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那么理直氣壯的指責她背叛他?當年明明是他給她冠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指責她劈腿花心,還無情的拋棄她,甚至連她上門哀求,只希望見他一面他都無動于衷。
為什么現在又說他有找過她?
袁丹丹坐在梳妝臺前出神,腦中浮現修遼宇英俊臉龐上的痛楚神色,這扭痛了她的心。
該死,都過了這么多年,他為什么還要來擾亂她?為什么不能讓她平靜的過日子?
她懊惱的咬緊下唇,正打算關燈就寢時,耳邊突然傳來東西砸中窗戶玻璃的聲音——這勾起她腦海中最深沉的回憶。
她的心猛地一凜,迅速走到窗邊往外看去。
就跟以前一樣,在那個熟悉的位置站著熟悉的身影,她的心不由自生的加快跳動。
她應該裝作沒看到他,不要理他,回到溫暖的被窩好好睡上一覺才對。
但她的腳卻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不顧一切的下樓朝外走去——帶著期待。
“你干什么?”她裝出跟自己內心情緒完全不符的冷漠聲音,“要是不小心把窗戶砸破怎么辦?”
“我會賠!毙捱|宇輕輕道。
“不需要,那點小錢我還有,你只要停止這幼稚行為就可以了。”袁丹丹白了他一眼。
“如果做這幼稚行為就可以見到你,那我寧愿幼稚。”
修遼宇的聲音在黑夜中更顯醇厚、充滿了磁性,她的心又重重的怦跳了下。
“你——你是跟我吵不夠,所以現在要繼續嗎?”她真是沒用,即使再恨他,卻依然為他心動。
“我只是有話想問你。”他深深凝視她,深邃的眸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說的嗎?”她垂下眼睫,避開讓她悸動不已的視線。
仿佛沉默了一個世紀之久,他終于緩緩開了口,“孩子!
孩子?這兩個字宛若震撼彈似的將袁丹丹的理智粉碎,美麗的臉龐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著,她失控的尖聲大喊,“你沒資格跟我提孩子,你滾、你滾!”
“丹丹——”見她情緒崩潰的喊叫,修遼宇的心揪成了一團,跨步上前將她攬入了懷中。
“你怎么敢提起?是你不要這個孩子,你怎么能……”她用力的捶打著他,彷佛要把那剮心般的痛苦全都發泄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丹丹,我完全不知情!”他承受著她的怒氣,痛苦的大喊。
落在他身上的拳頭頓了頓,“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還讓你走?而且是你不要我的不是嗎?”修遼宇狠狠咬緊了下唇。
“胡說,是你拋棄我們的,是你!”淚水在袁丹丹的美目中翻滾著,幾乎就要承受不住的滴落,“當初我硬著頭皮上門找你,但你卻連見我一面都不肯,你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絕望的心情離開的嗎?”
“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知道你有來找我。”他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臉認真而困惑的神情。
“事到如今,你還想說謊?”她哀慟的怒視他。
“我根本沒必要說謊!”修遼宇懊惱的回視著。
“可是那天我明明看到你站在二樓的窗戶后,冷眼看著我離開!彼ο胍S持對他的恨意,卻在看到他清澈坦率的目光后遲疑了。
“哪天?”
“你大學畢業那天!彼浀煤芮宄,那時他母親是怎么羞辱她的。
“那時候我根本就不在家。”天,原來是這里出了錯。
“你不在?”袁丹丹錯愕的愣住。那、那天在他房間出現的人影又是誰?
“我那時人在臺中!毙捱|宇緩緩道:“我媽說若要她答應我們兩人交往,我就得先去臺中別墅冷靜一個星期,這段時間不許跟你有聯絡,也不許我事先告訴你原因,若我想過了,還是決定要跟你交往,她就不再反對。”
“所以你不是突然不理我,也不是人間蒸發?”袁丹丹傻了,她一直以為是他刻意回避她。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他咬咬牙,黑眸中充滿了痛楚,“當我興高采烈的回到臺北,準備告訴我媽,我堅持跟你走下去時,等著我的,卻是你跟不同男人的親密照片!
