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魂身已相融的螭吻,逐漸戰勝腦中暈眩,第一句,就是聽見驚蟄的道謝。
怒火一燒旺,渾身氣力澎湃,涌回四肢百骸。
他轟然坐起,吠道:“謝他做什么?!那只鬼文判──發啥瘋呀?!說變臉就變臉,我不過隨口問一句,他竟把我抓起來,拎只小雞一樣──咦?”
氣憤掄緊的拳,握到掌心之內,熱熱的、軟軟的,圓圓潤潤的……珠子?
他低頭瞧去,一臉困惑。
“掠食丹!斌@蟄替他解惑。
“長得和我先前看過的……不太一樣?”
上回所見,珠體更大、更飽滿,里頭充滿顏色。
“那是吸沒墨鱗金骨之力的掠食丹,你手中那顆,則是尚未生效!
“尚未生效”。這四字,沁涼舒爽,澆熄螭吻滿腔憤火,文判對他做的事,全拋諸腦后。
“原來,沒汲取力量之前,掠食丹是無色透明,像琉璃珠一般的東西……”螭吻長了見識。
下一個動作,他急欲捏爆掠食丹,不讓驚蟄有機會再用上它!
看似一拍就爆的小丹丸,使盡力氣,卻對付不了它。
“我來!斌@蟄好意相助。
“我才不會讓你拿回去!”螭吻立刻縮手,掠食丹藏到身后。
“你不想取回你的力量?”驚蟄覷著他的反應,不由眸光轉軟。
在驚蟄眼中,他捍衛的,并不單純是顆珠子。
螭吻保護的,是他。
“究竟要我說多少回,那是你的!斌の欠鸢籽。
“我給過你一次,這回,我愿意再讓。”
“上一次,我來不及阻止──也可能是遭你陰了。這次,我不會再處于被動,我要什么,全由我自己決定,不是你要讓,我就得全盤接受。”
螭吻 說得振振有詞,氣勢不軟弱。
“哦?那你要什么?”驚蟄洗耳恭聽。
“維持現狀!
“維持現狀?”
這不是一個處于劣勢、失去較多的那一方,所會提出的“要求”。
“是呀,現狀沒啥不好,我照吃、照睡、照樣有人侍奉。”
雖然,手腳軟綿了些,體力不濟了點,頭發白了……全部,但對照他以往,爽涼的龍子生活,相去不遠。
可他知道,驚蟄的差異,很巨大。
螭吻娓娓道來,那些差異。
“而你,可以去修煉更上層的術法,曾看輕你的天人,這下會爭先恐后邀你成為戰伙,再也沒有誰,敢對你說──可惜,只是只蛟!
都不知道……聽見那種話,他比驚蟄更生氣、更憤慨、更……
心痛。
所以,若他當時在場,聽誰這么嘲弄驚蟄,他定會跳出來,替驚蟄出氣。
他沒驚蟄的冷脾氣,總是熱燙沖動,甚至,還出拳教訓過幾只蛟物。
“本來就不是蛟,卻為了我,飽受奚落、冷嘲,你是想害我內疚、自責,覺得……欠了你一屁股債嗎?”
螭吻咕噥著,貌似不滿,可臉上神情全無責備意味。
只有幾絲不舍。
興許連螭吻都沒察覺,他那雙澄透的眼,泄漏出太多、太多的心愫。
驚蟄瞧著這般的他,白玉般細雕的人兒,因為憐惜,才不惜賭氣,陷自身于險境,用了最蠢、最笨的魂魄離體,也要逼他取出掠食丹……
憐他之意,教他動容。
行徑,卻不可取。
驚蟄低首,在螭吻唇畔間,落下細雨輕吻。
“小九,你沒有欠我一屁股債,你也毋須內疚自責,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有多甘愿‘維持現狀’,我便有多甘愿把‘黑鱗金骨’……還你!
“又要跟我爭執老問題?”在“還”與“不還”間,繼續鬼打墻。
一個說著:“我要還,我一定要還!”
