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真是越來越他媽的熱斃了!
尤其是在沒有電的時候,關在沒有空調的室內,簡直要把人悶成水煎包!
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癱在工作室里的編織躺椅上猛扇風,熱得一肚子火兼一身汗,好想狠狠罵個臟話發泄一下。
男人濃眉大眼,五官深刻,張大眼睛時頗有殺氣,還偏偏理了一個短短的小平頭,加上滿嘴不入流的招牌口頭禪,怎么看都不像個好人。
事實上,他是近來在亞洲歌壇上十分出名的作詞作曲人,被譽為新一代的歌壇創作鬼才,這幾年寫出不少紅極一時的中、英文歌曲,不只各個亞洲唱片公司爭相邀歌,就連國外歌手都曾翻唱過他的歌曲。
席火寫出來的歌曲,被唱紅半邊天,席火本人自然也逐漸受到聽眾的注意,許多節目和媒體都想采訪他,但他卻執意隱身幕后,不拍照、不露面、不接受采訪,因此雖然名利雙收,生活上卻沒有太大困擾,出門時不必變裝戴墨鏡,也不會被人尖叫包圍、跟蹤偷拍。
除了席火的至親好友,還有他的助理小武外,沒人知道,當紅的流行樂創作鬼才,其實是個愛罵臟話、說話沒水準的家伙!
拜他那張壞人臉所賜,只要他一開口飆臟話,就十成十的像個黑道大哥,經常嚇哭身邊路過的小朋友。
“真是去——”席火一張口,就被看起來像小弟的年輕人給制止住。
“火哥,你昨天晚上才發了誓,說要改變氣質,不能隨便罵粗口的,記得你發過的毒誓!”坐在一旁整理資料的小武提醒道。
席火忿忿地閉上嘴,想起昨晚和朋友聚在夜店里喝酒時,滿口X聲連連,罵到好友們全受不了,因此聯手逼他發毒誓不準再說臟話。
好吧,為了毒誓,他忍。
忍、忍、忍忍忍忍忍——
“……”一滴汗流下。
“……”兩滴汗流下。
“……”又一滴汗流下。
忍無可忍,不能再忍啦!席火跳起來,暴躁地撥掉流進眼睛里的汗滴,氣呼呼地破口大罵——
“看!真是去他的趕羚羊!香蕉他個爛拔辣!這是什么鬼天氣?熱成這樣,真是去他的擔擔面!”
一串火爆嗓音又溜又順地在房間里回蕩著。
“……火哥,你破功了!敝硇∥溆行o奈地看著他,考慮著該不該打開他的錄音設備來存證。
“我有修飾過了,沒有直接罵臟話,不算啦!”席火沒好氣地吼道。
“這樣還不是一樣……”小武翻了一下白眼。
席火的作品風格多變,詞曲可以溫存婉約,也可以悲壯磅礴,小武從來沒看過寫詞或寫曲的人,名氣會跟唱紅了他的歌的那些偶像歌星不相上下。
不過,自從當了席火的助理之后,小武從席火身上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
一個人的氣質,跟他的文筆可以沒、有、任、何、關、聯!
如果席火不說他是席火,一般人一定會以為他只是個在街頭逞兇斗狠的黑道大哥……
唔……修正一下,就算席火抬出了“席火”的名字,也沒人會相信的,一定會認為他只是個跟席火同名同姓的混混大哥而已!
“馬的!沒事停個什么電?現在是正中午耶,沒冷氣會死人的!搞什么鬼,電到底什么時候才來?”席火煩躁地碎碎念,不停地扯著身上的花襯衫扇涼。
喔,對了,這個長得像壞人的男人,還很愛穿道上兄弟們十分喜愛的花襯衫,常常敞開衣襟,露出健身有成的胸肌,嘴里叼根煙晃來晃去的。
唉,怎么看都不像歌迷心目中的幕后偶像啊……
小武無聲地嘆息。
突然,桌上電話響起,靠近電話的席火,不等助理小武去接,就自己接起來聽。
“喂?我席火!曲子?還沒寫完……你急?馬的,現在停電啦!我熱得快靠杯了,寫得出來才有鬼!不然我馬上寫一首臟話大合集送你,要不要?啊?”
低咒一聲,席火摔上電話,“!钡匾宦暲_椅子,直接在地板上躺下來,手腳呈大字形,平攤在光亮的石板地面上,努力地將身體四肢貼近地板吸取涼意。
“火哥,你在干么?”小武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
“涼多了……”席火閉上眼,滿足地嘆息出聲。
“火哥,別躺地上了,讓人看到不太好,用這個扇扇涼吧。”小武恭敬地遞上一支扇子。
席火接過來,大力扇了好幾下!笆娣秃,還管人家看了好不好?喂,小武,你給我的是不是鐵扇公主的扇子?怎么越扇越熱,扇得我都快起火啦!”
席火抱怨道,一臉嫌棄地丟開沒啥降溫作用的塑膠扇子。
“不然,閑著也是閑著,要不要去巷子口的奶茶鋪,看一眼奶茶鋪的鎮店西施消消暑?”
