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起,吉祥每日差事結(jié)束總是會偷偷覷個時間溜到質(zhì)子宮邸唱歌,陸云升也托她的福,這陣子總算能夠好睡,人睡飽了精神爽,脾氣也不再那么暴躁了,瑞王爺?shù)囊蝗菏绦l(wèi)奴仆們成了間接的受惠者,因此人人都十分感激她。
陸云升更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只要吉祥站得離他稍遠(yuǎn),他就會很不悅地將人拉進(jìn)懷里抱著不放。
因為他漸漸戀起抱著這個丫頭那軟綿綿、香噴噴的感受,比起床上那些什么蠶絲綢緞被縟更要舒適許多。
至于別人的議論——管他呢!他陸云升名聲壞還差這一點(diǎn)嗎?只要他愿意,他想抱哪個丫頭就抱哪個丫頭,誰教他在南國的地位特別,連女皇也要讓他三分。只不過他考慮到南國日后對他的幫助,風(fēng)花雪月的事向來都是在宮外做,染指……呃,看上宮里的宮女,還是第一次。
而對吉祥來說,在陸云升懷里一開始是有些不習(xí)慣,總覺得渾身熱熱的,讓她懷疑是不是冤魂又開始在附近繞來繞去?墒撬男靥沤o她一種強(qiáng)大的安全感,比起獨(dú)自一人疑神疑鬼,她更愿安分地待在他懷里。
她不明白這是一種依戀,在她懵懂的情懷里,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歡瑞王爺,而且越來越喜歡。
他不像其他人,認(rèn)為她只是個笨手笨腳的宮女,除了替女皇摘摘花,其他事都做不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因為只有她唱的歌才能讓他安眠,所以能夠幫他這點(diǎn)小忙讓他開心,她也很開心。
在吉祥的歌聲中,陸云升最近作了各式各樣的夢,很巧妙地,居然全都和天朝的現(xiàn)況不謀而合,也都是他極想知道卻又無法探聽到的秘辛。
如今,他終于確認(rèn)她的歌聲確實(shí)有魔力,當(dāng)然更不會放她走了。
這日在悄悄地避過父親后,吉祥又偷溜到質(zhì)子宮邸;旧犀F(xiàn)在宮門口的侍衛(wèi)見到她都會自動讓開,因此她順利地來到陸云升的房門外。
怎料她的手才剛輕觸上門板,連敲都還沒敲,門就突然由里頭被打開來,一只大手揪住她便往內(nèi)拉,接著砰的一聲,門又被關(guān)了起來。
吉祥還搞不清楚狀況,人已經(jīng)被陸云升摟住。
「怎么這么晚才來?」他皺著眉,等待她的到來,是沒耐心的他所做過最有耐心的一件事了。
「因為爹今天比較晚就寢,我沒辦法出來……」她怯怯地道。
「妳不怕我等太久生氣?」陸云升故意擺出一張兇殘的臉色。
「你會嗎?」吉祥委屈地望著他,小聲地咕噥道:「你天天都在生氣啊!
「丫頭,妳真是越來越不怕我了!顾麤]好氣地以手指輕彈了下她的俏鼻!笂呉郧昂臀艺f話還會結(jié)巴的,現(xiàn)在居然敢回嘴了?」
他沒說,吉祥倒是沒發(fā)現(xiàn)。因為天生膽小,她只要一害怕就結(jié)巴,不是她信任的人,她根本不可能這么說話。
她只能呆愣地望著他,什么時候這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王爺,已經(jīng)占據(jù)了她內(nèi)心好大一塊了?
