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滟作夢也沒想到,經應多聞救下的小姑娘竟是三爺李若凡的妻子似錦,她算是陰錯陽差地立了小功。
后來三爺發話,只要應多聞來了便差人通報他一聲,他要好好答謝,天曉得應多聞自此卻像是人間蒸發,明明人就在京城,卻未再踏進照云樓。
一個月后,宋大人正查辦的二王爺秋狩受傷一案和西北增援不足一事,竟湊在一塊的一并破案了。
原來那日欲擄走似錦的男子竟是兵馬衛的副指揮使,也正是六王爺的心腹。原來似錦有著生花妙筆,將那男子畫了個十足十,交由七王爺一查,輾轉查到六王爺頭上,還因而發現六王爺的莊子里竟私藏了西北增援所需的幾樣軍需品,另外,也查找到當初射殺二王爺的弓箭,原本押入大牢的四王爺因而回復自由身,而六王爺則在入獄后,被判了個立斬。
這下宋大人可風光了,連破兩個大案,皇上賞賜不少。
而三爺也重新入了宋家族籍,恢復了宋繁的本名。比較詭異的是,他的妻子似錦竟然成了七王爺的義女,京城一時嘩然。
而她呢,只要不關她的事,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可因為七王爺是應多聞的上司,所以她自然是得要盯著七王爺的消息,也明白了為何案子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為何還是不見應多聞的人影。
原因就出在七王爺正在辦軍需,為了補足當初西北增援不足的部分。
“就說呀,要藤啦麻啦,就是一些可以作為軍械的原料!
瀲滟邊聽邊點頭,問:“很麻煩嗎?”她問的是李家牙行里唯一的女牙郎安羽。
二爺前幾日將安羽送到她這兒,她以為是二爺又上哪物色的歌女或曲倌,豈料都不是,安羽是二爺的另一棵搖錢樹,專門主持牙行里的黑市,聽說不管是什么東西交到她手上,絕對都能賣出教二爺心花朵朵開的好價格。
而安羽會進照云樓,是為了避風頭。照二爺的說法,安羽被人盯上了,對方甚至還派出了殺手追殺,于是只好讓安羽躲進了她的財窩,原因無他,純粹是因為自從上回似錦莫名被擄進照云樓,應多聞震怒,要二爺加添護院人手,所以她的財窩外頭有護院日夜站崗,可謂最安全的地方。
“聽二爺說很麻煩的,尤其是藤,那得要南方才有,而且還是要曬干后馬上做成器具,趕著八月要走兵部糧道送往西北,二爺和三爺都忙翻了呢。”安羽說著,秀眉微微攢起。
“聽起來確實是很麻煩!睘囦賾,猜想也許正是這樣,應多聞才會那么久都沒踏進照云樓。
“是啊,要是沒辦妥的話,七王爺也有麻煩……”
瀲艷聽出端倪,不由打量著她!澳阕R得七王爺?”
安羽圓亮的眼眨呀眨的!安徽J識,我是擔心會牽連二爺,到時候我的生計怎么辦?你要知道我在這兒是一毛錢都攢不到的,要是接連幾天不開工,我的麻煩就大了!
“原來如此!
“所以你要是遇到二爺的話,就幫我跟二爺說一聲,我很想回去干活,而且黑市也不能沒有我。”
“我會跟二爺說的!
“那就先謝過你了!卑灿鹦ξ氐,目光打量著她房內的擺設,瞧見她柜子上放了一整排的小瓷瓶,不禁問:“瀲滟,身子不好嗎?”
“我瞧起來像是身子不好嗎?”
“那這些藥瓶是?”
瀲滟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禁抽了下,原來已經累積這么多了呀……“那不是藥,呃……是藥,是解藥。”
“解藥?照云樓里有人會下毒嗎?”安羽壓低嗓音問。
“不是毒,是……春藥。”瞧她瞪大眼,瀲灤無奈地搖了搖頭!坝腥艘詾槲視蝗讼滤帲灶A防的給了我解藥,算是以備不及之需!
“啊啊,這個人對你很有心喔。”
“是啊,可惜我配不上人家。”
“怎會?二爺說照云樓是賣笑不賣身的,只要將你給贖了再從良籍就好了呀!
