月老,王爺和夫人是得罪了你們多少,竟要受你們這般欺凌,銀月悶得眉心拉出豎紋。

  「心疼到底,他會不會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問得銀月無語,跺著腳,恨恨走出屋外,埋怨地看著立在門口的三根柱子。

  「你們在做什么吶,就沒有人可以進去勸勸嗎?別到最后,王爺?shù)沽朔蛉艘病拐f著,她哽咽出聲。

  端風(fēng)望她一眼,厭煩!「別做作了!

  「我做作!我哪里做作?你們不心疼夫人、我心疼,于我而言,她不是主子,是姊姊。」銀月氣得猛跺腳。

  「世間竟有背叛姊姊的妹妹?說心疼,太矯情!共欢嘣挼亩孙L(fēng)竟然一口氣講這么多話?謹(jǐn)言驚訝。

  「你說什么背叛?」銀月反口,一腳恨恨踢上端風(fēng)腳背。

  立羽沒好氣道:「這當(dāng)頭還演戲,你不是皇上那邊的人嗎?」

  如果不是她沒在皇上面前講半句不利于夫人王爺?shù)脑挘缭缫徽平Y(jié)束她的性命。

  銀月吃驚地望向他們,自己的身分……

  「沒錯,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是皇上派來監(jiān)視王爺、夫人的細作,再不必假惺惺,說什么心疼!沽⒂鹋伤谎,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很糟,沒有心思理會她,聰明的話,最好悶聲喘大氣,別惹人嫌。

  那時他們滿宅子查進查出,怎么都查不出誰是皇帝派來的人,沒想到那個人竟是看起來最單純無害的銀月,虧他們把她當(dāng)成自己人。

  「是!我是皇上派來監(jiān)視的,可我發(fā)誓,從來沒說過一句王爺夫人的壞話。從小到大,沒有人像夫人待我這般好,我的的確確把夫人當(dāng)成自己姊姊,如果這句話有半分虛假,就讓我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謹(jǐn)言看看銀月,再望望端風(fēng)、立羽,嘆息:「你們不要吵,這件事王爺已經(jīng)知道了,他相信銀月,也相信有她在皇帝面前說話,夫人會更安全些。」

  她訝異于王爺?shù)奶幹梅绞,但事實證明,王爺并沒有看走眼。

  銀月怒瞪兩個大男人!改銈冸S時想撻伐我都行,但眼前,我們能不能合作,先想辦法勸勸夫人,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很擔(dān)心她的身子,別忘記,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謹(jǐn)言同意,低了低眉,說:「銀月,你到廚房里,拿一點稀飯過來!

  「好。」有事可做,她快馬加鞭奔向廚房。

  「立羽,你去向總管要一些各色鮮紙!

  立羽一樣問也不問,轉(zhuǎn)身就照著謹(jǐn)言的話去辦。

  片刻后,謹(jǐn)言端著米粥走進屋里,強硬掰過茵雅的臉,讓她望向自己。

  「夫人,您這樣握著王爺?shù)氖挚蓿闶茄劬尴沽,也對王爺沒幫助,您先填飽肚子,我們來做些對王爺有助益之事!

  「助益?」

  「王爺曾教過謹(jǐn)言一個法子,是洋人用的法子,您先乖乖把粥喝了,我才告訴您!

  謹(jǐn)言聽過,越是傷心之人越要讓他有事可忙,才能暫時遺忘痛苦,所以失去親人時,要用繁復(fù)的喪禮來轉(zhuǎn)移人們的注意。

  謹(jǐn)言看著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的王爺,輕咬唇。

  這幾日,皇太后來了,瑜妃、宛妃幾次探望,連重掌朝政的皇上也在百忙中出現(xiàn),皇上對王爺承諾,只要他活過來,定讓他心想事成。

  可活過來……說得容易做來難,醫(yī)術(shù)精湛的文師父都要他們做好準(zhǔn)備,謹(jǐn)言無法樂觀,可夫人這般狀況,她便是裝.也得裝出幾分樂觀。

  「你先說!挂鹧艌猿帧

  謹(jǐn)言明白自己拗不過她,一把拉來正在案邊裁紙的端風(fēng),拿起一張方紙。

  「王爺說過,洋人碰到困難之事,便會把自己的心愿寫在紙上,折成鶴,一只一只串起來,掛在床頭,那些紙鶴便會把心愿帶到天上給神明,讓我們心愿成真!

