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拚命往那處趕過去,只是距離還是很遠。
趙涵上氣不接下氣,到后來她實在忍不住,松開古雁南的手,一手捂著激跳不已的胸口,一手有氣無力的揮著,“不行了,古大哥,我沒辦法再加快腳步,爬不上去了,你放我自己慢慢走過去,你先去看看發生什么事情,我擔心會出事。”
古雁南搖頭,“把你一人丟在這里更危險,若是有山豬之類的猛獸沖出來,你這條小命難保!
“說的也是!彼忝紨Q起,忽然想到他是會武功的,“古大哥,你會輕功嗎?”
他點頭。
“那你用輕功帶我一起過去好了,這樣也節省時間。”
“不可,男女有別,要帶著你使出輕功,我倆勢必得親密的抱在一起,會對你的閨譽造成影響。”他想都不想就拒絕。
趙涵額邊掉下三條線,閨譽?這時候才替她想到不會太慢?
當時在趙家別院她充當小護士替他換藥時,他就該想到男女有別,握著她的手時也該想到閨譽會受損。
趙涵雙手將他的手緊緊握在手心里,“古大哥,現在不是顧慮這些的時候,況且這里只有你我兩人,你不說誰會知道?魅影會吠得這么厲害肯定是出事了,若是你的家人有什么事,我們去遲一步會愧疚一輩子的。非常時期你就不用顧忌這么多了,況且我是姑娘家我都不在乎,你一個大男人怎么比我……”扭捏……
她話未說完,纖細的腰身便被一道強勁的力道圈住,一句“失禮了”從頭頂飄下,她連驚呼都還來不及便被古雁南抱在懷中,在山林中飛躍。圈著她移動時,一抹屬于她特有的雅清香氣隨著風若有若無飄蕩在他的鼻間,一絲一絲沁入心脾,一縷一縷直鉆肺腑,讓他幾乎要沉醉其中,更有一種悸動破土而出,他甚至眷戀的深吸了一口氣,不解自己這是怎么了?
須臾間,他摟著她落在一處周圍樹木都被藤蔓纏繞的地方,魅影對著一團灰色的東西不停狂吠,又朝古雁南急吠。
“好像是個人……涵兒,你在這邊等,我過去看看。”他交代了聲。
“你小心些!彼m結的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灰色物體。
古雁南來到那物體身邊,魅影已停止狂叫,他將那物體翻面,的確是如他所猜測是個人,是個一臉血的老漢。
看到那老漢的情況與劇本一般無二,趙涵心里咯噔了下,眼睛倏地睜大,果然是他!
一陣濃濃的血腥味竄進她鼻間,糟糕,血腥味這么重,肯定受了重傷,這人可不能死啊,古雁南還得靠他回到國公府呢。
這下她顧不得山路十分崎嶇,拚了命往古雁南跑去,“古大哥,把他放平,不要動他,避免二次傷害!”
古雁南火速按著她的交代將人放平,“你小心點,不要急,慢慢下來!笨粗灰臎_過來,他心底頓時升騰起一陣緊張。
她來到老漢身邊,手指試著他鼻息,發現他還有微弱的氣息,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取下預備好的急救包,拿出里頭的棉花,“古大哥,先幫我用這棉花替他止血,他頭部受到重創,不快止血包扎不行!
他疑惑的看著她背了一路的奇怪包袱,當時還以為里頭放的是吃食或是姑娘家的小物件,沒想到竟然是傷藥等東西。
“你隨身攜帶傷藥?”瞧里頭一應聚全,怎么感覺她是有備而來?
“出門在外,尤其我們是來狩獵的,難保一不小心受傷,有備無患,你說是吧!”她總不能說她等的就是這一出。
“說的也是,有備無患!
她打開裝在瓶子里的水替老漢清洗傷口,然后撒上金瘡藥,突然眉頭皴起,懊惱的驚呼,“糟糕,繃帶落下了,沒有帶到……”
“用衣角吧。”他拿起匕首便要割下自己的衣擺。
她趕緊制止,“欸,別,古大哥,不要割衣角,衣角較臟,容易感染,用衣袖就夠了!
開玩笑,她爬山爬得要死,陪著他滿山遍野的追捕獵物追得差點沒命,為的就是要找到這老漢,讓老漢看到他手臂上的烙印,現在有這么好的理由怎么能不利用。
他點了下頭,毫不遲疑地割下趙涵拉住的那只衣袖。
她手腳俐落的替老漢包扎好頭上的傷口,又讓古雁南喂他吃了顆元氣大補丸。
也許是藥效發揮得很快,不一會兒老漢就悠悠轉醒,沉重的眼皮微掀,看著眼前的男子,斷斷續續道:“你……是你救了我的……”
趙涵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潰,喘口氣,還好醒了,她這一番努力布局終于沒有白找。
“古大哥,你問問這老漢是怎么受傷的!
“不急,先把人抬下山比較重要。老伯,我父親跟二弟應該正在往這里趕來,一會兒我們送你到醫館。”他隱隱約約聽到其他狗吠聲,想來是父親或是二弟靠近了。“麻煩你了,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是上山采藥時不小心踩空,撞到石頭……”
“老伯,你現在會感到頭暈還是想吐嗎?”趙涵湊上去,想確定老漢是否有腦震蕩。
“并沒有……公子,能否麻煩你稍微扶我一下,讓我躺得高一些,這樣我的腰會舒服一點!崩蠞h吃力地眨著眼皮,看著蹲在身旁的古雁南。
“沒問題!惫叛隳蠙M過手臂將老漢稍稍扶起。
當他手臂橫過老漢面前時,手臂內側的一個烙印晃過他眼前,老漢眼睛睜大,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難以置信的看著那烙印,激動的問道:“你……你這烙印……是何時烙上的?”
