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恕然第一次親口告訴她他家的事,沒想到秦氏集團的前任總裁秦紹華竟是個很單純的男人,他和蘇麗姍是在雙方長輩的介紹下結為夫妻的。
別看蘇麗姍現在是一副商場女強人的強勢模樣,當年嫁給秦紹華時,可是一個溫柔似水、溫良賢淑的好妻子。
兩人結婚的前幾年,日子過得非常幸福,但自從蘇氏集團的少東蘇振東,也就是蘇麗姍的弟弟在十幾年前因病過世之后,龐大的蘇氏集團就落到了蘇麗姍的手中由她接管。
蘇父臨終前給她留下遺言,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將蘇氏撐下去。
起初,蘇麗姍對做生意并沒有太多興趣,可直到她一手策劃的第一件案子以完美的姿態獲得成功后,她便對商場戀戀不忘。
曾經溫柔的妻子變得越來越市儈,曾經善良的母親變得越來越可怕,為了擴大蘇氏集團的規模和實力,她不惜使出各種骯臟下流的手段,甚至連自己的丈夫秦紹華也成了她手中的一顆棋子。
秦恕然十六歲那年,蘇氏集團的財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為了彌補蘇氏集團的損失,她算計的目標居然放到了自己丈夫的身上。
秦紹華在妻子的哄騙下,導致秦氏集團損失了整整十七億美金,差點讓龐大的秦氏集團毀于一旦。
事后,蘇麗姍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還要和丈夫平分秦氏的股份。
傷心之余,秦紹華因酗酒過度,開車時發生了意外,結束了他年僅四十二歲的生命。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秦恕然,對蘇麗姍簡直是恨到了極點。
父親的葬禮上,他曾當眾宣布和蘇麗姍斷絕母子情分,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會有一絲牽扯。
而秦紹華葬禮過后,蘇麗姍便帶著從秦氏拐走的巨額資金出了國。
本以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結果在秦恕然十九歲那年,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場愛情。
被他深深喜歡的那個女孩名叫周曼妮,是獨立、自信、驕傲且冷靜的女孩,初涉愛情的秦恕然被對方的魅力所吸引,并不顧一切地對她展開了強烈的追求攻勢。
兩人從相識到相戀,歷經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就在秦恕然決定畢業之后就將周曼妮娶回家時,意外得知,周曼妮的母親和蘇麗姍居然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周曼妮和蘇麗姍暗中有不少來往,而他因為深愛著女友,在和下屬談論公事的時候,從來都沒防備過周曼妮。
正因為如此,在周曼妮的通風報信下,蘇氏集團搶了秦氏集團不少生意。周曼妮當時的解釋是,蘇麗姍好歹是他的母親,母子哪有隔夜仇呢
只要彼此各退一步,必能改善他們之間的關系。
那一刻,秦恕然覺得周曼妮很可笑,她一邊用卑劣的方式竊取秦氏的信息,一邊又化身為一朵美麗的解語花和他談情說愛。
如果不是周曼妮偽裝得太好,就是她的演技已經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那時,他終于意識到,從周曼妮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蘇麗姍布下的棋局已經啟動了,周曼妮是她的一顆棋子,而他這個傻小子,則成了周曼妮美色下的犧牲品。
蘇麗姍自以為只要她兒子愛上周曼妮,有朝一日,不營是秦氏還是蘇氏,都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最讓秦恕然惡心的是,他父親過世之后,外界不只一次傳出蘇麗姍和別的男人不清不白的傳聞,甚至于,她還為外面的男人產下了私生子。
蘇麗姍也好,周曼妮也罷,這兩個女人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秦恕然的生活和情緒。
最后,他給周曼妮一個選擇的機會,要嘛回到蘇麗姍身邊繼續當她的走狗;要嘛,留在他身邊和蘇家斷絕所有關系。
讓他失望的是,周曼妮并沒有留在他身邊。
出國之前,她留給他一句話,她會等著他去美國接她回臺灣。
她仗著自己和他有三年的感情基礎,斷定有朝一日,他肯定會放棄自尊,放棄一切,心甘情愿地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事實證明,秦恕然并沒有如她所愿,當她用自以為是的姿態選擇離開時,他和她之間的三年情分,已經被她親手斬斷,而他對這個初戀再也沒有一絲留戀了。
「和你母親一起出現的那個漂亮女人,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周曼妮吧?」當秦恕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后,賀錦柔猛然意識到,那個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鎮定的年輕女人,和他之間的關系肯定非比尋常。
秦恕然沒有否認,只答了一句,「我和她已經有五年沒見過面了。」
「她看起來是個很吸引的女人。」
否則以恕然的眼光,應該不會看上那種性格浮夸的女子。
「她再優秀,也及不上你的萬分之一!
賀錦柔笑了,「雖然你這句話是哄我的,我還是很高興你能為我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
她不是傻瓜,豈會看不出周曼妮無論是外在條件,還是氣質皆比她優秀,那是真正的天之嬌女,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攀比得了的。
「這不是甜言蜜語,我說的都是實話!骨厮∪坏谋砬殡y得認真,他拉起賀錦柔的手,,這輩子,我從來都穿受后悔過自己的選擇,包括和蘇麗姍斷絕母子關系,和周曼妮分手,以及和你結婚,讓你成為我的合法妻子!
