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柔和地覆蓋下來,吞噬掉天際最后一抹殘光,瑩亮的月兒悄悄爬上樹梢,灑落一圈光華。
市街上的霓虹燈紛紛亮起,車水馬龍的街頭,商家正播放著一曲又一曲熱力四射的流行歌曲,為這座城市注入一股熱情的活力。
座落在市區中心的西爾飯店正在舉辦一場慶祝宴,西裝筆挺、穿著華麗的賓客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紛紛踏上暗紅色的地毯,進入一樓的宴會廳。
為了慶!庚R威科技」研發的液晶電視成為全亞洲市占率冠軍,總公司特地舉辦這場宴會,邀請高階主管、科技菁英和媒體記者共襄盛舉。
巨浚業一身黑色手工西裝,合身的剪裁襯出他高大英挺的身材,配上斯文俊朗的五官,一出現在會場便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他牽著沁濃,兩人十指交扣,親昵地一同出席公司舉辦的派對。
「巨總經理,您總算來了,有好幾家財經線的記者正等著專訪您呢!」穿著藍色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的高副總熱絡地前來與公司最被看好的大紅人打招呼。
「巨總經理,這位是……」站在一旁的行銷部李經理好奇地看著他身邊的佳人。
沁濃穿著一件黑色貼身小洋裝,清麗的臉上漾著溫柔動人的淺笑,全身散發出嫻雅貞靜的氣質,令在場許多男士目光為之一亮。
「她是我的未婚妻……徐沁濃!咕蘅I溫柔地瞟了她一眼,介紹她給同事認識!盖邼,這位是高副總和行銷部的李經理!
「高副總、李經理,你們好。」沁濃優雅地問候。
聽到巨浚業以未婚妻的身分介紹她,她的心底漾滿甜蜜,覺得過去為愛苦澀的等待全都值得了。
「原來是巨總經理的未婚妻,難怪長得這么漂亮有氣質,婚期訂在什么時候?」高副總嗓門宏亮,揚聲一喊,許多同事立即圍攏過來。
「婚期還沒有決定好,有好消息一定會跟大家分享。」巨浚業朗笑道。
沁濃的俏臉暈染上一抹幸福的笑容,落落大方地接受大家的祝福。
「巨總,您有空嗎?可不可以先接受報社記者的訪問?」身為這次派對統籌的公關主任領著幾位平面記者來到他身邊。
「好!咕蘅I朝公關主任點點頭后,看了沁濃一眼,不太放心放她一個人在會場。
沁濃笑了下,體恤地說道:「你先去接受記者的專訪吧,我自己在會場逛逛。」
「嗯,吧臺那有附設餐點和甜品,你先過去吃點東西,我晚點去找你。」他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快去啦!」沁濃推推他。
巨浚業在公關主任的帶領下,跟公司的董事和幾位高階主管先拍了張照,準備接受平面記者的專訪。
沁濃避開迎面而來的賓客,走到餐點區,彎下腰,拿起一塊小蛋糕放在餐盤上。
「好久不見啊,徐沁濃!挂坏滥吧呐粼谒砗箜懫。
沁濃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艷麗世故的臉龐,她愣了下,不曉得對方是誰。
「不記得我了嗎?」顧嫚芝目光犀利地盯著她,豐潤的嘴唇噙著一抹笑意!肝沂蔷蘅I的高中同學顧嫚芝,我們在波士頓見過啊,有印象嗎?」
她怔了怔,端詳著顧嫚芝,發覺她和記憶里有些不一樣,不只五官更為成熟艷麗,全身上下都溢散著精明的銳氣。
「嗨,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骨邼饪吞仔缘匦α诵,試探地問:「你也在『齊威科技』工作嗎?」
沁濃記得自己之前去波士頓看巨浚業時,顧嫚芝某天晚上突然來訪,讓她感覺很不愉快,憑女人的直覺認為顧嫚芝是喜歡巨浚業的。
否則有哪個女生會大費周章地開車繞過半座城市,只為了送餐點給一個男人?除了喜歡這個理由外,她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藉口。
不過,后來又聽巨浚業說顧嫚芝和他研究所的同學交往,在取得學位后,一起到上海發展。
之后,兩人就顯少提起顧嫚芝,這名字也就這樣漸漸淡出她的記憶。
