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由神經外科主任鄧國升操刀替父親緊急動腦部手術,他卻在打開腦蓋后認為手亂比預期的還困難,失敗率極高,就算成功救回性命,父親變成植物人的機率也很高,是以不敢執(zhí)行,決定先送加護病房觀察,跟醫(yī)療團隊再做治療研商。
當她聽到這個消息,一度非常生氣,卻也不敢用父親的生命做賭注,交給沒信心執(zhí)刀的鄧國升,更擔心動手術后父親若成為植物人,他將生不如死。
“鄧國升沒堅持替你父親動手術是正確的!毕那俚箲c幸對方有自知之明,否則這場手術執(zhí)行下去,說不定現(xiàn)在躺著的蘇伯毅會就此長久昏迷不醒。“我看過詳細的顱內傷檢查報告,院長的手術由我來操刀!
在了解蘇伯毅的傷勢后,他已打電話向任職的醫(yī)院告假,他負責的患者可由其他神經外科醫(yī)師接手看診,但重傷命危的蘇伯毅,唯有他有能力及膽量能傾盡心力救治。
蘇寧亞抬起頭,淚眼模糊的瞅著他,懷疑的問道:“真的嗎?你可以……救我爸?”
“院長顱內出血狀況嚴重,合并有腦水腫、腦壓過高,手術風險極高,雖狀況危急,卻不適合立即動手術清除血塊。這兩日先用藥物控制,稍微降低腦壓,并緩和腦水腫的狀況,再進行手術比較適當。之后手術治療除了清除血塊外,因腦部腫膜關系,也必須將部分顧骨移除,使腫膜的腦子有空間舒解壓力!毕那傧蛩敿氄f明治療方式。
“你可以救我爸?”她含淚向他再次確認。
“這場手術非常困難,我無法向你保證成功機率是多少,但我絕對會盡全力救治院長。寧亞,你相信我嗎?你愿意把你爸的生命交給我嗎?”夏千勝凝視著她焦慮惶恐的淚顏,真誠篤定的問道。
盡管他對自己的醫(yī)術有信心,但他不是神,無法狂妄的保證每一場手術絕對能成功,能救回每一條性命,即使他執(zhí)刀以來尚未有失敗經歷,但每一次進手術室仍是充滿未知的挑戰(zhàn),只能盡全力做他能做的事。
“我相信你,我只能相信你。”兩行淚滑下蘇寧亞的臉頰,她哽咽懇求,“拜托你,一定要盡全力救我爸。”
“我會的!毕那偬,溫柔心疼的揩去她頰上的淚珠!拔視暨x新的醫(yī)療團隊,接手院長的治療任務!
有了她的授權同意,他才方便找信賴的醫(yī)護人員同心協(xié)力救治蘇伯毅。
蘇伯毅的情況將是他從醫(yī)執(zhí)刀以來最困難的一場手術,他不想告訴她成功機率,是怕她聽到過低的數(shù)字而更難過驚惶,不過他一向不會因成功機率的數(shù)字多寡而動搖,他會傾盡全力在每一場手術力求表現(xiàn)完美,嚴苛要求自己只能勝利。
“去吃飯了!毕那匍_口道。
“我不餓!碧K寧亞在夏千勝讓護士替父親注射藥物后仍坐在病床旁,神情凝重的望著面色蒼白的父親。
盡管他承諾會替父親動手術,她不再如先前那般過度驚慌膽顫,但只要父親尚未凊醒,她便無法不憂傷難過。
“你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吃沒喝,怎么不餓?這里有醫(yī)護人員看著不會有事。你跟我出去吃午餐,我再送你回家梳洗后睡個覺,今晚我會留在醫(yī)院!彼醚詣竦馈
現(xiàn)在都下午兩點了,她因極度擔憂而一夜未眠,此刻臉色很差,加上不久前又狂哭過,身體一定很倦累,卻硬撐著不肯休息,他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我真的吃不下,你先去吃飯!碧K寧亞有些虛弱的回道。
“寧亞,聽話!毕那偕焓掷氖滞蟆
她不由得抬眼看他,心房一熱。
“你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還要分心擔心你!毕那俣ǘ曋
以她嬌柔身子,若這樣不吃不喝不睡,不用兩日就會倒下,他屆時又怎能全心去為她父親動手術?!
