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林海已無法在瞬間回救,心念電轉之間,全身的魔力沖入劍身之中,猛力舉手一揮,一股強大的勁風掃出,戰士們收劍回擋。只聽得啪啪啪啪數聲裂響,戰士們的鎧甲及手中的長劍,就像被什么巨大的東西碾過一樣,劈開了無數大大小小的裂縫。
如果對方是普通人的話,霈林海這一擊就算不能把他們打個骨折,也能把他們彈開,但那三個戰士就好像沒有感覺似的,僅僅被他稍稍一阻,劍光隨即就又落在離東崇背部不到半寸之處。
如果好好學學魔力的使用方法就好了!霈林海絕望地想著。用靈力方法使用魔力,果然不行!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破空而來,擦過霈林海,結結實實地砸中了那三個戰士,那三個戰士被撞得倒飛出去,金屬鎧甲和地面擦出了紅色的火光。
霈林海轉頭搜尋剛剛幫助了他的人。黑糊糊的戰士站在原地沒動,身上也沒少什么;樓厲凡和天瑾齊心對付他們面前的三個戰士;云中榭和他的敵人激戰正酣,看來沒空出手去救別人。
那么只剩下……
東明饕餮還在一邊逃命一邊慘叫,身后兩名戰士的劍,也還在他后頸附近砍來砍去,似乎下一刻就會真的砍到他的脖子上……等一下,兩個?
霈林;仡^,發現被砸倒的三位戰士,正氣憤地把一名壓在他們身上的戰士推開……
霈林海不禁有些同情那個家伙。
其實被砸倒的三個不算什么,只有那個被充當武器的戰士,三把劍同時刺穿了他的上中下三路,當三把劍從他身上抽出來的同時,他整個人——或者說,整個鎧甲——就散落成了一塊塊,一直被遮擋在鎧甲內部的東西,就逐漸化作黑色的蒸汽,消失在空氣里。
趁那邊正在糾纏于戰友和武器之間,霈林海迅速扶起還趴在那里無法動彈的東崇,發現他的臉有些發青,牙關咬得很緊。當霈林海為扶他,而把手放在他腰上的時候,他全身都劇烈地震動起來。
霈林海覺得不對勁,將手掌稍微移開一點,發現掌心竟全都是暗紅色的血!
原來他剛才就已經受了重傷!那兩個戰士當時就砍斷了他的腰!只不過因為衣服的顏色偏暗,所以霈林海一直沒看出來。
“你怎么樣?有沒有被砍斷腰椎?內臟受傷沒有?我的治療能力不行,不過可以暫時用一用……”
東崇向他微一擺手:“沒關系……我畢竟是旱魃,就算下半身沒了我也不會死——小心!”
三名戰士從天而降,長劍從三個方向朝他們迎頭痛擊,霈林海大驚失色,拖著東崇驟然向后飛退。滾滾劍光在他身前緊追不舍,石屑四處飛散,劍光飛馳而過,在石板地上刻下了無數縱橫交錯的印痕。
霈林海轉眼間就被逼退至平臺邊緣,再退就要掉下去了。他一個人沒關系,但東崇身負重傷,雖然他說半身斷掉也不會死,但也不能隨便就讓他斷啊……
在他猶豫的同時,三把劍同時從三個方向往他們砍來,他本能地松開了扶住東崇的左手,以雙手執劍,拚力抵擋這一擊。四劍相撞,霈林海雙手劇震,虎口一陣裂痛,連雙臂也被震得有些隱隱作痛。
東崇腰椎斷裂,無法用雙腿支撐自己,一失去霈林海的扶持,他便搖搖晃晃地向高臺下摔去。
皮外傷只是小事,最大的問題在于他的腰椎斷裂,這么摔下去的話,他整個人真的會斷成兩半,到時候要修復就不太容易了,不知又得浪費多少年修為來修復身體,他該認真考慮一下,是不是要把分給饕餮的那部分生命收回來了……
就在東崇已經做好斷掉以及之后大出血的處理準備時,有什么東西忽然從側面狠狠撞來,在他整個人即將撞上的前一刻,忽地一個旋轉將他托住,開始繞著高臺飛奔。
“饕餮?”
“是我!很驚訝嗎?”東明饕餮嚴肅地……繼續四處逃竄,所不同的是,他現在手里多了一個人,他身后的兩名戰士依然堅持不懈地在他身后砍劍。
“是啊,你居然還有空救我……”以往都是這倒楣的小子見到僵尸就昏倒,然后自己背著他沖出重圍。現在角色一對換,他倒有點不習慣了。
“因為沒有僵尸!”只要沒有僵尸,他才不怕!
“哈哈哈……”說的倒是沒錯……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東崇覺得自己怕是真的撐不住了,剛才他一直努力用部分能力壓制住傷處的出血,不巧被東明饕餮來這么一下,他的氣登時就亂了,鮮血正像故障的水龍頭一樣,呼拉拉地往外涌。
東明饕餮感到有某種溫熱的液體,沾濕了自己下半身的衣褲,臉色登時白了。
“東……東崇……你沒事吧?”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你放心!睎|崇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就算要死,我也會先切斷我們之間的聯系再死,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的。”
東明饕餮大怒:“誰跟你說這個!白癡!”
