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過了好一陣子,如璘的病情沒有再惡化,至少目前是受到控制了,讓他們以為,幸福就是這么簡單。
易如璘坐在窗旁畫著續歲看書的側影。“續歲,不用每天陪著我,那樣你會很無聊,明明就請了看護!
他合上書,認真的看著她!澳愫,我才會好。要我做什么都依你!笨粗t潤的頰,他感到很滿足,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老爺說……那天我回主屋,老爺跟我提,希望我們能結婚!彼а劭此,想聽聽她的意見。
“嗯……然后呢?”她用炭筆輕輕描繪續歲高挺的鼻梁。
“我說好。”他放下書,走到她面前,蓋住她的畫冊,想好好的和她談。
他尋找著她的眸,她卻一直低著頭,于是,他蹲下來,看著她的眼!澳阌X得呢?”
“我身體不好,不能生小孩,更可能無法陪你很久,結什么婚!彼X得所有人都瘋了。她就像是個死刑犯,若在臨死前結了婚,豈不是耽誤了人家?
他抬起如璘的下巴。“如璘,這輩子,如果能結婚,你想嫁給誰?”
“你!彼脑,又像咒語一樣了,讓如璘覺得只能這樣回答。
“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人,也只有你。既然我們是非卿莫娶,非君不嫁,還有什么事是可以阻止我們的?更何況,未來本就是個未知數!彼T哄、說服著,這輩子他唯一的想望,就只有如璘了。
“如果我死了怎么辦?續歲,不要再逃避。如果我活不久,你要怎么辦?”她說出她長久以來的恐懼。死去的人,不會有感覺,也許她會喝了孟婆湯,忘了這一切。那活著的他呢?是否會被她牽絆一生呢?
“小姐,我不否認我從來沒想過這一點。我是來守護你、延續你生命的歲,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么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會每天想著你,想著我們曾有過的點點滴滴,然后等到我去和你會合!
“我不喜歡你這樣說。我寧愿你忘了我,好好的去愛另一個人,好好的過完余生!彼龑m歲的答案感到很失望,也很不滿意。
“小姐,你如何能阻止我的心?我答應你,我會過得很好,但你無法叫我不想念你。我這輩子本來就無所求,我所求的,不過就是和你相愛,無論時間長短,我都會感到滿足幸福!鼻岸稳松,讓他嘗盡了人生的苦,所以他只看當下,握緊手中所擁有的。
“小姐,我們結婚吧,我們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實在太多,對于可以掌握的幸福為何要放棄?”他看著她的眼!叭绛U?”他只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想當何太太,叫何易如璘也行,我要當你今生的老婆!彼龘碇,笑中帶淚的回答。
“老爺,會氣炸吧!比氩蝗胭槍λ麃碚f一點差別都沒,他早就看透了一切;他追求的,向來只有如璘,其它世俗的一切,他都不在乎,更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他。
“不管,我要當何太太。”她很堅持。
續歲,值得最好的愛,她要成為續歲的妻,成為他的一部分,從此在他羽翼下棲息一輩子。
她成為何太太的第二天,病情突然急轉直下,住進加護病房。
續歲天天守在病房外,守著如璘。
醫生從病房走出,續歲便著急的問:“醫生,我太太的。俊
醫生無奈的搖搖頭。“藥物已經無法控制了,若是要活命,最后的辦法就是心臟移植了!
“成功率有多少?”
