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沒多久,歐陽瑞即將續弦的消息便傳遞京城,到處都有人談論,百姓們所談論的,不外乎就是在看到季如妍這個前例之后,怎么還有人敢讓自家閨女嫁給歐陽瑞?
瑞王爺有權有勢是一回事,但要冒著性命危險嫁過去當個風光王妃又是另一回事,難道就不怕沒命享福?
而梅家也在一夕間成為百姓討論的對象,即將嫁到瑞王府去的梅家小姐梅素英,當然也頓時成為名人,甚至還有人開起賭盤,賭這場婚事會不會成,而梅素英又能安穩的當多久瑞王妃?
“瑞兒,你這……真是胡鬧!”
太后所住的慶祥宮里,歐陽太后正坐在前殿,氣惱得覺得自己快要犯頭疼了,只因歐陽瑞竟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拿來隨意玩弄,不當一回事,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甚至是一意孤行。
梅家只是個普通的富有人家,地位跟歐陽家還差得遠,也難怪身為歐陽瑞姑姑的太后會如此氣惱,在聽到消息后,就連忙將歐陽瑞給召進宮,打算好好的訓他一頓。
而龍豫欽也坐在一旁,同樣頗為頭疼。一邊是宰相,一邊是歐陽瑞,都是他重要的左右手,現在左手和右手快打起來了,他自然感到棘手。
歐陽瑞恭敬的站在太后面前任由她訓斥,表情凝重,始終不發一語。
他知道自己這么做的確莽撞任性,但他就是忍不住和冬喜兒賭氣,故意答應和梅家的親事,就算他對梅素英一點興趣也沒有。
從以前到現在,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偏偏就是冬喜兒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令他非常的不甘心。
所以他才會如此沖動,故意要氣冬喜兒,只希望能激出她的真心,讓她傷心嫉妒,然后做出挽回的舉動。
只要她開口叫他不要娶,他會收手的,只要她愿意開口的話……
“季如妍的事尚未解決,你怎么還有心思招惹其他姑娘?季宰相聽到這件事后可氣得不得了,說他們家閨女尸骨未寒,你卻急著要續弦,無情無義。”
喪妻續弦本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季如妍才死沒幾個月,歐陽瑞就打算另娶新婦,這才讓季宰相為自己的女兒抱不平。為了安撫季宰相的怒氣,龍豫欽承諾會找歐陽瑞談談,才會和太后一同在訂祥宮內會見他。
“如妍并未替侄兒生下一兒半女,侄兒另娶他人好延續歐陽家香火也是遲早之事,難道季宰相想要承擔歐陽家無后的罪過?”歐陽瑞語氣平淡的反問。
“至少等個一年半載再來做這件事,比較不會讓人說閑話,季宰相到那時也無話可說了,這點道理你會不懂嗎?”太后不是不準侄子續弦,只不過要他緩一緩,別把事情做得這么難看,留給宰相府一點面子。
“侄兒明白了,在如妍過世未滿一年前,侄兒都不會再有進一步動作!
“你能明白就好。”太后松了口氣,這么做,多我少少也能給季宰相一點交代。
“所以……你還是打定主意要娶梅家姑娘?”這下換龍豫欽好奇的問。
前一回見面時,他還在懷疑歐陽瑞對自家護衛冬喜兒有興趣,怎么才多久不見就突然說要娶梅素英,前后差異這么大?
“……這件事情,微臣有微臣的打算!彼脑拑H止于此,擺明不想多說。
“好吧,既然你有打算,聯就相信你自有分寸!饼堅J不想太過強硬的逼迫他,知道這么做只會令他唱反 調,反倒不好。
“不成,哀家對梅素英的身份有意見,她頂多只能當妾,要成為當家主母還不夠格。”太后又出聲反對。
“太后,難道微臣前一次的婚事還不夠讓您明白,只為了對方身份而成親,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歐陽瑞自嘲的輕笑一聲。
“這……”太后表情一僵,“感情是可以婚后再來慢慢培養的,不試過又怎知不合?”