東崇氣的說不出話來。自己可算是他的養父!居然這么跟他說話!等他好了……等他好了……
如果能好的話,他畢竟還有一部分是吸血鬼,血被放光肯定活不了——誰見過沒血還能活的吸血鬼?要活命的話,至少得保住身體里百分之一的血量吧。
這些都不算什么,最麻煩的是那些劍刃上一定涂了什么東西,一直把他的靈力阻擋在傷口之外,無法自動修復。他剛才趴在那里半天沒動彈,就是在強迫靈力沖破封鎖,可是直到現在也沒什么成果,加上氣息也被撞亂,想再聚起沖破就困難了。
“我問你……”東明饕餮咬牙問:“你現在沒辦法用靈力止血,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
“你還問怎么了!”東明饕餮吼道:“你以為光你痛嗎?你痛我也痛!你失血失得頭都暈了對不對?我和你一樣暈!”
東崇想起來了,東明饕餮的一半身體是自己制造出來的,既然力量相通,那么感應自然也會相通,只不過這幾十年他們都沒受過什么重傷,所以一時沒想起來而已。
“哦……真抱歉啊!毖孟窳鞯酶嗔恕瓫]人幫忙的話,他堂堂旱魃非得這么流血流死不可……
東明饕餮大叫:“我不要你抱歉!你快點止血!我都快看不清路了——啊呀!”
他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碰”一聲跌倒在一排座椅中間,東崇被他壓在下面,鮮血迅速浸濕了他們身下的大片地面。
與此同時,兩名戰士趁機舉劍向下猛刺。
他們現在的左右空間都異常狹窄,要滾動躲避是不可能了,東明饕餮只用了一秒思考,立刻做出了決定——用力撐起身體,用自己的背當作盾牌擋住劍尖!要殺就殺他吧!他會在劍插入身體的同時,以肌肉將它牽制住,絕不能再傷害到東崇。
反正痛只是一時的,只要能保住東崇的命,那以后一切都好說。
不過他并沒有感覺到長劍插入身體的疼痛,在呼喝聲和劍尖一同向他的脊背壓下去時,他卻只感到身后刮過一陣冷風,有利器在背部一擦而過,側方便傳來一片金屬與石砌座椅發出的雜亂敲擊聲。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天瑾手握一把與那些戰士如出一轍的劍,站在他身后抵住了兩把長劍,在她強硬的推擊下,兩名戰士不斷向側方后退,原本牢牢固定的座椅被翻倒了一大片,兩名戰士后退時,他們腳下的地板也被劃出了深深的痕跡。
“好厲害!”東明饕餮由衷贊嘆。
這些戰士的能力真的很強,就連東崇和云中榭也陷入苦戰,可身為女人的天瑾,卻能毫不在意地將他們猛推出去那么遠,這能力實在太不尋常。
“少廢話!彪m然背對著他們,但天瑾陰冷的表情,仍是和陰風一起在東明饕餮眼前飄過。
她將兩名戰士推離對東明饕餮和東崇的攻擊范圍,轉手便挽出了一朵絢麗的劍花,排山倒海的劍勢,劈頭蓋臉地向那兩名戰士兜頭壓下。
剛才還勇猛異常的戰士們,忽然變得毫無還手之力,在她的攻勢之下節節敗退。
可是真奇怪……她剛才不是還被那三個人打得很狼狽嗎?
東明饕餮看向正代替她與三個敵人對戰的樓厲凡,果然也已扭轉了頹勢,劍光舞得上下翻飛,三名戰士可能連十分鐘都撐不過去。
云中榭那邊同樣輕松了許多,三名戰士已去其二,剩下的那一個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霈林海還是老樣子,三名戰士把他打得手忙腳亂,和天瑾、樓厲凡簡直不能比。
“那個霈林海怎么這么沒用?新生入學的時候,不是說他的能力高得連測定儀都壞了嗎?”他雙手按在東崇腰上,一邊給他止血一邊問。
東崇的傷口仍然無法修復,不過在兩人的內外交擊下,還是在一點一點突破封鎖。東崇身下像小溪一樣的血流逐漸變細,又逐漸不再流淌?磥頉]什么大問題了,東明饕餮呼了一口氣。
旱魃和吸血鬼的混血果然生命力很強,血剛止住,東崇的臉色就好看多了,東明饕餮自己也不再頭暈,腰部的疼痛也隨之減輕。
東崇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啊,東崇?你可以動了嗎?”
“嗯……”
“原來神經沒有斷啊,那真是太好了!”
東崇含混地嗯了一聲,他腿的姿勢有點怪,東明饕餮覺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協調,但卻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出問題。
東崇有些僵硬地單膝跪在地上,看了其他對戰的人一眼,道:“饕餮,你看看他們,覺得他們現在的打法有什么問題?”
“問題?”東明饕餮茫然。在他看來他們的打法和剛才沒有不同,只是云中榭的劍法更有技巧一些……技巧?對了!
“只有霈林海還在用能力和他們硬拚!他們幾個都沒用能力,純粹在用劍技攻擊!”
有靈力的人在使用任何武器——甚至包括近身肉搏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使用靈能輔助,這樣可以讓原本的純肉體攻擊力成倍上升。
可是,有時候這種“不由自主”也會導致相反的結果,比如現在。
“不錯!”東崇說:“我也是一直都沒看出來……其實這些戰士是‘鏡’,你用多少能力去攻擊他們,他們就會用多少能力向你反彈!
