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咬下葡萄,多汁香甜的液體瞬間盈滿口中,尤鳳儀滿足地深吸口氣,裸足輕點著地板,自一個多月前穿越到這奇怪的世界后,她已由當初的不滿轉為隨遇而安,這當然不是因為她生性淡定自在,相反她的脾氣并不好,午夜夢回夢到把她跟白蘋弄到這兒的老爺爺時,還會在夢中把他當作沙包來踢。
個性中可算優(yōu)點的就是她討厭自艾自憐,堅信與其哭哭啼啼,不如做點什么事來改變現(xiàn)狀,所以她盡量讓自己過得自在。
所幸被她附身的米蘭蘭是個有錢人,生活寬裕,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她不須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忙碌,而這也是當米蘭蘭這個人唯一的好處,至于壞處則是多不勝數(shù)。
這米蘭蘭生性放浪,男寵一堆,一開始并不曉得他們是誰,睡夢中感覺有人在摸她,反射地就給對方一腳,把那人踢得躺在床上休養(yǎng)了三,四天,這起暴力事件很快就傳遍宅子,傳她越來越發(fā)兇狠,再沒多久,怕是要殺人。
為此她還被赤鳳責罵了一頓,赤鳳是一只鳳凰,一個多月前浴火重生,與以往不同的是,米蘭蘭也跟著燃燒,大家都以為她死定了,沒想到她卻存活下來,肉體還在但靈魂卻換成了她。
當時她并不知道赤鳳是鳳凰,因為浴火重生,它的毛全掉了,第一次瞧見它著實嚇了一跳,想說應該在餐桌上的感恩節(jié)火雞怎么在半空中蕩秋千,之后她以為它是米蘭蘭的寵物,后來才曉得它是這個國家的神官,類似祭司之類的角色,而她是靈引,雖然赤鳳也會說人話,但公開對外傳達旨意的則是靈引,也就是她。
喝口果汁,奴婢來報,說大爺來了,尤鳳儀點點頭,示意她請大爺進來。這位莫大爺是米蘭蘭的丈夫,兩人的婚姻據說是為利益結合,對于米蘭蘭養(yǎng)男寵之事,他從不在意,也不介意外頭的人怎么傳。
“夫人!彼哌M來,跟她打聲招呼!澳阏椅遥俊
“有些事想問你,坐!彼闷鹆鹆,就著吸管喝了口。
她實在不喜歡跟這個人相處,不過若像現(xiàn)在非不得已之時,也只能盡量忍耐,至于不喜歡他的原因,一是她本身對男人就沒好感,二是她老覺得他在監(jiān)看她。
他在她面前坐下,瞄了眼水杯內色彩繽紛的水果。
“你想喝嗎?”她隨口問道。
“多謝夫人好意,我不渴!彼囊暰移至旁邊的漆案,上頭擺滿各式琉璃瓶,蠟燭以及滋潤皮膚的乳膏。
“看來很眼熟嗎?”她拿起香水瓶,聞了聞。
他的嘴角動了下!坝行┦俏宜头蛉说亩Y物。”
“前幾日飛雙不小心用了這些東西……”她搖了下琉璃瓶!奥犝f這叫催情香!卑滋O跟她一起穿越到這兒,她在這兒的名字叫玉飛雙。
“是,這些大部分是夫人挑的!
見他神色不變,依舊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她又說道:“公孫朗說這些東西……”她摸了下蠟燭,乳膏跟香精。“全用上了……便成了毒藥。”
他點頭!八能讓人產生幻覺,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你送我這些東西……”
“夫人誤會了!彼诹恋碾p眸盯著她,不疾不徐地說:“我只送了夫人這些!彼鹕砟昧巳N不同顏色的琉璃瓶!耙粋是果香,一是花香,還有一瓶是麝香,這些夫人可請公孫公子瞧瞧,沒有毒性。”
她沒說話,只是瞅著他。這老狐貍……自穿越到這兒后她的身體一直不大舒服,曾請大夫看過,大夫說她焚燒后,體質熱燥,體內有一把火未曾熄滅,所以身體才會難受,另外則是懷疑她慢性中毒,她猜想讓米蘭蘭中毒的就是這些東西。
他放下瓶子,繼續(xù)說道:“月前夫人與赤鳳同時浴火重生,肉體與精神都受到了極大的戕害,以致有些事給忘了,夫人盡可安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至于夫人說的毒……我是真不知情,這等對夫人身體有害之事,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定當查個清楚!