“什么鎮店西施?”席火的眉頭皺了起來。
消暑要用看的,難道是那個西施穿著清涼,讓大家用眼睛吃冰淇淋?
見到小武那副嘿嘿賊笑的德行,他一掌巴歪小武的腦袋瓜,罵道:“你這只小豬哥!人家就算穿得再少,也不表示可以任人用眼睛意淫,懂不懂?”
“不是啦,火哥。在咱們辦公大樓旁的巷子里有家珍珠奶茶店,店里有個鎮店之寶,我們都叫她冰山西施,因為冰山西施長得很漂亮,但很冷,只能遠觀,千萬別試圖搭訕,不然會被冰山西施的冷言冷語給凍傷。”
“是嗎?這么冷的個性還能做生意?茶鋪沒倒喔?”席火有些不以為然地挑挑眉毛。
“才沒倒呢!那個冰山西施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這棟大樓里不少男性同跑都是她的粉絲呢!聽說前幾天樓上建筑公司里的小陳,就是跟冰山西施耍帥搭訕地聊了幾句話后,幼小心靈立刻被冰山西施的話給凍傷,哭著跑了回來,結果過沒兩天,又眼巴巴地跑去買她的茶了!”小武哈哈大笑著說。
“真是男性本賤!”席火冷冷一笑。
“沒辦法,美女當前咩!”小武攤攤手。
“那家店在哪里?我怎么都不知道附近出了什么西施?”席火隨口問道,將花襯衫敞得更開。
“就在大樓旁邊的巷子里,那店開了一段時間了,不過冰山西施是最近才出現的。怎么樣?火哥想去瞧一瞧了?”
“現在外面鐵定比屋里還熱,我才懶得出去!毕饝醒笱蟮孛榱艘谎鄞巴饬恋么萄鄣年柟。
“那我另外找人一起來合訂飲料叫外送好了,這樣也是可以見得到冰山西施;鸶缦牒仁裁磫?”小武很機靈地盤算著。
“嗯,隨便!便紤械負]揮手,耳里聽著小武打電話的聲音,席火開始感到昏昏欲睡,漸漸閉上眼睛。
打完電話后,小武驚奇地看著似乎已經睡著的席火。
“地板真有這么好睡?”看席火睡得很舒服的樣子,他忽然也想試試躺地板的滋味。
才剛躺下,就進來了好幾個訂了飲料,想一起來等冰山西施的人,看到他和席火躺在地上納涼,也興沖沖地就地倒下,感覺果然涼爽多了。
由于電一直不來,地板又實在太涼爽,結果一堆人就這樣七七八八地躺在地板上,舒服過頭得睡了過去……
一盆水當頭“嘩啦”潑下,嚇醒了所有人。
“呸呸呸——去他的擔擔面!誰對老子潑水?”席火嚇得跳起來,抹掉滿頭的冷水,還不忘修飾臟話。
“哇——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小武也跟著嚇醒。
“咳咳咳……誰在潑水。俊
“我的媽,好冷耶!”
眾人像跳蝦似的,紛紛從地板上彈起來,一邊哇哇叫,一邊抬頭,這才看到房里站了一名短發女孩,手里拿著已經倒光水的盆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對不起,我送飲料過來,看到滿地的死尸,以為你們中暑昏倒了,想說先潑水讓你們降個溫,再幫你們叫救護車!彼淅涞卣f。
“死……死尸?”席火瞪著她。
這女生說話真毒!
“耶?是褚茉啊!”
“褚茉,你……你來啦?”
好幾個男生露出喜悅的表情,紛紛跟她打招呼,有人甚至努力撥頭發,企圖把濕得像一大片海帶、海草的頭發,撥成帥帥的發型。
席火雙臂交叉在胸前,看看正在發情的雄性同類,又看看短發女孩,眉毛挑了起來。
“火哥,她就是茶鋪的冰山西施啦!”小武挨在他身邊,偷偷說道。
“喔?”席火充滿興味地瞧著她。
這個女孩的確漂亮得讓人一眼難忘。
在黑濃短發的襯托下,她的臉蛋顯得又白又小,看起來像比一個男人的巴掌還要小。短短的劉海用夾子夾到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額頭下的眉眼彎彎長長的,清秀細致,十分耐看;眼睛雖然不大,眼形卻很優美迷人,帶了一點古典味;就連眼皮上的皺折、睫毛,都細致得像是用最細小的彩筆尖去勾勒出來似的;小小的兩片唇瓣,嵌在挺秀的小鼻子下面,不笑的表情配上精致的五官,還有單薄得近似少年的纖瘦手腳,總結來說就是一個字——酷。
表情酷,個性也酷,整個人的味道就是酷斃了,難怪她會被封為冰山西施。
嗯,這個酷妹很對他的味啊……
“不好意思,把你們潑濕了!迸⒌f道,臉上看不出有一絲抱歉的表情。
嗯,聲音也很清亮,滿分、滿分!
席火在一旁不住的點頭,摩挲著下巴,看著她的眼神漸漸充滿了興趣。
“沒關系、沒關系!”
