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九點五十分。
拖著疲累的身軀獨自在街上走著,來往路過的人與車都不多,路燈將烏小春的身影拉得很長。
望著地上的影子,烏小春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只有自己的影子陪伴著,她真是個孤單的人啊。
是啊,她一直是孤單的人,這份孤單陪伴了她多少年了呢?想了又想,她才驚覺原來她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已經(jīng)近十年了呢。
時間過得還真快……
“唉……”幽幽的嘆了口氣,烏小春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如果,她就此消失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她吧?真心真意關心她的家人都離開了她,她好寂寞,一直是寂寞的……
“烏小姐!
一道顯得陌生的男音輕喚著烏小春,同時一只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雖然那人喊著她的姓,表示與她認識,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完全沒料到會有人喊著她又拍了她,這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
她一手撫著胸口,急速地轉身,但因為過分著急的緣故,造成無法平衡,一個踉蹌,整個身子竟歪斜一邊,眼見就要跌倒出糗。
“哇呀……”烏小春發(fā)出慘叫聲,因為她明白自己無法拯救自己了,只能用叫喊表達她此刻悲壯的心情。
再來用一聲痛呼,就可以結束這場莫名的災難了。
可是她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了,災難并沒有如期出現(xiàn),因為一只大手適時地為她解除了這場危機,但她卻為大手的主人制造了另一場危機。
冉恭玄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攬住烏小春的腰身,順手將她往自己胸口帶,這也是唯一能避免讓她跌倒受傷的唯一選擇。
烏小春的腰是被扣住了,但雙手并沒有。
慌亂之中,她揮舞著雙手,也就這么地將冉恭玄另一只手里提著的袋子打落,袋子里的水果也因此滾落柏油路上。
在確認烏小春不會再有“親吻地面”的可能危機后,冉恭玄立即松開大手,并退開了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出。
烏小春捂著微微發(fā)疼的鼻尖,知道剛才有人好心拉了她一把,但她也撞上了那人的胸口,現(xiàn)在她看清了那人是誰了。
是冉先生。
烏小春想開口向他說聲謝謝,話未出口,卻見他蹲了下來,他突然的動作,讓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難怪她覺得剛才好像打中了什么,原來是人家買的水果都被她打落一地呀。
“對不起、對不起……”烏小春連忙也跟著蹲下身子,左手一顆蘋果,右手一顆橘子,用最快的速度幫忙將落了一地的水果一一拾回。
十來顆的水果都放回袋子后,只剩最后一顆橘子落在約兩尺外的距離,兩人同時起身走向那顆橘子,但最后仍是腳長的冉恭玄先彎下腰拾起那顆橘子。
在冉恭玄彎下腰的那一刻,站在一旁的烏小春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他的頸背上頭。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第一次接觸是在他家大門口前尷尬的對話,第二次接觸是在餐館里,他空出了坐位給她,現(xiàn)在他們的碰面是很糟糕的第三次。
其實在這個月里,她經(jīng)常想起他,因為他與記憶中的冉同學真的十分相似,而她想著他,便是因為她無法確定他是否就是冉同學。
但現(xiàn)在……她幾乎可以確定冉先生就是冉同學了,幾乎……
看著他頸背上有著一條淡粉紅的傷疤,烏小春睜著大眼,有那么一瞬間就要朝著他的背部喊出他的名字。
那傷疤看來是舊傷了,如果他不是冉恭玄,哪來那么湊巧在同一個部位都有傷疤?兩人又剛好都姓冉?若真是湊巧,那么她現(xiàn)在馬上就去買張樂透回家,讓她也湊巧當個大富翁吧。
冉恭玄將最后一顆不自愿逃跑的橘子放回袋子里,也看見烏小春一副有話想說的模樣。
他很快便猜想到她應該是看見他的疤痕了,當她得知他的姓氏時,他相信她肯定想起了記憶中的往事,因為他知道她會一直記著他的。
是的,他知道她是誰,并不是從事先針對附近居民所做的調查報告中得知,而是他在更早之前就認識了她這個人。
“對不起,冉先生。”烏小春彎著腰,用力地朝著冉恭玄深深地鞠躬道歉,“我太認真想事情了,完全沒想到你會喊我又拍我肩膀,所以才會過分反應了,對不起……”
她真不是故意的,但任誰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人這一喊一拍的,都會嚇著的,而她只是反應大了些罷了。
“小事,沒關系!比焦䦟⒆旖俏⑽⒌爻陡咭恍瑫r也讓自己的聲嗓聽來有溫度些,他必須讓自己表現(xiàn)得溫文有禮。
或許是心底對他這個人早有了認定,認定了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所以他那明明是成功的友善表現(xiàn),看在烏小春眼底就是有那么一點……虛偽。
但他的表現(xiàn)如何并不是現(xiàn)在的重點。
“請問你喊我有什么事呢?”雖然兩人住對戶,而她早早出門上班,下班時間也總是不固定,兩人平時又碰不上面,他喊了她到底是為什么事呢?難道他也覺得她面熟?也想確定她是不是他所想的同班同學?