望著他好一會兒,蘇寧亞這才溫順地點點頭,跟他一起走出加護病房,離開醫(yī)院。
餐廳里,沒胃口的她吃得食不知味,他一再夾菜給她,要求她多吃幾口。
餐后,他開車送她返回蘇家,他首次踏進蘇家的豪宅公寓。
傭人開門后先向她問起蘇院長的情況,告知她因她小姑姑聯(lián)絡不到她,打電話到家里要她回電,當傭人看到她頸部一大片不規(guī)則的紅疹時也不禁擔心地問起原因。
蘇寧亞都忘了頸部皮膚炎的癥狀,非常在意外表的她,此刻無心在意難看的皮膚呈現(xiàn)在他人面前。
隨她進門的夏千勝這時給她一個藥袋。
“你一定沒把藥帶回來,這是皮膚炎的藥,你已少吃兩回,待會記得吃過藥再去補眠,我替你擦完藥就回醫(yī)院!毕那俳淮馈
蘇寧亞聽了不免訝異,她一心只擔心父親的情況,壓根忘了自己的皮膚炎問題,他怎么這么細心,還替她重新拿了藥。
“這兩、三天要特別注意,你是過敏體質,口服及外用藥都要記得吃和擦,才能盡快痊愈!彼嵝阎,卻無法按先前承諾,每次替她擦藥。
“沒關系,我爸的傷比較重要!毕噍^下,她皮膚炎問題根本不算什么。
“兩邊都重要。你的傷由自己照顧可以嗎?你爸的傷由我負責!彼吿嫠了庍叾摰。
“嚼!彼h首!爸x謝你!
“你回房小睡一下,記得晚餐時間要傭人叫你起來吃飯吃藥,之后若想來醫(yī)院也可以,但要回來睡覺,隔天早上吃完早餐再到醫(yī)院探視你爸,我會隨時跟你保持聯(lián)絡!毕那俸退s法三章。
加護病房有固定的探病時間,病房樓層雖然附有家屬休息室,但那是數(shù)人共用的空間,在那里難以真正休息,就算她選擇去她父親辦公室過夜,他也覺得不妥,要求她仍要返家休息。
蘇寧亞希望在父親尚未脫離險境期間一直待在他身邊,但仍聽從夏千勝安排,也相信他會代她好好照顧父親,治好父親的傷。
兩日后,夏千勝領著醫(yī)療團隊準備替蘇伯毅進行腦部手術。
手術前,蘇寧亞在手術室外再次要求他盡全力專注為父親動手術,而她會一直待在手術室外等候,全心祈禱父親的手術成功。
蘇寧亞坐在手術室外的等候椅,一雙眼直瞅著手術室上方“手術中”的燈號,她雙手交握在胸前,無聲喃喃祈禱。
她滴水未沾,期間有護士勸她進食,甚至端水給她,她卻不肯接受,決定禁食祈禱,直到他替父親完成手術,她才要與他一起用餐。
當她煎熬了十二個小時,見“手術中”的燈號仍未變,眼眶酸澀不已,心情持續(xù)緊繃。
她相信夏千勝的醫(yī)術,卻也清楚他不是神,她在信任他之余,也只能向上帝祈求神跡,祈求讓他保持良好精力,發(fā)揮最大能力,醫(yī)治父親脫離危險而清醒過來。
她雙膝一曲,跪下來低著頭更懇切祈禱,這是她唯一能為手術室中持續(xù)奮斗的他及父親做的事。
這場艱難的手術歷時整整十五個小時。
她終于等到手術結束,等到那扇緊掩著恍如一世紀之久的門被開啟。
她激動的望著步出手術室的夏千勝,他脫下口罩,對她肯定地點點頭。
手術成功!
