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老何的電話,周大興跟周家樂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何家位于中和的一處招待所。這是何家的房產(chǎn)之一,平時用來談生意及接待客人。
“周先生,周三小姐,來,請進(jìn)!崩虾斡H自到門口迎接他們。
他們進(jìn)到中式風(fēng)格,擺設(shè)著許多明清家具的客廳,只見廳里早已有其它客人。
而一見到那客人,周大興跟周家樂都愣住了。
“何先生,”周家樂柳眉倒豎,有點激動及生氣,“這是怎么一回事?”
老何若無其事的一笑,“周先生跟周三小姐認(rèn)識甄先生?他正在跟我談事呢,應(yīng)該不影響我們的正事。”說著,他手一擺,以手勢邀請父女兩人入座。
穿著三件式西裝,神清氣爽的甄道民悠閑的微靠在椅背上微笑著,“周叔叔,Holly,好久不見!
周大興隱約感覺到不對勁,笑得很勉強、很不自然,“James,怎么你也在?你跟何先生是……”
“我跟何先生正在談一樁土地買賣!彼f。
此話一出,周大興跟周家樂同時意識到什么而臉色驟變。
周家樂激動的瞪大眼睛,“何先生,難道你說的另一個買家是……”
迎著她驚怒的眼神,老何不疾不徐,笑咪咪的說:“就是甄先生,我沒想到原來你們相識!
“何先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大興急問,“我們都談好了不是嗎?”
“周先生,話是不錯,但如果同一樣?xùn)|西有人用二十塊跟你買,你會賣給出十塊錢的嗎?”老何一笑,“在商言商,我并沒有錯吧?再說我們還沒簽約,在那之前,我有權(quán)利決定將土地賣給誰,是不是?”
“話是沒錯,不過……”
“爸。”周家樂打斷了周大興,氣憤的瞪著神情輕松的甄道民,“您看不出來他們連手在耍我們嗎?”
“周三小姐,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絕沒有耍你們的意思。”老何一嘆,“我也很為難呀,甄先生他出的價錢確實很吸引人。我雖認(rèn)為應(yīng)該把土地賣給你們,但我兒子跟老婆都認(rèn)為應(yīng)該價高者得,所以我也很為難!
周家樂冷哼一記,“爸,我們不買這塊地好了!”說著,連椅子都還沒坐的她便要拉著才剛落座的周大興走。
周大興神情掙扎,像顆大石頭似的坐在原地不動。
她氣怒的看著他,“爸,我們走呀!”
“Holly,”甄道民凌厲的目光一凝,“令尊跟你不一樣,這塊地他可是必須得到。”
周家樂一怔,看著周大興,“爸,我們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家樂,坐下來!敝艽笈d臉一沉。
周家樂雖不甘心,但迎上父親那充滿命令意味的目光,她還是坐了下來。
周大興神情凝重,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接問甄道民,“James,我們把話挑明了,你是沖著家樂來的吧?”
甄道民唇角一勾,“周叔叔,我是不惹事的,可若有人來惹我,我不會乖乖挨打!
周家樂一聽便知道他是要為史嘉蕾出頭,她更覺氣怒了。
“爸,讓給他好了!”好強驕傲的周家樂再次站起。
“你給我坐下!敝艽笈d沉聲一喝。
周家樂愣住,一臉羞憤的看著他,“爸!”
“我叫你別惹事的,你偏不聽!敝艽笈d臉色難看,當(dāng)著頸道民跟老何的面嚴(yán)厲的斥責(zé)她。
“James,”他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的平復(fù)激動的情緒,“你應(yīng)該不是真心要跟我爭地的吧?”
“那得看Holly配不配合了。”甄道民說。
“甄道民,你……”周家樂怒目圓瞪,“你想怎樣?”
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她,眼底迸出堅定而又具有侵略感的銳芒,“你是真的丟了紅寶鉆戒嗎?”