  那次王爺在書房里等著宮里傳來圣旨,定他叛國入獄。

  他在桌前拿起宣紙、寫下字,慢慢地折出一只鶴,謹(jǐn)言雖沒多置喙,但他看出她的疑問,便告訴她這個洋人典故。

  之后他把那只紙鶴送給謹(jǐn)言,她慢慢拆解、憑著印象再折起,于是她學(xué)會折紙鶴,也看清楚紙鶴里面寫的兩個字——平安。

  茵雅凝神望向謹(jǐn)言,確定她所言是假是真。

  半晌,茵雅端起碗、仰頭,唇舌像是失去感覺似地,絲毫不察覺粥燙,一口接一口,囫圃吞棗,把粥全塞進腹間。

  「立羽、端風(fēng),你們幫我把桌子搬過來!顾豢吓矂幽_步,不肯離開壢熙半分,她想要隨時隨地一轉(zhuǎn)頭,便看見他的容顏。

  他們應(yīng)了,搬來桌子放在床邊,謹(jǐn)言磨墨,茵雅拿起紙,連想都不想,就提筆寫下滿腹希冀。

  她寫,端風(fēng)、謹(jǐn)言折紙鶴,立羽把紙鶴串成串,一一垂掛在壢熙床邊,他們從早忙到晚,直到三個有武功底子的人都累癱在床邊、桌邊。

  但茵雅卻像瘋魔了似地,一張一張往下寫,沒人知道她有沒有休息,只曉得,他們睜開眼的時候,她的筆沒停歇,而手邊一疊寫好的心情,不斷累積。

  瑜妃娘娘在閱熙的陪同下再次拜訪熙雅小筑,瑜妃也拿起筆,一一寫下自己的祝愿。

  她一面寫,一面對壢熙說:「孩兒呀,你此生有幸,得茵雅之愛,你怎舍得就此離去,留他們孤兒寡母在人間受苦?」

  淚水翻滾而下,一顆慈母心禁不起這般折騰,天上人間真有月老嗎?如果有的話,怎舍得讓這樣一對愛人受生離死別之苦。

  閱熙握住大哥的手,沉默不語。

  那些沒有母后照顧,兩兄弟只能相互扶攜的日子多辛苦,可再苦他們都熬了過來,他怎能在這關(guān)低頭?

  望著大哥沉睡的容顏,閱熙舌根像含了苦膽。

  那年他們五兄弟搶奪楠楠,太子儇熙贏了,得到楠楠的全心全意,卻沒想到一場戰(zhàn)爭奪去他的性命,楠楠義無反顧為他殉情。

  老五務(wù)熙聰明,他不執(zhí)著,愛上安穎,自此過著幸福和樂的生活。

  三哥惠熙運氣好,碰上查晴兒、碰上他此生正確的女人,可是自己愚蠢魯鈍,竟因為查晴兒身上有太多楠楠影子,企圖把她搶回身邊,結(jié)果活生生釀成自已和三哥的悲劇——

  查晴兒在大婚夜里為愛殉情,三哥從此人間蒸發(fā)、不見蹤影,他在全國各地利用所有人脈想把三哥找回來,真心誠意向他說聲對不起,可是三哥始終杳無音訊。

  有人說見他一身灰布衣,在道觀里修行,有人說他遠赴海外,離開這塊傷心地,他不知道哪個消息是正確的,只能任憑良心背負(fù)著罪惡感,日復(fù)一日。

  至于自己的愛情……他在失去后才曉得,原來愛情已經(jīng)從身邊悄悄溜走。

  她是查晴兒的陪嫁丫頭雨兒,她不像楠楠,但她有楠楠的聰慧、善良,她琴棋書畫樣樣通,她是越相處越見真心的女子。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把正妃晾在一邊,日日走到小婢女身旁,聽她說話、對她說話,好像所有的煩憂只要有她,便能得到紆解。

  天底下,她只見過兩個不在乎地位身分的女子,一個是楠楠,一個就是雨兒,只不過楠楠不愛他,而雨兒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不介意他愛不愛她。

