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喜這一睡,直到翌日清晨才醒來,她起身,瞥見手腕上多了只瑩亮溫潤的玉鐲,不由得怔愣住。這只玉鐲是哪來的?
跟隨少爺多年,各種珍寶她見過不少,自然看得出這只玉鐲是由上等的羊脂玉所雕,價值不菲,可怎么會在她手上?
對了,她記得少爺昨日似乎來過她房里,難道……這玉鐲是少爺給她的?
少爺送她玉鐲,她心中自然歡喜,可卻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么做?
還來不及細想,一名端著水盆的仆婦走進房里,看見她醒了,笑道:“鳳喜姑娘早!
“你是?”
“少爺吩咐我來照顧鳳喜姑娘。”珍瓏軒孚城里的木管事是她的姊夫,因此瀾少爺昨日讓木管事找個人過來照顧鳳喜時,她姊夫便向少爺推舉她過來。沒想到少爺還找了個人照顧她,鳳喜心頭一暖,點點頭,漱洗后便往外走。
仆婦急忙問,“鳳喜姑娘要去哪?!
“我去少爺那,你不用跟著來!
“那我去幫鳳喜姑娘拿湯藥和早膳,待會鳳喜姑娘回來好吃。”
“嗯!彼寺暎_步不停。
來到他住的寢房前,看見一名小廝端著面盆準備進去,她上前說道:“讓我來!
“鳳喜姑娘受了傷,還是讓小的來吧!
“我的傷不礙事!彼鲃咏舆^面盆,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
小廝見狀,也不同她爭,替她推開房門。
走進去,看見少爺已起身,她朝他福了個身!吧贍!
“我不是讓你這幾日好好養傷、不用服侍我嗎,你這是做什么?”見她端著面盆進來,封清瀾忍不住蹙眉輕斥。
鳳喜將面盆擺在架上,臉帶笑意回道:“奴婢做慣了事,讓奴婢躺在床上不動,委實待不住,況且只是服侍少爺,也不是什么粗活。”
他仔細望了望她的氣色,發現確實比昨日好了些,這才緩下語氣,“這些事先讓阿壽做,這幾日你只要好好養傷就好。”
“少爺,奴婢身上的傷并無大礙!狈趟嗄辏缫殉蔀榱晳T,只要她在他身邊,她便不想將這些事交給別人來做。
見她這么堅持,他也不再多說什么,可是一瞟見她臉上的傷處,不禁又想起昨日與大夫的對話——
“你的意思是她臉上的傷會留下疤痕?”
“沒錯!
“大夫,我要你用最好的藥為她治傷。”
“她這傷口太深了,就算用上最好的藥恐怕仍會留下傷疤!
“真的沒有其它辦法消去她臉上的疤痕嗎?”
夫沉吟了下說道:“聽說宮中有種除痕膏,用來消除疤痕藥效很好,但這種膏藥只供給宮里的娘娘們使用,是不外傳的!
聞言,他當即表示,“若是能拿到配方,你可有辦法配出來?”
“只要藥材齊全,老夫便能配出藥膏,不過它是否真有除疤的神效,老夫沒親眼見過,也不能確定。”
封清瀾琢磨著,待他的病和她的傷好后,他們到了京城,他會設法讓人從宮里弄到除疤膏的配方,也許還能讓人帶出一些除疤膏來。
見他盯著她受傷的臉看,她知道此刻自個兒的模樣不好看,急忙抬手遮住。
他握住她的手!皠e碰傷口!笔直凰兆,她的心震蕩了下,想縮回手卻又舍不得。
覺得自個兒有些唐突了,封清瀾不著痕跡的放開她的手。
他放開她時,她心頭不由得有絲失落,瞥見手腕上的玉鐲,她抬眸問道:“少爺,奴婢手上這只玉鐲是您給奴婢的嗎?”