“安羽,這世上的事很多都難盡如人意呢!币欠彩露寄苓@么簡單就好了。吁了口氣,她緩緩起身!昂昧,你該回房了,要記住,只能在財窩的范圍里走動,千萬別出了那片梅林!
“知道!卑灿鹣袷撬查g枯萎了,夸張的神情把瀲滟給逗笑了。
“小姐,大人來了!遍T外傳來香兒的聲音。
瀲滟頓了下,看了安羽一眼,便道:“安羽,你稍坐一下再回房!
“喔!
瀲滟開了門,就見應多聞高大的身影立在門邊,一身朝服未褪,風塵仆仆的像是從哪里趕回來似的。
“香兒,差人通知三爺一聲,就說應大人來了!
見香兒應聲便離去,應多聞奇怪問:“通知三爺做什么?”
“上回大人在照云樓救的小姑娘是三爺的妻子,他說要當面答謝你,既然你人來了,當然是要通報一聲!
當然,說是這么說,她要香兒通報的卻是宋大人?蓱z的宋大人已經守株待兔多日,今兒個終究教他逮住了人。
“原來如此。”應多聞淡應了聲。
“倒是今天是什么風將大人給吹來了?”她笑問。
“瀲滟,借個地方讓我歇一會。”應多聞抹起疲憊的笑。
“我房里有人,跟我到書房吧!
“誰在你的房里?”
說話時,他已經一把推開了房門,一見里頭有位姑娘,他隨即垂眼道:“失禮了。”又拉上了房門。
“應多聞,你這是在干什么?”抓奸在床也不需這種狠勁吧。
“多想了!
瀲滟瞪他一眼,徑自走在前頭。進了房,還沒將床被弄好,就讓他從身后給抱住,教她掙扎也不是,不掙扎也不對。
“明明咱們距離如此的近,卻連想見你一面都難!彼麊÷曕馈
“近來七王爺那兒差事多,教你忙得不可開交了?”
“嗯!
“躺著吧,你不是累了?”被他這樣抱著,總會教她想起那場春夢,讓她覺得很別扭。
“是累了,但更想抱抱你!
瀲滟瞪著床架,干脆往后一倒,倒進他的懷里。反正她又掙不脫,只是抱抱而已,還可以接受。
“難得了,你今日這般溫馴。”他有些受寵若驚。
“難不成我平常還是頭烈馬?”她沒好氣地道。
“相去不遠。”
瀲滟翻了翻白眼,懶得吐槽他看上一頭烈馬!安桓阏f了,你就在這兒歇著吧,我得去忙了。”
“不能再陪我一會?”
“不能,二爺不在照云樓,我得坐鎮才成。”她只能說他挑的時間點真不好,挑在這當頭,她連聽他小小抱怨一下都沒時間,不過她倒也沒聽他抱怨過什么。
“既然這樣,我先回去了!
“那怎么成?我已經讓香兒去通知三爺了,你總不好就這樣一走了之吧!遍_玩笑,他好不容易踏進她的地盤,豈有讓他說走就走的道理?“這時分敘雅堂應該沒人,你就在敘雅堂稍待一會!
“好吧!
當應多聞讓丫鬟領進敘雅堂,瞧見里頭的陣仗時,不知為何竟不覺意外。
他上前一步施禮!跋鹿僖娺^宋大人、雍王爺!
“不用多禮,坐吧!彼尉b擺著笑臉要他入座。
“謝大人!睉嗦勅胱,抬眼正對著雍王爺,再看向左手邊的宋綽,揚笑道:“大人和王爺特地在此等候下官,為的應該就是兵部大火與盛昌伯府兩個案子,是不?”
“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也不啰唆,只消將你知情的部分道出便可!庇和鯛斈抗庾谱疲路鹫婺軓乃砩系玫疥P鍵解答。
敘雅堂三面大門皆開,徐徐微風從門外吹入,還帶著淡淡的槐花香。應多聞端坐在席上,微垂眼道:“下官想知道王爺和宋大人為何執意追查這兩案?”
雍王爺給了個眼神,宋綽便抹著笑意問:“應大人難道不想替盛昌伯府翻案?要是翻案了,便可洗清瀲滟的罪名,屆時大人想迎娶她為妻,自然不是難事,不是嗎?”
“聽起來似乎不錯!
