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祝茵華獨自在廚房內(nèi)張羅著明日要用的東西,和過往沒什么不同,只不過手掌擦傷還是頗為不便,讓她的速度因此慢上許多。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忍不住輕嘆一聲。她的手傷沒有包扎,只簡單上了一層傷藥,雖然傷勢輕微,但最好暫時別碰水,偏偏她做的不少事情都得碰水才行,很麻煩,真不知這傷什么時候才能痊愈。
想起不久前皇甫煜細(xì)心幫她清傷口的事情,她不禁臉蛋微紅,心兒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
他為何要對她好?他還魂的事情她一點忙都沒幫上,所以應(yīng)該不是為了報恩,那難道是……他對她有那么一點意思?
怎么可能!她猛力甩頭,想甩掉腦子的胡思亂想,她不嚇到人就謝天謝地了,又怎會有人對她有意思?
那……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算了,她還有許多事情得做,別再想,快工作、快工作!
重新凝聚心神后,祝茵華又想到不便碰水的雙手,只能再度輕嘆口氣!鞍,真不知這些工作得做多久才能做完……”
“你手正傷著,應(yīng)該好好休息,別勉強(qiáng)自己做這些事情!
“呃?”她是不是出現(xiàn)幻聽,要不然怎會以為自己聽到皇甫煜的聲音?她轉(zhuǎn)身瞧向廚房大門,錯愕地瞪大雙眼,只因皇甫煜就站在門邊,并不是幻聽!澳恪阍鯐霈F(xiàn)在這兒?”
“我想來就來了,不行嗎?”皇甫煜不滿地皺起眉頭,他想看到的是她“驚喜”的模樣,而不是“驚嚇”的表情。
“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怎能完全不發(fā)出聲音?”
“……從后院那道墻跳進(jìn)來的。”他略顯尷尬地回答道。
他知道后院有后門,也知道祝茵華此刻肯定還在廚房忙著。他本來打算規(guī)規(guī)矩矩地敲門,但又不想驚動祝長生以及徐玉眉,只想單獨會會她,轉(zhuǎn)念一想,便做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無聲地跳墻進(jìn)來。
他雖然沒看見在后門等待的護(hù)衛(wèi)表情,不過可想而知,那些護(hù)衛(wèi)肯定不敢置信。
“你……跳墻?”她一愣,想笑又不敢笑,真不敢相信堂堂的王爺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坝植皇菦]門可走,你何必……”
“我來這么一趟,可不是要和你討論怎么進(jìn)來這種問題的!庇X得丟臉,不想再提,他干脆打斷她的話,拉著她走向一旁的桌椅。
“呃?那你來到底想做什么?”她沒掙扎,就隨著他在桌旁坐下。
皇甫煜從袖袋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罐!笆謴堥_,我?guī)湍隳ㄋ!?br />
“我已經(jīng)抹過了!
“你抹的藥肯定沒有我這一罐好,抹了我的藥,包管你幾日之后傷口就痊愈,還不留疤痕!彼鞠朊魅赵侔阉幠脕恚是按捺不住對她的掛念,所以才不顧夜色深沉,執(zhí)意過來一趟。
她不好意思讓他幫她上藥,干脆搶過藥罐。“我自己來就好,你……你可別亂來!
皇甫煜看她低頭故意不看他,臉蛋始終泛著一抹嫣紅之色,難道是在害羞?
