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
殷念龍自惡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愕然的望著眼前潔白的病房。
是夢嗎?所以他才能再見到小夕?
原來是夢……只是一場夢……
「哥,你沒事吧?」殷凱勤一臉擔憂的湊到兄長面前,關心的問道。
才離開醫院沒多久,就立刻接到兄長又昏過去的消息,讓他匆忙趕了回來,把工作的事全權交給妹妹去處理。
「沒事!挂竽铨埵謸嶂~頭,一臉頹喪,什么也不想多說。
「哥,誰是小夕?」殷凱勤見兄長已經清醒,且沒有什么不舒服,好奇的問。
小夕……好耳熟的名字喔,是不是在哪里聽過?
「你還在這里……」殷念龍沒有回答弟弟的疑問,只是喃喃自語著,「那么,剛剛真的是在作夢了……」
他夢見自己遇見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還有……小夕。
原來都只是夢。
「哥?」殷凱勤皺眉,「你真的沒事嗎?」
「嗯!挂竽铨埖攸c頭,「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對了,我昏倒很久了嗎?」
「大概兩、三個鐘頭而已吧。早上你醒來之后,沒吃什么東西就開始處理公事,剛剛要到樓下散步時才會又突然昏倒。醫生說好好的吃飯很重要……啊,我曉得了,一定是因為你邊吃早餐邊工作,所以胃才又不舒服,現在你一定要好好的吃午餐才行!挂髣P勤神色嚴肅的看著兄長說道。
「你說什么?」殷念龍一臉愕然的看著他。
又昏倒?
那么剛剛他看見小夕的事,不是夢嘍?
「說什么?喔,我說吃飯很重要,護士小姐等一下就會把你的午餐送來……」殷凱勤有些意外的看著兄長突然抓住他的手。
「你說,我是在樓下昏倒的?」殷念龍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因此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立刻打斷他。
「對、對呀!挂髣P勤點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殷念龍便立刻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他無法再冷靜下去了,他要去找小夕。
「哥、哥……你在做什么?」殷凱勤壓住他的肩,一臉擔心又疑惑。
大哥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下床做什么?該不會又要跑回去工作吧?
一想到身為工作狂的兄長確實有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殷凱勤就忍不住蹙眉。
「你讓開!」殷念龍沒有回答,逕自要弟弟閃邊去。
他還要去找人呢,沒時間在這里窮蘑菇。
「哥,你該不會是因為不想吃醫院特制午餐所以想要『落跑』吧?」殷凱勤依然擋在他身前,手撫著下顎推測。
「你在說什么?」殷念龍瞪了弟弟一眼,「我要去找人。」
「找人?」聞言,殷凱勤張大了眼,十分好奇的問:「找誰?」
「……左夕!躬q豫了一下,殷念龍最后還是說出口。
現在讓他們知道已經無所謂了,反正父親早失去主宰他人生的權力,他想跟誰在一起,都再不需要害怕被人知道了。
「左夕?」誰是左夕?這名字很熟悉呢。殷凱勤偏頭仔細在腦中搜尋著。
「你到底要不要讓開?」殷念龍見弟弟還是沒有要讓路,冷冷的怒瞪著他。
「呃……」殷凱勤被瞪得渾身發寒,趕緊讓開不再擋路!缚墒,哥,你要去哪里找那個……左夕?」
啊!對了,他想起來了,左夕就是家里之前一名女傭的侄女嘛,之所以會讓他有印象,是因為有陣子她和大哥似乎很親近……
唔,現在看來,應該不止「一陣子」。
嗚嗚……大哥真是太過分了,什么事都瞞著他。
殷念龍聽見弟弟的話,腳步僵了下,頹喪的又坐回床上。
是啊,他要到哪里找她呢?她現在應該已經離開醫院了吧?但是……
她在臺北?!
倏地,這個發現閃過腦中,讓他又燃起希望。只要她還在臺北,縮小了尋找的范圍,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人了。
殷念龍拿起手機,立刻撥給征信社,要求他們把尋人的范圍鎖定在臺北。
殷凱勤目瞪口呆的看著兄長行動力十足的指示,過了好半晌才道:「哥,為什么要把范圍鎖定在臺北?」不對,其實他該問的是,為什么會突然想到要找人?
那個左夕……難道是大哥的女朋友?
不過最近這幾年,大哥明明每天埋首工作中,從沒看他為了哪個女人費心過呀。
莫非是因為對方受不了老哥工作狂的個性,所以決定要分手……難道大哥就是因為剛剛接到對方打來的分手電話,受到太大刺激所以才昏倒的?
殷念龍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闔上手機之后,他只是呆坐在床邊,仔細想著剛才見到左夕的畫面。
她比記憶中更成熟了一些,頭發也比以前短一點,看起來更有精神了。但……那個小男孩和她是什么關系?難道是他的兒子?!
