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八卦流言持續(xù)在公司里暗自流傳,但工作仍是持續(xù)認真進行。
又經(jīng)過一連串的會議討論之后,終于敲定各項包括服裝、場景、化妝、音樂、電腦動畫等細節(jié),準備開始進行廣告拍攝的工作。
不過,在正式拍攝之前,導演提出一項要求——主角得先進行彩排的動作。
一般來說,廣告拍攝并不是戲劇演出,這項動作通常會跟正式拍攝一起進行,反正花不了多少時間,但導演卻提出這項要求,并且列為必要。
不過因為預算并沒有增加,只是要主角撥出時間進行彩排,因而這項要求并沒有任何人反對,很快便獲得決議通過。
所以正式拍攝的前一天,歐陽橙就得到展拓揚的工作室進行彩排——雖然她越想越不明白為什么得進行彩排的動作。
這次拍攝的新產(chǎn)品是冰箱,因為產(chǎn)品強調(diào)的是設(shè)計感與家電美學,她甚至連站在廚房煮飯作菜都不用,廣告內(nèi)容就只是她打扮得美美的站在冰箱前面介紹新產(chǎn)品的特點,再搭配冰箱內(nèi)部的電腦動畫,這樣的演出需要什么彩排?
但她畢竟不甚了解廣告作業(yè)的流程,所以在開會時她并沒有提出任何意見,只是這幾天她越想越覺得古怪,她真的有必要進行彩排嗎?
她的工作態(tài)度向來認真嚴謹,只要是工作所需,她必定竭盡心力去達成,要她來彩排她就一定會來,只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得與展拓揚一起工作這件事在她心底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之前只是坐下來開會還好。碩霖是出錢的廣告主,廣告內(nèi)容的細部會議他們并不需要參與,只要廣告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能夠讓他們滿意就好,所以她和展拓揚之前的接觸并不算多,最多只是在會議室里照面,并沒有什么直接交談的機會。然而,一日廣告開拍,她就從廣告主的身分變成了廣告主角,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和身為導演的展拓揚必定會有頻繁的接觸。
她可以對應天驥那種人視而不見,就算把他的臉放大一百倍擺到她面前賣弄帥氣迷人的笑臉,她還是可以把他當透明人對待;然而,即使背轉(zhuǎn)過身,聽不見聲音、看不見人,她卻依然深切感覺得到展拓揚的存在,仿佛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jīng)都感應得到他的存在,教她騷動不安……
明明……他對她而言,就只是個工作上初遇的陌生人而已,就算他可能認識她又如何?就算她莫名的在意他又如何?就算他眸光清澈如明鏡又如何?就算他笑起來像森林、像微風、像朗日、像天空、像大地……又如何?不,不能如何,等這次工作結(jié)束之后他們就會錯身而過,不會、也不該再有任何交集了……
懷著只有自己知道的沉重心理壓力,按照地址來到展拓揚的工作室——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來,畢竟彩排只需要她一人即可,帶一個隨身助理顯然太過招搖,所以她讓書桓留在公司處理其他事情。
展拓揚的工作室位在鬧區(qū)的一條小巷弄里,當她從大馬路拐進巷弄之后,車水馬龍的擾攘世界瞬間像洪水消退般往她身后涌退而去,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靜謐的住宅區(qū)巷弄。
她有些意外于這個鬧中取靜的環(huán)境,從巷口一眼望去,她很快便發(fā)現(xiàn)他工作室的招牌——地平線工作室。
工作室是一棟別墅型的二層樓建筑,看起來是由住家改建,保留了原本住宅質(zhì)樸的風格,然后巧妙的融入許多新穎且獨特的設(shè)計,整體風格非常符合他本人給人的感覺——清朗自在,從容大器,并具有教人無法忽略的存在感。
雖然他是這次電視廣告的導演,但據(jù)說他的工作室?guī)缀跏裁搭愋偷陌讣伎梢越,戲劇拍攝、平面廣告、設(shè)計、企畫、劇本、網(wǎng)路平臺……只要是關(guān)乎傳播設(shè)計類的幾乎都能接,工作室是由一群各懷奇才的人所共同組成,而其中的領(lǐng)導者就是展拓揚。
她不知道在他的工作領(lǐng)域中他究竟有多厲害,但能讓碩霖整個企畫高層點頭應允的導演,肯定不簡單。
站在工作室大門前,她暗自深呼吸一次,然后才伸手按下電鈴。
很快就有人接起對講機,展拓揚的聲音從通話孔里傳出:“喂?”
“我是歐陽橙!彼S持冷靜淡然的聲調(diào)說著。
“歡迎。請進!
