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幽坊”甫成立,就在芙蓉鎮(zhèn)上造成轟動,不僅是店面新穎,就連花卉也是許多從未見過的新品種,傳聞綠幽坊的主子,走遍大江南北,搜集了不少奇花異草,將之引進(jìn),然后選在素有“百花城”之稱的芙蓉鎮(zhèn)開立新花坊。
嫣然站定在這間新花坊門前,一向恬淡的麗容有了難得一見的愁緒,此時她應(yīng)當(dāng)要待在弄花坊里和闕嬋心討論關(guān)于百花宴的事,而不是站在這里想著一個和裴軒長得極像的男人。
她有信心,絕對不會認(rèn)錯人,只是為什么他會不認(rèn)得她?她不相信他們兩人之間堅定的感情,會在短短五年間消失。所以她非要來找他問個清楚不可,就算他有什么難言之隱,她也不想就這么錯過他。
“來來來,今日咱們花坊新開張,所有的花卉全都半價優(yōu)惠,姑娘,你要不要進(jìn)來看一看?”掌柜踏出店門招呼著客人,一見到站在門前的嫣然,客套的問著。
“我……掌柜的,請問別離公子在嗎?”她略顯遲疑的開口,深怕昨日的一切只是南柯一夢。
聞言,掌柜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難得會有除了大小姐之外的女人問起別離,還是個溫柔婉約又清麗絕倫的女子,看來這別離要走桃花運(yùn)了。
“你問別離呀?他出去了,可能要日落時分才會回來,姑娘找他有事?”
“既然這樣,改日我再找他好了,謝謝你!彼龘P(yáng)唇輕笑,雙眸里隱藏不住失望的情緒。
看她落寞離去的身影,掌柜心底升起一股不舍,這姑娘似乎真的有什么要緊事要找別離,思索片刻,他隨即追了上去。
“姑娘,請留步!
嫣然聞聲停下腳步,嬌容上有著疑惑的表情,只見掌柜緩緩走到她面前。
“你知道骷髏山嗎?就在芙蓉鎮(zhèn)郊外東北方,別離就在那里,如果你真有什么要緊事,就去那里找他吧!”他實(shí)在難以抗拒美女的愁容呀!
原本萬念俱灰的小臉,頃刻間有了一抹光彩,她瞠大美眸,璀璨晶亮的圓眸里,閃爍著迷人的光芒,漂亮的臉蛋上漾起一朵絕美笑靨,這等傾國傾城的姿容,恐怕就連后宮佳麗也要相形失色。
“掌柜的,謝謝你,謝謝!”她迭聲道謝,等不及掌柜開口,早已拎著裙擺轉(zhuǎn)身就跑,轉(zhuǎn)眼間就不見人影。
“嘖!小姑娘外表看起來還挺穩(wěn)重的,沒想到個性竟是如此莽撞!我都還沒說明骷髏山的特殊地形,如果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賠上性命哪!”掌柜突然后悔自己的多事。
正當(dāng)他還在苦思之際,一道石破天驚的怒吼,嚇得他整個人跳了起來。
“掌柜的,這盆金錢樹要擺在哪里?”一名壯漢手里抱著一盆金錢樹,不耐煩的吼道。
“要死了,你不會先在店里找個角落擱著嗎?存心想嚇?biāo)牢也怀?”掌柜用力拍著胸口,若不是他心臟夠強(qiáng),恐怕要被他這一聲怒吼給嚇得心跳停止了。
“劉掌柜,如果你真被我嚇?biāo)懒耍冶WC會幫你好好布置靈堂與墓地!眽褲h朗聲大笑,十足十不給他面子。
“臭小子,你再胡言亂語看看,當(dāng)心我告訴老板,說你偷懶,扣你薪餉!”呿!居然敢詛咒他,簡直是不想活了!
眾人笑語宴宴,原本還擔(dān)心嫣然安危的劉掌柜,此時早已將她給拋諸腦后,對他來說,沒什么比經(jīng)營花坊更重要的事了,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小姑娘命不該絕,就會平安歸來的。
骷髏山,一座位于芙蓉鎮(zhèn)外東北方的小山,因?yàn)樾螤钸h(yuǎn)看像是個骷髏,因此而得名。山巒迭翠,鳥語花香,許多美麗的花草皆產(chǎn)于此處,只是這座山地形崎嶇,層層茂密樹林遮蔽了小徑,不熟悉地形的人,極有可能不慎踩空而跌落山谷,成了一縷孤魂,因此骷髏山又名斷魂山。
嫣然踏上骷髏山的幽徑,并不因?yàn)檫@座山的惡名而怯懦,她一心一意只想見他一面,況且這座山頭她早已和闕家人來過不下百次了,里頭的地形和花卉的生長位置,沒人比她還清楚。
只是今日她穿著一身飄逸的粉橘色羅裙,走在山林間總是不太方便,時不時便讓路旁的小樹枝給勾了裙角,她輕攢著眉,只能拎著裙擺,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往深山里走去。
蟬聲唧唧,在蓊郁的樹林里唱喝著,她從懷里掏出了手絹,擦拭著額際冒出的薄汗,走了大半個時辰,她沒有見著半個人影,別離真的會在這里嗎?或是他早已離開了?