樓厲凡、天瑾、云中榭,都是從小接受靈能師專業訓練的人,劍術自然相當高超,收起能力后,只用劍術本身的技巧就夠了;而霈林海那種花架子,就算和業余舞劍的比起來都慘了點,如果沒有魔力的保護,他現在早就變成肉泥,而不是還在那里滿高臺飛逃了。
“不過這一個世紀以來,應該沒有人了解‘鏡’的能力,他們是怎么發現的?”
東明饕餮沒聽清:“?你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睎|崇收回目光,看看身邊的這位“養子”:“剛才有人把追你的三個人之一,扔到我那救了我,是你嗎?”
東明饕餮撓頭:“好像吧。”
“什么叫好像?”
問起這個,東明饕餮更是一臉困惑:“我記得是我啊,不過那時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耳鳴得要死,你拚命在我腦袋里叫‘扔出去扔出去!’,等我回過神的時候,那個家伙已經被我扔出去了……嘿嘿,扔得還挺準吧?”東崇的聲音里還帶了點沾沾自喜。
“我的聲音?”東崇有些疑惑了。他和東明饕餮之間的確有感應,其中一個危險,另一個就有感知。
但那只是直覺上的,他們根本沒有實質上的心聲感應,更何況他剛才感到劍風壓下的時候,心里只是在想“完蛋了”,那句扔出去,根本沒在他腦袋里出現過!就算他們之間有心聲感應,那也不該差這么多吧?
陷入思考的東崇和東明饕餮,沒有發現剛才漸遠的打斗聲又漸漸折了回來,當東明饕餮突然發現眼前有白裙閃過的時候,天瑾已經從他頭頂一躍而過,途中順便把他的腦袋當作踏腳的石頭。
那兩個戰士目標不是她,自然不會對她緊追不舍,回頭就一劍向東明饕餮砍了下來。
東明饕餮慘叫:“女人你救人救到底呀——”
只聽當當兩聲,兩把劍砍在一柄長刀的刀身上,冒出點點火星。
那把長刀在東崇的手上,他雙膝跪地,一手執刀柄,一手推刀身,將奪命的劍,阻擋在東明饕餮天靈蓋上不到五公分處。
“快閃開!”他咬牙道。
發現是他,東明饕餮大驚道:“你的腰好了?”剛才應該只有簡單愈合,還沒開始治療吧?
“我沒事!快閃開!”東崇已經有些憤怒地低吼。
他跪在地上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別扭,似乎不是普通人最省力的姿態,而是好像在用什么東西僵硬地撐住他的身體一樣……
東明饕餮忽然明白了,東崇的腰根本就沒好!剛才傷到的不只是神經,連腰椎都已經完全斷裂了!他現在是把自己的下半身當作支撐物一樣控制,所以他才能這么快站起來,所以他的姿勢才那么怪!
“快閃開!”東崇懶得和他解釋那么多,再次怒吼。
東明饕餮從東崇的身側望向天瑾,天瑾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揚手將自己的劍向他拋了過去。
他接到劍,順勢轉身向與東崇對峙的家伙砍去。由于不能使用靈能輔助,他砍入敵人鎧甲時,完全是用蠻力硬剁。只聽卡嚓一聲,對方鎧甲裂開了一條大口,東明饕餮執劍的右手,也因為強烈的回震而感到一陣劇痛。
他強行續力,生生地砍過這人的腹部,只見劍勢微微轉輕,又將另一人胸腹部的鎧甲劃出一道深長裂痕。
被他砍破腹部的人退了幾步,傷口處冒出滴滴答答的液體,手里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整個人好像被逐漸融化的冰一樣,一點一點地矮下去,地上卻增加了一灘越來越大的水痕,最終只剩下一堆鎧甲,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上,散亂地堆成一堆。
被傷到的第二人撤回與東崇交擊的大劍,斜向東明饕餮狂劈。
東明饕餮左右抵擋,雖技巧不怎么樣,不過勝在速度夠快,對方一時半會竟無法占據上風。但他畢竟是趕尸家族的嫡系傳人,學的主要是推演和咒術之類的東西,武術和霈林海之間也就是五十步與百步之間的差別,哪里有技巧可言?
因此與對方僅僅過了十幾招而已,他就開始手忙腳亂,顧頭顧不了腳,自然,他也漸漸露出了頹勢。
“沒見過劍術這么差的靈能師!碧扈幊恋穆曇舾S著劍風,忽悠忽悠地飄到了東明饕餮的耳邊。
東明饕餮心中大怒。好!好!既然你說我劍術差……那我就差給你看!讓你知道什么叫真差!
趁對方攻擊的空檔,東明饕餮的劍法驀地一變,竟再也看不見他劍法的軌跡,只見一團雪亮的劍光向敵人滾去,那名戰士立刻落在了下風。
樓厲凡順利地解決掉手中的敵人后,又和早已完成任務的云中榭,一起聯手對付追殺霈林海的那三人?芍钡剿麄冞B這三人也解決完了,回頭再看東明饕餮時,發現他依然在對最后一個敵人窮追猛打。
不過嘛……打是打,他的效率可實在不怎么樣,而且……
“那小子到底用的是哪個流派的劍法?”云中榭問:“難道是近年來新創的嗎?我怎么沒見過?”