他頷首,溫聲道:“玉能養人,你戴在身上,它能幫你養養元氣,有助于讓你早日恢復!边@只玉鐲是孚城珍瓏軒分號里最好的一只羊脂玉鐲,他希望戴在她身上,一來能護她平安,二來助她早日痊愈。
“多謝少爺。”鳳喜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玉鐲。想起一件事,她略略猶豫了下,啟口問,“聽說少爺要同表小姐成親?”雖然昨日已聽趙楠貞說了,但仍想再向他親自求證。
“嗯!彼蛻宦暋
“少爺……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想娶表小姐?”那日來趙家時,他分明沒這個意思。
封清瀾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日前沉船時,我溺于江中,是貞妹救了我!
他這么說是想向她解釋他之所以娶趙楠貞的原因,希望她能諒解。
她怔了怔,少爺娶表小姐,是為了報恩嗎?
若是、若是當日救他的是她,而不是表小姐,那么他娶的人不就……察覺自個兒萌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她暗自苦笑,她在想什么,縱使當日是她救了少爺,那也是她應當做的,她竟還奢望少爺因此娶她?
她不敢再多想,伺候他漱洗完畢后福了個身,說道:“奴婢去為少爺準備早膳。”
封清瀾沒有忽略她離去前那黯然的神色,眼神微斂。
他原本無意現下談論婚娶之事,卻沒想到客船會在朔江沉沒,打亂了他原先的計劃,在趙家以恩相迫之下,這才不得不答應娶趙楠貞為妻。
鳳喜前腳剛離開,趙府管事便領著兩人前來探望封清瀾。
“清瀾哥,聽說你病了?”穿著青衫、模樣清秀的青年是封清祺,他是封辰剛的次子,一進來便關切的問道。
“已好些了,清祺,你怎么會和子容兄一塊來這兒?”
“還不是爹日前接到你病了的消息,他擔心你,便差我過來看看,子容兄剛好也要返回撫州去探望他娘,路上遇見,聽說你病了,便同我一塊過來!
日前爹五十大壽,遲遲不見清瀾哥來,先將壽禮送到的車夫說他正在趕來的途中,但等了幾日都不見人,直到前兩日才接獲他出事的消息,不過爹在朝中有事走不開,便派他過來瞧瞧。
“清瀾兄,聽說你搭的船撞上礁巖才導致沉船?”跟在封清祺身后走進來的是一名穿著藏青色長袍、一臉英武的莫子容。
“似乎是如此。”沉船時他服下了助眠的藥睡得不省人事,壓根不知究竟發生何事,思及一事,他望向莫子容問道:“子容兄,我上次托你的事可有消息?”
莫子容出聲答道:“太子愿意見你一面!
他叔父是威武將軍,堂姊嫁給了蘭貴妃的侄兒,因此兩家是姻親,與太子稱得上相熟。前次封清瀾透過他轉送了一批財寶給太子,有意想結交他,太子很滿意他送的禮,因此愿意見他一面。
“噫,清瀾哥,你為何要見太子?”聽見他們的談話,封清祺詫問。
封清瀾溫言解釋,“太子是儲君,與他交好對珍瓏軒的生意自然有好處,也許以后珍瓏軒的物品能直接賣進宮里!
“但是……”封清祺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不對嗎?”封清瀾問。
“皇家的生意恐怕不是那么好做,你還是當心點!狈馇屐魑駝竦。
爹曾交代過,讓他們兄弟別同太子走得太近,皇上這段時日對太子多有不滿,萬一真的易儲,怕會受到牽連。但顧慮到莫家與蘭貴妃他們是親戚,這種話當著莫子容的面,他不好直接說出來。封清瀾點點頭表示明白,“我曉得輕重,你不用擔心!闭驗槟遗c蘭貴妃娘家是姻親,他才刻意結交莫子容,想利用他搭上太子,以便進行他最后一步的計劃。
莫子容四下望了望,疑惑的問,“對了,清瀾兄,怎么不見鳳喜姑娘呢?”
經他一提,封清祺這才發現鳳喜不在。“是呀,那丫頭怎么沒在你身邊伺候?”
“她受了傷,我讓她去休息了。”
聞言,莫子容關心的追問,“她傷得可重?”