“那就勞煩你了!彼樦脑捳f。
他拍拍手,招來一名奴婢,示意她將瓶瓶罐罐收好后,拿到他書房,這期間不許任何人接近這些東西,若是少了或丟了,定不饒恕。
奴婢點頭應是,小心謹慎地將漆案上的東西收進籃子里,恭敬地退下,尤鳳儀在水果盤里挑了桃子就口,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這幾日赤鳳一直躲著我,你也聽聞此事了吧!”
“聽說夫人想燒了園子,逼出赤鳳,這事不妥……”
“我只是說笑,不會放火燒!笨v火容易可火勢難控制,萬一波及其他地方,把這夷為平地,未免得不償失!拔沂窍雴柲阌袥]有什么法子?”
不只赤鳳躲起來,園子里的鳥在一夜間全練了隱身術,她想抓一只來拷問都無從下手。
莫道言浮起詫異之色,但很快恢復正常!斑@情形道言也是第一次遇上,回頭我會要夜色去找找,說不定會有消息。”
尤鳳儀點點頭,夜色是莫道言的寵物,一只又黑又大的烏鴉,現(xiàn)在整座府宅就剩夜色還敢在她跟前出現(xiàn),問題是它是莫道言的鳥,她總不好把別人的鳥抓來審問,而且據奴婢們說,夜色從來沒開過口,所以也沒人知道它到底會不會講話,想了半天,還是把這任務丟給莫道言去處理最好。
◎◎◎
正準備打發(fā)他走,忽然從窗外傳來幾聲粗嗄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
尤鳳儀轉過頭,一只肥胖五彩繽紛的鳥像火箭炮一樣沖了進來,而且直直朝她撞來,幸好她反應快,趕緊從座位上跳起來,那胖鳥像失事的飛機,直搗而下,撞上她的躺椅,而后在地上翻滾了兩圈。
她趕緊把它抱起來,噢……這鳥還不是普通的重,它是豬偽裝的吧!“什么事不好了?”
“嗯……”胖鳥的頭晃啊晃的,頂上的羽毛了無生氣地垂下。
“喂……”她晃動它的身體。
“夫人……”莫道言忍不住開口!拔蚁氩灰獡u它比較好!
她正想把它放在桌上,它突然惡地一聲,吐出一條蟲與幾顆漿果,她嚇得松手后退,胖鳥再次失速墜地,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完了,不會死了吧?她正想抓起它,卻臨時改變主意,對莫道言說道:“把它抱起來放在桌上。”她跨過地上的死蟲跟漿果,決定還是不要親力親為,萬一它又吐就麻煩了。
莫道言瞄她一眼,她皺眉回視!霸趺,不敢抓嗎?”他勾了下嘴角。“不是!彪S即彎身撈起胖鳥,放在長木桌上。
“這鳥你認識嗎?”
“認識,它叫磨磨,最近才學會說人話!
