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信寬悔婚了!
他說,他真正愛的人是意詩,不是春雪。
短短數(shù)分鐘,這消息便傳遍顧家上上下下,一場丑聞風(fēng)暴儼然成形。
顧長春氣得連番咒罵,砸遍房內(nèi)所有能砸的東西,傭人們紛紛走避,唯有鄭英媚躲不開,只能留下來勸他。
后來還是由海琳親自出馬,才哄得老人家收斂脾氣,吃了安眠藥,上床睡覺。
家里鬧得雞飛狗跳,杜唯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親友,一一為臨時取消婚禮致歉,又得應(yīng)付他們好奇地打探八卦內(nèi)幕。
好不容易收拾好殘局,已是夜晚時分,杜唯四處尋找海琳,不見她人影,還是某個傭人告知他似乎曾在花園里看見她身影。
他推開客廳落地窗,踏進(jìn)月色,在花園里梭巡一圈,終于在溫室里發(fā)現(xiàn)她,透過玻璃帷幕,他看見她俯下身,手指逗弄著一朵蘭花,嗅著花香,惘然出神。
她在想什么?
他走向她。“怎么了?干么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
她怔了怔,回眸見是他來了,瞳光在夜色里幽微閃爍。
“看你心情很不好的樣子,信寬臨時取消婚禮,給你的打擊這么大嗎?”
她聽出他話里的諷刺,秀眉顰攏。
他不喜歡她這種表情!霸趺矗磕愫孟裾娴挠X得很遺憾?”
“難道你不遺憾?”她犀利地反問。“本來今天就可以拿到你爺爺簽名的股權(quán)轉(zhuǎn)移書的。”
“那有什么?反正只要那老頭一天認(rèn)定你是顧家的繼承人,你遲早會幫我拿到公司股份,不急于一時!
他怎能說得如此輕松?她不悅地望他。
“干么這樣看我?”他奇怪地挑眉!拔艺f錯了嗎?”
她一窒,久久沉默不語,他看著她于花間流連的倩影,摸不著頭緒。
他不懂她,直到如今,他依然不懂她,她就像一顆執(zhí)著地藏匿于蚌殼里的珍珠,不許任何人采擷。
“我以為你會想快點(diǎn)解決這件事!彼挠膯⒋。
“什么意思?”他不解。
“傅庭歡……難道你不想跟她復(fù)合嗎?”
“這又關(guān)她什么事了?”
她直視他,水眸氤氳若霧!八苓m合你,不是嗎?你爺爺跟你阿姨都說她是個好女孩,說她跟你很配!
“我不是說過了?我不會讓那老頭干涉我的婚事!”
“可是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在乎她的,她也還對你有留戀,不要為了反抗你爺爺,就違背你的心!彼詈粑,悄悄捏握掌心!捌鋵(shí)我們之間只是權(quán)宜婚姻,如果你想跟她在一起,只要你開口,我隨時可以跟你解除婚姻關(guān)系。”
杜唯震住,胸口宛如遭受重?fù)簦肷,他恍然大悟!霸瓉磉@陣子你腦子里想的就是這些?你是因?yàn)檫@樣才一直躲著我?”
她咬唇不語。
“李海琳,你說話!你是因?yàn)橥g才躲我的嗎?”
是又怎樣?海琳懊惱,連日來的心傷將她胸口磨得破了個洞,他知道嗎?
“我是想成全你!”她尖銳地聲稱。“而且你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因?yàn)楦汶x婚就違背承諾,不把你該得的公司股權(quán)過戶給你,只要你爺爺把股權(quán)給我,我一定馬上轉(zhuǎn)給你……”
“你以為我在乎的是那個?”他火大地打斷她!拔也桓g復(fù)合,不是因?yàn)槲覔?dān)心你背叛我,而是因?yàn)槲也粣鬯!你聽清楚沒?我不愛她!”
她錯愕,全身凍凝,良久,才找回說話的聲音!澳悴粣鬯?”
“對,我不愛!我承認(rèn)我以前愛過她,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早在跟她分手的那天,我就決定不會回頭看。”
“可是……如果你不愛她,那天晚上她吻你,你為什么不推開?”
“你一直介意那件事?”他總算弄明白了。
她一顫,頓覺自尊受損,急急反駁!拔也挪皇墙橐!”她憑什么介意?“我是搞不懂……你這個人,太難看透了!”
“讓人難以看透的人是你吧?”他反唇相稽。
她震了震,不說話,別過眸,望向格子窗扉外。月色暈著她的臉,迷離而蒙朧,教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又是那種表情!杜唯緊緊地盯著她,心海波濤起伏。就連在他面前,她都要表現(xiàn)得那么遙遠(yuǎn)而疏離嗎?即便她曾因惡夢在他懷里哭泣,即便兩人有過那樣的肌膚之親,她仍舊不肯對他敞開心房嗎?
對她而言,難道他跟這世上其他人都沒有分別嗎?他究竟算是她的誰?
那一紙結(jié)婚書約,他送給她的鉆石戒指,對她來說都沒有特別的意義嗎?
一念及此,杜唯狠狠磨牙,一字一句由齒縫問迸落!袄詈A,我們的婚姻對你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
為何一再問她這樣的問題,他想聽到什么樣的答案?
海琳咬牙不語,她愈是像蚌殼般密密鎖著自己的心,杜唯愈是氣憤難抑。
他驀地爆發(fā)了,再也沉不住氣,大踏步逼近她,一把攫住她纖肩!盀槭裁床换卮鹞业膯栴}?為什么老是裝傻?”
“我沒……裝傻,我只是不懂……你問這干么?”