她這是在期待什么呢?烏小春問著自己。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只是想提醒你,晚上你自己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要小心點,這一帶似乎沒有想象中的安全!逼鋵嵥辉摱嗍绿嵝阉,但見她走在前頭,他最后還是忍不住上前了。
這一帶是再普通不過的住宅區(qū),但相對的,因為普通,更沒什么商政大人物居住附近,很多安全漏洞也因此總是被忽略了。
這一區(qū)街頭有半數(shù)的監(jiān)視器是損壞無法作用的,另外半數(shù)中再有半數(shù)畫面是十分模糊的,若真有什么意外,想要留下事情發(fā)生的當下狀況,只能靠著運氣。
若他再冷漠自私一些,他不該向她發(fā)出警告,因為她是個完美的誘餌。
年齡層與套裝打扮,是那人獵捕的完全條件,她全然符合。
是的,那人的下手目標,全是穿著典雅或干練套裝的年輕小姐,這是大伙從資料中所抓出的重點。若說有些變態(tài)是短裙癖、絲襪癖,那么他們所要追捕的人就是套裝癖了。
她,星期一至五都是個完美的套裝小姐。
“是的,我會多加注意!睘跣〈翰蛔杂X地直起背,恭謹?shù)鼗卮鹬?br />
但不是因為他認真的態(tài)度讓她緊張,而是因為她打算問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位冉恭玄。
可是就算他真是冉恭玄又如何?她到底在緊張什么呢?
“嗯!比焦p點了下頭后,便開始移動腳步。
烏小春也趕緊跟著移動腳步。
很明顯的,他正要回家,而她也是。
冉恭玄斂起微笑,因為他該一路沉默的,但他卻又說了,“如果可以,晚上你最好走另一條路回家,這條路的監(jiān)視器不是壞了,就是看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聞言,烏小春本能反應的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路口上設置的監(jiān)視器。
監(jiān)視器外觀看來完整無缺,不像是壞了呀。
“三天前這里發(fā)生了小車禍,警員與車主想調閱畫面時,發(fā)現(xiàn)它壞了。”這是事實,也是謊言。
小車禍車主與警員想調閱監(jiān)視畫面是真的,但不論三天前是否發(fā)生車禍,他早知道監(jiān)視器是壞掉的,那當然也是公司人員事先已做好的功課。
“你又怎么知道這件事?你是目擊者?”烏小春再問。車禍的事,她并不知情,該是說,沒有其他鄰居告訴她。
“劉阿姨告訴我的!
看來劉阿姨很快的發(fā)揮了她的“熱心”,已經(jīng)與她的對門新鄰居認識了。好吧,這一點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才說了幾句話,兩人的住家也快到了,他們一前一后地走進同個樓梯口。
“冉先生,請問你全名是什么?”烏小春頭也不回地問,看似專心地爬著階梯,但心底很是緊張,也莫名的期待著。
期待他真的就是冉恭玄,但確認他是冉恭玄之后呢?她要說什么、做什么?
再向他說聲謝謝?還是再道歉?二選一之后呢?是鄰居也是朋友?
他看來還是不好相處呢,更別說兩人闊別多年后,彼此與陌生人可說是無異,她若表現(xiàn)得太熱切,又似乎是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她很怕這種狀況的,那太尷尬了。
問題是,在他們前后爬上了二樓出口,當冉恭玄開口回答時,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三樓。
“冉恭玄!
“恭喜的恭?玄奧的玄?”
“對。”冉恭玄發(fā)出一個單音,此刻他們已各自站在自己的家門口,只要拿出鑰匙開門,就能向對方道晚安了。
“我、我是……烏小春!惫媸撬
“我知道!比焦贸隽松砩系拇箝T鑰匙。
知道?知道名字?還是知道她就是他救過的同班同學?
“冉同學,你還記得我嗎?”她都喊他同學了,更別說她的名字也算是特別了,不是這么好教人遺忘的。
“我記得。晚安。”
又是一抹教烏小春看了很不真切的微笑消失在大門之后。
就這樣嗎?烏小春傻愣地瞪著冉恭玄家大門。
懂得給人友善微笑,也會與人客氣打招呼了,難道就不會再有多一點進步嗎?
好比如,多客套的與老同學寒暄個幾句也好。
他這人只是表面功夫進步了,事實上,他難相處的程度還是停留在她認識他的那一年。
真是的,果然是貼了他的冷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