樓厲凡答道:“我還想問你,他用的是不是什么失傳很久的劍法呢!
……看來都不對。
天瑾扶起東崇,雙手按在他的腰部,以猛推強行復位,并在骨骼上加了一個固定咒。現在東崇的神經和血管雖然還沒有接續,無法直接控制下半身,但至少沒有之前那樣一碰就斷掉的危險了。等離開了這個地方,他有的是時間恢復剩下的部分。
“謝謝……”
“不用謝,我的能力不行,所以現在只能做到這樣!
“只要能保持不斷就可以了!
“嗯……啊,對了!”天瑾用下巴一指還在那里勇猛攻擊的人說道:“那是你教的招式?看起來很厲害,叫什么?”
“那……”東崇苦笑:“那個還沒有名字,你可以叫它‘亂七八招’……”
看天瑾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笑話,東崇只有無奈地聳肩,說:“也就是說,他現在什么招式都沒在用,純粹只是靠蠻力砍而已……”
東明饕餮唯一占便宜的,就是他肌肉的力量和爆發速度,雖然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自己二代旱魃的身分,但對二代旱魃應有的驚人體力還是很有覺悟的,如果不考慮靈能力因素的話,別說是那個戰士,就算是東崇本人要抵擋也要思考一下才行。
那戰士邊擋邊退,在一輪狼狽的潰退之后,他不小心被身后的椅子絆了一下,仰面向后倒去,胸前空門大開,東明饕餮順手便將劍刺入他的心臟。
戰士的動作仿佛被喊了“!币话沆o止住,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如泥雕木塑。
東明饕餮上前,一把抽出劍,那戰士慢慢地跪倒在地,鎧甲一件一件剝落,乒乒乓乓地落在地上,軀體完全化作了黑色的水,蒸發消失。
“哇哈哈哈哈!”東明饕餮仰天長笑:“看吧!女人!就算是我的無招,也比你們的有招更厲害啊!哈哈哈哈……”
不過很可惜,此時的天瑾,根本連看都沒往他這里看一眼,只是忙著給受傷的幾個人作治療。
樓厲凡動了動腿,受傷的地方還有點痛,不過血止住了,傷口的外表也已經愈合,既然這樣就不需要再止血了,他解下繃帶,隨手丟到一邊。
“真沒想到你的治療術居然還不錯!彼麑μ扈f,可惜那語氣不太像感激,更像是在問“你一個預言師學這個干嘛?”
正在給霈林海治療的天瑾抬抬眼皮,冷冷地道:“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連治療術都不好好學的靈能師,在最危急的時候才會需要我。”
寒風吹過……
云中榭適時地擋在他們中間,一路飆升的火藥味又消散開去。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睎|崇說:“我們要先搞清楚,你當時是怎么失蹤的?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看了一眼那個魔戰士,又將目光轉向霈林海:“還有霈林海是怎么找到你的?剛才他的失蹤是怎么回事?是你把他帶走的嗎?”
“這個……”樓厲凡簡單扼要地講了一下,關于他在這段時間里的遭遇,最后道:“總之,要不是他——”他指指身后烏黑的魔戰士:“我們大概還在往相反的地方跑。你們怎么回事?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天瑾給最后的東明饕餮做完治療,在他身上擦擦手,也不看東明饕餮愁苦的臉,轉身道:“我們跟著感應線來的!
樓厲凡皺眉:“感應線我早就扔回去了,你難道感覺不出來那不是我嗎?”
天瑾瞪著他,烏黑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里發毛:“誰讓你扔回去的?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人走上歧途嗎?”
天哪!這還有天理嗎?他扔回去可是為她好,她居然一點都不領情!
“你身為預言師,難道就不知道遙測一下對方的情況?萬一你出什么事怎么辦?”他大叫。
天瑾挑了挑右邊的眉毛,露出一個好像在笑的表情:“是啊……”
樓厲凡自知失言,再看看其他人,一個個都裝作“我什么也沒看見、我什么也沒聽見”的樣子,面朝其他方向,耳朵卻豎得直直地聽他們的對話,不由悔得腸子發青。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一個人的話就算了,萬一把其他人也牽連進去的話……”欲蓋彌彰!標準的欲蓋彌彰!連他自己都不得不在心里大罵。
“那就對不起了。反正自從到這里,我的預感和遙測能力就下降了百分之七十,準確度下降百分之五十!
預感和遙測下降百分之七十,準確度下降……
大家的臉綠了一半。
東明饕餮試探地問:“也就是說……你現在能預感到的東西,還超過百分之十?”
“不!”天瑾淡淡地說:“原來也只是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所有人的臉都開始發黑。
照這么加加減減下去,那他們豈不是等于跟著小學沒畢業的預言師闖龍潭?只要她在途中犯一點錯誤,他們現在就已經死光了!
“你為什么不早說?”
“早說的話,你們已經逃走了!甭曇羝胶汀依碇睔鈮。
“話是這么說,但是……”
“只要保證你們不逃走就行!
……她到底把他們都看成什么東西啊?
相較于東明饕餮的悲憤,云中榭倒是很平靜:“現在追究這個也晚了吧,我們已經來了,而且也找到了樓厲凡,追不追究都一樣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快點離開這里,誰知道后面會不會有其他什么東西……”
大家點頭表示贊同。
樓厲凡又道:“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難道是那些戰士把你們打進來的?”
