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下,她試探地問:“王爺,你為什么叫我豆芽菜?”
“……因為你長得像豆芽菜!
那嗓音低啞,聽來似有些疲憊,但這個帶點損人意味的答案,她并不滿意。
“我并不像豆芽菜!
“渾身白皙,瘦得像根豆芽菜,這說法你不滿意?”他低喃著,嗓音竟噙著慵懶笑意。
竇月芽先是愣了下,隨即紅透了臉頰。她發誓,以后泡澡時絕不會讓自己睡著!
“豆芽菜是你那時在宮中夢囈時說出口的,想想這名字倒是挺適合你的!彼⑴擦讼,讓她可以躺得舒服些。
“……是喔?”初到這兒時,她確實希望有人喚她豆芽菜,好讓她知道她還在原本的世界,“那時,王爺也是這么喚我的?”
“不成嗎?”
“沒!彼碓谒男乜,那溫熱毫無阻礙地熨燙著彼此,在這炎熱的三伏天里,汗浸濕她的背!啊鯛!
“嗯?”
“我流汗了!
“本王知道!
“我覺得我好多了,你……要不要起來?”事實上,她感到非常的羞赧。
她沒跟任何一個男人如此親密,尤其他們之前還鬧得那么不愉快。
“本王累了!
“喔……那我睡不著了,我起來好了!弊鲃菀鹕,才驚覺他的雙手不知道何時伸進被子里,合抱在她的肚皮上。這動作……會不會太過火了?
“喂,你要是敢對我怎樣,你就是禽獸!”夜這么黑,天這么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是很容易干柴烈火燒成灰燼的!
“照你這說法,本王要是沒對你怎樣,豈不是禽獸不如?”
“嘎?”這是什么邏輯?半響,搞清楚是文字游戲,她不禁略回頭瞪他。
“本王不當禽獸,更沒興趣對個病弱的女子索求,想要本王有點興頭,你得先把病養好。”
竇月芽偏著螓首。這話意是說,他現在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真的嗎?一般男人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
“再等一會,你的下一帖藥就快要送進來,喝完再睡!彼ひ敉钢硢,有種難喻的性感。
竇月芽咽了咽口水,當然她絕不是在意淫他,而是有點口干舌燥,更重要的是這個動作讓她非常不自在,他的聲音非常地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有熱氣拂過,讓她渾身更加緊繃。
他料事如神,沒一會玉曇把藥端進來,她如前例被迫一口一口咽下,等著再次議價時,藥效又發作了……
喔,該死的藥……到底加了什么啊?!
這是她入睡前內心的最后哀號,等到她再次張開眼時,又是另一次吃藥的時間,再讓尊貴的王爺喂她吃了幾口粥,她又陷入昏睡,簡直成了另類睡美人,像要睡到世界的盡頭。
等到她下一次清醒時,她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之中只記得,這人生三急之事。全賴身后的男人幫她處理,教她只想掩面哭泣。
生病的時候,真的沒有尊嚴啊……
“哭什么?”
她猛地抽氣,懷疑這家伙根本沒有睡過,要不然為何每次她清醒時,他也是清醒的?但怎么可能?
雖說這幾日總是昏沉度過,但她記得苦澀藥味,一日三帖……至少也過了三日了呀。
“本王才想哭。”那低啞嗓音彷佛倦極。
“……為什么?”她沒有勇氣回頭,也只是隨口問問避免尷尬而已。
“你真臭!彼敛豢蜌獾刂赋鰡栴}所在。
“……我真瘦?”是瘦吧……她只接受這個答案。嫌一個淑女身上臭是有罪的!
“臭死了,豆芽菜!”
竇月芽羞赧欲死地回頭瞪他,話還沒罵出口,就被他一臉胡髭給嚇著!澳恪勉俱!
他一身玄色鑲金邊的錦袍被她壓得像咸菜,他的頭冠不知何時取下丟在一旁,束起的發亂了,幽深的魅眸殷紅一片,玉白面容浮現一層淡淡肅殺之氣。
不要吧,她臭也是他造成的好不好?!
“你如果要用我很臭這個理由殺我,我是絕對不會服氣的!你至少要陪我死一半!”她敢說,這汗臭味有一半是他的,他不可能不流汗。
華與剎定定地望著她半響,突地忍俊不住笑出聲。
陪她死一半?這話語消弭他無以理解的郁悶。近乎是日夜,他不短地想,為何他要為她到底這個地步?只要她有些風吹草動,他跟著草木皆兵,切她脈象、拍她的胸口,就怕這喘癥來得太急,教他猝不及防。
幾個日夜,他根本睡不好,甚至有許多正事因為她而耽擱下來,疲憊、不解、急躁像密密的網將他捆縛,讓他開始浮躁不快,一瞬間確實教他微動了殺機,只要殺了她,他無須受這莫名痛苦,可偏偏她一句話……就那么一句話,消除他的殺意,教他的笑意不斷地擴大再擴大,化為郎朗笑聲。
“你笑什么?本來就是這樣,這么熱的天氣還門窗禁閉,身上還蓋著被子,你又抓著我不放,我不一身汗才怪!可是你流的汗肯定也不少,嫌我臭……我不信你香到哪去!”