“心臟移植手術,不講成功率。我只能告訴你,存活率現在已提高到七○%。但是,何先生,你之前也學過醫,應該知道每個病人都是一個個案,而何太太,更是個案中的特例。我只能盡力,無法給你答案。況且……也要等適合的心臟捐贈者。”這種心臟移植手術并不是說做就做,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探病的時間,何續歲穿著防護衣,進去看如璘。
如璘身上插著管子,不能言語,只能看著他,吃力的拿著筆,用簡單的字句和他溝通。
對不起
續歲握著她的手。“不要說對不起,你快點好起來就是!毖劭舴褐鴾I。
眼淚,不要,守護神不要眼淚
她看著續歲,默默跟著掉淚。續歲從來不掉淚,是她拖累他,是她、是她拖累了他的一生。
她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抹去續歲的眼淚,無奈的,始終使不上力,抬到一半,就掉下去了。
“我后悔了,我不要好好的過日子,我只要你,不準你比我先走,我不準!崩m歲痛哭的握著如璘蒼白削瘦的手。
你答應我的,要遵守
她激動的,心跳板的指數頻頻上升,機器發出嗶嗶的叫聲。
護士聽到了,趕緊湊了過來!昂翁,你不能激動,放輕松、放輕松……”然后指揮旁邊的小護士說:“快去找醫生來。”
“何先生,你先出去,何太太現在的狀況不太好。”護士對著一旁的續歲說。
續歲自責不已。臨走前,連忙大喊:“如璘,我錯了!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你千萬要撐。
續歲一個人坐在加護病房外,不停的懊惱自責,任易慶揚夫妻怎么勸就是不聽,不吃不喝的,坐到凌晨。
到了半夜,醫院的急診室傳來緊急的救護車聲音,大批媒體不停的連線報導。
何續歲看著新聞,才知道是警匪槍案,一個警察在追捕幫派運毒的過程中不幸被槍擊中腦部,目前已判定腦死。
續歲發現那名警察居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除了他臉龐上有一顆黑痣是他所沒有的。
不過,因為兩人的形象實在差太多,因此媒體并沒有就此多做聯想。
媒體不停的以SNG連線方式報導這名員警的生平。
當年帶續歲到主屋、要他重新做人的劉警官這時也出現了。
“何續歲,好久不見。”劉警官頭發斑白了不少,身材和以前一樣壯碩,只是多年不見,現在也挺了一個啤酒肚。
劉警官領著續歲到病房內,那名被槍擊判定腦死的警察就躺在他面前,臉色死灰,只靠著呼吸器維生。
“他和你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劉警官摸著下巴,接著說:“我懷疑他是你的雙胞胎兄弟;而且,我更加懷疑,他,就是你們組織派來我們警方的臥底。”
“他叫謝佳龍。事實上我們懷疑他很久了,但他表現良好,所以我們只能暗暗觀察。不過,他這次被槍擊得很詭異,這絕不是一樁單純的警匪案,我們警方根本沒有這次行動,他完全沒有呼叫支援,就單槍匹馬赴約,因此,我懷疑這是一起黑吃黑的案件。你以前在組織里時認識他嗎?他和你有關系嗎?”劉警官問。
何續歲搖搖頭!拔颐撾x組織很多年了,完全不知道那里的變化。而且,我從來不知道我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但也不無可能。組織里的孩子,通常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受訓,就算有兄弟,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面。”
此刻的謝佳龍已被判定腦死,看來這是一個永遠都解不開的謎了。他是不是組織派去警方的臥底,也永遠無法知道了;至于他是不是他的雙胞胎哥哥,更是無關緊要了。
之后,劉警官走了,病房里來了一個妙齡女子,她有著憂郁的眼神和清秀的臉龐,一直陪在謝佳龍身邊。
“你是謝警官的妻子?”續歲問。
女子搖搖頭,看了續歲一眼,驚得說不出話來!澳恪桶堥L得好像!”說完,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跳了起來,然后匆匆跑了出去。
隔天傍晚,續歲又見到那名女子,她的眼神更加憂郁了,滿臉都是倦意,牽著一個不到三歲的男娃。
“我不能帶著他,否則他這輩子會被毀的。你幫我照顧他,好嗎?把他當作是你的孩子照顧。我不能帶著他,我連自己都養不活了。”她的口氣充滿了懇切與哀求,然后將小男娃帶到續歲面前。
“你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也算是有緣!彼缿俚目戳死m歲一眼!澳阏娴暮桶堥L得很像,我不知道你和阿龍有什么關系,但這是他的孩子,請幫我照顧他!闭f完,就匆匆走了。
依稀,他記得,她叫書萍,也來自鬼巷。她不認識他,但他看過她很多次;她從小被迫賣淫,常被客人打得皮開肉綻;那段記憶其實很模糊,他也不確定,他想,這輩子他都不會再想起。
半年后,鬼巷因應公共建設被拆除掉,書萍在那夜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