她聽見聲音里明顯的溫暖笑意,然后大門很快應聲開啟,她推門而入,沿著特殊的貝殼砂小徑走向屋子,有些意外的注意到經(jīng)過巧手設(shè)計的小庭院里栽植著許多花草樹木,植物種類多樣且生長得繁盛茂密,將占地不大的小庭院妝點得繽紛多彩,也使得這棟位于城市中的建筑增添許多盎然生機。
小徑的盡頭是一扇色調(diào)沉穩(wěn)的木門,她還沒走到屋子,木門就已經(jīng)打開,展拓揚站在門口對她揚起明朗的笑。“你好。”
她心一跳,微低下眼!澳愫!
他目光隨即看向她后方,有些意外的!斑?書桓沒一起來?”
“嗯!彼龖,微頓了下補充道:“他還有其他工作。”
“那真是可惜。”
可惜?有什么好可惜的?依照她的感覺,用“可怕”來形容還比較適當一點……事實上,不管書桓有沒有跟她一起來,都教她難以感到自在;她其實并不想獨自面對展拓揚,然而就算書桓跟著她來,卻只會教她更加難以面對展拓揚……這種連她都難以說明的矛盾心情只能埋藏進心里,無言嘆氣。
“進來吧!”他招呼道,轉(zhuǎn)身領(lǐng)著她走進工作室。
換過室內(nèi)拖鞋,她默默跟著他走,心里浮著忐忑,幸好應該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在場,她應該不至于單獨……單獨……咦?其他工作人員在哪呢?
隨他走進室內(nèi),整個一樓是相當明亮寬敞的工作室,幾張各具特色的桌子擺放其中,每個人就像找了個自己最鐘意的區(qū)塊,自由布置成自己最歡喜高興的樣子,自成一個小天地,然而卻又沒有任何隔間的設(shè)置,所以輕易就能夠與其他人互有聯(lián)系交流,幾種各不相同的風格相融其中,和樂融融;墻面桌邊大部分都是設(shè)計類的海報或剪貼,每張桌上都是一疊一疊的設(shè)計稿、腳本、資料與雜物,與一般企業(yè)公司最大不同的地方在于,那些雜物琳瑯滿目,有動漫公仔、有飛機模型、有植物盆栽、有動物玩偶、有各種材質(zhì)的飾品、有各國風景明信片……
整個工作室儼然就是個小型的設(shè)計博覽會,教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然而,重點是——這里居然沒有半個人在!
繞過幾個風格回異的小區(qū)塊,她愣愣看著空蕩蕩的工作室,怔問:“其他人呢?”
“兩個去片場做事前準備工作,其他幾個在忙其他案子!
她瞪著他繼續(xù)往前走動的背部,“片場?我們等一下過去嗎?”
“不。我們今天在這里彩排。”
“這里?”她腳步頓止,環(huán)顧整個空間,找尋其他可能存在的人類,卻只在窗邊看見一只足足有半只胳臂長的綠色變色龍,正緩緩轉(zhuǎn)動骨碌碌的小眼珠,老謀深算的臉龐像在對她發(fā)出“咭咭咭……”的詭笑聲……
他回頭看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卻沒有給她任何逃生機會,還爽快送上行刑令牌似的說道:“今天彩排就只有我跟你!
她忽然有股奪門而出的沖動,就像是被莫名其妙送上外太空的猴子,她現(xiàn)在只想返回她熟悉的地球。
他沒再多解釋什么,繼續(xù)往二樓的階梯走去,邊道:“彩排在二樓進行,上來吧!比缓笠矝]特意等她,就穩(wěn)穩(wěn)的踏上階梯,消失在階梯轉(zhuǎn)角處。
這……這正是她逃跑的絕佳機會!
她屏息聽著他繼續(xù)往上踏去的沉穩(wěn)腳步聲,然后像作賊似的悄然轉(zhuǎn)頭看向門口……很好,門在那里,只要現(xiàn)在立刻沖出去,迅速奔回公司,然后辭去這份工作,她就可以……可以……可以……
她就可以怎么樣。
深深嘆了口氣。又不是三歲小孩在玩捉迷藏,她能逃到哪里去?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懦夫,難道就為了不想和他單獨相處而變成一個膽小鬼?
看向那只變色龍,它看起來還是像在嘲笑她的表情,她微瞇眼,張嘴,只用口形對它道:你看著,我才不會逃。
然后便深吸口氣,踏出腳步,往二樓走去。
踏上階梯來到二樓,同樣是相當寬敞明亮的空間,不過她的腳步在樓梯口就又頓止,怔怔看著二樓的格局與擺設(shè),不像是工作室,反而比較像是……他住的地方?