陸云升嘆了口氣,低頭輕輕吻住她。他承認(rèn),用男女之事誘惑這個丫頭也是他的手段,反正沒有脫光光共處一室,就不算違反她爹的教誨。他很狡猾地要讓這丫頭越來越離不開他,說他自私也罷,畢竟他日后還要回天朝,沒有她跟著,他難道又要繼續(xù)失眠?總之只要她安分地待在他身邊,他絕不會虧待她。
吉祥一開始如以往般乖乖承受他所給予的一切,但突然地,她的小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第一次主動從他的吻中退開。
「王爺,吉祥喘不過氣了!顾p輕地喘著說,照理應(yīng)該雙頰嫣紅的她,此時卻看來面色慘白。
「妳……」陸云升因她的反常而有些惱怒,但等瞥見她的臉色,他不由皺起了眉!笂叺哪樕趺催@么難看?」
「我、我也不知道。」她也很不解,「最近吉祥很容易累,像今天御花園終于整理好,能摘荷花了,我又差點(diǎn)掉到池子里!
「以后不許妳再做這么危險的事!」他霸道地道。
吉祥聞言只能苦笑。摘花是她在宮里的工作,而且是女皇欽點(diǎn)的,她豈能像他說的那么任性,說不摘就不摘?
「熊仁!」陸云升忽然大聲喚道!競魈t(yī)來。順便準(zhǔn)備一些滋補(bǔ)的東西送到我房里!
「是!剐苋实穆曇粲煞块T外傳來。
「王爺,吉祥只是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對了,妳要休息一下!龟懺粕龑⑺驒M抱起,輕輕放到了榻上,但左看右看都覺得她如此躺在被窩里應(yīng)該不舒服,本能地就伸手想替她褪下衣服,但他的手都還沒碰到她,就見她緊緊抓住領(lǐng)口,警惕地緊瞅著他。
他頓覺哭笑不得,吉叔的警告果然像是金科玉律,她這一關(guān)守得還真緊。明明他抱也抱過、親也親過了,能摸的也沒漏掉……
「好吧,我不碰妳的衣服。」他拉開被縟要替她蓋上,卻被阻止。
「王爺,這是你的床……」
「妳今天在這里休息一下,我明早再送妳回去。放心,不會被妳爹發(fā)現(xiàn)的!
「可是這樣王爺要睡哪里?」
他硬生生壓下想要睡在她旁邊的沖動道:「寢宮里多的是房間,我還可以到書房睡!
「可是沒人唱歌給你聽,你睡得著嗎?」吉祥擔(dān)憂地問。
「唔……」這倒是個難題。不過看著她慘白的小臉,陸云升難掩不舍!附裢韯e唱了,妳都這么不舒服了,怎么還只會替我想?我睡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剛好這陣子公事有些多,我順便處理一些事情也不錯!
「王爺,你對吉祥真好!顾⑽⒁恍,有人關(guān)心的感覺真好,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充塞了整個心房。
她無條件的信任不知怎地令他有些心虛,這一瞬間,他忽地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卑鄙,簡直不配占有她的美好。
「妳這傻丫頭,本王對人好通常都有代價的,將我看成大好人,妳只有吃虧的分!故聦(shí)上,連他自己也快弄不清楚,對她的關(guān)懷與疼愛究竟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真意了。
「吉祥相信自己的直覺,王爺是真心待吉祥好的!辜闈M足的一笑。
陸云升若有所思地?fù)嶂男∧,看她舒服地嚶嚀一聲后便緩緩睡去,他的心幾乎要融化了?br />
今日她在他宮內(nèi)待一宿,可以預(yù)見明日之后將會掀起什么樣的風(fēng)波,不過誰教南國女皇遲遲不給他回復(fù),他只好下猛藥了。
「希望妳在關(guān)鍵的時候,會記得自己曾說過這句話……」
不出陸云升所料,隔日,吉祥并沒有到他的宮里來。
再隔一日,總算讓他盼到南國女皇的正式旨意,但卻是拒絕了他的要求。
雖是意料中事,陸云升仍為此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先殺到了吉叔的居處,吉叔只淡淡告訴他,吉祥已被女皇召到宮里,可能要留她做親隨了。
所以這是擺明了和他搶人?他火氣直冒,不顧熊仁等人的勸阻直直往女皇的宮里去,幸好在闖進(jìn)去之前,他知道先收斂一下脾氣等人通報,否則可能連吉祥的面都還沒見到,就直接被南國的禁衛(wèi)軍射成刺猬了。
通傳之后,女皇應(yīng)允召見,當(dāng)陸云升一腳踏入女皇的宮殿時,首先看到的是一臉冷肅的吉利站在女皇的右手邊,對他視而不見,而他朝思暮想的吉祥,則立在女皇左手邊,病容依舊。
「吉祥!」他差點(diǎn)失態(tài)地就過去摟住她,不過最終仍是硬生生地忍住。
吉祥原本仍在養(yǎng)病,剛剛才被女皇派人喚出來,說有人要找她,一見來人是他,她大感意外。
「王爺?你怎么……」
「我說過,我會讓妳到我宮里來,所以我就出現(xiàn)了!挂姷搅怂,陸云升反而冷靜了下來。
「王爺,這里是女皇的御書房,你……」吉祥明白了,鼻頭也不禁泛酸,他這可是為了她硬闖女皇的地盤,她何德何能,能讓他如此看重?