一個阻著:“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還!”
煩不煩呀?!
出乎意料,驚蟄搖了首。
“不,我不同你爭,你說什么,我全數答應!
不僅回答得謙抑,就連表情,帶著寵笑,亦是那般溫柔、縱容。
“這么好說話?”螭吻眉峰微動,不發一語,又被驚蟄吻了一記。
“不過──”
“果然,“不過”兩字一出,代表還有后續,等著要嘮叨。”
“你是沒欠我一屁股債,但是你的臀,確實欠了我一些東西……”
臀……欠了他一些東西……
猛地倒抽口涼息,腦門炸開轟隆聲,紅艷瞬間蔓延。
臀所能欠的……還能是什么?!
腦中勾勒出的情境,太旖旎、太火辣、太yin 亂──
“這、這種下流話,你、你竟然說、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螭吻控訴他的無恥。
不只控訴,他直覺要從驚蟄身旁彈開,不讓驚蟄大逞yin欲──
臀才在床鋪上挪彈了一下,隨即整個人被驚蟄逮住,他只來得及喊了聲“禽獸”,驚蟄就真的“禽獸”給他看!
他被翻面,依袍被欣開、腿兒被鉗制、臀兒被撅高──
然后,首波疼痛,襲來!
螭吻張大眼,是驚訝,更是錯愕。
第二陣疼痛,飛快降臨,啪聲響亮!
“好痛!”
第三陣疼痛,在他轉頭看去時,高舉的手掌再度落下,毫不手軟!
那是很大的力道──絕非男人調戲女人時,似拍似摸、吃著香嫩軟豆腐,那種曖昧情趣……
而是最扎實、最狠厲、最不留情的手勁!
每一記,都要螭吻用皮肉牢記,他對于螭吻不顧安危,任性行事,擅自取下鎖魂圈,使魂魄脫離,險些出事──有多么憤怒。
“你打我?!我父王自小到大都沒有打過我──哦!”第四下,啪!
父兄掬捧手心,連武藝較重,多少也會讓著他,這樣……被按在膝上,近乎屈辱,打臀教訓,是人生頭一遭!
女人被打臀,還能嚶嚀嬌泣,楚楚可憐,哀求原諒。
堂堂男子漢,臀被打得快裂成六辮,也不能哭!
第五下,熱辣辣地,烙上臀肉,螭吻咬牙,強行忍住,等待第六下到來……等了久久,第六下,遲遲沒來。
“小九,不許再有下次回,魂與身體不可以隨意相離,聽見沒?”
“……”螭吻的回答,是沉默,是滿肚子罵臭驚蟄的粗話。
“小九,聽見沒?答應我!斌@蟄扳正他,坐回腿上,痛得螭吻齜牙咧嘴,俊顏扭曲。
驚蟄抱起他,替他揉揉痛處。
“當初,第一個害我脫骨,魂體脫離的人,是不是也該打屁股五下?”他瞪向驚蟄,不滿地提醒,是誰亦曾對他做過這等危險事──
然而,瞪視僅維持片刻,又轉為愕視──
揉在臀上的大掌,越揉,越是不單純;越揉,力道越是詭異……
呼著痛的手勁,轉為……愛撫,輕擰精瘦臀肉,教人渾身發軟。
他從驚蟄眼中,讀出了濃欲!
他知道雄性皆獸性,他也正巧屬雄性同一掛,但,他難以想像……
有人的獸性,能旺盛至此!
“你剛打我,像痛打你殺父仇人那樣,現在還想跟我……”那個嗎?!
有沒有這么……禽獸?!
由蛟成龍,變成更大、更兇猛的畜牲了嗎?!
螭吻推著他,但完全阻止不了驚蟄的逼近。
打完了人,還想嘗甜頭,從他身上獲取樂趣?!
門兒都沒有!
“我父親是壽終正寢,并非誰所殺!斌@蟄認真澄清,將肩上推拒的兩只手掌抓下,環過腋下:“小九,抱著我!