即使院長尚未清醒,他已能確定自己手術成功,而院長也撐過最危險的情況了。
蘇寧亞起身欲迎向他,但一雙腿早就跪麻了,身子一晃,在要摔倒之際他忙跨步上前,伸手拉住她。
“跪多久了?”他扶住完全站不住的她,心疼問道。
走出手術室的瞬間,看見她跪在地上,令他非常訝異。
她這輩子應不曾下跪過,何況還跪到雙腿發(fā)軟站不住。
“手術成功,太好了……”她捉著他的衣袍,感激又感動,疲憊的神情多了一抹放心。
“院長會痊愈的。”夏千勝拍拍她的背,安撫道。
“我可以看看我爸嗎?”
“現(xiàn)在還不適合探視,等麻醉退了,送到個人病房再探望。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毕那俳ㄗh道,她看起來非常疲憊虛弱。
沒料他才一放開她,她雙膝一曲,完全無力站好,更遑論要走,他倏地將她打橫抱起,她驚愕不已,旁邊還有一起結束手術出來的醫(yī)護人員,甚至原本等候太久而先離開的記者也紛紛奔過來想采訪。
夏千勝沒理會其他人,他預先便交代醫(yī)療團隊一名醫(yī)師代他應付記者訪問,他抱著她邁著大步一路朝辦公樓層而去,將她帶往他這幾日暫用的辦公室。
他將她放在辦公椅上,蹲在她身前,察看她的膝蓋。
她的膝蓋跪到紅腫瘀青,他大掌覆上她膝蓋,輕輕揉撫著。
“痛……”蘇寧亞不禁揪起眉心喊痛。
“求神求得這么賣力,不相信我的醫(yī)術嗎?”夏千勝抬眼看她,打趣問道。
直到這一刻,他緊繃十數(shù)個小時的心弦才敢放松下來。
“我相信你,可是……我爸說過,醫(yī)師不是神,雖能用醫(yī)學技術救人,但生命的掌權者是上帝!
過去她并沒有任何信仰,父親也并未信奉宗教,但她記得小時候曾問過父親,為何當初母親的病無法被醫(yī)治,父親理性的告訴她,醫(yī)師不是無所不能,醫(yī)師只能盡全力醫(yī)治患者,但生命的掌權者是上帝。
“我想,你懇切的祈禱感動了上帝,才能出現(xiàn)神跡!睆膩碇挥每茖W分析的夏千勝也不禁附和她的說法。
蘇寧亞因他的話而微微楞住。
“事實上,在手術進行十二個小時后曾經出現(xiàn)危急情況,你父親的血壓急遽下降,而腦壓攀升,手術一度要被迫中斷。
“當下卻有個信念提醒我,必須繼續(xù)下去。我并未停止手術,同時指示醫(yī)護人員為院長做急救處理,給予藥劑注射,并要大家對昏迷中的院長精神喊話,我相信那時他能聽得到,也許也能感一受到你在手術室外正為他迫切祈禱。
“幸好你父親撐過去了,血壓回穩(wěn),手術最終才能成功!彼蛩鐚嵏嬷中g中的驚險意外。
這是他在手術室經歷過最危險緊張的狀況。
即使當下失敗機率極高,他也不愿輕易放棄,最后手術成功,且比預期還縮短一小時有余,醫(yī)療團隊對他精湛醫(yī)術給予極大掌聲贊賞,他卻覺得不單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確實有神跡出現(xiàn)。
之后,他打電話要護士送冰袋過來,讓她冰敷紅腫的膝蓋。
得知她這段時間完全沒進食,連水都沒喝,他不免數(shù)落她幾句,忙端一杯水給她,又打電話向醫(yī)院餐廳叫兩份餐食送來。
盡管醫(yī)院餐廳的食物不算美味,但此刻兩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兩人吃飽后,夏千勝攙扶著走路仍有些蹣跚的蘇寧亞前往特等病房探望還未清醒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