“天氣這么熱,又剛好停電,這樣濕得好!濕得好!”
“謝謝你的及時雨,真是涼爽!”
幾個發情男性言不及義地恭維著。
“你們的飲料在這里,總共三百二十元!彼畔屡枳樱噶酥缸郎系囊淮蟠嬃。
眾人依依不舍地慢慢掏錢,就怕冰山西施錢一收齊,很快就要離開了。
“火哥,怎么樣?有沒有很消暑?”小武狗腿地貼上來,偷偷問道。
“原來她就是冰山西施啊!”席火的嗓音帶笑。
正在低頭算錢的女孩聽見他的話,飛快地轉過頭來,眼神銳利地瞧向他。
“你說什么?”她冷冷地問。
“火哥,噓——”小武緊張地拉住席火。
“我在說,我想追你!”席火對她咧嘴一笑。
“行啊,等你先換掉身上那件聳到不行的花襯衫,再把胸毛刮干凈之后再說吧!”女孩瞄了瞄他袒露的胸膛。
“轟”一聲,席火的腦袋炸開一朵蕈狀云。
她一句話就戳中他的兩個死穴。
聳……聳到不行的花襯衫?胸毛刮干凈?
“花襯衫是怎樣?胸毛又怎樣?我穿花襯衫、長胸毛是礙到你了喔?你知不知道花襯衫和胸毛是男子漢的象征!”席火怒氣沖沖地瞪她,頭發幾乎要豎起來。
“沒錯,是礙到我的眼了!迸⒂掷淅涞厍屏怂谎,將錢收進牛仔褲的口袋后,轉身離開。
“你、你、你……”他忽然轉頭問小武。“她叫什么名字?”
“褚茉。”小武飛快回答。
“出沒?哈哈哈,笑死人了!什么怪名字?我還‘有熊出沒’咧!真是怪名字!那個什么出沒的,花襯衫代表瀟灑,胸毛代表性格,你懂不懂?”
纖瘦的人兒好像沒聽到一樣,直直走向電梯口,搭電梯下樓。
“火哥,火哥息怒啊……”小武戰戰兢兢地安撫著,深怕他又要爆出一大串的國罵三字經。
其它人看看苗頭不對,拿了飲料紛紛走避,深怕本棟大樓出了名的黑道大哥會喊聲“不爽”,然后隨便抓個倒霉鬼來痛打一頓消消氣。
席火先是氣呼呼地瞪圓了一對眼,過沒多久后,忽然又笑了出來。
“怎、怎么了,火哥?”小武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情緒怎么轉換得這么快?
“小武,明天陪我去她店里吧!”席火好心情地拿起飲料吸了一大口!巴,好爽!”
“咦?火哥,你要去找冰山西施算賬?不好吧,人家女孩子只是說話直了一些罷了,沒必要跟她動怒吧?萬一鬧出事來,被狗仔雜志知道的話,你的形象會受損的耶!”小武緊張得想打消他火爆的念頭。
“誰說我要去算賬了?”席火白了他一眼。
“不然咧?”小武愣了一下。
“這個妞兒很酷,我對她一見鐘情啦!”席火雙手插腰,呵呵笑著。
“咦?”小武瞬間石化。
這……這位大哥未免也發情得太快了吧?
“嗨,冰山西施,記得我嗎?”
聽到一道低沉微帶點痞的男音,褚茉動也不動,繼續攪拌手中的奶茶。
“喂喂,冰山西施?”男人整個上半身趴上柜臺,將臉湊到她面前,不容許她忽視他的存在。
她看著幾乎要趴到柜臺里的男人一眼,又繼續忙著手中的工作,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道:“沒有這個人。請問先生要點什么?”
“沒這個人?啊哈,原來你會講笑話嘛!”席火咧唇一笑。
雖然她說的笑話普普通通,沒啥笑點,不過為了追求佳人,總得要言不及義地奉承一下。
“誰在跟你講笑話?”一句冰刀射過來,佳人對他的奉承并不領情。
“……”席火有些尷尬地抓抓下巴。
跟酷妹說話,果然很冷!
冷了一會兒后,席火又打起精神,重新進攻。
“你好,我叫席火!
“熄火?那就去加油。 笨崦萌匀活^也不抬。
“……很難笑好嗎?”他生氣了。
她真的很愛踩他的死穴耶,除了他的胸毛和花襯衫外,他也討厭人家拿他的名字開玩笑!
“我沒在說笑!彼浜咭宦。
這個冰山西施果然很冰,不但表情冷,笑話也冷得都可以穿大衣了。
“對了,你的名字是叫什么出沒?”知道再說下去就僵了,他趕快轉移話題找話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有熊出沒’啊!”她沒好氣地回道。
“對厚!就是‘有熊出沒’的出沒,對不對?有沒有人當著你的面說‘注意,有熊出沒!’。抗毕鹱砸詾橛哪墓笮ζ饋。
褚茉冷冷地瞧著他,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進到店面后方的門里,砰的一聲關上門。
唉,“席火號”首度出航就撞上冰山,果然熄火,宣告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