他真的,那么喜歡她嗎……
「我不管這里是哪里,我只知道我的人被女皇帶走了,而且還嚇得不輕!乖撍赖模谒膶m里,能夠嚇?biāo)囊仓挥兴鼊e說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他了,他怎么可能允許她在別的地方受到驚嚇?陸云升一臉凝肅地轉(zhuǎn)向水霓裳!概,我可以帶吉祥走了嗎?」
水霓裳姿態(tài)雍容地坐在書案后方,看方才陸云升與吉祥相見時兩人的反應(yīng),她心里已經(jīng)有譜了。陸云升縱使老是擺出一副閑散王爺?shù)哪,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其實(shí)膽大心細(xì),謀略也夠深沉,而他對于吉祥的擔(dān)憂和心焦,似乎也是真的。
「本皇以為自己已經(jīng)拒絕你了。」水霓裳沒有直接回復(fù)他,反倒先表達(dá)了她的不滿!干藐J御書房,本皇沒有拿你問罪已經(jīng)夠?qū)捜萘,你可別得寸進(jìn)尺。」
「就憑我是天朝的王爺!龟懺粕裏o懼地回望她!笂呉媚蠂穆煞▉碇撇锰斐娜藛?依兩國的協(xié)議,無論我犯了什么罪,妳都要將我送回天朝才是!怪劣诨氐教斐,他自有規(guī)避的妙招,這就無須多言了。
「你認(rèn)為,本皇會屈服于天朝的王爺?」她冷冷一笑,暗示著他若太過分,她其實(shí)也可以不管協(xié)議。
「除非妳認(rèn)為,一個宮女抵不過兩國的和諧,否則妳應(yīng)該答應(yīng)我的要求!顾刹皇潜粐槾蟮,更知道善用自己的特殊地位。
「本皇以為現(xiàn)在天朝主政的,是陸云飛!顾奚延行┛桃獾氐馈
「那只是現(xiàn)在!龟懺粕ǘǖ赝,「至于以后……誰知道呢?」
他明白自己在南國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水霓裳的眼,雖然他隱藏得極好,但不否認(rèn)她很可能已經(jīng)察覺他想復(fù)國的決心,不過光憑她這十年來都不聞不問,他至少可以確定在這件事上,南國不會是他的阻力。
「你們天朝內(nèi)部的事,本皇不想管。」水霓裳云淡風(fēng)輕地一句話,果然表明了她的立場。「本皇只想知道,你要吉祥做什么?她笨手笨腳又不會服侍人,頂多挑選花材的功力好一些罷了!
