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驚喜!
倪霏碧跟著祭廣澤走出棕櫚林,視野所及的艷麗水上屋,像南國熱情舞娘,腰綁彩色紗裙,頭戴花冠,手拉手,迎風蹁蹥,長長腳,杵進海面,水光倒映,粼粼閃閃。
一間、兩間、三間……大概有七間,間間搭架木板走道,曲曲折折、高高低低連接又相通,海水一張高,魚兒從那人走的木道游過,仿佛這一切皆在水中,是深深海洋神奇世界。
天蒼海藍,空氣新鮮得生出草木清香。有個行人挎著籃子在撒花瓣,每走一步,撒一把,腳下帶起繽紛水花波,陣陣飄遞,縷縷傳芳,海水味不單單咸,這下多了郁郁菲蘇引蜂蝶,除了海洋中心,這兒還像夢幻森林。
“那些是真的嗎?”倪霏碧遙指水上屋后方一排,應該是從海里長出來的花茂葉盛大樹。
“小女奴,你沒聽過海洋是生命的源泉嗎?”祭廣澤忽轉好心情,牽著她走下沙丘!八陨紡暮Q髞,樹長在海中有什么好奇怪!
“那是不是幻覺?”倪霏碧跟著他的步伐,雙腳再次踏進海水中。
這次,淹上身了,他們的長衣擺飄在水面上,他們半游半走,鞋已不知濕了幾層,可沒海水鹽膩感,反而特別舒坦,猶若是在云里。
“我覺得他好像長了鰭……”她柔荑直指那個撒花人,或者不是人,也許他們現在的處境,與神話里的迷航水手相同。
“哈哈哈……”祭廣澤朗聲大笑。“你覺得他看起來可以吃嗎?”
“難道他真的是魚?”小女奴驚呼!拔乙詾槿嗣骠~是動畫里才有的!”
原來小女奴除了看恐怖驚悚片,還看可愛溫馨動畫!
“很好!彼鋈徽f:“今晚,你來念睡前故事!
“什么故——”
“快走吧,”他又道,拉她快快登那一階階海里梯級,走上木道。“我可不想聽人念祭文!
“祭文?”她眨眨美眸。
“那家伙撒花是送葬儀式。”他說著,帶她走過兩個L道。
魚兒跟在她腳踝邊吐泡泡,她看著漂流的花瓣!叭思以诜䥺,我們是不是別去打擾!
“他在服我的喪!彼俺鲆痪洹
“!”她頓住,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捏捏他的手。這可是血肉之軀,活生生呢!接著,她抓起他的手,咬他虎口。
“我的小女奴,”他不痛不癢,但皺起眉來,又漾開笑容。“調情的話,要一根一根輕輕咬、輕輕舔……”
“我們去叫他別撒花了!彼橗嫷偷停∈峙踔蟠蟮恼,凝眄虎口的齒痕。
“我好吃嗎?”他嗓音沉得和這個地方不搭!拔液贸詥?”
她抬起臉來,頰畔熱乎乎,好像中暑,唇有點干澀,探舌舔了舔,如他講的“輕輕舔”。
看著她粉紅的舌頭,他緩緩俯下臉龐,低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味道如何。”
“嗯。”她輕應了一聲,瞅著他距離越來越近、使她幾乎要看不清楚的俊臉,知道感覺他鼻子磨著她,她才說:“奶油焦糖爆米花的味道!
祭廣澤退開。微米之差,他再一點,一點點,就要吻上她的唇了。他瞳眸往下盯瞅她。
小女奴,煞風景的小女奴又說一次:“是奶油焦糖爆米花的味道!
他眉頭攏緊,像在瞪著她,然后說:“這是你欠我的。”是啊,他半夜發神經到虎家爆米花給她吃,弄得雙手洗不掉的軟甜氣……他應該讓她嘗另一種滋味,那種最適合半夜的滋味!
“記住,你欠著我——”
“孤爵殿下!”一陣大叫壓蓋、打斷他幽沉的嗓音,和著湍滂水聲,震蕩地傳來!肮戮舻钕隆⒐戮舻钕隆
那個撒花人注意到他們了,拋開花籃,呼號地狂奔。水花一朵一朵爆,魚兒都跳起來了,潑溜地滑過小腿肚。
轉霎,撒花人過了欄柵,步履如游,接近瞳眸前方三公尺,慢慢停了下來,渾身發抖,激動不已。
倪霏碧見撒花人滿臉淚光,上前一步,那人突然沖來,抱住祭廣澤。
“孤爵殿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放手!你這個白癡!”祭廣澤不堪其擾,憤扒那八爪章魚般的肢體。
“我以為你死了,好傷心……我們收到直升機爆炸的消息——”
“白癡!”祭廣澤大吼!芭,過來把他拖走,丟進海里喂鯊魚!”