“不對!痹浦虚恐噶酥干戏剑骸笆悄抢铩!
樓厲凡和霈林海抬頭,這才注意到,這華貴的大廳頂上竟有一個很大的洞——大到足夠讓他們四個人統統掉下來。
“我們本來是順著通道下來的,途中那些……”
他頓了一下:“我長話短說。總之我們途中遇到了不少險阻,不過還算比較順利,可是走到那里的時候……”他又指了指那個洞:“我們發現沒路了。”
樓厲凡瞟了瞟天瑾,再看看其他人頹然的表情,猜測:“難道就在這時候,她告訴你們說,只要從那里砸個洞出來,就可以找到我們?”
云中榭和東崇同時發出一聲長嘆,大有“打了一輩子鷹卻被雁啄了眼”的意思。
東明饕餮也嘴快,順勢道:“是啊是啊,不過那個地板實在是太糟了,簡直就是豆腐渣嘛,我們稍微敲了敲,就裂開那么大個洞,然后就掉下來了。
“那些戰士好像知道我們會來一樣,就站在那里守著,我們剛落地,還沒喘口氣就被人迎頭痛擊,連我都差點被人砍死!”
大家心里默念:可你的劍術,明明就是除霈林海外最差的……
幸運的是,這種圍剿沒有進行多少時間,樓厲凡和霈林海就出現了,他們這兩個生力軍的加入,對這次的勝利起著關鍵的作用。
云中榭說:“不過,幸虧這位預言師提醒我們,不要用靈能攻擊,否則的話,說不定大家都要葬身在這里!
天瑾陰陰地說:“我沒有提醒。”
大家一齊看向她。
“沒有?”
樓厲凡說:“我分明聽見是你在腦子里告訴我的!
云中榭也說:“沒錯,的確是你的聲音。”
東崇和東明饕餮互相看對方一眼:“我們什么也沒聽見!
一直被遺忘的霈林海插了一句:“我也沒聽見……”
樓厲凡冷然道:“如果連能力都不讓你用的話,你現在已經死了!
霈林海閉嘴。的確,他的劍術太差,又不像他們一樣對能力收放自如,攻擊的時候不帶能力可以,可防御的時候不能不帶,在攻擊時禁止能力的那一刻,他的防御力也會被禁用,要是他聽到了“那個聲音”,現在沒死也是重傷。
東崇環視一周,視線落在天瑾身上:“小姑娘,真不是你說的?”
天瑾眉毛一挑:“我沒必要做好事不留名!
樓厲凡回想當時的情景——他、霈林海、天瑾和云中榭四個人同敵人混戰,而東明饕餮正在為東崇做治療。
其中,沒有作戰的東明饕餮和東崇沒有聽見,不需要提醒的霈林海也沒有聽見,而他和天瑾、云中榭三個人,正是最需要提醒的對象,而恰好他們就聽到了那個本該是天瑾,但天瑾絕不承認的聲音……
“那你聽見了那個聲音嗎?”東崇問。
天瑾疑惑地歪了歪頭:“剛才我的遙測好不容易有一點感覺,想試試看不用靈能的效果,正好看到那個沒用的二級旱魃……”
東明饕餮狂怒,舉著拳頭就要向她撲來,但被東崇勾著領子拉了回來。
她完全無動于衷,繼續說道:“和那個殘廢的混血旱魃……”
東崇松手,東明饕餮撲到天瑾附近……被樓厲凡一腳絆倒。
她仍然無視一切說道:“……被人逼到角落,就順手幫忙!
聽到這里,云中榭和樓厲凡同時開口道:“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聽到的!”
東崇忽然想起來:“對了,剛才饕餮說,他聽到我的聲音對他說‘扔出去’,他就把一個魔戰士扔到我們這邊救了我。可我那時候什么也沒有說過。”
六個人面面相覷,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說話的是除他們之外的另外一個人——或者不是人!
所有人猛地轉頭,看向那個把樓厲凡和霈林海帶到這里來的魔戰士。他仍然站在那里,滿是黑灰的臉上帶著微笑,雙手叉腰看著他們。
幾人暗暗心驚,剛才樓厲凡已經介紹過他,但是他們居然扭頭就忘了他的存在,如果他是敵人的話,現在他們死多少次都夠了。
東崇揚聲道:“閣下何人,可否報上名來?”
那人依然微笑,沒有動,也不說話。
云中榭指著他問霈林海:“啞巴嗎?”
霈林海也惑然:“明明剛才很饒舌嘛!
東崇又問了幾次,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甚至連點反應都沒有。他仔細審視了一下對方的眼睛,恍然大悟,不輕不重地拍拍腦門:“怎么忘了這個!唉!真是……”
他一甩袖子,手心發力,他面前的空氣竟像波紋一樣突然震蕩起來,波紋從外到內一圈一圈蠕動,縮成一個圓環,他單手一指,那圓環飛出,只聽“轟”的一聲,非常神準地砸中了那個人。
“。 宾趾K叫。
樓厲凡被他嚇了一跳:“你叫什么?又沒砸到你!”