「錦柔,你雖然不是最優秀的,但你卻是這個世上最適合我的,如果時光可以倒轉,讓我在周曼妮和你之間做選擇,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而放棄她!」賀錦柔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驚訝、是感動、是開心、是被自己所愛的人認可時的愉悅及興奮。
她用力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擁著這個給她帶來無數驚喜的男人,就算明知道自己此時的行為很可笑,她依然忘我的沉浸在幸福之中,久久不能言語。
本以為宣布兩人結婚的消息后,這件事會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一周之后,正準備帶賀錦柔去外頭吃晚餐的秦恕然,突然接到周曼妮打給他的電話。
她的情緒十分激動,哭著求他馬上去醫院一趟,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他幫忙。
秦恕然總覺得周曼妮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彷佛在預示著什么。他讓司機送錦柔先回家,自己則叫車去了醫院。
看到周曼妮的時候,她雙眼通紅,一副明顯哭過的樣子。
見到他的身影,向來堅強自信的周曼妮,突然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竟一頭撲進他的懷里痛哭失聲。
秦恕然不由得皺緊眉頭,慢慢將懷里的女人從自己身邊推開,「你可以直接說將我叫到醫院的目的!
周曼妮紅著眼眶,哽咽道:「小然出了交通意外,醫生說,要找到合適他血型的人給他輸血才有辦法救他一命,我實在被逼得無路可走,這才想到了你……」
「小然?」
周曼妮吸了吸鼻子,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吞吞吐吐地說:「小然……是你和我的兒子。」
秦恕然眉頭一皺,彷佛聽到一個巨大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開。
兒子?!他和周曼妮的兒子?!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不像是在說謊的周曼妮,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事情的真相。最后,她終于悠悠的開口,「五年前我從你身邊離開時,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到了美國沒多久覺得身體情況很不好,去醫院檢查時得知,我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
「那時本想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你,可我知道你正在氣頭上,所以……」她又紅了眼眶,「再說,我也不想用肚子里的孩子綁住你,我要的是一份純粹的愛情。我也以為,等你想通一切時,一定會去美國找我,沒想到……」
她越說越委屈、越說越難過,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劈哩啪啦掉個不停。
除了剛開始有些震驚之外,秦恕然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多的疑問和表情。他十分冷靜地對周曼妮道:「你不是說孩子出了交通意外需要輸血?他現在在哪里?」
周曼妮這才反應過來,急切道:「小然是,H陰性的血型,和你的血型一模一樣,可是這種血太過稀有,醫院的血庫里并沒有很多庫存,所以我才想到要找你來幫忙……」
說著,她將他拉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醫生得知秦恕然是患者的父親,在詢問過他有沒有什么特殊疾病或服藥習慣后,才急忙吩咐值班護士給需要輸血的孩子抽血。
從頭到尾,秦恕然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彷佛被搶救的那個孩子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H陰性確實是稀有的血型,如果那個孩子和他的血型相同,倒真有可能是他的兒子。
此刻,秦恕然的心情十分復雜。
他和周曼妮早在五年前便是兩個完全沒有交集的個體,如果未來的日子里,兩人之間要因為一個他從未見過面的兒子而發生牽扯,對錦柔來說十分不公平。
從頭到尾,他一直機械式的按著醫生和護士的要求去檢驗,輸血,包括坐在手術室外耐心等待。
直到醫生說發生車禍的孩子已經沒有大礙時,他才起身離開。
「恕然……」周曼妮一把位住他的手,小心翼翼道:「你……不想留下來看看小然嗎?他叫……秦紀然!
「我還沒整理好自已的心情,所以我覺得,現在并不是見他的最佳時機!
「好,如果你覺得現在不適合見我們的兒子,我不會勉強你。不管怎么說,你今天救了小然,我都要對你說聲謝謝!
秦恕然無言地點了點頭,隨后頭也不回地向醫院外走去,當他拐過走廊轉角時,意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錦柔?」
出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新婚妻子賀錦柔。可是,她怎么會在這里?
只見她面色蒼白,神情復雜,秦恕然立刻想到答案,他剛剛和周曼妮的對話,定是被她聽到了。
「你突然讓司機送我回家,又不肯說究竟有什么事,我很擔心,所以偷偷跟在你后面想要過來看看。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想確定你沒事!
她說得又快又急,彷佛在掩飾什么,但此刻心里的滋味卻真是苦不堪言。
本以為和恕然結婚,等待她的會是快樂和幸福,沒想到她的丈夫,竟和別的女人擁有一個愛情的結晶。
秦恕然一把將她擁進懷里,緊緊抱著她,輕聲道:「讓你為我擔心,我真的很抱歉!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當初如果不是我一時意氣用事,就不會因為你母親幾句不中聽的話離開秦宅,你也不會為了向我證明你在乎我,急切地帶著我去登記結婚,F在想來,也許我們當日做出那種沖動的決定,有些言之過早……」
秦恕然頓時沉下俊臉,厲聲道:「我從來都沒后悔和你結婚!」
「我知道!」
「錦柔,我愛你!」
「我知道!」
「你要相信我,我會將這件事處理得很好!
她淚光閃動,最后柔聲道:「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這一刻,秦恕然有些挫敗,他寧愿她對他吼、和他鬧,也不想看到她這么冷靜和淡摸,彷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她的安靜,讓他感到不安。
兩人無聲對看時,周曼妮和護士推著剛剛從手術室里出來小患者,從走廊另一端走了過來。
只見擔架床上躺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模樣很漂亮,就是臉色有點蒼白,大慨是剛剛做過手術的緣故。
秦恕然皺起眉頭,仔細打量著那個孩子的長相,不得不說,這男孩子的輪廓和他真有幾分相似。
周曼妮見走廊盡頭站著的兩個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很禮貌地朝他們點了點頭,便隨著護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賀錦柔在看到那個和秦恕然有五分相似的小男孩后,眉頭微蹙,臉色怪異。
這個孩子……她好像在哪里見過,仔細想了片刻,她猛地打了個冷顫,沒錯,她的確是見過那個孩子,上一世,在一份財經報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