  這份感情,他理解得太慢,直到雨兒被他的正妃所害、失去性命,他才曉得,自己的心早已淪陷愛情。

  因此他懲罰自己也懲罰王妃薛羽蝶,他時時請調(diào)出皇差,便是留在京城里,也不再再踏入王府一步。

  他一直以為,除務(wù)熙之外,其他四個兄弟的愛情均得不到善終。直到大哥因壽禮人獄、陸茵雅傾全力相救,直到大哥失憶,把一個早就不應(yīng)該在世間的「雅雅」寵上天。

  他以為,他真的以為,他們之中,總算有人能圓滿起愛情,沒想到壅熙的貪心、韋氏的叛變,破壞了他們的圓滿。

  他們兄弟是做了什么大壞事,為什么月下老人竟要這般懲罰他們?可惡的月老!

  深吸氣,他俯下身,握住壢熙的雙肩,極其鄭重而認(rèn)真說道:「大哥,請你醒來,如果你還在乎這個被失望折騰得不成人形的女人,請你為她,再活一次!顾麄儾恍枰僦貜(fù)儇熙和楠楠的破故事。

  茵雅不說話不笑也不哭泣,對于他人的聲音恍然無聞。該喝水的時候喝、該吃飯的時候吃,該洗澡也不反對,她乖得像人偶,順從旁人的心意,但其他時間里,她只專注著一件事——寫字。

  寫她的愿望、寫他們未完成的故事、寫她的愛情、寫她的相思,一字一句,都是她最真的心意。

  紙鶴越來越多,掛滿了屋子、掛進庭院,熙雅小筑的主屋里,每個角落都掛滿紙鶴。

  折紙鶴的第三天,茵雅眼角下浮起濃濃的黑眼圈。

  她雙頰凹陷,十指沾滿黑墨,肩頸酸痛、手腕沉得幾乎抬不起,但她卻不愿意停止向上蒼祈愿,她寫了不下百次,他生、她生:他死、她死:女子的堅貞只為她心愛的男人。

  第四天,宮里送來滿滿兩車的紙鶴,里面有皇帝親手在國師指導(dǎo)下寫的續(xù)命書,身為九五至尊,號令天下軍隊百姓,如今他要霸氣一回,也號令起天地山川諸神,保下他的大兒子。

  第五天,茵雅已累得睜不開眼,但她憑著一股意志力,一筆一筆寫下她的相思情意。

  這天,她昏倒兩次,但一醒來便掙扎著回到桌邊,繼續(xù)寫。

  茵雅的情真意切深深感動了所有溫室和熙雅小筑的人,大家自動自發(fā),利用下工的時間,也寫心愿、折紙鶴。

  紙鶴掛滿了熙雅小筑,掛滿溫室,掛滿每個壢熙走過的角落,他們求天地、求鬼神,求七爺八爺、牛頭馬面,千萬千萬別帶走他們敬愛的王爺。

  第十天,王爺傷重的消息傳遍整座京城,有百姓不知道從哪里學(xué)來,也在白紙上寫下「愿王爺平安」,然后折成白鶴,串成串,掛在家中窗戶、掛在門邊,一時間京城家家戶戶全掛上鮮彩紙鶴。

  昏迷中的壢熙急瘋了,穿越時,他感覺自己像從窄小的管口被塞進瓶子里椰,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被卡在那個瓶口不上不下。

  這段日子里,他聽著所有人在他耳邊說話,看著茵雅日漸消沉,卻無能為力改變現(xiàn)狀。

  他不斷思考著,如果他就此死去,雅雅豈能獨活,可他找不到自己活下的方法,連文師父也是每出現(xiàn)一次就搖頭一回,惹得他心煩氣悶。

  「童女、童女、童女!惯@是他第一百六十七次呼喚童女。

  因為呼喚次數(shù)太多,他已經(jīng)不存希望,他認(rèn)為童女老早就遺忘他們之間的約法三章。可是……意外地,這回像被人倒進通樂似地,咚地,瓶口通暢了,他整個人順利從瓶口滑出來。

  轉(zhuǎn)頭,他看見童女坐在窗臺上,她身后的紙鶴迎風(fēng)飛揚,第一次,他覺得她有仙女的味道。

  「做什么?」她一面嗑瓜子,一面搖著兩條腿。

  「你沒遵守約定!你說我需要幫助,會隨時隨地等我的召喚!顾怀隹诰褪琴|(zhì)詢,如果他去當(dāng)立委,這種氣勢一定可以為自己博得版面。

  「我是啊!