“是沒砸到我,可是……”霈林海自己也說不清楚,但他覺得剛才那一聲,好像不叫出來就不舒服似的……真奇怪。
令人驚奇的是,那人臉上的微笑還是絲毫未變,直挺挺佇立著接下東崇的攻擊,然后完美地……撲通倒地,帶起一蓬黑煙和塵土。
霈林海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個人被你打死了!東崇你居然下這么重的手!他好歹也幫過我們——”
樓厲凡額頭上凸起一根青筋:“霈——林——海!你給我滾過去看清楚再說!”
他一腳踹在霈林海屁股上,霈林海踉蹌幾步,差點栽倒。
他對樓厲凡一向敢怒不敢言,心中再悲憤也不敢吭聲,只有捂著被踹傷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人身邊,蹲下查看他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青著臉對東崇說:“你把他打死了。”
東崇笑笑,扶著自己的腰,不太自然地走到那個“尸體”旁邊,踢掉了他的頭盔。
那個頭盔下面,什么也沒有。那是個無頭的戰士。
霈林海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奔回樓厲凡身邊,抖抖瑟瑟地指著那個“無頭尸體”說不出話來。
東明饕餮也在同一時刻緊緊抱——或者說勒——住了樓厲凡:“僵僵僵僵……僵尸啊——”
一股怒氣直沖頭頂,樓厲凡忍無可忍地暴吼:“我怎么就倒了大楣,遇見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你們真是白擁有那么強的力量了!”
那兩個人死扒著他,被罵死也不松手。
自始至終,云中榭和天瑾都毫不動容地看著這一幕,當霈林海抓住樓厲凡的時候,他們兩個走了過去。
“不像魔戰士!碧扈f。
云中榭同意:“的確不像魔戰士。”
東崇提高聲音問樓厲凡:“當時他確實自稱是魔戰士嗎?”
樓厲凡回應:“的確是。當時他發誓的時候用的是魔戰士的名譽,而且他身上穿的也是魔戰士的標志鎧甲!
“那就奇怪了!睎|崇用鞋底蹭掉了那個魔戰士胸口的黑灰,露出下面透著精藍光芒的黑色鎧甲:“這鎧甲的樣式確實是魔戰士的,不過質地不同,我還沒見哪個魔戰士的鎧甲是用黑金剛做的呢!
一聽他這么說,樓厲凡心中也好奇不已。他把那兩個糾纏自己的人毫不留情地踢開,也走到那“尸體”旁邊去查看。
東崇回頭,發現霈林海和東明饕餮想看又怕得要死的可憐樣,笑道:“不用害怕,這個人沒有死……當然它也沒活過,這只是那個人留下的“復制品”,等會就會消失。再不過來看的話就沒機會了!
那兩個怕鬼怕僵尸的靈能師,松了一口氣。
“沒看出來,真沒看出來……”霈林海訕笑著一步步挪過去。
東明饕餮想從正面直接過去,不過想想還是放棄了,他謹慎地走到東崇身后,從他側面伸直了脖子去看那個復制品:“咦?它是不是從中間化掉?”
在那個沒頭的身體上,脖子只剩下一小部分,斷面不太整齊,不像外力所致,更像是被融化了似的,斷面中部有一個凹坑,一直通到黑洞洞的腹腔里。這個復制品就如同一個在腹腔內被放置了火爐的冰人,從里到外、從上到下,一點一點消失。
霈林?吹狡苍谝贿叺念^盔,心里忽然一動,想拿過來看看,然而他的手指剛剛碰到頭盔,那里就出現了一個黑洞,他又轉而去碰其他的部分,可不管他碰到哪里,哪里就會出現黑洞。
他堅持不懈地在剩余的頭盔上抓來抓去,可直到最后,頭盔變成了篩子,又從篩子變成簍子,直到消失成空氣,霈林海也沒抓起一個小碎片來。
樓厲凡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那么大個子,卻蹲著和個沒用的破頭盔奮斗,他真想掐死他。
“霈林海!你這個蠢材!”他怒吼:“你要看它還不如看靴子呢!老搞那個頭盔干什么!”
霈林海反射性地跳起來,垂著頭老老實實挨罵。
樓厲凡說得沒錯,要看這個頭盔還不如看靴子,至少那雙靴子看起來還沒有消失的意思,而鎧甲肩膀以上部分已經消失無蹤了。
但他覺得那雙靴子不眼熟,也對它沒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那個頭盔——他肯定在哪見過,真的,非常眼熟!不過戴在那個人頭上的時候他沒注意,直到剛才看到它在地上的時候,這種感覺才忽然浮現出來。
東崇咳嗽了一聲,把霈林海從劍拔弩張的可怕氣氛中解救了出來:“咳……那么我們接著剛才的話題,這個人的裝束樣式看來很像魔戰士,但其實不是,因為魔戰士們薪水太低,沒錢買這種高級黑金剛甲。
“如果不是那個人為了逼真,離開的時候,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復制,可能連我也沒機會看到這么稀有的東西!
東明饕餮驚奇地問:“那你怎么知道他用的是真的黑金剛?”
東崇微笑:“有照片即可。我又不是你這種同一個圣品看十遍,還能夠堅持選出贗品的人!
東明饕餮憤怒,握拳。
東崇裝作沒看到,又繼續說:“如果是買得起黑金剛的人,那身分必定不凡,就算身分平凡也該很有錢,可不管是有身分還是有錢,都不可能看上最低等的魔戰士裝束,至少會打造個貴族鎧甲,怎會搞得如此低檔!