“你不懂?哈!你不懂!李海琳,你這么聰明絕頂?shù)囊粋女人,現(xiàn)在跟我說你不懂?”他言語銳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刺痛她,她陣陣輕顫,忽地只想躲開。
她慌忙掙扎!岸盼ǎ惴砰_我……”
“我不放!”他更用力掐握她,掐得她肩頭生疼。“你說你看不透我,但你以為我就看得透你嗎?自從你出現(xiàn)在我生命里,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之前我以為你是春雪,被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現(xiàn)在我知道你是海琳,卻還是搞不清楚你直(正的想法!你究竟是不是個魔女?你心上的傷是不是永遠(yuǎn)不會好?我能夠治好你嗎?有辦法融化你嗎?會不會到頭來,只是我自己一頭熱的單戀!”
“你……你說什么?”她惶然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單戀?
“你就一定要這樣逼我嗎?”他忿惱地?fù)u晃她,墨眸焚燒熊熊火焰!澳阒缹σ粋男人來說,自尊是很重要的嗎?尤其是他明明知道他愛上的女人是個有前科紀(jì)錄的騙子!你真的非要他在你面前血淋淋地掏出自己的心,才肯放過他?”
“我不明白……我不懂……”她是不是被他搖暈了?怎么他講的這些話,完全出乎她意料?
“你不是不懂,你是裝傻!”他忿忿地放開她!皦蛄,你已經(jīng)占盡上風(fēng)了,我承認(rèn)自己輸了,所以夠了!停止再折磨我,停止玩你的魔女游戲!我不奉陪了,不想奉陪……”
她心韻凌亂,言語在唇畔遲疑地吞吐!澳愕囊馑际恰阆矚g我?”
“我愛你!”他單刀直入地告白,帶著滿滿的怒氣,帶著一絲恨意。“這樣你滿意了嗎?我承認(rèn),從我跟你初次相見……不對,從我看到征信社搜集來的你的照片時,我就對你心動了,我在想,這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樣的故事?為什么看起來那么冷漠、那么疏離,就好像全世界都跟她不相干?從看到你照片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為你沉淪了!”
他為她心動,為她沉淪?
她不相信,不敢相信!但他激烈的告白繼續(xù)沖擊著她。
“這樣你開心了嗎?很得意嗎?這個男人,明知道你是個貪慕虛榮的女騙子,依然為你著迷!你知道從你答應(yīng)跟信寬結(jié)婚,一直到今天,我晚上都沒能好好睡嗎?我?guī)缀鯊匾故,想著難道我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嗎?雖然名義上,你早就已經(jīng)是屬于我的了,但我還是不放心,不安心……結(jié)果搞了半天,信寬喜歡的人是意詩,還當(dāng)了落跑新郎,我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大傻瓜!”
“杜唯,你真的愛我?”她追問,嗓音發(fā)顫,身子也發(fā)顫。
“你不相信?”他譏誚地反問!靶枰野l(fā)誓嗎?”
說著,他右手就要舉起來,她連忙拉下他的手,容色如雪蒼白。
“不用發(fā)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彼侣墩嫘,那么悲傷,那么寂寞的真心。“我不覺得自己值得你的愛,你懂嗎?我是這么污穢的一個女人,一點(diǎn)都不純潔。就像你說的,我不是春天那場純潔的雪,我是魔女,我的心很臟,為了擺脫從前的自己,我盜用了別人的身分,為了讓自己未來生活能過得安穩(wěn),我不惜欺騙了你,欺騙顧家每一個人,我很臟,我臟透了……”
“不要說了!”他倏地打斷她,雙手擒握她冰涼的小手!安粶(zhǔn)你這么說!”
她眸光瑩瑩,透明的淚珠猶如冰凍的春雪,無聲地飄零。“我配不上你……”
“別說了!”他擁抱她,緊緊的、憐愛的,像擁著某種易碎的玻璃陶瓷。“你知不知道,你說這些讓我很心疼?”
他在她耳畔低語,溫暖的氣息,吹化了她心口凍凝的雪。
“杜唯……”她倏地哽咽,在他懷里仰起楚楚可憐的臉蛋,櫻色柔唇?jīng)鰶龅刭N上他的嘴。
她輕輕地吻他,深情地吻,這個吻,不是誘惑,更不是試探,是生平第一次,她主動對一個男人獻(xiàn)上真心,獻(xiàn)上全部的自己。
她希望他能感受到,希望他能明白她有多么、多么愛他,愛他到無可自拔……
“你們在做什么?!”
一道驚駭?shù)呐叵查g撕裂了這甜馨的氛圍。
兩人愕然分開,同時望向溫室門口,那在夜色里如野獸般狠狠閃爍的雙瞳不是屬于別人,正是顧長春。
撞見這一幕,他氣得渾身發(fā)顫,臉色鐵青,飛快推著輪椅進(jìn)來,抓起拐杖不分青紅皂白,便往杜唯身上招呼!澳氵@死小子!罔顧人倫的混蛋!你怎么敢碰她?她可是你的親表妹!”
他不由分說地猛打,杜唯挨了一下又一下,只是直直挺立著,不閃不躲,一聲不吭。
海琳看不過去,連忙拉開杜唯擋在兩人之間!巴夤,你別打了!你會打傷他的……”
“我就是要打死他!你閃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顧長春整個氣到抓狂!拔乙阕岄_!聽到?jīng)]?”
“外公,你聽我解釋……”
“還解釋什么?有什么好解釋的!這渾小子明明知道你是他親表妹,居然還這樣誘拐你!怪不得你這陣子老是為他說話呢,原來中了他迷魂計(jì)!春雪你這傻丫頭,你怎么會上他的當(dāng)呢?你知道他媽是什么樣的女人嗎?他就跟那個賤女人一樣!勾引我們顧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