不過,她沒想到他們三個人竟然這么有「緣分」,兜轉了好幾回,從臺灣相遇到波士頓,又從波士頓相遇回臺灣……
「嗯,我是上海行銷部經理,這個月調回來總公司開會。」顧嫚芝一邊啜飲紅酒,一邊打量著她。
三年不見,徐沁濃變得更清麗可人,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儼然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尤其是兩人在同事面前高調地宣布婚訊,讓她氣到心底滋長出嫉妒的苞芽。
當她為情所苦的那幾年,她很想問巨浚業,自己究竟是哪一點輸給徐沁濃,但始終沒有機會開口。
「想不到你跟浚業居然會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沁濃不喜歡她過分犀利的眼色,銳利到宛若一把利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但礙于她是他的同事,只好勉強應和她。
「對啊,你不覺得我跟巨浚業很有緣嗎?」顧嫚芝佯裝一副漫不經心閑聊的口吻,但凜凜的聲音卻充滿了敵意。「高中同班三年、考上同一所大學、不約而同選擇在波士頓攻讀碩士,現在居然又成為同事……」
沁濃無聲地笑了笑,交談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兩個女人之間暗潮洶涌。
她優雅地啜飲著香檳,隔著杯緣悄悄打量顧嫚芝,是她太過敏感還是怎樣,總覺得顧嫚芝說話都帶刺,隱約透著一股敵意。
這么多年過去,難道顧嫚芝還在乎巨浚業嗎?
他們之間除了同事的關系,還有其他的交集嗎?
「既然你是上海行銷部經理,主要工作的地方應該是在上海吧?」沁濃試著找出兩人沒有交集的部分。
「就臺北和上海兩地跑,不過我在考慮要不要向總公司請調回臺灣,畢竟這里才是我的家!诡檵犞ビ窒蛴娑鴣淼姆⻊丈吮t酒,頻頻藉著喝酒來掩飾內心的妒意。
顧嫚芝瞥見她無名指上燦亮的戒指,胸口彷佛被螫了下,正狠狠地抽痛著。
「喔!顾笱艿攸c點頭,總覺得顧嫚芝話中有話,好像在暗示什么。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越過會場浮動的賓客,落在鎂光燈聚攏下的巨浚業,他和幾位高階主管正在接受電子媒體的專訪。
「浚業很出色吧?」顧嫚芝朝她挑了挑眉,銳利地說道:「就我知道他在就學時,研究論文就已經刊載在國際期刊上了,在結束矽谷的工作合約后,也有許多科技公司有意延攬他,其實他在國外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嗯!骨邼獗M量壓抑滿腔的不悅,隨便應了句。
她一點都不想和其他的女人討論自己的男人。
巨浚業有多出色耀眼,她自己最明白,根本不需要任何女人來提醒她。
她也無意與其他女人分享他的驕傲與榮耀。
她跟其他戀愛中的女人一樣,愈愛巨浚業,心眼就愈小,自私地想霸占他的所有,不愿跟任何人分享他的一切。
若不是顧及巨浚業的人際關系和形象,她才不想委屈自己應酬顧嫚芝……
「顧經理,原來你在這里,有幾個行銷部的同事在找你……」另一名穿著深藍色套裝的公關人員,切入兩人的談話。
「好。」顧嫚芝斂起眼底深沉的敵意,換上一抹熱絡的笑容,朝著人群走去。
沁濃悄悄地吁了口氣,原本參加派對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壞殆盡。
她朝巨浚業的方向望去,注意到他的訪談還沒有結束,索性端了一杯香檳走到外面,站在陽臺上透透氣,入秋的夜風輕輕吹來,卻拂不走她心里的疑慮。
說到底,她心底還是介意顧嫚芝的存在,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重逢。
她害怕自己小心翼翼守護的愛情會被顧嫚芝破壞,而且也不喜歡聽到顧嫚芝談論巨浚業,那語氣彷佛兩人有多熟、生命里有多多交集似的……
巨浚業結束媒體采訪后,在會場里繞了一圈,沒瞧見她的身影,便往外面的陽臺走去,果然見到她倚在欄桿前吹風。
「派對很無聊嗎?」巨浚業走近她,凝看著她線條優美的側臉。
她回過神,朝他柔柔一笑!妇陀悬c……悶!