“我……”
“你氣我在派對上當(dāng)著你朋友的面斥責(zé)你,就隨便誣賴嘉蕾偷你的鉆戒,你知道這種作法有多么不道德嗎?”盡管周大興在場,他語氣仍嚴(yán)厲直接。
周家樂不甘心的嗆聲,“甄道民,你想跟我們爭地就來吧,你喊多少,我們都奉陪到底!”
此話一出,周大興臉都綠了。“家樂,你給我閉嘴!”他氣怒的瞪著她,“你是存心氣死我嗎?”
“爸,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被欺負(fù)?”
“你還說?!”周大興眉丘一隆,“都是你惹出來的!
“Holly,周叔叔要你回來幫忙,是因為你是有能力及才干的人,你不會不知道這筆土地成交與否,對立新建設(shè)有著什么樣的利弊得失。”甄道民神情淡定悠哉,“我是拿自己在海外的私人資產(chǎn)跟立新競爭這塊地,價錢高低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及問題,可立新的投資人及股東愿不愿意花更多的錢來買地呢?若是這塊地買不成,便會影響整個建案的完整,造成房價下跌,到時立新又如何向投資人及股東交代?”
他點出的全是實情,是周家父女都知道也必須面對的實情。
周大興臉色沉凝,“James,你希望家樂怎么做?”
“很簡單。我要Holly開記者會澄清整件事是個烏龍,而且她已經(jīng)找到了鉆戒,然后在鏡頭前及各大報為造成我太太的困擾向她道歉!
“我才不……”
“好!”周大興抓住周家樂的手,一口答應(yīng),“我明天立刻讓家樂召開記者會,并在各大報刊登道歉啟事,你放心吧!
甄道民深深一笑,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優(yōu)雅的笑意,“我的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就不打擾周叔叔跟何先生談?wù)铝恕!?br />
這時,一直安靜觀看著這一場好戲的老何拍拍手,“真是皆大歡喜!
他買賣土地向來公道,從不獅子大開口。這塊地立新周家的出價早已比公定價還要高些,他本就打算要將土地賣給周家,所以甄道民來找他的時候,他其實十分掙扎。
可是當(dāng)他回家向太太說起這件事后,他太太卻贊成他與甄道民合作。她的理由有三。一是甄道民是廣興集團(tuán)的副總裁,也是未來總裁的不二人選,若他們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到他一點忙,總是好事一樁。二是若立新建設(shè)最后放棄這塊地,甄道民也允諾會買下,所以他們一點損失都沒有。
最后一點是甄道民做了這么多,竟然都只是為了替愛妻出一口氣,這讓生性浪漫又喜歡看愛情喜劇的她既感動又激動。
也因此,在太太舉雙手贊成下,他同意陪甄道民演這出戲。
果然,現(xiàn)在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賣地生財,周大興買地生財,而甄道民則為他妻子討回了公道。
“來,周先生,”他笑咪咪的說,“咱們來談?wù)掳!?br />
“接下來的新聞是沸沸揚揚吵了一個星期,富商之妻被控順手牽羊的羅生門事件,在今天有了戲劇化的轉(zhuǎn)折……”電視新聞上,女主播實時播報著,“名媛Holly周目前正在召開記者會說明原委,Holly周已經(jīng)尋到她聲稱失竊的紅寶鉆戒,我們立刻來看現(xiàn)場聯(lián)機……”
電視畫面一跳,出現(xiàn)的是正在召開記者會,被記者團(tuán)團(tuán)包圍著的周家樂。
坐在桌后的她緊緊抓著手中的麥克風(fēng),神情凝重又帶著一絲怨怒的看著擠爆現(xiàn)場的媒體記者們。
一旁,她的律師友人拿著另一支麥克風(fēng)說著,“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今天周小姐只做聲明,不接受訪問,請大家見諒!闭f著,她看著鐵青著臉坐在位置上的周家樂,“Holly.”