“的確,不試過又怎知不合——但為什么非得冒這個險不可?何不在一開始就不管對方的身家背景,只娶自己所愛之人,這樣就不會出現不必要的怨偶了。”
先前他之所以會答應和季如妍成親,一方面是龍豫欽的建議,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沒對哪個姑娘動心過,不覺得有哪個女人能讓他看上眼,反正已到該成婚的年紀,聽人說季如妍是個傾城絕色,家世又好,配得上他,也就輕率的應下這門親事。
但在經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后,要他再次娶個自己一點都不愛、沒有感覺的人當妻子,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無論太后有什么意思,他都不會理會。
思及此,他也不由得暗自苦笑,如果太后知道他真正喜愛的人是冬喜兒,身份比梅素英更低下,不知會被他氣成什么樣子?
他的終身大事,他已不想再被人左右,不管是皇帝或太后,都無法強迫他娶他不喜歡的女子。
太后的臉色依舊難看,卻還是試圖扭轉他的想法,“瑞兒,你……”
“母后,這事不急,咱們可以之后慢慢再來商討!饼堅J適時緩頰,幫歐陽瑞說話,“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讓他早些回去休息!睂τ谒纳弦欢位槭,龍豫欽始終感到愧疚,所以這回傾向于幫他,也算是給他的一種補償。
歐陽瑞逮到機會能夠離開,當然沒有猶豫,馬上躬身行禮,“多謝皇上,微臣告退了!表樌x開慶祥宮,他馬上將太后 的訓誡拋在腦后。
坐上馬車,往回府的路上走,他獨自一人在車廂內,心情始終沉悶。
這幾日他刻意疏遠冬喜兒,對她表現得異常冷漠,他不確定她有什么感受,但他很不好過,卻還是只能強逼自己冷落她,希望能借此激出她的情感,要她因為他的疏遠而心慌意亂,主動求他別再不理她。
他的驕傲自尊全都曾經為她放下過,只求能得到她應有的回應,但一再受挫后,他只能轉而改變態度,反過來刺激她,希望能有突破性的進展。
怎知這幾日她對他的冷淡竟沒有任何反應,不為所動,她越是沒有動作,他就越心煩意亂,生怕就算這么做,也無法逼出她對他的真實情感,那他該怎么辦?
她到底要他如何做才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還能承受這種煎熬痛苦到什么時候……
一回到王府,歐陽瑞才踏入大門,總管就急急來到他面前,有禮的躬身,“王爺,梅姑娘親自上門來找您了!
“她來找本王做什么?”他不解的微蹙起眉。
之前他雖然對梅員外說過會別找時間商討婚事,但其實尚未有任何動作,甚至連梅素英長得是美是丑都不知,沒想到她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小的不知,梅姑娘說沒見到王爺就不打算回去,所以小的暫時讓梅姑娘在偏廳等候,王爺見是不見?”
“見,當然見!彼贸眠@個機會看看梅素英是怎樣的女人,并且……他偏頭瞧了身后的古向安一眼,“向安,隨便找個理由將冬喜兒引到偏廳來!
“呃?”古向安微蹙起眉,不懂主子特地這么吩咐是想干什么。
“你照做就是,不必多問!
“屬下明白了!惫畔虬苍竭^主子,開始去尋找冬喜兒的蹤跡。
歐陽瑞很快來到偏廳外頭,從門口一看,就見一名年輕姑娘帶著一個丫環坐在廳內等候,神色自若,看不出有絲毫緊張。
她的長相清麗,看起來似乎是個頗有膽色的姑娘,雖然沒有季如妍美艷,卻也算是中上之姿的美人。
一見歐陽瑞進到廳內,梅素英馬上站起身,和一旁的丫環一同行禮,“民女梅素英,參見王爺。”
“找本王有事?”
“當然有事!泵匪赜⒑敛晃窇值闹币曀,“民女想請王爺改變心意,拒絕這門親事。”
歐陽瑞訝異的微挑眉,她的話倒是引起了她的興趣,“繡球是你拋的,既然拋了,不就做好是好是壞都得嫁得打算,怎么現在倒跑來主動毀約了?”