古雁南魅起眼眸凌厲的看著老漢,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反而是一旁的趙涵毫不遲疑地替他回答,“還是嬰兒時就烙下了。”
“嬰兒……”老漢震驚無比。
古雁南濃眉不禁微擰,“涵兒,你怎么知道?”
“我、我怎么知道?”哇哩咧,方才一情急就脫口而出,她頭皮有些發麻,僵著臉與他對視,急中生智道:“就……你上回受傷,我幫你包扎時看到,筠心、筠心隨口說的……對。”
“筠心?”他雙臂抱胸,疑惑的瞅著她,“家里除了養父以及奶娘,其他人并不知曉此事,尤其筠心是個小姑娘家,更不可能清楚,你為何知道我這烙印嬰兒時便有?”
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老漢震驚無比,眼底浮上一層淚水。
是世子,小世子還活著……還活著……
“額……”趙涵瞬間語塞,不知怎么回答他,總不能說是在劇本上看到的吧。
就在她想著要怎么解釋解除他的疑惑時,山坡上傳來古硯北的呼喊——“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硯北,快下來幫忙,這位老伯受傷了,我們一起將他抬下山!
“欸,好的!惫懦幈弊尮朋扌牧粼谠兀齼刹较聛怼
古雁南在趙涵的指揮下做了個簡易擔架,與古硯北抬著老漢下山就醫。
鐘國公府雖不像一般貴族府邸那樣雍容華貴、富麗堂皇,卻也修建得古樸典雅,其中更帶著一絲威嚴與氣派,平日并未有太多人來訪與走動。
這一日,一輛馬車緩緩停在緊掩的國公府大門前,一名老漢匆匆忙忙自馬車上下來。站在大門前的護衛看到來人,攔也沒攔,直接開門讓老漢進入國公府。
一名頭發半白的中年男子一見到他便向前恭敬作揖,“盧先鋒,您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老葉,都說好幾次別再喊我先鋒了,我二十年前就從軍中退下,早已不是先鋒了。”
老漢拳頭輕捶了下他的胸膛。
“沖爺,您在我心中永遠是當年那位先鋒。”國公府管事葉韜笑道。“好了,別抬杠了,國公爺在嗎?”老漢盧沖擺手,“快帶我去找他!
“請跟我來,國公爺前兩天還念著您,說這幾天有空了要到山上找您。”
“快,快,帶我過去,我有一個大消息要告訴他!比舨皇潜还派贍斞涸卺t館里,說頭上的傷勢未痊愈前不許離開,他早來國公府找老大了。
葉韜領著他穿過抄手游廊,來到一座清幽雅致的院子,“沖爺,國公爺就在里頭,您進去吧!
盧衡踏進花木扶疏的小院,走過兩旁盛開著芍藥花的小徑,遠遠的自敞開的窗子望進屋內,便見到頭發雖已半白,身形卻依舊挺拔,散發著肅殺氣息的國公爺鐘鼎纮。
像是有什么難題困擾著他一般,他的眉頭緊緊深鎖。
“大哥!”盧衡激動的喊道,腳下步伐更是加快了幾步。
“二弟,我才想著這幾天過去找你,你就過來了。”鐘鼎纮回神,笑著對朝他走來的盧沖說。
盧沖索性直接從窗子翻了進去,“大哥,我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要跟你說,不過這事還要你……”
“二弟,你我年紀都不小了,你還玩這跳窗的把戲,也不怕扭到腰!辩姸趕緊扶住他,“什么事這么急?連多走兩步都不愿意!
“大哥,我看到,不,找到,不,應該是說我看到了世子,你那個失蹤的兒子!”盧沖不等站好就焦急的道。
“你說什么,你看到暮兒?”鐘鼎纮震驚的抖了下,隨即想起當年的事情,眉頭不自主的緊擰,“二弟,暮兒當年失蹤后就下落不明,且他失蹤時才剛會走路,你如何認得出他?”
“烙印,烙印。〈蟾,大嫂族里的風俗,男子出生當下便要恪下家族的印記。當年暮兒一出生,大嫂就親自在暮兒的手臂上烙下狼頭烙印,你還記得這事嗎?”盧沖雙手搭在他肩上搖晃著他。
他這么一提,腦海深處的記憶慢慢浮現,鐘鼎纮震大眼睛,反手抓著他的手臂,語氣顫抖,激動的問:“你說看到有男子手臂上有狼頭烙印?”
盧沖用力點頭,“是的,大哥,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烙印是大嫂家族的狼頭圖紋,而且對方的年紀看上去跟暮兒差不多!
“你在哪里看到的?”
“大哥,你先別激動,坐下來冷靜的聽我說完!
“我怎么能不激動,你大嫂因為過于思念暮兒因此才一病不起,快告訴我你在哪里看到暮兒的!”對于找回失蹤的兒子已經不抱希望的他,頓時感到心好像又活過來了。
“大哥,是這樣的……”盧沖扶著他坐到椅子上,給他倒了杯茶水,在旁邊坐下,這才慢慢講述著那天的經歷。
半晌后,這輩子除了在父母跟妻子過世時掉過淚的鐘鼎纮已哭得老淚縱橫。
連盧沖也忍不住哭了出來,一邊用手背抹著淚,一邊問著,“大哥,那現在呢?你打算怎么做?當時我不敢馬上認了暮兒,就是擔心認錯,怕讓你再失望一次!
鐘鼎纮也抹了抹臉,“自然是要上古家去一趟,若是暮兒便接他回家,若不是,我也認他做義子,畢竟他對你有恩,我這做大哥的也要表示一下!
“好,這樣好,大哥,那何時過去?”
“還等什么,當然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