周家樂跟她互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家好,我是周家樂,對于我這一個星期來所造成的紛擾,我先向大家致歉。
“關(guān)于一個星期前,周刊刊載富商之妻在我的派對上竊走鉆戒一事,我在此做個澄清及說明,第一,我從未指稱這名富商之妻便是廣興集團(tuán)副總裁甄道民先生的夫人史嘉蕾小姐,若造成他們的困擾,我感到非常的抱歉。第二,我已經(jīng)在昨天找到了鉆戒,它掉在我的床底下,是傭人在打掃時發(fā)現(xiàn)……”
“周小姐!”這時,原本安靜無聲的記者群里傳來聲音,“你是說鉆戒從頭到尾都沒丟嗎?”
“周小姐,廣興集團(tuán)的甄先生是否會對你提出毀謗告訴?”
周家樂站了起來,神情懊惱,“是,鉆戒沒丟,我已經(jīng)找到了,而甄先生也沒提告的意思,我非常感謝他,至于他的夫人……”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頭彎腰鞠躬,“我要向她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對她及她的家人朋友所造成的困擾、傷害及損失,我感到十分抱歉且自責(zé)。”
畫面到這里又轉(zhuǎn)回攝影棚。
“以上是記者會目前的狀況,有最新消息,我們隨時會為你插播,接下來我們繼續(xù)來關(guān)注國內(nèi)的食安問題……”
女主播接下來說了什么,史嘉蕾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jìn)去,看著電視機,她整個人都呆了。“玫玫,我在作夢嗎?你打我一下。”
一旁正在吃乖乖的林愛玫空出一只手,用力往她臉頰拍了一下。
“喔!”史嘉蕾痛得皴起眉頭,氣呼呼的說:“喂!你真打?”
“不是你要我打的嗎?”林愛玫咧嘴一笑,“瞧,你醒了。”
史嘉蕾懊惱的瞪了她一眼,指著電視機,“欸,剛才那是真的吧?”
“我看是假不了!绷謵勖惦m不知道為何事情有了這樣的轉(zhuǎn)折,但直覺告訴她……這是甄道民干的!袄倮,她已經(jīng)還你清白了,你可以回家了!”她轉(zhuǎn)而對好友笑說。
“回家?”
“是呀,難道你不想回去?”
史嘉蕾卻哭喪著臉,“可是我已經(jīng)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名蓋章了耶!
“拜托,只要你老公不簽名蓋章就好了,你怕什么啦?”
“可是他找都沒找過我,會不會他……”離婚協(xié)議書明明是自己先寫,等著他簽名蓋章的,可一想到他可能真的簽了名、蓋了章,她不禁心驚膽跳,惶惶不安。
林愛玫看她一臉害怕,忍住想哈哈大笑的沖動。
“小姐,你很難伺候耶,不是你叫人家不要找你的嗎?”
“是沒錯,可是……”史嘉蕾想到她前晚不告而別至今,一通電話或是簡訊都沒收到,不禁想哭。
“玫玫,他會不會不要我了?”史嘉蕾眼眶一熱,眼淚便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林愛玫幾乎快笑出來了,“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
突然,林愛玫家的電話響了。
“喂?”林愛玫接起電話,“喔,是蕾媽?蕾蕾嗎?在啊,你等一下!绷謵勖蛋言捦策f給史嘉蕾,“你媽找你。”
“欸?”她一愣,訥訥的接過話筒,“喂?”
“蕾蕾呀,你看見新聞了嗎?”電話那頭傳來蕾媽興高采烈的聲音,“那個周什么樂的說她已經(jīng)找到鉆戒,而且向你道歉了,沒有人會再說你是小偷,或是說你什么跟人夫搞曖昧,你可以回家了。”
“媽?”史嘉蕾覺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玫玫這里?”