他勾起一抹快意的笑,也就不再堅持親自幫她上藥,免得她更加羞窘。
他靜靜地在一旁看她上藥,想起兩人相遇之后的種種。不諱言,如果他們倆的相遇不是那么奇特的話,他永遠(yuǎn)都不會注意到她,或者,就算見到她,也會因她怪異的打扮而采取敬而遠(yuǎn)之的態(tài)度。
就因為那奇特的遭遇,讓他發(fā)現(xiàn)她的純真善良。在他的眼里,他一點都不奇怪,反而越瞧越順眼,越瞧越覺柔美可人。
難道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有人都說徐玉眉有沉魚落雁之姿,而祝茵華就是怪異;但他獨獨和其他人不同,只覺得徐玉眉俗氣,祝茵華才是最美的。
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只有她能看到他,他才不得不緊抓著她不放,沒別的選擇。但當(dāng)他還魂蘇醒之后,還是不想和她斷了聯(lián)系,甚至更渴望時時刻刻能見到她,不知不覺間他已習(xí)慣了和她相處,甚至是……對她動心了。
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巧意安排,用這種方式將他帶到她面前,牽起兩人之間的緣分。
“抹好藥之后,你就快些回去吧!弊R鹑A低聲咕噥著,還是不敢抬頭看他,就怕自己看他對著她笑,又會胡思亂想。
“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都已入夜,你本就不該……”
“我陪你,幫你把該做的事做完!彼桃獯驍嗨脑挘凑裢硭桥愣ㄋ。
她終于錯愕地抬頭看向他!澳窃趺闯桑磕憧墒峭酢
“只要本王喜歡,本王想做什么,又有誰阻止得了?”他再度打斷她的話,一副他說了算的霸王模樣。
祝茵華氣惱地微噘起嘴,他這下倒好,還端起王爺?shù)募軇輥砹?她才不會輕易被嚇著。“不成,你還是……”
廚房內(nèi),皇甫煜刻意逗弄著祝茵華,樂意和她共同消磨時間,就算是斗嘴也甘之如飴。他的心思都放在祝茵華身上,以至于輕忽廚房外的動靜,沒注意到徐玉眉不知從何時起便站在門外偷看里頭的情況。
徐玉眉本只是想出房小解,沒料到卻會撞見這一幕,她越看越氣憤,只因王爺瞧著大姊的眼神蘊(yùn)含著萬般柔情,和面對她時的冷淡態(tài)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他分明是對大姊有意。那眼神太過明顯,她不可能誤會,所以更是感到不平,憑什么祝茵華能夠得到他的關(guān)注?
論樣貌,她勝過祝茵華千杯、萬倍,來店內(nèi)吃豆腐腦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是為見她一面而來,獨獨他不買她的帳。
不,她不相信自己不如怪異的祝茵華,她一定要想辦法讓皇甫煜正視她的存在,甚至迷戀上她,就像店里其他客人一樣。
她絕不認(rèn)輸,非得將皇甫煜手到擒來,才肯罷休!
“王爺,玉德妃娘娘派人前來傳話,要王爺有空時入宮見她,她想和王爺敘敘家常。”王府書房內(nèi),姜總管向正在閱讀書信的主子稟報道。
“母妃想見本王?”皇甫煜微蹙起眉!皞髟挼娜擞袥]有說母妃想和本王說些什么事情?”
“沒有,詳情傳話的太監(jiān)也不甚清楚!
皇甫煜不禁皺起眉來,心想這絕非敘家常那么簡單,平時他會定期入宮探望母妃,除非她有特別的事情要召見他,才會派太監(jiān)來傳話。
“你就回覆那名太監(jiān),本王已經(jīng)知道了,會找時間進(jìn)宮一趟!
“奴才遵命!
“還有其他事情嗎?”
姜總管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對了,今日是十五。”
前一陣子王爺特地吩咐,十五一到記得提醒王爺,雖然不明白王爺?shù)挠靡,但他還是盡責(zé)地提醒。
“今日是十五?”皇甫煜猛然從椅上起身,將看了一半的信暫時擱著,趕緊走出書房。
“啊?王爺,您怎么了……”姜總管亦步亦趨地追出書房。
皇甫煜沒心思解釋,只命令姜總管盡快備妥馬車,他要出門一趟。
姜總管只好趕緊張羅一切。
馬車備好,他只帶幾個隨從便出門了,一心掛念著祝茵華。
今日是十五,她勢必會去百祥寺上香,現(xiàn)在已是晌午過后,不知道她出門了沒有?