“民女自知高攀不上王爺,所以只好來懇求王爺改變心意!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不想嫁人,舉行拋心疼如親只是為和父親賭氣,盼望父親能夠妥協,別再逼她嫁人。
一直到了拋繡球那日,斗氣的父女倆還是沒完沒了,兩人一樣倔,都不退讓,她一氣之下就真的把繡球給丟出去,不管后果了,沒想到居然會讓歐陽瑞這個大人物給接到。
為了這樁婚事,她爹終日忐忑不安,幾乎快愁白了頭發,就怕她嫁過來福還沒享到反而惹得一身危險。她看到父親的擔心終于感到愧疚不安,要是自己不賭氣丟出那顆繡球,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麻煩出現,自己惹的禍要自己收拾,她只好硬著頭皮上門來請歐陽瑞改變心意。
“攀不攀得上,不是你說了算,而是由本王決定!
梅素英不解的緊皺起眉,“王爺真的打算和民女成親?民女不懂,民女到底哪一點讓王爺看上眼,非結這門親事不可?”
她不明白他這種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會看上她?況且他不是自愿去參加拋繡球招親,而是誤打誤撞接到繡球的,更沒有理由如此堅持。
“反正本王自有理——”
此時偏廳外頭出現了細微的腳步聲,并且逐漸靠近,歐陽瑞一聽到,馬上打住話頭靠近梅素英,狀似親密的摟住她雙肩,微俯下身,像是要親吻她。
他態度改變之快,嚇得她忍不住掙扎。“你想做什——”
“乖乖配合本王,或許本王會考慮你剛才的懇求!彼吐暶。
梅素英雖然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卻還是趕緊穩下心神,不再掙扎,就盼他能說話算話。
下一刻,司甄甄踏進偏廳,頓時錯愕得停下腳步。她看著眼前這一幕,歐陽瑞像是正要親吻梅素英,卻因她進來而瞬間停住動作,看來她很不湊巧的打斷了人家的好事了。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才終于又能夠運轉,趕緊漾起笑容尷尬的說道:“呵呵……真是對不住,奴婢不知王爺在此,不慎壞了王爺好事,請王爺見諒,奴婢馬上離開、馬上離開……”
她動作飛快的轉身往外走,越過原本跟在她后頭的古向安,就怕再慢一點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會崩潰,甚至在他面前哭出來。
他終于將心思轉移到其他女人身上了,很好呀,這樣很好……雖然她的心很痛,像是緊緊糾結在一塊,幾乎沒辦法呼吸,但只要她咬牙忍著,拼過這一段,痛到極致之后就會麻痹,沒什么感覺了。
歐陽瑞見她快步走出偏廳,想成全他和梅素英的好事,簡直氣壞了。
這不是他所想要見到的反應,他不要她的無動于衷!
“冬喜兒,站住!”
他拋下梅素英,急急追出去,緊抓住她的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逼她面對自己,慍怒的逼問:“為什么?都到了這個節骨眼,為什么你還是將自己的真心埋藏起來?你還真是能忍!”他要她生產、嫉妒,他想要聽到她叫他遠離梅素英,將內心真正的情緒顯露出來,但無論他如何逼迫,給了她多少刺激,沒用已經沒用,他已經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
“奴婢聽不懂王爺在說什么!彼菊缯缋^續強撐著笑顏,“那位應該就是梅姑娘吧?雖然奴婢沒有看清楚她的樣貌,但既然如此快就能令王爺傾心,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能締結這樁良緣,奴婢真替王爺高興!
“我不想聽你說這種違心之論!什么良緣?我真正傾心的女人想盡辦法拒絕我的情意,甚至還拼命撮合我與根本不愛的女人在一起——良緣到底在哪里我看不到,我只看到你的狠心絕情!”
“夠了!你別再逼我了!”司甄甄再也忍受不了,激動的咆哮出聲,“你要我怎么辦?咱們就是沒有緣分,不管你如何強求也是不會有結果的!
“誰說咱們沒有緣分?要是真沒有,我倆這些年來的關系是什么?我又怎會對你傾心,被你所吸引,甚至到了非你不要的地步?”
“你只是一時糊涂……”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冬喜兒,我就只要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