他的手掌親昵地貼著她的腰身,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那我帶你回家好嗎?」
「這個酒會不是對你很重要?直接走掉可以嗎?」她側過臉,微微瞟了他一眼。
她喜歡他說「家」這個名詞,因為那是一個完全屬于兩人的地方,可以阻去外界的紛紛擾擾,她也能放縱自己的情感,任性地霸住他。
「再重要,也沒有我的老婆大人重要。」他低頭親吻她柔嫩的鬢角。
她溫柔地輕笑,心底被他甜蜜的情話融化。
兩人牽著手,走回會場,向公關主任和幾個董事打過招呼后,一同離開飯店。
殊不知,一雙嫉妒到發狂的眼睛,正緊緊地跟在兩人的身后,直到他們的座車消失在擁擠的車流中……
★★★
巨浚業和徐沁濃從派對離開后,便直接開車回到租賃的公寓。
一路上,她猶豫著該不該向巨浚業提起遇見顧嫚芝的事,但又怕被他取笑自己小心眼,所以一直隱忍著。
回家后,她脫去高跟鞋,直接走往半開放式的廚房,打開冰箱,取出兩瓶可樂,將其中一罐遞給他。
他脫下西裝外套,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接過她手上的可樂,拉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大口。
她倚著流理臺,好整以暇地瞅著他,試探地問:「喂,你猜,我在派對上遇見誰?」
「誰?」他又喝了口可樂,問得漫不經心。
「顧嫚芝。」她加重語氣說道:「她說她在你們公司擔任行銷部經理……」
「她喔,好像吧!不過我們又不是在同一個單位,她隸屬于上海分公司,只會在臺北待一個月,等研討會結束就要回上海了!顾蜷_冰箱,取出一盒櫻桃。
「那你為什么沒跟我說她也在你們公司上班?」她語氣酸酸的。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顾蜷_水龍頭,沖洗著櫻桃,塞了一顆進她的嘴巴里。
升上總經理后,他的工作又忙又累,連籌辦婚禮都沒什么時間了,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顧及其他的人事物。
對他來說,顧嫚芝就跟其他「齊威科技」的員工一樣,僅只于同事而已。
「怎么會不重要……」她嘟囔著,心里多少有點芥蒂。「我總覺得她好像……好像很在乎你……」
憑著女人的直覺,她多少感覺得出來顧嫚芝對巨浚業依然存有好感,至于這份感情是深還是淺,她無從得知。
他一邊看著嘩啦啦的水流下,一邊聽著她用幾不可聞的音量抱怨著,索性關掉水龍頭,抽起紙巾,拭去手上的水漬。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顎,輕吻了下她翹挺的鼻尖,輕謔道:「咦,我好像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咧,該不會是有人在吃醋吧?」
她嬌哼了聲,沈下俏臉。
他貼近她,雙手撐向流理臺的兩側,運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圍困在胸膛里。
「我是真的很介意她的存在,不是在吃醋鬧脾氣!顾鹑崛鯚o辜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他。
愈是愛他,她的心眼就愈小,小到連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更何況顧嫚芝可不是一粒沙子,而是株巨大的仙人掌,眼神和語氣都帶著刺,扎著她的心,令她極不舒坦。
「就算嫚芝曾經在乎過我,也都是以前的事了!咕蘅I的眼神剛健坦白,繼續說:「后來我不是告訴你,她跟我研究所的同學陸杰交往,兩人一起到上海工作了嗎?而且他們還訂了婚……」
「她訂婚了?」沁濃露出驚訝的表情,顧嫚芝在派對上的話題始終繞著他打轉,根本沒有聊到她的未婚夫。
「去年我還在美國工作的時候,陸杰打電話跟我說的!顾戳怂龓籽郏^續以一種輕訓的口吻說道:「所以嫚芝對我來說,僅只于同事和友人的未婚妻。」
「喔。」她輕應了聲,看來一切都是她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