“可本王就不懂你為何連一點線索都不肯給!
“王爺何以認定下官有線索?”應多聞笑問。“據下官所知,當年兵部大火一案,最終以怠忽職守處死了庫部令史等共七人,此案早已了結,王爺再追查下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為何執意要查?”
“應多聞,當年兵部大火燒死了一個員外郎和兩名庫部主事,而那位員外郎姓花名仲彌,乃是盛昌伯的么弟,當初只有盛昌伯與本王聯奏,要求大火一案必須詳審,盼能接手,可惜沒多久盛昌伯就因為收賄貪污罪名押進了大理寺的牢里,不過一個日夜就死在獄中。”
應多聞聽完,微楞了下,垂眼思索,如果他沒記錯,當年是兵部先發生大火,而后同一個月里,盛昌伯府就被抄家了。
兵部員外郎和盛昌伯府……若是大膽假設,有人以權勢威迫兵部員外郎配合“遺失軍械”,遭他拒絕,必定還會有第二、第三次的勸說,要是再不肯,直接嫁禍,以一場大火掩飾竊取軍械也不是不可能,而后又擔憂盛昌伯府查出相關事情,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栽贓誣陷……
“那批遺失的軍械至今下落不明!庇和鯛斖坏,目光看向門外盛開的粉紫色槐花。
“近來七王爺接辦軍需,難道就不想追回當初增援卻未送到西北的各項軍械?”
“查了,卻查不出名目!闭驗槊孛苷{查,他才會不斷地在外奔波,想從幾個皇親貴族名下的莊子查起。
“應多聞,你可知道增援未給和兵部大火遺失的軍械共有多少?”
“增援未給的軍械,除了藤械外,各式軍械的數量共九千七百件。”
雍王爺輕頷首,有些意外他對于此事也頗上心!氨就醺嬖V你,兵部大火遺失的軍械并不多,但都是槍與劍,共三千件,加上你說的九千七百件,共有一萬兩千七百件,若是那個有心人擁重兵,再加上這些軍械,要發動一場政變,那可是易如反掌!
應多聞微瞇起眼,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但卻不認為雍王爺是個忠心于王朝的貴爵。
“這一點,秦文略也該是清楚,有所防備才是!庇和鯛斢值。
“確實!彼坏貌徽f七王爺自從清醒之后,又恢復了往日神采,對于朝政相當敏銳。
“所以秦文略心里是有底了?”
“下官不敢誑言!
“你不敢說,本王替你說,秦文略的目標必定是秦文法,對不?”
秦文法便是二王爺,應多聞神色不變,也沒應上一聲。
“秦文法自傷,除了是因為他接下了盛昌伯的鹽道一職,卻縱容屬下收賄,想藉此事掩蓋丑事,順便導出一場皇子內斗戲碼,引起皇上注意,更是以此事誘發其他皇子動作,就奵比秦文規就因此上當,把手伸進了兵部里,殊不知秦文法正等著,早他一步搶走了大批軍械,而后他再從中插手增援一事,如今秦文規被斬,他少了個競爭者,手上又多了籌碼,秦文略要是不盯著他才有鬼咧,而相對的,秦文略也成了眾矢之的!
應多聞黑眸未動,沒有呼應也沒有否定,只是像個聆聽者,聽著雍王爺的推測。
見他依舊無動于衷,雍王爺不禁微惱道:“應多聞,兵部員外郎死于大火之中,可他也背負了怠忽職守的罪名,本王替他不值,一心想為他洗刷罪名,而你,為何不愿為照云樓花魁洗清罪名?”
應多聞眉眼微動,總算是聽見了雍王爺的真心話。雍王爺喜好玩樂,幾乎是不睬朝事的,汲汲營營的查案行動令他不解,如今才總算明白原來他做了這么多,無關乎他對王朝的忠心,純粹只是想為一個人翻案罷了。
“本王說了這么多,你還不吭聲嗎?”雍王爺惱怒地往桌面一拍,桌上茶水濺出杯外。
應多聞垂眼忖了下,幾不可察地吁了口氣!罢\如雍王爺猜想,當初將官銀送進盛昌伯府的人確實是下官。”
此話一出,雍王爺總算松了口氣,而宋綽則是偷偷地睨了內墻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