云中榭隨口說道:“說不定他就是喜歡這種品味。”
樓厲凡說:“這么說,剛才他在上面的時候,也說過‘以魔戰士的名譽發誓’之類,看來他對這個身分還挺自豪的。”
“霈林海,你覺得呢?……霈林海?霈林海?”
霈林海從自己的世界里驚醒,莫名其妙地看著其他人:“什么?我怎么了?”
東崇聳肩:“你心不在焉,算了。那么小姑娘……姑娘?你怎么一直不說話?”
天瑾抬起黑得有些嚇人的眼睛,將盯著她的男人們冷冰冰地掃視了一圈,除了云中榭這個魂體之外,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她森然問道。
“啊?”
她轉頭面向樓厲凡:“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八卦了?我們就算是從水溝里摸到這,你也不在乎吧,就算是聽到我的聲音,而我不承認也無所謂吧,這個蠢材……”
她踢那復制品一腳,冷冷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每一個人:“就算是錢很多,喜歡用黑金剛做‘不求人’,也和你們沒關系吧……你們這群男人,聚在這里跟群八婆一樣絮絮叨叨,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被女人罵作八婆的滋味可不好受,四個男人在心里不知握了幾百次的拳,真恨不得她現在就變成男人,讓他們狠狠揍一頓。
然而天瑾的下一句話就改變了他們的想法。
她說:“你們被迷住了!
四人如醍醐灌頂,悚然而驚——只有霈林海茫然。
不錯!除了某些人〈“某些人”和某饕餮〉之外,誰都不是那么愛管閑事的人!而他們這群不愛管閑事的人,卻圍著一個沒腦袋的復制品評頭論足,從中猜想那毫無意義的事情,簡直又無聊又惡心!
東崇低著頭,看看那個在空氣中繼續溶解的復制品,當看見已經退到胸口的斷面上,那個從頸部起就一直存在的洞時,他猛地后退幾步,用手捂住了口鼻:“是它的問題!大家快退開!”
其他五人學他的樣子,紛紛退后,并捂緊口鼻。
“它里面有八卦迷煙!”
樓厲凡和云中榭腦袋嗡的一下。八卦迷煙!中了這種煙的人,都會忍不住八卦自己眼前最引人注意的東西,這是最下流、最無恥、最可笑的手段。
他們可是有著多年經驗的靈能人員,居然被這種最下流、無恥、可笑的八卦迷煙放倒,簡直就是恥辱!
——但問題是,哪個“魔”會如此無聊,使用連人類的靈能師都覺得低級的辦法,來對付他們?
六名靈能師捂住口鼻,眼睛盯著那個放了八卦迷煙的假軀殼,各自分散退開。
“現在怎么辦?”
霈林海習慣性地問身邊的樓厲凡。對他來說,不管云中榭或東崇有多么厲害,他也只會以樓厲凡馬首是瞻,這不僅是習慣問題,簡直已經變成了本能。
不過今天他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樓厲凡原本心里就一直為自己遭暗算而怒火滿腔,正沒處發泄,這個不長眼的人,居然在這種時候撩撥他!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你就會問我怎么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喪失靈感力了!連天瑾的遙感和預感也喪失了大半!你現在好意思問我們怎么辦?”
劈頭就挨了一頓罵,霈林海都快哭出來了:“可是那……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讓大家陷入這種地方又不是他害的,他們喪失靈感力也不是他的錯,這么不分青紅皂白就大罵一通,他簡直比竇娥還冤哪!
“你這個蠢材!”他揪住霈林海的領子用力晃:“豬腦袋!腦子進水的白癡!為什么直到現在還沒有發現?
“你唯一缺失的靈感力已經出現了!我們的靈感力全都出了問題,只有你的靈感力出來了!你能用靈感力了!為什么非要我親口說出來你才明白?你個榆木腦袋!”
霈林海本來就糊涂著,被他這么一晃,就更搞不清楚情況了。所以他非;倘,實在不明白自己又錯在哪了。
他又從來沒擁有過靈感力,現在莫名其妙地出現,又沒人告訴他靈感力長得什么模樣,他自己也還沒弄清楚,這個和靈力替代時有多大區別。
在有人告訴他之前,他要自己體會出這一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新能力嘛,至少得給他一個星期了解的時間……不過這一點是不能說出來的,否則他很可能遭到樓厲凡狠狠虐殺后毀尸滅跡……
“樓厲凡,你冷靜一點。”
天瑾和云中榭一左一右,將處于狂暴邊緣的樓厲凡用力拉開,否則再這么下去,不用別的敵人出現,霈林海也沒可能活著出去了。
樓厲凡又在空中向霈林海踢出一腳,霈林海抱頭鼠竄沒被踢到。
“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滾!”樓厲凡被架住不能動,只能嘴上怒吼。無法發泄的憤怒讓他的眼睛里充滿了通紅的血絲,臉色因過度通紅,而泛出不正常的絳紫,脖子上也是青筋鼓脹,好像稍不小心血管就會爆掉。
霈林海淚眼汪汪地躲到東崇和東明饕餮身后,高大的身軀縮得小小的,生怕被晴天霹靂掃到。
“你沒事吧?”云中榭皺眉。他老早就對樓厲凡的壞脾氣有所“耳聞”——尤其是他失蹤前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有一到兩場的“接觸性暴力”在宿舍里上演。
但不管那時霈林海被揍得多么厲害,樓厲凡的表現都沒有這么嚴重,看他今天的樣子,簡直就像面對他的殺父仇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撲上去把霈林海咬死。
樓厲凡的心中翻攪著難以遏制的殺意,他不知道是對誰,只知道自己的血液在看到霈林海后就會沸騰,而且情形越來越嚴重,越來越難以壓制。
霈林海感覺不到靈感力,其實不是什么大事,樓厲凡也知道對任何人而言,每一種新的能力都需要親身適應和理解,不可能剛開始就輕輕松松地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很想抓住霈林海,割斷他的喉嚨,放光他全身的血,抽了他的筋,活扒了他的皮,一點一點把他的肉撕下來……
不……
他不只想對霈林海這么做……
還有天瑾、云中榭、東崇、東明饕餮……他們中的每一個人,他都很想……對他們這么做!