“親密照片?你在說什么?”這又是怎么回事?
“我媽說那些照片是她派人跟蹤你拍到的,說我不在臺北的那段時間里,你像只花蝴蝶周旋在不同男人身邊,證明你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彼纳裆E然陰冷了下來。
“胡說八道!我那時——我那時根本就躺在醫院里!痹さぜ拥姆瘩g。
“你在醫院?”修遼宇愣了愣,“可是那照片——”
“那時在你房問的也不是你……”她也怔住了。
這些事都有個共通點,就是他媽媽,所以……
“我找到答案了。”他臉上布滿了怒意。
她也明白的苦笑道:“原來我們兩個都被耍了。”
看樣子那照片跟那人影都是假的,他的母親抓住他們太在乎彼此、太愛對方這一點,知道他們看到那些“證據”一定會失去理智的以為對方背叛了自己……
“該死,我要去找她問清楚。”修遼宇松開抓著她的手,轉身就想回家找母親理論。
“等等!”袁丹丹喊住了他,擋在他前面勸阻,“算了,當初是我不自量力,以為退出了幫派就可以得到你母親的認可,但她從來就沒減少對我的厭惡,她會做出這些事情也是為了你好!
“才怪!若真是為了我好,就該尊重我的選擇,不該耍手段讓我們彼此誤會、恨對方這么久!
想到這幾年的酸楚,她的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是啊,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卻該死的改變了彼此的一生。
“那孩子呢?你剛剛說你那時在醫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擰緊了眉頭。
“拿掉了!痹さふf得淡然,但內心的煎熬卻是別人所無法理解的。
修遼宇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重擊了一下!盀槭裁?你為什么這么做?”
“那你要我怎么辦?我那時只是一個高中生,我能怎么做?”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麗出,在她冷艷的臉蛋上留下的淚痕。
“我后來想找你問消楚,可你母親把我擋在門外,叫我以后不要再打擾你,說你已經離開臺北,沒有住在家里了。”想必那時她是在休養身體吧。
“被你那樣狠狠的拋棄,你覺得我媽會讓你再見到我嗎?”
袁丹丹苦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知道我未婚懷孕,又被你母親拒于門外時難過掉淚的樣子。所以從那一刻起,我發誓我絕不再讓她擔心,也要讓你母親知道,我袁丹丹不是她說的那種小太妹,我要她后悔看輕我。”
“都怪我,怪我當時想得太簡單,才會讓我媽有傷害你的機會!彼ба,悔恨得想揍自己幾拳。
“你媽討厭我,我固然難受,但我更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連孩子都污辱,那的確是我們的孩子,百分百是你修家的子孫……”袁丹丹哽咽著。
“對不起,丹丹,是我沒有保護你們!毕氲侥莻來出生的孩子,以及她受的委屈,修遼宇紅著眼眶,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久違的擁抱令她再也壓抑下了情緒,不?奁,不知道過了多久,袁丹丹才收起淚,只剩下微微抖動的肩頭還泄漏著情緒。
她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恨了那么久的他原來也是受害者,他從來沒有舍棄她,一切都是陰錯陽差。
原本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濃厚感情仿佛撤掉了阻礙的柵欄,源源不絕的涌出,溫暖了冰冷的心。
他的懷抱是如此熟悉而溫暖,她幾乎就想這樣賴在上面永不離開,但是現在的她不能這么做。
“既然事情都講開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彼帽M全身的力氣將自己自他的懷抱中抽離,恢復了平淡冷靜。
失去懷中散發馨香的柔軟,他霎時感到一陣空虛——而這感覺早從當年失去她的那一刻就不斷盤旋在他的心頭,尤其在知道真相后,還增加許多的不甘與懊惱。
修遼宇啞著聲音道:“這不是我們應得到的結果!