不,不可能,她說過,要是她離開他,一定會拿掉孩子的。
那么,小男孩就不可能是他的兒子了……
這個認知,令殷念龍心底驀地酸疼了一下。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因為那小小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傷。
要是當初他能早一點醒悟過來,這樣的話,說不定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已經過著幸福的日子。
「哥……」殷凱勤不甘心的拉長嗓音,「我說,你也理我一下嘛。」
「你不是還有工作嗎?」冷靜看著已然湊到自己面前的臉,殷念龍出聲趕人。
「嘿嘿,工作怎么可能比我親愛的哥哥來得重要呢!挂髣P勤嘻皮笑臉,一屁股坐到兄長身邊,「哥,那個左、左夕是吧?她最近跟你鬧分手喔?」老哥的八卦,不可不知啊。
「當然不是。」他瞪了弟弟一眼。
「不然你干么要征信社去找她?」
哼!以他縱橫情場多年的經驗來看,絕對是女朋友鬧分手。
「……因為她走了。」瞪了弟弟好一會兒,他才頹喪的說道。
「走了?為什么?」殷凱勤好奇問道,「是因為你整天沉溺在工作中不陪她嗎?就說了嘛,不要每天只知道工作……」
「她離開很久了!
殷凱勤話沒有說完,就讓殷念龍給打斷。
「呃……什么?」他睜大眼瞪著兄長,「離開很久了?那、那……你怎么會突然想要找她?」
「因為我剛才在樓下遇到她!挂竽铨堓p描淡寫帶過自己和左夕的相遇,對于他已經花了六年時間尋人的事只字未提。
「在樓下遇到……」殷凱勤驚叫出聲,「那不就是剛剛還在這里的那個女人?」難怪他一直覺得那女人很眼熟,可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那個叫左夕的女人似乎很多年前就搬離殷家了,他會不記得也是很正常。唉,要是他早點認出她來,說不定就能幫大哥把人留下來了。
「你有看到她?」殷念龍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恢復一絲光彩,緊抓著弟弟的手問道。
「呃,是有。」殷凱勤點頭,「如果你說的是那個短發穿著藍色小洋裝的女人的話。不過……她在聽到護士說你沒什么大礙后,人就走了!闺m然不忍心看見兄長失望,但他還是很誠實的說了出來。
殷念龍好不容易恢復一點神彩的面容,轉瞬又沉了下來。
她走了……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但每次聽見她離開自己,他就會忍不住再難過一次。
「哥……」殷凱勤原想安慰兄長,但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跳了起來,接著沖出病房,留下傷神的男人獨坐在病房里。
「小夕……」殷念龍痛苦的將臉埋進掌中。要是自己當年沒有讓她傷心就好了。
人總是這樣,得不到,就會一直以為那是自己最想要的,直到失去了身邊原有,才曉得原來自己最珍貴的寶貝,不是掛在天邊那遙不可及的夢,而是身邊溫暖的守候。
「哥、哥——」不知何時又沖回病房的殷凱勤,推著正沉浸在悲傷中的男人,急切的說道:「我跟你說,我有問到那個左夕的資料了。」
剛才那女人堅持和他一起送大哥回病房時,他就應該知道事情絕不是像她說的「因為他突然昏倒在我旁邊,要是沒確定他真的沒事,我會作惡夢」那樣單純。
也幸好他有聽到護士叫她「左小姐」,會這樣叫,代表護士認得她吧?所以他剛才便去找護士,要了她的資料。
「你問到……」殷念龍又驚又喜的抬頭看著他,「那她現在住哪里?」
「咦?住哪里?這個我不知道耶……」殷凱勤搔搔頭,一臉無辜的看著兄長。
「你不是說你問到小夕的地址了?」殷念龍蹙起眉,有種被耍的感覺,口氣也因此冷了起來。
「我是說,我問到和她有關的資訊了。」殷凱勤不多廢話,直接說道:「她每次都會陪她朋友來產檢,但她朋友最近因為胎兒有些問題,前陣子開始住院,直到今天才出院!顾麊柕降哪敲o士小姐剛好前幾天都在婦產科輪值,所以對于左夕還算有印象。
「出院……已經走了嗎?」殷念龍再度皺起眉頭,「她朋友叫什么名字?醫院總有她的地址吧?」
「嘿,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大哥!挂髣P勤看著兄長,很開心的說:「所以,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打電話請征信社查她朋友的資料嘍。來,我把她朋友的名字抄來了……」
醫院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不過那些小事征信社應該有辦法。
等找到她朋友,要找她可就容易了。
「凱勤,謝了!挂竽铨埡驼餍派缤ㄍ暝捄,十分感激的看著弟弟。
雖然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和殷家的雙胞胎不親近,但他們卻是在他遇到困難時,幫助最多的人。
六年前他決定要自己出來創業,不再倚靠殷氏的力量時,是凱勤和凱菲二話不說將他們自己所有的積蓄交給他運用。就連現在得到左夕的消息,也是靠著凱勤的機靈,他才有更快的途徑可以去找人。
「哎呀,干么道謝?我們是兄弟嘛。」殷凱勤爽朗的拍拍兄長肩膀,豪氣的說:「所以老哥,下次要是換我遇到事情的時候,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嗯,我會的。」殷念龍點點頭,看著弟弟誠摯的臉龐,嘴角微揚。
他以前怎么從來就沒有發現他們的好?就算他在殷家沒有得到父親的關懷愛護,但至少,他在那里還有一對視自己為親兄長的弟弟跟妹妹。
是否就因為過去他太不懂珍惜,上天才會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去體會?
他發誓,他以后一定會好好珍惜身邊擁有的一切,所以上天別再懲罰他了,將屬于他的左夕還給他吧。
殷念龍無聲向上蒼祈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