  「可我已經(jīng)喊你一百六十七次!

  「沒辦法嘛,我心胸狹窄呀,你知道你要死不死的時候,有多少人在心里質(zhì)疑月老公公、責(zé)備月老公公?沒錯,不多不少,剛剛好一百六十六個人,誰罵上一句,本童女的耳朵就會聾一回,所以、因此、于是……」她笑得一臉痞樣。

  當(dāng)神仙又不給百姓收月俸,了不起聞他們兩炷香,收幾朵鮮花,干么碰到感情事,就把矛頭全指向神仙?

  尤其那個第八十九號,這輩子叫做龍閱熙,下輩子叫做方允蔚的男人,最最不要臉,她不懂,自己昀愚蠢干么賴到神仙身上,神仙又沒做啥,怎就得概括承受他們的錯?

  龍壢熙拿她沒轍,只好就此略過,嘆口氣問:「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

  「都十幾天了,你還沒想好該怎么辦?」童女驚訝。她以為他聰明睿智,滿腦子陰計的,這么簡單的事竟然搞這么久還沒想通?

  全城百姓不都掛了紙鶴?皇帝不允了他「心想事成」?一片光明坦途就擺在他眼前,他還問怎么辦?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決定自己要怎么辦?」

  「我不老早講過千百次了,人類的命運、遭遇皆來自于選擇,性格會影響選擇、態(tài)度會影響選擇、瞬間念頭會影響選擇,獨獨神仙不會影響你的選擇!瓜麓蝿e一出事,就賴到神仙身上,OK?

  「可人的壽命不是有長短嗎?不是說:『閻王要你三更死,留你不到五更天』?」

  她伸出手背,在他胸口很沒誠意地拍了拍!负窈,黎大哥,有進步哦,現(xiàn)在開始相信神嘍,我還以為你還是無神論者,相信人定勝天咧。」

  「你就是要跟我耍嘴皮子,拖延我回去的時間就是了!顾谎郏炊怂男芏。也是,他穿越的目的不就是要圓滿龍壢熙和茵雅的愛情?現(xiàn)在就剩最后一步,她沒理由不讓他回去完成任務(wù)。

  童女笑望他。

  沒錯,上回三催四請,才把他催進龍壢熙的身體里面,這回他急著想回去了,她偏偏要給他拖個三天五天。

  壢熙見她不答話,說:「既然是我的選擇,我選擇馬上回到壢熙的身子里!

  「你不怕二十一世紀(jì)的雅雅,等你等到發(fā)如雪、鬢成霜?」她涼涼說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悠閑嗑著。

  「我們約定過了,你說過,無論我什么時候回去,清醒來的時候,一定是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而不是焚化爐里,至于雅雅,還是一樣貌美如花,和我閉上眼時看見的一樣年輕……」

  「行!」她阻下他的話,不爽地癟癟嘴角,他的記憶還真好,竟然連她隨口講講的話都記得那么牢!肝矣浀米约赫f過什么,你不必提醒我!

  「那么,快送我回去。」

  她還在那里嗯嗯啊啊,想掏出幾句話來浪費一點時間,但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飄到龍壢熙頭頂上方,只等她一施力,把他給塞回去。

  這家伙、這比龍惠熙還難搞的死奸商,童女沒好氣地說:「記住,我喜歡吃辣!

  話說完,壢熙又經(jīng)歷了一回塞瓶經(jīng)驗。

  「王爺醒了!」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壢熙睜開眼睛的人是謹(jǐn)言,手提毛筆的茵雅先是觸電般一愣,接著緩慢轉(zhuǎn)過頭,幾日不言語,她艱澀地張開口,低啞問道:「你、醒、了?」

  壢熙初初醒來,原本混沌的心智在看見茵雅枯槁的容顏時,立即清明了起來,心像被誰澆了一桶熱油,火燒火燒地痛著!笇,我醒來了!

  「那你,還會不會昏迷?」茵雅直直盯著他問。

  「不會。」他沙啞卻堅定的回答。

  聽見他的應(yīng)話,她像吞下一顆定心丸,眼底眉間的抑郁在轉(zhuǎn)瞬間消除,眉平了,心整了,天地在她眼前展開一片坦途,她微微一哂,「這樣,很好!

  四字說完,她旋即掉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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