“受了些內傷,還傷了臉。”莫子容關切的語氣令封清瀾多看了他一眼。
“傷了臉?這可不好,女子最重視容貌了,可看了大夫,能治得好嗎?”他連番問道。
“子容兄倒挺關心鳳喜!狈馇鍨懕砻鏈匮远研Γ念^卻對他如此關心鳳喜而隱隱掠過一絲不豫。他的人還輪不到旁人來擔憂,他自會照顧好她。
莫子容出身于武將世家,自然也透著一股武人的豪爽之氣,沒有多想什么,坦然解釋道:“她長得與我母親甚為神似,所以難免多了幾分關心!
“看來鳳喜倒是托了令堂的福,得了子容兄的關心。”封清瀾想起去年他第一次見到鳳喜,似乎便提過這事;蛟S也是因為鳳喜的緣故,在他有意結交后,他很快便與莫子容結為朋友。
想起什么,封清祺插口問道:“清瀾哥,我方才過來時,聽說你要迎娶貞妹,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
“你怎么想通愿意成親啦?”封清祺打趣的問,先前奶奶可是催了他好久,他都再三推拖,這次竟然肯成親了,而且娶的還是奶奶看中的貞妹。
“救命之恩,我只能以身相報!狈馇鍨戄p描淡寫的答道。
封清祺當他是在說笑!澳氵@是把自個兒當成女子了不成,還以身相報哩。”
“我說正經的,你倒把我當成是在說笑了,這次確實是貞妹讓人從江里把我救了起來!
“噫,還真是貞妹救了你。俊狈馇屐髟寙。
“沒錯!
“所以你真是為了報恩才娶她?”封清祺隱隱覺得僅為了報恩而娶妻,似乎有些不妥,但想了想又道:“這樣也好啦,奶奶早就盼你成親,這下奶奶也能安心了!
鳳喜沏了壺茶走進房間,看見趙楠貞坐在屋里,正與少爺談起了玉石,然后便說到了她手上戴著的那只羊脂玉鐲。
“……說到玉石,我聽說這羊脂玉最為難得,千金難求,不知鳳喜手上戴著的那只,是不是就是羊脂玉?”說著,趙楠貞看見她進來,目光在掃過她手腕上戴著的玉鐲時,暗暗瞪了她一眼。
好玉難得,價值更是不菲,瀾表哥竟就這么送給了這賤婢,她哪里配得上這種好玉,自己與這玉鐲才相配。
鳳喜安靜的在一旁將一杯熱茶兌了些冷茶后,送到少爺面前,然后再倒了杯熱茶放到趙楠貞面前。
封清瀾拿起茶,飲了幾口后應了聲,“嗯,我今早讓人送來一套首飾,貞妹瞧瞧喜不喜歡。”他取來一只錦盒,放到她面前。
打從前兩天送了鳳喜那只羊脂玉鐲被她知曉后,這兩日來她時常有意無意提及玉鐲的事,他明白她也想要一只,不過珍瓏軒分號里的羊脂玉鐲就只有那么一只,因此今早他便吩咐人送來套首飾,免得她不時叨念著玉鐲的事。
趙楠貞打開錦盒,里面擺了用紅碧璽打造的一支鳳釵、一對耳環以及一條項煉。
她取出那條嵌金云紋牡丹項鏈,欣喜的看著那璀亮的墜子,端得是華貴富麗。
她接著再取出那支鳳釵,紅碧璽嵌在那只鳳的雙眼,讓那只鳳彷佛點了睛似的,多了抹靈氣。
耳環則是用紅碧璽做成了水滴狀,旁邊嵌著金絲花草紋,燦亮耀目。
她笑顏如花,嬌聲道:“只要是瀾表哥送的我都喜歡!彼桃饽闷痦楁溸f給他,撒嬌的道,“能不能請瀾表哥幫我戴上?”
“好。”他接過,走到她身后為她戴上。
“好看嗎?”她抬起盈盈雙眼,羞嬌的問。
“好看,很適合你!彼麥匦︻h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