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趙佳佳都沒有見到沈育鋒的人,這到底是什么情形?
第一晚,她因為害羞,所以不好意思在客廳等他回來,于是特地在房里等門,但明明聽見他的腳步聲回家,他卻始終都沒有敲她的房門,她心里納悶,就只當他是應酬累了。
第二晚之后,她更沒有勇氣在客廳等他,仍是聽著他的腳步聲,他的腳步仍沒有走進她的房間。她的一顆心從期待轉為深深的失望。
他沒有過夜里十一點是不會回家的,自從兩人歡愛之后,她明顯可以感覺到沈育鋒的冷落。
雖然他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那都只是簡單的三言兩語,之后他又得趕著去開那永無止境的會議。
她真的好笨,以為他會為她放棄那些鶯鶯燕燕,結果,她著實又被愛情狠狠地傷了一次。
她可以大聲去質問他,可是她什么都問不出口,她變成了一只縮頭烏龜,沒有勇氣去探索真相,她只能自己欺騙自己。
她無心在店里,幸好念夜校的丫妹愿意來上白天班,因此她就不用整天都留在店里面。
當初看到那些可愛的布偶娃娃及精致的手工藝品,都會讓她忘記所有的煩惱,而現在她卻是想早早下班回家。
她的手機響起,是組陌生的電話,她接起電話。「喂!
「佳佳,我是媽。」
趙佳佳愣了愣,才認出那個柔美的聲音是沈育鋒的母親!笅!顾卸Y地喊著。
自從嫁給沈育鋒之后,她和婆婆就只見過兩次面,那還是在被半強迫的情況下回沈家吃飯的。
「最近你和育鋒好不好?好久沒看到育鋒了,都不知道這小子在忙什么?」沈母抱怨著。
她也有一個星期沒看見沈育鋒了,連放假日都不見他的人影!笅,我很好,育鋒公司很忙!
「佳佳,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你都不知道,你公公也很忙,我都無聊死了。」
趙佳佳明白,婆婆是想藉由她的嘴里知道沈育鋒的日常生活,只是她這個老婆根本不像老婆,但她也想從婆婆的嘴里得知沈育鋒的過往。
她又為了一個男人而變成笨女人,但反正她好像從來也沒有聰明過。
「有空……」于是她跟沈母約定在一間中式餐廳碰面。
趙佳佳還是沒有特別打扮,一頭直溜溜的長發直到腰際,穿著她最愛的簡單風,一件七分袖的白襯衫,外加低腰牛仔褲。
沈母保養得宜,五十多歲的年紀,依舊風華美麗,她一身貴婦人的打扮,當季名牌洋裝,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是足以讓歹徒覬覦的百萬價值。
「這間店的辣子雞丁很好吃,你一定要嘗嘗。」沈母親切地招呼著。
「媽,只有我們兩個人,別叫太多菜,吃不完的!冠w佳佳是很想把婆婆當自己的媽媽,無奈還是有一段距離。
「也對,我有打給育鋒,無奈他說他沒空。」沈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因為沈母認識這間連鎖餐廳的老板娘,所以就算她們只有兩位,也是被禮遇在小包廂中,因此談起話來,沒有什么顧忌。
接著沈母點完菜,服務生走出去之后,沈母才又說:「佳佳,育鋒對你好嗎?」
「很好呀!」趙佳佳笑笑地說著表面話。
「為難你們了,都是為了你們的爸爸,才會讓你們沒有談戀愛就結婚了。」
趙佳佳知道當初豐強就是看上東興的土地,沈育鋒才會同意娶她的,只是她還是不明白,像沈育鋒這樣的人為何會乖乖聽話?
「媽,不為難的,我們雙方都有利益嘛!只是為什么育鋒會同意?」趙佳佳不相信以她的口才,可以在一次約會中就能夠說服沈育鋒。
「都是我的自私呀!」沈母眼里有著柔情和悲傷!肝姨珢塾h的爸爸,所以育鋒才會順著我的意思,答應這件婚事,我希望他爸爸能高興,事業能更上一層樓;可是我卻害苦了育鋒,我真的希望育鋒能得到幸福呀!」
「……」趙佳佳只是靜靜的聽著。
「我當初不顧一切愛上你公公,你公公是個窮小子,我無條件的供應他一切,也以豐強集團來當后盾的支持他,最后我終于嫁給了他;可是他愛的卻是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也就是大家知道的小老婆!