鳥可說是四翼國的圣獸,不過只有一部分能說人話,而會說人話的鳥幾乎泰半都在宮內,另一半在米府的莊園內,民間也有一些通人話的鳥兒,可數(shù)目不多。
據說千年以前幾乎每一只鳥都能與人溝通,可慢慢地數(shù)目越來越少,另一種傳說的版本則是千年前的人們懂鳥語,后來卻慢慢忘了這項能力,最后只剩四翼國少許人還懂。這不同的傳說版本她問過赤鳳何者為真,它卻在那玩秋千,根本不甩她,最后訕訕地回答一句:“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早忘了。”
“你不是圣獸神鳥嗎?怎么腦容量跟其他鳥兒差不多,還是浴火重生的時候忘了保護腦袋燒壞了……”
話還沒講完,她的額頭就遭受到鳥嘴重擊,頭發(fā)也差點被扯光,人家說吃一次虧學一次教訓,自此之后她即使火冒三丈,也盡量委婉修辭,不與它計較,不過還是免不了有擦槍走火的時候。
她脾氣暴躁就算了,畢竟她才二十五,跟一只活了幾千年的鳥比起來,修養(yǎng)差也是應該的,可赤鳳足足大她一、兩千歲,個性不是應該溫柔淡然,不生波瀾的嗎?前幾天白蘋錯認它是無毛雞,它又火了,氣得到處啄人抓人。它全身上下被火燒個精光,就稀稀疏疏剩幾根屁毛,雖說鳳凰嬌貴,畢竟還是鳥,鳥沒了羽毛看起來不都一個樣。
桌上的胖鳥抖動了下,發(fā)出一個像是被噎到的聲音,然后就是幾聲咕嚕嘎啦的不知是噎到還是要醒了。
尤鳳儀拍了下手,一名奴婢入內!罢依蠓蜻^來!
“是!迸绢I命而去。
利鶴是府里聘請的獸醫(yī),專門照顧這群飛禽,她見過他一次,總是帶著酒氣,似醉非醉的。
◎◎◎
肥鳥動了動腦袋,終于睜開眼睛,嘰哩咕嚕地又像打嗝又像鳥鳴。
“講人話!庇萨P儀提醒它。“發(fā)生什么事了?”
磨磨用翅膀撐起自己,大大的肚子鼓動鼓動,看起來還有幾分像企鵝!鞍
“講人話!庇萨P儀瞪它一眼。
“磨磨起來,要起來……”它努力晃動腳丫子。
尤鳳儀看不下去,抓起它讓它立正站好!俺猿蛇@樣,給我減肥,胖得都飛不動了,像話嗎?”
莫道言轉開頭去,嘴角勾起笑。
磨磨看她一眼,哆嗦地以翅膀遮住臉面。
“你又干嘛?”她整個上火。
磨磨搖頭,后退一步。
“你到底……”
“夫人嚇到它了。”莫道言說道。
“我嚇到它?我什么時候嚇它……”見它又后退一步,尤鳳儀忍住氣,對莫道言說:“你問它!彼桃馔碎_好幾步。
“磨磨,出什么事了?”
它謹慎地放下一邊翅膀,見那高大的女人沒靠過來,才壯起膽子說:“不好了,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
磨磨眨眨眼!俺帏P大人……抓起來了!
尤鳳儀急忙要問,但又立刻阻止自己,免得那笨鳥一見她靠過來又害怕。
“大人被誰抓了?”莫道言皺起眉頭。
“人,人抓了。”磨磨氣憤地大叫。
尤鳳儀翻白眼!半y不成被狗抓嗎?”
“不是狗,是人。”磨磨心急地說。
“你這笨鳥,什么人抓走它了?講重點!庇萨P儀瞪它一眼。
磨磨被她一罵,氣了!澳ツゲ槐,磨磨不笨!彼鷼獾囟迥_,踩得桌面咑咑響。
莫道言忍住笑!胺蛉耍是由我來問吧!”
尤鳳儀受不了地走到躺椅上坐下。“希望我午睡起來你已經問到有用的消息。”
見她真的閉上眼睛,莫道言揚起眉宇,隨即將注意力用在安撫磨磨上,順了順它頭上的雜毛,又讓它生氣地跺了幾次腳后,莫道言繼續(xù)問道:“赤鳳大人在哪兒被抓的?”
“咕咕山!蹦ツ淖郎咸聛怼!啊蠹叶荚谀抢铩!