不想在店鋪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讓馬車停在離豆腐腦店鋪還有一段距離的路旁,要其中一名護(hù)衛(wèi)繞到后院去看祝茵華還在不在。
沒過多久,那名護(hù)衛(wèi)便回到馬車邊!皢⒎A王爺,祝姑娘已經(jīng)不在后院了。”
“果然。”皇甫煜即刻命令車夫!巴傧樗碌姆较蜃摺!
“遵命。”車夫拉起韁繩,控制馬匹轉(zhuǎn)頭。
皇甫煜沿路注意著小窗格外的行人,不想錯過祝茵華。所幸她那一身從上灰到下的衣裳太過好認(rèn),沒人會穿得和她一樣,因此沒多久他便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
“祝姑娘!”
“呃?”祝茵華訝異地停下腳步,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喚她。
一輛馬車在這時停在她的身旁,她正納悶,車夫掀起前簾,讓她瞧見里頭男子的面貌。
“王……王爺?”
是皇甫煜!他怎么會在這里?
皇甫煜朝她伸出手。“你要去百祥寺上香吧?我送你過去。”
“那……那怎么好意思?”她害羞地低下頭,忙著拒絕。“咱們非親非故的……”
“快上來!彼Ⅴ酒鹈,顯露不滿!霸僮屛衣牭侥阏f出如此生疏的話,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她沒好氣地抬頭瞪了他一眼。只要她不順從他的意思,他就故意擺架子脅迫她,真霸道。
其實她的心也挺矛盾的,既怨他的霸道,卻又對他如此關(guān)照的舉動感到甜暖羞澀。
她不再抗拒,坐上馬車,還是忍不住說道:“其實你不必送我,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你一個姑娘家的,危險!彼徽J(rèn)同地再度皺眉。
“之前我不也是這樣走過去,亦不曾出過什么差錯!
“之前不曾出過差錯,不代表之后就不會有!币娝窒朐僬f,他再補(bǔ)了一句。“讓我送你,我才能安心!
“喔……好吧!彼幌胱屗麚(dān)心,只好接受他的好意,不再和他爭辯。
馬車很快便出了城,來到百祥寺。百祥寺內(nèi)幾乎都是女客,皇甫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只讓祝茵華一個人進(jìn)入寺里上香,他在馬車內(nèi)等候。
一刻鐘之后,祝茵華從寺里走出來,再度回到馬車內(nèi),不待她開口,他主動詢問!耙ヒ娧Ψ蛉藛?”
她點點頭。“不知道會待多久,你還是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
“不要緊,我會陪你到底!彼纯谭愿儡嚪蛟撏臈l路走。
看著他和車夫說話的側(cè)臉,她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甜笑,要是他再繼續(xù)如此呵護(hù)她,她可是會上癮的。
她想要他別對她太好,卻又舍不得他停止對她的關(guān)照,希望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她越來越貪心了。人哪,果然都是貪心的……
沒過多久,馬車便來到薛夫人的大宅院前,祝茵華率先走下車,本以為皇甫煜會像剛剛一樣留在馬車內(nèi)等候,沒想到此時他卻跟著下車。
“呃?你……要隨我一同進(jìn)去嗎?”
“那是當(dāng)然。”皇甫煜斬釘截鐵地回答,他之所以要隨行,一方面的確是擔(dān)心她的安危,另一方面……就是顧忌這位薛夫人呀!
恢復(fù)記憶之后,他明白自己為何會對薛夫人感覺熟悉,因為薛夫人根本就是他所認(rèn)識的一位長輩。
他記得清清楚楚,祝茵華上一回過來,薛夫人曾經(jīng)探過她的口風(fēng),想替她牽紅線。不管薛夫人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得不防。
祝茵華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筋不對勁執(zhí)意要跟,但明白依他的脾氣,她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只好向帶路的丫鬟說明一番,請丫鬟請示薛夫人,能不能讓他一同進(jìn)入。
丫鬟去而復(fù)返,說夫人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便領(lǐng)著她和皇甫煜往花廳的方向走去。
為了歡迎祝茵華到訪,花廳的圓桌上早已擺放不少精致糕點。而且今日除了薛夫人之外,還多了一名年輕男子坐在薛夫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