按下心中翻攪的欲望,他慢慢地推開云中榭和天瑾:“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們快走,再不走的話,說不定還有什么陷阱出現……”
他怎么了?為什么會有這些可怕的感覺?是誰對他干了什么嗎?是他一腳踏入了什么圈套里面?
這回連東明饕餮也看出他不對勁了:“樓厲凡?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看你的臉色……”
霈林海悄悄從東崇身后探出半個腦袋,想看看樓厲凡怎么了?伤沒看到樓厲凡,樓厲凡就已經看到了他。
“霈林海!我說了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霈林海唰地又把腦袋收了回去。
樓厲凡努力深呼吸,用手按住太陽穴,把那里跳得咚咚咚咚的脈搏用力按下。這樣不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這么下去不行。
他一只手按住天瑾的后背,將她用力推給云中榭:“我的理智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所以你們聽著……不要打斷我……”
云中榭微微訝異,卻還是順勢將天瑾拉過來,護在自己身后。
樓厲凡道:“你們都知道吧,霈林海是除靈感力之外全能的特異體質,不過他所有的能力都不夠精通,能夠純熟使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自從到了這里,他的能力明顯比在學校的時候要強得多,連視力追蹤都能用得相當厲害……而剛才在上面的時候我發現,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靈感力也出現了。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只怕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我覺得既然他能在這個時候恢復,那冥冥之中必然有什么原因,我猜也許不是什么壞的原因……
“無論如何,如今我們的靈感力都受到了限制,連天瑾的能力都難以發揮,不管霈林海的靈感力到底是因為什么而出現的,我覺得大家最好還是能跟著他,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樓厲凡說的話非常有道理,霈林海的靈感力出現得很奇怪,之前他擁有所有能力而唯獨缺失靈感力這一點,也同樣奇怪。
但是,現在并不是追究那個的時候,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是結果——他們有了一個能夠帶領他們出去的人。
原因無所謂,只要能帶他們安全地出去,管他用的是什么見鬼的力量呢!
云中榭當機立斷,對眾人道:“樓厲凡說的沒錯,我們現在最好還是靠著霈林海的靈感力,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霈林海!你現在能感覺到出去的路嗎?別說是上面那個洞!靈氣御空根本構不著!除了咱們三個之外他們誰也飛不上去!”
他說的“三個”指的自然是他、樓厲凡和霈林海。
雖然樓厲凡和霈林海一直在隱瞞質性轉換的能力,但這點瞞不過云中榭,他那時候為了搶奪花鬼的力量,也曾經付出了不少努力,質性轉換這種技能,對他而言早已不是秘密。
樓厲凡和霈林海根本還不會使用妖力,對于妖力的隱藏也完全沒有概念,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們身上的那股妖氣就彌漫得到處都是,他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正因為如此,他心里也明白,不要說質性轉換的能力是秘密,就算不是秘密,現在要求他們使用妖力浮翔,帶另外三個人上去也不可能。
他們的能力實在是太菜了,這個該死的大殿又太高,連靈氣御空都只能到達一半的高度,讓他們帶人上去,那根本就等于把他們往懸崖下推一樣。
霈林海慌了。大家好像都在等他一個人的選擇的樣子,他該很榮幸嗎?可可可可……可他現在連靈感力該怎么用都不知道啊!
當初樓厲凡給他特訓的時候,好像就說過,那個那個那個……靈力的探測和靈感力的探測好像完全不一樣,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像,但事實上,卻是全然不同的兩類方式。
他甚至連自己到底哪里有了靈感力都還沒搞清楚,就要讓他做這么重大的選擇,這這這這這可讓他怎么選哪!
“霈!林!海!”許久不見霈林;貞瑯菂柗灿职l怒了。他揮舞著拳頭又要沖上前去,云中榭和天瑾使勁拽住他。
“樓厲凡!你冷靜一點!靜心訣!你學過靜心訣沒有?念靜心訣啊!”云中榭高聲叫道。樓厲凡的力氣大得驚人,即使是他也有點吃不消了。
“去他媽的靜心訣!霈林海你給我出來!讓老子殺了你!殺了你!”
可憐的霈林海躲得更嚴實了,連一片衣角都不敢露在外面,生怕被樓厲凡看見又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