“我們已經站在海里了!蹦喏坦怨宰呋丶缽V澤身邊,配合地拉拉、拍拍攀黏在祭廣澤身上的男人。
“飛勒——”另一個呼喊,揉進風中。“飛勒,你發什么瘋!不要亂咒孤爵!”
就在撒花人出現的地方,走著一名身穿套裝的女性,她一面前行,一面用手上的捕蟲網撈起海漂花。
海風徐徐亦烈烈,挾著陽光的威力。一架水上飛機掠過,大鐵鳥陰影翱映水上屋后。
女人直起身軀!皧W斯回來——”止住昂揚的嗓音,她看見曲曲折折、高高低低木道這頭的他們。
“隱妃姐姐——”攀黏在祭廣澤身上的男子終于甘愿放手了,他又跳又叫:“隱妃姐姐,孤爵殿下沒死、孤爵殿下沒死!”拉舉祭廣澤的手直揮擺。
“鎮定點,混小子!奔缽V澤甩開糾纏,邁步,牽住倪霏碧,朝水上屋行進。
倪霏碧回眸看著興奮過度的男子。
“嗨、嗨!”男子對她回收,年輕帶稚氣的臉龐笑咧咧。“我是飛勒,歡迎你、歡迎你。”
倪霏碧頷首,微微笑!拔医婿獭
“喔!霏碧、飛勒——我們好配喔!”他拍手轉圈,腳下揚起環環漣漪。“我姐姐是隱妃,她最愛孤爵殿——”
“你安靜點!”祭廣澤轉頭吼道:“不準跟著我后面!去抓椰子蟹,晚上,我一定要吃到!
“是!party time、party time——”飛勒歡呼地旋身,撲通撲通跑遠了。
倪霏碧看著祭廣澤,又回望那孩童般的男子!八没顫姡f他叫飛勒,他姐姐最愛!”
“潘娜洛碧,”祭廣澤打斷她!皠e人講的話不用記那么老,你主人說的一字一句都得上心頭。”大掌握緊她的手,往上抬,他也咬她虎口。
“啊……”她叫道:“我剛剛沒那么用力咬你!背榛乇徽莆盏氖。
他又將她抓回,十指交嵌,拉著她快跑,水花高噴,濺得他們更濕了,他哈哈大笑,將她攬抱,往后一傾,躺入水中。笑聲變成一串呼嚕嚕,水不深,恰恰埋過他們,魚兒花瓣兜流著,似在天上,在天上游、在天上漂,他們生生墜凡,是俗塵男女,一顆心為世情挑擾搖蕩。
“孤爵,你這是在做什么?”喬隱妃拿捕蟲網撈舀漂過男人臉龐的花瓣,眼睛辨識著和男人躺在水里的女人。
倪霏碧嘩地坐起身,呼喘大氣,撥撥漂亂的長發。“你好,打擾了!
“我要在這里住幾天!奔缽V澤也挺出水面,拉著她的小女奴站起,回眸看一眼她被水沖開的睡袍疊襟。她胸口的金鑰匙閃折陽光,輝映他俊臉。
“對不起。”她趕緊收合衣襟,怕他刺眼。
他別過臉龐,吩咐喬隱妃。“幫她準備幾件——不,”轉折語氣,他道:“給她布料……裁縫機有吧?我記得之前有兩、三臺——”
“孤爵在這兒要什么有什么!眴屉[妃凝視著他。
祭廣澤滿意地點頭。“沒錯!边@兒是他的理想島,他要什么有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白吡,我的小女奴!彼麚衢_倪霏碧額前的濕發縷!拔乙逶「隆!
“孤爵——”喬隱妃喊了聲,見他挑眉瞅來,她吞下本想出口的問題,說:“你平安沒事就好。”
“嗯。”祭廣澤虛應一口,不多語,轉開臉龐,摟著小女奴濕答答的身子,走往水上屋。
翻覆的花籃隨波流蕩。喬隱妃撿起它,掛在手肘,她抬頭看看翠藍的天空。
這天藍的不尋常,像是全世界最美好的藍色顏料全涂抹在那兒,教人心頭都冒出憂郁。她猜,將要有一場暴風雨,得讓奧斯留意海象頻道。這座島已經幾年沒有大風暴,也差不多個月沒下雨,海神伺機而動興風作浪。
陰陰垂眸,喬隱妃繼續撈著飄零碎花瓣。
她是女奴。
她是助理。
他說他的生活起居全交給她打理。
最豪華的水上屋,坐隱海崖洞中,前方有小花園,再前方——接近洞口的水域,停棲著水上飛機。機頭朝向洞口外那一列列繁綻花朵的大叔,隔著樹影,隱約可見外圍那幾幢水上屋燈火通明,響著樂音。
倪霏碧接到訊息,在奧斯的帶領下,來到海崖洞。這兒的木板道現在是水下十五公分,漲潮時刻,她提著鞋子行走。
奧斯回頭對她說:“就在里面,你自己進去,我回去和孤爵喝酒。”他是祭廣澤的工作伙伴,負責祭廣澤作品拍成電影的大大小小事務。
“辛苦你了。”倪霏碧向他道謝,聽說他今天跑了很多地方打聽祭廣澤的消息,他們以為他發生了意外……
搖搖手,奧斯走開幾步,撇首道:“小心點,潘娜洛碧小姐!