“大家?”莫道言瞧著它搖搖擺擺往前走。
“……磨磨吃東西,慢了……赤鳳大人……大家飛飛……被抓了!彼贸岚蛘谧⊙劬Α!澳ツルy過!
莫道言撈起它,將它放回桌上!爸雷ニ麄兊氖钦l嗎?”
它點頭!俺帏P大人說是花一花,花一花抓的!
莫道言皺眉!盎ㄒ换āㄓ袢A?”
它大叫!盎ㄒ换ü恢毙,無禮無禮花一花。”
尤鳳儀忍不住笑了!袄@口令還是唱歌啊你。”
磨磨歪頭不解,頭上的幾根雜毛歪到一邊。
尤鳳儀喝口果汁,問道:“花玉華跟花無心什么關系?”米,花,風是四翼國最有權勢的三大家族,皆建國有功,她在宮里自然見過其他兩人,花無心現(xiàn)在是花府掌權之人。
“他們是父女!蹦姥怎鞠旅碱^!澳ツ,確定赤鳳大人說的是花玉華?”
“是花一花!彼荒槇远ā!按笕嗽谀ツミ@里說的!彼贸岚蚺呐哪X袋。
“什么意思?”尤鳳儀不解。
“赤鳳大人能發(fā)心音,不用開口就能傳達話語。”他解釋,大概是怕磨磨心急跑過來一起被抓,所以才發(fā)心音要磨磨回來找人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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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鳳儀揚了下眉!斑真是神鳥,既然知道是誰抓的……等等,赤鳳為什么不直接叫花玉華放了它?”它可是神獸,說的話誰敢不聽。
“這事有點復雜,照理說赤鳳大人這次浴火重生后,應該要到花府去。”
“到花府?”尤鳳儀由他話中推論。“你是說赤鳳會在這三大家中輪流待著嗎?”
“這事還得……”
“我們快走!蹦ツゴ驍嗄姥缘脑。“快去救大家!彼鼡]動翅膀。
莫道言按住它一邊的翅膀!安挥眉保帏P大人不會受到傷害的。”
“可是……”
“要相信赤鳳大人的能力!彼矒岬。
磨磨焦躁地走來走去!俺帏P大人,赤鳳大人……”莫道言從腰間的袋子里抓出一些堅果放在桌上,磨磨立刻跑到堅果面前吃了起來。
這么簡單注意力就被轉移了,尤鳳儀差點要罵它沒腦袋,但想想算了,鳥的腦袋本來就小,注意力大概只能維持幾分鐘;瞄了眼莫道言腰間的袋子,看來是平時犒賞夜色的。
她倒沒想到用這法子治赤鳳,豢養(yǎng)寵物就得恩威并重,有賞有罰才行,先前她與赤鳳爭論吵架,除了被它啄得滿頭包外,一點幫助也沒有,見磨磨吃得高興,她揚起柳眉。是了,她用錯方法了,不過沒關系,她這人雖然脾氣大了點,卻不剛愎自用,只要能達到目標,她不介意繞個路。自從到這兒來,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想辦法回去,要找到把她與白蘋弄到這兒來的老爺爺機率太渺茫,不如由赤鳳下手,好歹它也活了幾千年,她相信它知道不少內幕,當然也包括如何才能回到現(xiàn)代的方法,只是不肯說罷了。
若非如此,它何必躲著她?而且還是在她與白蘋重逢的當天搞失蹤,若說這當中沒有關聯(lián),她的頭愿意剁下來當球踢。
若不是有這層關系,赤鳳被誰抓走了,她實在不甚關心,畢竟它在這兒可是神獸,誰會傷它,只是不明白為何花玉華要抓它。
“方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赤鳳是輪流待在三大家中的嗎?”
“這事晚些我再與夫人說!彼榱搜勰ツィl(fā)現(xiàn)果子已所剩無幾!拔蚁敕蛉诉是先走一趟花府!
見他望向磨磨,她立刻明白他為何有此提議,怕是這前后緣由說不到兩句,磨磨又來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