正當(dāng)她思索之際,一頭山豬倏地從一旁的山路逃竄而出,張牙舞爪的怒視著她,嚇得她只能屏氣凝神,一步也不敢動,深怕它會獸性大發(fā)攻擊她。
“吼~~”山豬發(fā)出極大的聲響,兇惡的表情讓她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
“你別過來,我……我沒有要傷害你……”她刷白了臉,踉蹌的向后退。
“吼~~”似乎是看清了她沒有攻擊能力,山豬猛地向前一撲,那兩支長長的利齒,朝她直擊而來,彷佛要將她撕碎般,她揚(yáng)聲尖叫,轉(zhuǎn)身就跑。
不過,她一個嬌弱女子,哪里跑得過長年待在山里的山豬。只見它用力撞向她,嫣然隨即撲倒在地,眼見山豬尖利的牙齒就要往她身上咬,她害怕的閉上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痛楚。
一把長劍勢如破竹的凌空而來,準(zhǔn)確無比的刺中壓在她身上的山豬,只聽見山豬發(fā)出凄厲的嘶吼,痛苦萬分的在一旁打滾。
被山豬的咆哮聲驚得睜開眼的嫣然,看著它背上插著一把長劍,身上染滿了鮮血,顫巍巍的支撐不住身子,須臾便倒臥在地,一動也不動。
“它死了!背练(wěn)的嗓音自她身后揚(yáng)起,她心頭一震,本能的轉(zhuǎn)頭望向后方。
別離一向冷然的表情,一對上她驚慌失措的小臉時,心頭狠狠一震,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一涌而上,尤其她那雙充滿驚恐的黑眸仰望著他時,莫名牽動他塵封許久的心,對他來說,眼前的女子充其量和他只有一面之緣,他不解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緩緩走到山豬身旁,用力拔出那把插在山豬背上的長劍,他從腰間抽出一條綾巾,將沾染在劍身上的血跡拭去,俊美的面容上,始終保持一貫的冷漠。
“裴哥哥……”她站起身,忍不住開口喚著他。
他冷然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對她開口閉口都是裴哥哥感到厭煩,昨日他早已和她說明他并不是她口中的裴軒,何以她還不死心的追到這里來?
“姑娘,我是別離,不是你口中的裴哥哥。”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脑俅温暶鳌?br />
聞言,她緊咬著下唇,就算她可以肯定他是裴軒,但他眸中冷漠的神情,早就將她徹底忘記,這分離的五年,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會將她忘得一干二凈?
“因?yàn)槟愫臀业囊晃还视验L得實(shí)在太像了,我才會……將你誤認(rèn)成他,真的很抱歉,”她深吸一口氣,決定暫時將他當(dāng)成另一個人看待。
“我自小就跟在主子身邊,和姑娘素昧平生,即使和姑娘的友人長得相似,也請姑娘不要再錯認(rèn)!彼坏闹厣,確保誤認(rèn)事件不會再發(fā)生。
想起昨日那位綠幽坊的主子,長得不但嬌美可人,而且聽說還是兵部侍郎的掌上明珠,身家背景極為雄厚,和擁有相似背景的闕家不相上下,闕嬋心雖然沒有在朝為官的爹,但卻有個身為貴妃的姨娘,這場龍爭虎斗,成了芙蓉鎮(zhèn)上眾人近期引頸企盼的樂事。
“你和蔣小姐的感情應(yīng)該很好吧?”蔣綺幽為他挺身而出的景象,仍是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我跟隨主子多年,感情自然深厚!彼S口回道。
無論她再怎么否認(rèn),也不得不面對他早已變心的事實(shí),就算他是裴軒又如何?五年光陰逝去,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就算她再執(zhí)念又如何?過去的情景終究不會再回來,就如同她失去的家園,還有她深愛的家人一樣。
薄唇輕揚(yáng),她漾出一朵如花笑靨,那笑再次撼動了他的心湖,紊亂的思緒中,彷佛曾經(jīng)看過相似的笑容……
發(fā)覺自己看她失了魂,他有些倉皇的別開眼,淡漠的臉上有著一抹不自在。
嫣然抬眸望著倒臥在地的山豬,沒有留意到他倉皇的神色,只見她蓮步輕移,走到山豬身旁,閉上眼為它默念著經(jīng)文。
“你在做什么?”方才那頭山豬還想置她于死地,她又何須為它誦經(jīng)?
“萬物皆有靈,它因?yàn)槲叶鴨适Я艘粭l性命,于情于理,我都該為它做些什么!彼嘉Ⅴ,自責(zé)的說道。
“這是一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道,野獸不懂得悲憫,你這么做不過是白費(fèi)功夫!彼徽J(rèn)同的反駁。
“或許你會認(rèn)為我的行為很愚蠢,不過我還是相信它們能因此而早日投胎,來世不需再淪為畜生,任人宰割。”她有感而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