這個趙佳佳聽她大姊提過,這是商界公開的秘密,沈總裁有大、小老婆,大老婆是沈育鋒的母親,小老婆是沈育奇的母親,而沈總裁心里最愛的是小老婆,日常生活也都以小老婆那邊為主。
只是她原以為,這畢竟是傳聞,傳聞的可信度本來就需要打折,所以她從來沒有去探究隱私的真假,更沒有去詢問過沈育鋒。「媽,感情的事,本來就很難解。」她只能這樣勸慰。
「我就是想不開呀!明知道他不愛我,我應該要早早狠下心,跟他把婚離一離,可是我竟舍不得看著他大好的前途就此葬送,沒了我娘家的支援,他根本無法坐上豐強集團總裁的寶座,」沈母說起往事,一瞼的心酸,卻沒有太大的怨恨。
趙佳佳想起了魏世杰,幸好她當機立斷嫁給沈育鋒,才能讓自己沒有任何退路,要不然她現在一定經不超魏世杰的軟言相求,下場就跟婆婆一樣了!笅專瑦矍楸緛砭蜁屓俗儽康,尤其是女人,把愛情看得比錢財還要重!」
聽到佳佳這么說,沈母雙眼都亮了,那是遇到知音的感覺,不然她的好友姊妹只會罵她,根本沒有同情心。
「是呀!女人嘛!愛一個男人就會愛一輩子呀!是我的私心,我為了討好你公公,才會叫育鋒答應這件婚事!
「看不出來育鋒還真是孝順!冠w佳佳說笑著。
「他是個好孩子,我們母子算是相依為命,他知道我的苦處,所以他從小就特別努力,他希望能讓他爸爸對他刮目相看,更不希望輸給他大哥。」
她從來不曾了解過沈育鋒,原來他是在這樣不健全的家庭中長大,難怪他對感情會有這么偏頗的看法。
相對于她是幸福的,爸、媽恩愛,讓她也覺得感情該是如此忠心及誠信,不同的成長環境,造就他們對感情觀的不同。
「媽,育鋒沒有辜負你的期望,他現在成功了呀!他天天這么忙,我也都好幾天沒看到他的人影了。」她不是在抱怨,而是話就這么說了出口。
「佳佳,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明明我的婚姻不幸福,我不該讓育鋒也跟我走同樣的路!股蚰干斐鲇沂治兆≮w佳佳擱在桌面的左手!溉绻愀h的婚姻也是痛苦的,你們想離婚的話,我會全力支持的!
趙佳佳終于明白婆婆今天找她吃飯的目的了。
沈母試圖補償自己所造成的虧欠,看能不能讓沈育鋒脫離這件利益婚姻,重新獲得自由,然后去尋找屬于他的幸福。
「媽,你會想離婚嗎?」趙佳佳真心地問。
「會呀!只不過我沒有勇氣,我畢竟不是平常人,我得背負著很多異樣的眼光,況且我年紀也大了,要離早該在二十年前就離呀!」沈母缺乏離婚的勇氣,所以才會把希望寄托在沈育鋒身上,看看她的兒子能否有此勇氣。
「媽,那你這些話跟育鋒說過了嗎?」趙佳佳試著再問。
「我前幾天跟他提過,他沒說什么,只說他會好好想想。」
這就是他想清楚之后的決定嗎?所以這幾天,他才對她不聞不問?「媽,今天很開心跟你一起吃飯,我也會好好想想的!
「外面的人都說育鋒是花心大蘿卜,其實他是看我跟他爸這樣,心里沒有安全戚,才會一段感情談過一段,可憐的孩子,我真的希望他能跟他最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沈母說得很感性。
趙佳佳心里絞痛著,如果沈母這么疼愛沈育鋒,當初又何苦逼沈育鋒接受這樣的利益婚姻?