讓她感到困惑的不只是這個,還有老媽說的那句“你可以回家了”,聽起來像是老媽知道她蹺家、逃家似的。
“是道民告訴我的呀!崩賸屨f:“他要我別找你,說要讓你以為自己真的躲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蕾蕾呀,道民真的很疼你呢!”
甄道民叫她媽別找她,讓她以為自己真的藏得很好,這意思是……他知道她藏在哪里?
突然,一條警覺的神經(jīng)扯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繼續(xù)吃乖乖的林愛玫,“玫玫,是不是你說的?”
林愛玫咧嘴一笑,“嘿嘿,我不過是先備案,以防他告我窩藏逃妻啊!
“你真是……”史嘉蕾氣得想拿話筒打她。
這時門鈴響起,救了林愛玫一命。
林愛玫擱下乖乖,跑去應(yīng)門!澳奈?”她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瞧,看見站在外面的人。
外頭的人沒應(yīng)聲,但她已打開大門。
門外,甄道民打扮輕便休閑,神情輕松的問:“我老婆呢?”
“我把她照顧得很好,一根頭發(fā)都沒少!绷謵勖颠诌肿欤纹さ囊恍。“你知道人一天會掉多少頭發(fā)嗎?”甄道民打趣的問。
林愛玫聳聳肩,嘿嘿嘿的干笑了幾聲。
這時,還在跟蕾媽說話的史嘉蕾聽見了甄道民的聲音。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聽錯,直到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了正定定地看著她的甄道民,整個人頓時呆住,說不出話來。
“蕾蕾?蕾蕾?”電話彼端,蕾媽還在喊著她。
林愛玫走過來,拿走她手上的話筒,“蕾媽喔?蕾蕾現(xiàn)在沒空說話,她老公來找她了,先再見嘍!闭f完,她擱下了話筒。
史嘉蕾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呆看著她根本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的甄道民。
“史嘉蕾,該回家了吧?”甄道民走到她面前,興味的看著因為驚嚇過度而呆住的她。
“你?”史嘉蕾好半天回不了神,木木的說。
“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他說:“我不是說會讓周家樂把她說過的話吞回去嗎?已經(jīng)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可是……”她慢慢的回過神,然后激動起來,“我已經(jīng)簽了離婚協(xié)議書。”
“我不是說過,”他一笑,“我們的狀況可能會是你想走,我卻不讓你走的局面嗎?回家吧,你不在,咕嚕快得憂郁癥了!
史嘉蕾強忍的淚水在此時滾落,“我、我給你惹很多麻煩,還偷偷見了錢斌,我……”
“提起錢斌……好,我是真的很生氣!彼詈粑艘豢跉,笑意一斂,“不過我不是氣你見了他,而是不滿他隨便碰你。”
“咦?”她一怔。
“前天早上對你說了那么重的話,我很后悔。”
“嗄?”史嘉蕾一臉不解。
這時,在一旁的林愛玫忍不住吐槽,“你笨死了,你老公是在吃醋啦!”
史嘉蕾一聽,驚訝的看著蹙眉苦笑的甄道民,“吃醋?”
“是啊,你真是笨死了。”他說著,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她喔的一聲,摸著自己的額頭,甜甜笑看著他,然后喜極而泣。
“我……你沒來找我,我以為你、你不要我了……”
甄道民愛憐的凝視著她,雙臂一伸,將她抱進(jìn)懷里安慰著,“別傻了,我才不會放你走!
林愛玫見總是在暗戀別人,連備胎都稱不上的史嘉蕾終于遇上愛她、疼她的有情郎,很是為她高興。
“哎呀,你們別在我這個“黃金剩女”面前放閃光了,我都快瞎了啦!”
史嘉蕾忙推開了甄道民,羞惱的瞪著好友。
林愛玫拿起桌上那包乖乖,一把塞到她手里,“來,吃乖乖變乖乖,以后要乖一點,別再逃家了!
她說完,史嘉蕾忍不住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