“我不要!”方才被揍的痛,激起強烈反抗心。
不要也無妨,不阻礙驚蟄索吻。
他吻住柔軟唇瓣,品嘗螭吻的氣味,沈淪其中,想將螭吻泛冷的唇,煨得溫暖,染上健康血色。
掙扎,是螭吻一開始絕對會做的事,誰都無法接受──臀瓣剛被打腫,不到半盞茶工夫,打他的人,卻綿密吻他,意圖明顯。
如、如果,驚蟄方才下手沒那么狠,帶些調情的處罰,拍拍小臀,做做樣子,他還會允許驚蟄抱他、吻他……
“現在才調情,拍小臀、摸腿肉,細細慰撫著、揉挲著,也、也沒有用啦!”
心里好惱地想,卻被驚蟄帶來的熱意,逐漸俘虜。
灼燙的氣息交融難分,和著四唇之間津唾的糾纏,不知由誰的喉間,滾出了沉吟……
“可惡,明明臀很痛……為什么還對你……會有反應?”螭吻真氣自己,意志太不堅,被幾記纏吻,弄得暈頭轉向!
驚蟄像毒,淬在他心上,已經太久了。
以疼寵為毒引,日積月累,深入骨髓,教他抗拒不了“毒發”……渴求著再喂養更多。
驚蟄回以低笑,螭吻懊惱的表情、埋怨的嗔語,悅樂了他。
“你還笑?!”螭吻惱羞成怒,報復似地,強行堵上逸笑的唇。
驚蟄那樣笑……笑得他的心,很癢!
撲過去的身子,雙退跨開,在驚蟄的腰側,左右鉗鎖。
略低頭,流瀑白長發傾泄而下,順著精瘦身軀蜿蜒,落在驚熱面頰邊,如柔軟帷幔、如山嵐輕煙,襯托著致俊面容,帶來難以言喻的……
妖嬈。
驚蟄為之屏息,胸口躁動。
尤其,當螭吻以為自己大獲全勝,以高高在上之姿,壓倒了驚蟄,得以對他為所欲為時,露出的一抹笑意,極其俊美。
驚蟄瞇起眸,歡迎他的蹂躪。
縱容著螭吻,拉扯身上衣物,胡亂摸遍他全身,以手,以唇,以牙,絲毫不介懷他在每寸肌理上,烙著““螭吻到此一游””的印記。
開疆拓土的人,一陣辛勤之后,又在他身上癱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具破身子,想逞兇一回,都如此困難嗎?”
驚蟄的指腹,沿著脊骨線條,緩緩而上,輕畫者,令人戰栗的觸碰。
隨開口的低問,帶動胸膛起伏,枕在上頭吁喘的螭吻,清楚聽見:
“忙完了?接下來,換我?”
多有禮貌的問話,可是接下來的行徑,未免太兇狠!
仍處于上位之姿,正好方便男人逞兇,腰被牢握,無法動彈,侵占的力量,強而堅決,逐步沒入溫暖體內。
溫柔的停佇,僅止片刻,堅接而來,是狂風暴雨的攻勢……
螭吻努力吸氣吐氣……而此刻,他所能做的,似乎也僅剩吸氣吐氣……
身子又軟、又緊繃,伴隨著脹痛而來,是熱,是傾巢的歡愉。
薄汗,點點銀亮,分布兩人身軀,因擁抱而交融,難分彼此。
螭吻沒有足夠氣力去支撐自己,全靠驚蟄粗實的雙臂,托住他、操控他、帶領他,幫他跟上狂野的律動。
忘情之際,嘴里喊著的,不再只是對方的名,還有,不肯輕易脫口道來,呢喃的愛意。
“我愛你……”
不知是誰開口先說,引發更熾烈的交纏。
是螭吻?或是驚蟄?
那也不重要了,因為回應而來的“我愛你”,隨著索吻,每一吻,便低訴一回……
情,正熱燙,而夜,正深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