一眼望去,看起來像是起居室的地方,儼然就是他獨自的工作領(lǐng)域,一整面書柜占據(jù)整個墻面,填滿了各類書籍,而各式各樣獨具風格的物品也各有其歸位,大至沙發(fā)或一株芭蕉盆景,小至桌上的燈具或精巧的皮制書簽,每樣物品都像是即使單獨拿起來也可以玩味許久似的,在整個空間里安適自在的呼吸著。
雖然物品很多,卻不會給人雜亂的感覺,明亮的采光與動線流暢的設(shè)計格局讓整個空間顯得舒適而清爽。
而只需一眼也就足以讓她立即明白,樓下工作室之所以會那樣自由發(fā)展成獨具風格的原因——因為展拓揚這個工作室老板本身就是這樣自由無拘的風格。
然而,重點是——他們不是應該要彩排嗎?他帶她來他的住處做什么’。
此刻,他正站在另一個隔間門前看著她,笑意清朗,指示道:“這邊!
她眼眸隱含戒備,舉步緩緩朝他走去。
見她走動,他也就沒有再繼續(xù)注視她,逕自走進隔間里去。
她眨了下眼,一個念頭突然射入她腦!闯鏊姆纻淞藛?
不,應該不可能。她冰霜冷然的表情可沒有多少人解讀得出其中的情緒,更何況他才剛認識她不久,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就看穿她的防備。
帶著些許懷疑,她緩緩走進隔間里,發(fā)現(xiàn)——是間廚房?
他帶她來廚房彩排?
一看流理臺上竟真的放著不少食材,她有些傻眼,難不成真的要她煮飯作菜來當彩排?她可是君子,什么都不會的。
他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不必緊張,你今天只是來彩排而已,什么都不必做。你腳本背熟了嗎?”
“呃,嗯!
她直挺挺站在隔間門邊,隔著整個廚房的空間加上中間一張十入座的木質(zhì)大餐桌,警戒的看著他轉(zhuǎn)身往廚柜上拿了一小盒東西,然后又拿出一只茶壺與瓷杯,像是……要泡茶?
他會不會太悠閑了點?現(xiàn)在還是工作時間吧!
他一邊俐落的泡起花茶,一邊回頭對她笑道:“你先把東西放下來吧,放輕松點,你太緊繃了,這里沒有任何嚇人的機關(guān)或咬人的東西!
咦?
她錯愕,難道……難道她剛剛的懷疑是真的?他一直都知道她在防備他?
天!好丟臉……她忍不住在心里哀號。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不會是從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吧?她忽然想到,從她一進門,他似乎就技巧的與她維持著微妙的距離;甚至再往前回推,這幾個禮拜以來他到公司開會時也不曾主動找她說過話……難道是因為他早已經(jīng)看穿她拙劣的防備?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真的好想立時立地挖一個大坑把自己埋進去,直接毀尸滅跡算了……
茶很快就泡好了,瞬間茶香四溢,是有鎮(zhèn)定神經(jīng)、舒緩壓力的薰衣草茶。他將茶壺與茶杯放到桌上,朝她一笑。“先坐下來喝點茶吧,等你覺得準備好了,可以念稿給我聽時再告訴我一聲!