說到底,今天的目的就是要逼她離開沈育鋒嗎?「媽,那你希望我怎么做?跟育鋒離婚嗎?」
「如果你們相愛,我當然不會叫你和育鋒離婚;如果你和育鋒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我想那就不用維持那個名聲了!股蚰高是說得很令人動容,完全聽不出來是個惡婆婆的模樣。
「可是我們東興還需要豐強的援助,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和育鋒離婚。」趙佳佳沒忘記她父親所說的資金缺口。
「我想通了,我當初不該為了討好育鋒的爸爸,而強迫育鋒去勉強結這個婚,育鋒一句怨言也沒有,我這個媽看得很心疼!股蚰咐^續嘆著氣。
「……」趙佳佳俏悄縮回被沈母握住的手,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許她的歷練還不夠,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情形。
「如果你和育鋒離婚,我保證我一定會照婚前的約定,讓豐強和東興繼續合作,直到這件開發案完成;我也會給你數目不少的贍養費!股蚰敢矊⒆约旱氖謴淖烂媸栈貋,唇邊全是苦澀的笑意。
「我明白,你是在彌補對育鋒的傷害!鼓撬膫,要由誰來彌補呢?趙佳佳無法去深思她到底該做怎么樣的決定。
「他結婚之后就搬了出去,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最近,發現唯一的兒子離我好遠好遠,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他了,他是不是很恨我?所以故意要躲著我?我不是有意要讓他痛苦的!股蚰傅脑捰行┱Z無倫次,眼淚也跟著泛出了眼眶。
趙佳佳遞了面紙給沈母,這餐飯的最大意義就是沈母發揮了慈母心,想要找回失去的兒子,讓兒子從這件利益婚姻里解脫,并且得到兒子的諒解。
那她呢?
她活該自己的心沉淪進永不得翻身的十八層地獄嗎?
*
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不眠不休一天工作超過十六個小時的沈育鋒,在這一晚,又是凌晨十二點才踏人家門。
為了把手邊的工作超前進度完成,然后擠出接下來的十天假期,沈育鋒可是卯足了勁、拚了全力。
他每天下班回家,都會走到她的房門前,看著門縫下透出的暈黃燈光,他忍住所有的思念沒有去見她。
一來,怕打擾她的睡眠;二來,若見了她,他一定會忍不住跟她翻云覆雨一番。
況且,她若還沒睡著,若聽見他回家的聲音,應該會開門出來的,所以他斷定她已經睡著了,才會不想吵醒她。
可是今晚不同呀!
他來到她的房門前,門縫下卻是漆黑一片,他轉動把手,房門一開,黑漆漆的房內哪還有她的人影。
「佳佳……」他輕叫了一聲。
寂靜的空間,沒有人回答他,他很不安,心頭像被重擊一般,他匆忙回到自己的房內時。
雖然空間仍是漆黑一片,但從窗外引進的月光,他看清了躺在他床上那蜷縮的人影的同時,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他打開一盞位于床邊的夜燈,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他笑了,她和他必定是心有靈犀,知道他今晚想找她,她就自動出現在他的床上了。
他在床沿坐下,靜靜看著她的睡顏,她是這么的甜美,愛情不能講什么道理,而她就這么觸動了他封閉許久的心房。
他的長指輕撫上她的額際,她因為他的碰觸而眨開長長的眼睫。
「嗨,我的小美人,你怎么睡在這里?」
他的聲音好柔,一點都不像是故意要疏遠他的模樣。
「嗨,我的大帥哥,我在等你呀!」她半瞇著眼。
他傾身,在她脖子嗅了嗅,就像聞小狗那樣!改愫孟悖催^澡了吧?」
她仍慵懶的躺在床上!膏,洗過了!
「那你等等我,我也去洗澡,我想跟你一樣香噴噴的。」
「嗯!顾艘宦,然后看著他轉身走進房內的浴室。
她得用盡多大的勇氣才能躺在這,她明明已經聽見了他進房的腳步聲,卻只能忍住心慌,閉上眼睛假裝睡著。
她很怕他出聲趕她下床,幸好沒有,他的話仍是這么溫柔,他的笑容仍是可以顛覆她的心跳呀!
無論他愛不愛她,至少他從沒有虧待過她,他甚至還很照顧她。
反而是她沒有信守對婚前的承諾,硬是對他在外面交女朋友大鬧了脾氣,跑回娘家好多天,他不但不責怪她,還提前支付東興建設的資金缺口。
經過和沈母的一席話,她明白了他不信任愛情的原因,都是成長環境所造成的傷害。
她心疼他,就算他這幾天對她不理不睬,她也不會責怪他,從到頭到尾,都是她在利用他。
利用他來忘記魏世杰、利用他來讓自己展開新生活,更利用他手上握有的龐大資金。
她想了想,其實他并沒有從這件婚姻里得到任何好處呀!反而還得困守在這個婚姻里。
她該放他自由,就如同他母親所說的,他已經夠可憐了,他該去尋找屬于他自己的幸福。
他想清楚了嗎?他何時要跟她提離婚?她不該讓他為難,或許她該主動提出才是。
她遺落了自己的心,她得把自己的心找回來,這是最后一次睡在他的床上,她要好好珍惜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