「妳只要問,吉祥想不想待在我身邊!龟懺粕孕诺氐。
水霓裳柳眉一挑,轉(zhuǎn)向一旁的吉祥!讣,妳想待在瑞王爺身邊嗎?」
「我……」吉祥為難地看了看女皇,又看了看一臉希冀的陸云升,似乎下不了決定。
「直言無妨!够旧,吉祥會產(chǎn)生猶豫水霓裳已經(jīng)頗為驚訝了,且她也發(fā)現(xiàn)吉祥的目光停留在陸云升身上比較久,甚至眷戀依依,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臆測。
「吉祥……」掙扎了許久,吉祥才把心一橫,咬牙道:「吉祥愿意待在瑞王爺身邊。」
水霓裳面色微變,「喔?為什么?本皇待妳不好嗎?」
「女皇對吉祥很好,但是、但是王爺對吉祥也很好!辜榍寮兊男∧樕铣藶殡y,還有些幽怨!冈谂蔬@里,其他宮里的奴仆會、會嫉妒吉祥可以替女皇做事,都不和吉祥說話,但王爺宮里的人都很喜歡吉祥。而且,吉祥頂多只能替女皇采花,別人也做得到,可王爺要聽吉祥唱歌才睡得著,好像吉祥是最重要的!拐f到這她看向陸云升,眼中出現(xiàn)自己都沒察覺的情意!竿鯛斪尲橛X得,原來有人疼的感覺是那么好!
說來說去,就是一種歸屬感。水霓裳暗嘆口氣,原來這些年她給這丫頭的特別照顧反倒限制了她,讓她過得不快樂。
「從御花園被破壞那天開始,所有的事其實(shí)本皇都看在眼里!顾奚岩庠谘酝獾爻懺粕溃骸缚磥,你在吉祥身上用了很多心思!
「過獎!龟懺粕⒉环裾J(rèn)。「在我的宮里,只有我可以使喚她,其他人對她都愛護(hù)有加,但出了我的宮門,你們南國皇宮的下人好像對她頗有偏見,態(tài)度并不友善。女皇若真是關(guān)心吉祥,不覺得她跟著我比較好嗎?」
打從女皇對他的要求不理不睬時,他就有預(yù)感要得到吉祥不會那么容易,畢竟吉叔一定知道自己女兒歌聲里的魔力,才會要求她不要唱歌。而無法斷定女皇知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才會在吉祥身上花心思,要讓她自愿留在他身邊,如此倘若吉祥真有什么特殊身份,要說服女皇也會容易些。
至于他身邊的侍衛(wèi)宮女們也接納吉祥,倒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水霓裳沉吟許久,也許是讓吉祥的決心給打敗了,最后只見她舒了舒緊皺的眉頭道:「既然吉祥自己愿意,那就讓她跟著你吧。」她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憐愛地望向吉祥!钢徊贿^吉祥現(xiàn)在病了,你得等她病養(yǎng)好。」
這當(dāng)然沒有問題,陸云升很干脆地首肯。然而就在他以為事情終于告一段落、可以成功地帶走吉祥時,一直沉默的吉利突然開口了。
「女皇……」他語帶猶豫,似乎對女皇的決定有些不滿。
「吉利,我心意已決!顾奚褤]了揮手。「你什么時候看過吉祥這么堅持?或許真是天意吧!」
「可是我爹恐怕……」
「我會說服你爹的!顾奚颜Z重心長地道。
亡國禍水、亡國禍水,這個頭銜太沉重了,吉祥何辜,無知地背負(fù)著這個枷鎖委屈了那么多年。在這黑暗的皇宮里,就讓吉祥任性一次又如何?
聽到水霓裳與吉利這番對話,陸云升不由看了眼吉祥,后者只是立在原地,堅毅的小臉上神情卻有些茫然。
為了他,她第一次反抗女皇;為了他,她第一次不顧兄長家人的感受,他的計劃出乎意料的成功,但她卻好像為此失去了一些東西。
意外地,他并沒有得意的感覺,心中反而沉甸甸的。他發(fā)現(xiàn)這傻丫頭只會呆呆地一直默默做,在他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她已經(jīng)為他付出許多了。
這一次,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為她感到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