然后也沒特意等她回應,便又轉(zhuǎn)身回到流理臺前方,開始處理流理臺上的食材。
她看著他自然繞過桌面擺放到她這一個方向的茶壺與茶杯,心里最后一丁點渺小的希望也被徹底粉碎了——他果然在不著痕跡之間特意與她隔出距離,就像是和初次遇上的野獸那樣保持著在她身邊、又不會驚擾她的適當距離……
所以他現(xiàn)在等于是在馴獸就對了——馴服她這只滿身帶刺的刺猬。
兩人之間沒有再進行對話,他背對著她熟練俐落的處理著食材,而她站在原地好半晌,就像是一頭動物在確認四周環(huán)境安全似的又觀察了好一會,并將內(nèi)心難堪的情緒默默整理好,才挪動腳步悄聲走向桌邊,將提包放下,坐進極為舒適的椅子里。
薰衣草茶的香氣薰染著她的鼻息,滲入她腦中,稍稍緩和了她浮躁的心神。她捧起茶杯輕啜起來,芳香花茶流進她體內(nèi),慢慢鎮(zhèn)定了她的情緒,她注視著他挺拔的背影與從容流暢的動作,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法移開目光。
襯衫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他結(jié)實而精瘦的肌肉線條,顯而易見那是雙認真工作的手;而他的手指修長又漂亮,處理食材的動作彷佛像是鋼琴師在進行一場即興而輕快的演奏。她此刻才發(fā)現(xiàn),原來男人的手可以這般好看……
洗菜的清亮水流聲,節(jié)奏明快的切菜聲,水在鍋中滾動的沸騰聲響……這些充滿生活感的聲音回響在整個空間,觸動著她心的鼓膜,她忽然有些恍神。這些聲音完全回異于辦公室里那種事務性的交談聲、堅硬的皮鞋走動聲、文件紙張翻動的無機質(zhì)聲響……教她有一種仿佛來到另一個完全不同世界的錯覺。
他是個扎扎實實在“生活”著的人——他的居住環(huán)境彰顯了這個事實。
她自己所擁有的公寓又大又新,裝漬設(shè)計更是走低調(diào)奢華的風格,每三天固定請人來清掃一次,確保整間公寓維持整潔干凈、一塵不染;但她每一天回到公寓,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洗澡和睡覺,就連假日都得忙于工作而甚少留在公寓里。住了三年多,她的公寓還是像全新的樣品屋那般毫無生活感,她甚至有些回想不起來她公寓廚房的模樣……
輕輕撫過桌面上的木紋,那里有道突兀的淺色痕跡,像是不小心被刮到所留下的痕跡,卻教她愣愣看了好一會。
他的住處在在充滿著鮮明的生活感,他吃在這里,睡在這里,工作在這里,生活在這里……甚至可以這么說,對他而言,工作就是一種生活;而她的生活,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停的在工作。
他跟她……根本是存在于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當認知到這個事實時,她忽然覺得……怎么整個人好像突然沒了什么力氣的感覺……
很慢很慢的啜飲完一杯熱茶,又注視了他許久,她才終于發(fā)現(xiàn)到——“你要作菜?”
他回頭看她一眼。“快中午了,我對我的廚藝還有點自信,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吃午餐吧!
留下來與他一起吃午餐?現(xiàn)在是早上十點半,她原本以為她中午以前就可以彩排完畢,然后回到公司去的……等等!對,她明明是要來彩排的,怎么會變成得跟他一起吃午餐?
從踏進這間工作室開始,她仿佛變成了夢游仙境的愛麗絲,完全無法按照原本所預期的去做事。
“準備好要念稿給我聽了嗎?”他頭也不回的問,輕松攪拌著爐上熬煮的一鍋高湯。
“咦?”她輕愣,但很快回過神!班!
輕吸口氣,然后發(fā)揮她訓練有素的企畫報告能力,將廣告文稿念給他聽!懊利悺⒐(jié)能,新時代冰箱,講究生活設(shè)計品味……”
其實文稿內(nèi)容很短,有些句子因為不必對嘴,她只需進錄音室后置配音,根本不必背熟,只需照稿念即可,所以短短不到半分鐘就將廣告文稿念完了。
“嗯,好!
他聲音里帶著玩味的笑意,放下湯杓,將爐火轉(zhuǎn)到最小,蓋上鍋蓋讓高湯繼續(xù)熬煮,然后轉(zhuǎn)身面對她,背部輕靠在流理臺邊緣,一雙澄澈的眼眸定定注視著她!艾F(xiàn)在,再念一遍!
她心一跳,直覺想回避他的視線,卻憑著一股倔強與意志力忍住沒動,與他眼對眼看著。然后再將文稿念了一遍!懊利、節(jié)能,新時代冰箱,講究生活設(shè)計品味……”
她知道自己這次念得有些僵硬,但應該沒什么大問題才對,好歹她從小學時代以來的演講比賽冠軍可不是拿假的。
看著她不自覺微微昂高的下巴,倔強的表情顯而易見,他眼眸染著暖意,清淺笑了下,忽然移動身形坐到她對面,不意外的察覺到她眼眸瞬間浮上的防備神色。
“我念稿有任何問題嗎?”
“嗯,太生硬了。”他直白道,不過他的語氣并不含有任何指責或嫌棄的意味,就只是單純就事論事的坦然態(tài)度,并不會讓人感到無法接受。
她其實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問題,所以并沒有任何受傷的感覺,只是開始思考該怎樣回復她平時的水準。
他一笑!耙驗槲艺J識你而你卻想不起來我是誰,所以你感到不自在,整個人一直都很緊繃,完全無法放松!
她驚詫定格在當場!被他一針見血點出她自以為沒人發(fā)現(xiàn)的癥結(jié)點,教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開始是我誤解。我并不知道原來你就是碩霖總裁的千金,以為我們的相遇只是單純而美好的巧合;而之后我也一直沒什么機會向你好好說明,讓你感到這么不自在實在不好意思,所以我想我有必要再次正式向你自我介紹——”
他輕頓,澄透的眼眸看進她的!拔沂钦雇負P,你的國小同學!