“嗯!蹦喏剔D身,美顏淡笑!澳阋彩!彼钢杆樕系木萍t。
奧斯哈哈一笑。“我現在還能開飛機飛他個三十圈呢,潘娜洛碧小姐——有沒有聽過‘無法酒醉飛行,你就是不會飛行’?我很會飛的!”他驕傲地笑著走一直線離開。
倪霏碧旋足,沒一秒,聽到落水聲,再回首。奧斯果然掉到木道之外。海牙洞里的木道不像外頭有圍欄,對喝醉的人真有那么點危險,不過,奧斯倒是悠然自得地游出洞。
“你來了,怎么不進門?”
倪霏碧聞聲轉頭,美顏露齒的笑容抱持著。“。 币姷絾屉[妃,她抿合嘴,端雅地欠身!澳愫谩!
喬隱妃眉頭微蹙,但很快泯消這種厭煩似的表情,說:“進來吧。”
倪霏碧點頭,走在喬隱妃后方,她提著鞋,行過小花園亮晃的崖壁嵌燈下,發現窈窕身姿的女人是穿著高跟鞋走在水里。她早上好像也是這樣——專業的套裝和高跟鞋!
瞧瞧自己泡在水里的裸足,再瞧瞧提在手上的鞋,和身上有藍色羅盤的衣服、粗布工作服,倪霏碧不禁低低笑著。已經很好了,多虧飛勒把她丟在沙灘的逃難包撿回來,否則,她會更像難民呢。
“你在笑什么?”回到屋前平臺,喬隱妃緩緩旋身,若有意似無心地瞟睨倪霏碧。
倪霏碧搖搖頭,拾階踏上平臺,循向淡水洗滌池,走過去,她坐落海巖成形的天然矮凳,把雙腳放進流動如溪河的池里。
“你負責打理孤爵的生活起居?”喬隱妃拿著毛巾,也來到小池邊。
倪霏碧抬眸,移身挪出空位。喬隱妃放下毛巾,沒落坐,更沒和她一起泡洗小腳。
“你知道他的喜好和習慣嗎?”喬隱妃語氣冷冷淡淡地。
倪霏碧垂下臉龐,看著流水,又抬起對著喬隱妃!皬V澤先生嗎?”
喬隱妃蹩了一下眉。她以為她在說誰?“你這樣心不在焉,怎么伺候孤爵的生活?”
“我知道他喜歡吃肥肝牛排。”倪霏碧笑仰臉龐。
“錯!”喬隱妃語氣略強!八钣憛挿矢闻E拧!边@女奴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做的他吃了。”相對喬隱妃的聲調,倪霏碧這嗓音柔柔弱弱,沒說服力。喬隱妃卻是心頭繃緊,一股氣上腦門。“你做肥肝牛排給他吃?”
“嗯!蹦喏厅c頭,盯著自己再流水中變形的腳趾。她動動腳趾頭,喃喃地說:“他真的很喜歡吃肉……”
“他是喜歡吃肉。”喬隱妃敲碎那清脆軟呢嗓音,瞅瞪她低垂的頭顱!暗愀靖悴磺宄钕矚g哪種肉!彼渎曊f完,就要走開,一個轉念,干脆說到底——
“你根本不了解他,如何讓搭理他的生活?這些事有我這個助理就夠了,無須你添麻煩。你知道什么?知道他睡前喝的酒?知道他睡前要聽一則童話故事?你甚至做他最討厭的肥肝牛排給他吃,連他喜歡吃什么肉——”
“!”倪霏碧驀然站起,跨出池子,打斷喬隱妃長長地言論!半y道廣澤先生喜歡吃人肉?他今天咬了我,你看——”伸出左手,讓喬隱妃看她虎口。
那齒痕,紅艷艷,灼刺眼,比吻痕更像一個吻痕。喬隱妃一震,說不出話。
倪霏碧急急往下說:“我一定要問清楚他是不是喜歡吃人肉……我要是被他吃掉就糟糕了……怎么辦比較好?我今晚念童話故事給他聽,哄不哄得住他?我不會被吃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