“不管怎樣,時間都無法倒流——”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他打斷她的話,布滿血絲的黑眸閃爍著熱切光芒。
他的目光是如此炙熱,幾乎灼燙了她的靈魂,讓她一顆心緊緊揪成了一團,有那么一瞬間,她差點就不自覺地點頭。
“不!钡皶r恢復了理智,壓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安豢赡芑厝チ,我們早已走上不同的路,再也沒有理由回頭。”
“有!當然有。”修遼宇急忙道。
“什么理由?”她反問。
“因為我——”
“無論如何,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我也不打算偏離已經規劃好的人生道路!彼驍嗨脑,佯裝冷漠。
我愛你……這三個字梗在他的喉頭,又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
“我知道了。”確實,他現在有什么資格要求她回應?是他太自私了。
他爽快的放棄讓她有股失落、惆悵,但有什么好失落的呢?兩人保持距離是最好的……袁丹丹擠出笑,道:“這樣就好了,再見!彼D身,提醒自己已有了未婚夫,不該再和其他男人牽扯不清、惹來非議,甚至令母親傷心,強迫自己不回頭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真的就這樣再見了嗎?
修遼宇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還是無法自制的喊住了她,“丹丹!
袁丹丹的心一悸,頓住了腳步,仿佛潛意識一直在等他出聲的忍不住回過頭。
“至少……應接下那份工作吧。”他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
她沉默著,內心十分掙扎。
“以前是因為我們之間有誤會才針鋒相對,現在既然一切都說開了,我希望不要因為私事影響到公事,就像你說的,不要因為我而影響你的人生規劃,若你拒絕了這次金先生派給你的Case——你要成為他合伙人的夢想就要變成泡影了。”見她猶豫,修遼宇加把勁想說服她。
“你說的有道理!彼悬c頭的沖動。她明白,這些理由都不是自己想點頭的原因,她只是因為……不舍跟他從此形同陌路,這些只是令她合理應允的理由。
但是,她可以放任自己繼續跟他有所聯系嗎?她有把握把持得住深埋在心中的那份感情嗎?
“你放心,我以后只會把你當成工作上的往來對象,絕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以為她的猶豫是擔心他無法放棄,修遼宇只能試著保證,但天知道,要做這個保證對他來說是件多么困難的事。
袁丹丹沉默的垂下眼睫。
“算我求你!彼麘┣械恼f。見她不語,他又問:“好嗎?”
見到他充滿希冀的樣子,那顆還對他有深深感情的心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就是抗拒不了他,只能輕嘆了聲,點了點頭。
“你答應了?太好了,謝謝你!毙捱|宇開心道。
“用不著謝我,這是我的工作!笨粗吲d的神情,她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不管怎樣,希望以后我們可以好好相處!彼斐鍪帧拖衽笥寻。
看著他厚實的大掌,袁丹丹的心中一酸,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掌心,只一秒就又縮回了手,“我先回去了。”
“嗯,晚安。”修遼宇凝視著她,輕聲道。
她輕輕頷首,轉過了身。
“丹丹!彼趾白×怂。
“還有什么事嗎?”她回首平靜的問。
“他……他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彼鏌o表情地回答。
“是嗎?應該比我對你還好吧?”修遼宇苦笑。
袁丹丹沒有回應。
“你很愛他?”他忍不住又問。
“我不想回答這些私人的事情,我們之間應該只有工作!
月光映照在她美麗的臉龐上,閃爍著瓷白的光芒,讓他就像當年第一眼看到她時一樣,再也無法移殲自己的視線,整頓心就此因為她而跳動。
只是現在,佳人已琵琶別抱,不再屬于他了。
修遼宇惆悵的斂眉,朝她揮揮手,“回去吧,晚安。
他的視線是如此哀傷,讓她幾乎無法承受的轉過了頭,快步走開,好逃離他的視線,也逃離那籠罩在他們之間的無奈與復雜情感。
但一直到她走進了家門,她都還可以感受釗那雙灼熱的眼眸直盯著她,穿透了她的身體,烙印在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