“?”她愣。
“正確來說,我和你只同班大約半個學期左右,你不記得我是很正常的!
某張瘦小的臉孔忽地閃進她腦海,她緩緩睜大了雙眼,深深倒吸了口氣,終于想起來他到底是誰了!
“你……變好多……”
“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但你卻是一點都沒有變,面容、眼神、表情、個性……始終是你一直以來堅持的模樣。”所以他才會一眼就認出她來。
她愣愣看著他,搜尋記憶里的臉孔。是的,她記得他,一個在某個學期中突然轉(zhuǎn)學進來的轉(zhuǎn)學生,過了那個學期就又突然轉(zhuǎn)學消失的同班同學……
但當時的他長得瘦瘦小小的,根本和現(xiàn)在高大挺拔的模樣有著絕對性的天差地別……所以她才會認不出他來嗎?
然而,他的眼眸……他的眼眸卻沒有半點改變,同樣的清澈真誠,同樣的直接坦然,同樣隱含著透亮的光……想不起他的人就算了,她怎么可能想不起他這雙眼眸?
她肯定是遺漏了什么,但她卻無法明確篩檢出那太過遙遠且深埋的記憶……深埋?為什么她會有這種感覺?她的記憶力向來不差,更何況他那雙眼眸可不是說忘就能輕易忘得掉的……她到底遺漏了哪個環(huán)節(jié)?
“而且事隔這么多年,再度與你相遇那天,我發(fā)現(xiàn)你捍衛(wèi)弱小的正義感始終沒有變過……”他忽然看向她的右手背,眸中盡是懷念且真摯的光亮。
她愣了愣,循著他的視線低頭往自己手背看去,蔥白食指根部的肌膚上有一道不甚明顯的疤痕,早已淡得如同一彎細小的月牙,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他怎么會……。
她想起來了——她保護過他!
小時候,可能因為他是轉(zhuǎn)學生身分的關(guān)系,加上他身材瘦小又沒有刻意融入任何小團體,下課時間總是一個人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有一次,幾個個性比較惡霸的小孩不知何故突然找他麻煩,當時比他還高上半顆頭的她毫不遲疑的挺身擋到他面前保護他;當時惡霸小孩手上正拿著一支竹掃把打算攻擊他,當她擋到他面前時,竹掃把尖端便意外劃過她手背,劃出一道傷口……
其實那一切只能說是意外,惡霸小孩被她受傷的情況嚇得立刻四散逃跑,她后來也沒有向任何師長報告,所以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人知道發(fā)生過那件事,而且傷口并不深,她也沒有特意上藥包扎,所以才會留下疤痕;但那樣年代久遠的小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凈了,要不是再次與他相遇,她絕對想不起來自己手背上傷口的由來。
他滿懷情感的注視著她的手,當時他根本沒想到她會挺身擋到他面前,雖然已經(jīng)立即反應伸出手要拉她回來,卻還是慢了一步,讓她為他受了傷,教他始終銘記在心。
雖然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但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即使受了傷,臉色仍是絲毫沒有改變,神情始終堅強悍然,仿佛像個女王似的,全身都在閃閃發(fā)光……
“我真的很高興你沒有變!
她心一顫,被他注視著的手仿佛被烙鐵熨燙,縮了下手,慌促把手移到桌面下。他的目光教她心頭發(fā)顫,低沉渾厚的嗓音更是騷動著她的心緒神志,教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啊,抱歉。”察覺了她的局促,他迅速拉回目光,有些抱歉的說道。
他顯然逾矩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這樣肆無忌憚直盯著她的手猛看,實在稱不上禮貌。
“無論如何,我也很高興我們還有緣分再相遇!
他爽朗笑道,站起身,轉(zhuǎn)身回爐火前繼續(xù)煮食,一邊又道:“其實我今天算是假借工作的名義想和你多聊聊,一方面也將我的身分說明清楚,畢竟明天廣告就要開拍,讓你繼續(xù)感到不自在的話,對工作多少會有所影影響!
她的情緒真的有那么容易被看穿嗎?注視著他特意背過身去好讓她平復情緒的背影,她感到既無言又無奈。他肯定不知道,向她表明身分與掀開她過往的記憶,只是教她心中原本就糾結(jié)的心緒變得更加混亂復雜……
而桌面下的雙手緊緊交握,手背上那個毫不起眼的小疤痕此刻竟無法抑制的微微發(fā)熱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