華與剎被她生動的神情,氣悶羞恥的口吻給逗得大笑不止,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喂,你干什么?!”她掙扎著,可男人的懷抱像是銅墻鐵壁。
“臭不臭?”他笑問著,硬把她的臉往胸口壓。
“喂……你……好臭喔你!”她吼著,拒絕聞他的汗臭味。
“你也不遑多讓!”
“你比較臭!”
“是嗎?讓本王聞聞!彼p臂微使勁,輕而易舉地將她往上提,湊在她的頸項間嗅聞著。
瞬間,竇月芽抽口氣,不敢輕舉妄動。他要干么?難道說……
“臭死了,本王沒聞過這么臭的姑娘!痹捖洌荒樝訍旱厮砷_她。
一語驚醒夢中人,教尚處戒慎恐懼中的竇月芽為自己的想象窘得想把自己活埋算了!
“來人,備熱水!”
他一聲令下,外頭立刻有了動靜。
“我可以洗澡?”竇月芽喜出望外地問。
“是本王要洗,渾身都被你弄臭,能不洗?”
竇月芽蒼白小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你才臭!我不管,待會我也要洗!
“你要是不介意與本王共浴,本王可以騰出一點地方給你!彼麘袘械氐溃菩Ψ切Φ纳袂,邪魅勾魂。
“王爺應該回自己的房去洗!
“本王在哪,哪便是本王的房!
面對如此自我又霸道的人,她又能如何?“可是我也想洗啊!辈唤o她洗澡卻嫌她臭,會不會太惡劣了一點?
“待會本王替你擦澡!
她愣了下,緩緩抬眼,像是懷疑自己聽錯,可他的表情再認真不過!澳莻……你不覺得我病好了?”
瞧,她說起話來一點阻礙都沒有,下床跑三圈都不成問題,不用把她當成病人吧。
她的尊嚴已經碎了一地,可不可以留點渣給她?
“本王的功勞。”華與剎毫不客氣地攬功,又道:“你的病沒有好全,要是再沾水著涼,再發病一次,本王就讓你去圈子里陪狼玩。
她嘴巴動了動,認命地閉上。
反正跟這種霸道家伙,說什么都是白搭。說要幫她擦澡,應該是嚇嚇她而已。
然而,事實卻不如她想象。
當玉曇領著幾個仆役端了一桶桶的熱水,將屏風后頭的浴桶注滿之后,才是她苦難的開始。
就在華與剎吩咐備膳之后,他舀了一盆熱水走到床邊,擰了濕手巾,大方又自然地道,“把衣裳給脫了。“
“……我可以自己擦澡!斑@家伙居然是說真的……有沒有人性?!
“要本王動手?“他問得極輕,斂笑的面容意味著他的耐性告罄。
竇月芽扁起嘴,可憐兮兮地垂著頭,十指互絞著。
這聽起來像是某種至高無上的尊榮,可是她真的不需要這種服務……
“豆芽菜!八谅暫埃麆邮种H,見她抬眼,防備似地拉著衣襟,那像是寶石般的杏眼閃動著水光,教他眉頭一沉,不耐地瞪向屏風處,惱聲道:“自個兒擦,動作快點,要是再發作,休怪本王無情!
木盆往花幾一擱,他背過身褪去衣裳,她本要回避,卻瞥見他后頸延伸到背部的猙獰燙傷。傷口的面積極大,就連肌肉都被燒燙得有點萎縮。
像是發覺她的注視,他徐徐回頭,笑不達眸底地問:“很惡心,對不?”
“很痛吧?”她反問。
聽說燙傷是很折磨人的,尤其是燙傷之后的清創,燙傷愈嚴重,復健愈嚴峻。
聽與剴說,他遭火紋身那年,不過八歲大,他是怎么忍過那種痛的?
華與剎怔忡了下。“快擦澡!逼蚕逻@句話,他已走到屏風后頭。
“喔!币娝M了屏風后頭,聽見水聲,她二話不說地拉下床幔,再趕緊解開衣裳,拿起濕布巾快速擦著身體各處。
“誰跟你提過本王的事?”他在屏風后頭問著。
看見他的傷,她沒多大的反應,顯然早已知道他身上有傷……那傷痕他曾從鏡子里瞧過,連他都覺得丑陋不已,然而她卻只道“很痛吧?……很痛,確實是非常的痛,痛到他以為就快死了,但他卻熬過來了。
在她問出口的那瞬間,他在她眸底讀出了憐惜,好似那痛就在她身上。
那眸光,騷動著他的心,苦澀盈滿胸臆。
她愣了下,囁嚅道:“與剴說的!
“……多嘴!甭犓崞鸢说埽徒趟滞獠豢。
與剴與剴……在他重生之前,她眼里只有他……她和他之間,向來只有他要與不要,沒有她三心兩意的權利。
就算她不是盛蘭,她的眼里也不該出現他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