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幾道黑影躍入勤王府。
這勤王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偌大的王府沒什么警備,若是有心人,只要一夜就能毀了王府上下。
方繼威帶著兩個侍從很快的找到了被安排住在客房的方繼堯,就見他沒有之前在酒樓那副醉醺醺的模樣,反而神清氣爽,正閑情逸致地在練字。
「你來了!」方繼堯沒有轉身,聽到聲響,聲音帶著笑意。
「為何執意上勤王府?」方繼威坐到了方繼堯面前,直接問道。
「你不覺得他很美嗎?」
方繼威皺起了眉頭,方繼堯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他知道他指的是勤王世子,「他是個男人。」
方繼堯一笑,放下筆,看著方繼威,「那又如何?美男子看了也是很賞心悅目的,祖母不是說過,這世上的愛情并不該只拘束于男女之愛嗎?男人喜歡男人,或是女人喜歡女人,只要不傷害彼此,都是佳話一件。」
「縱是佳話一件也與你無關,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沒忘!狗嚼^堯微側著身,讓他看向桌面,「你看我的字寫得如何?」
方繼威看了紙上的字,眼神閃過若有所思——愿為雙飛鳥,比翼共翱翔。
「當年祖母打造的一對藥瓶上各寫上了一句話,最后還刻在大石上成了緣定石,這兩句話是世人一心向往的幸福美滿,你不覺得很美嗎?」
「若讓我拿回一對藥瓶,這才真是美!」
「瞧你平時還挺大方的,現在何苦跟世子計較,反正有一對,正好一人拿一個,很公平!
「這是崔頂天從我手上騙走的!
「誰叫你年幼可欺,怪不了人!狗嚼^堯的口氣不見一絲同情,「當年祖母不也出面,愿賭服輸,不是嗎?」
遙想當年,方繼威是一肚子的氣,當年他真是失心瘋,一心想要跟崔頂天夫妻一般跟祖母習醫,但祖母偏偏說他不是習醫的料,反而要他學習兵法,探索人性,偏偏他對那些爾虞我詐沒半點興趣。崔頂天便跟他打了個賭,若他贏了,就替他去說情,讓祖母同意讓他跟著習醫,若輸了,他就得要把他手中的那對藥瓶送給他,最后他跟他玩撿石頭的游戲,拿到最后一顆石頭的人就輸了,他才六歲,自然輸了這個比試。
他輸了不認賬,還被祖母訓斥了一頓,還是崔頂天的娘子出面,崔頂天拿走了其中一個,而他保留了其中一個。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想要再將藥瓶奪回來的心思從沒有斷過。
只是怎么也沒料到,崔頂天竟然把藥瓶轉贈給胡奕昕,看來他是真心看中這個徒兒。但既然讓他遇上,他就要拿回來。
「其實勤王世子在酒樓說的話也很有道理,」方繼堯輕笑說道:「藥瓶本來就該屬于行醫者,你硬是要搶,除了這是祖母留下來的東西之外,最主要不過只是一口氣吞不下去,這么多年的老事還牢記心頭,未免太過孩子氣!
「若論孩子氣,還比不上你!你進勤王府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玩玩!畢竟這個勤王世子貌美更勝女子也就算了,就連身旁的丫頭也是個大美女!
方繼威一哼,「勤王世子再美也是男人,至于那個丫頭,是他的女人!」
「我知道!狗嚼^堯點頭,「可是主仆都美!別瞪我,我又沒說我想做什么,這世上美人何其多,欣賞便是!狗嚼^堯好笑的瞄了他一眼,「你別每次只要遇上我的事都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我有分寸!
「現在京里肯定為了你的失蹤而亂成一團,我看勤王進京,八成也是為了你的事,你還真有興致待在他的府里胡作非為!
「若說胡作非為,那也是勤王世子自己起的頭,是他主動送上門,難道你不好奇這勤王世子為何要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偏要遁世而逃?」
「我縱使好奇,也有辦法追查,不需要你進勤王府來攪和,給自己惹麻煩。」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畢竟有你在,你一定會保我平安的,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這樣?!」
方繼威不客氣的伸出手,用力的捶向他的傷口,「平安——真是平安!」
方繼堯縮著身子,痛得快要流淚,「我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你不怕這一打讓我傷口裂開嗎?」
「裂開不更好,胡奕昕就會來看你的傷口了!
「說的也是!狗嚼^堯的眼睛一亮,「不如——你再多打幾拳!」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出身帝王之家,我們認真過了這么多年,難得喘口氣,你別這么正經八百成嗎?」
「你可是當今太子!」
「那又如何?」方繼堯回得理所當然,「我父皇都能微服出巡,難不成我不行?」
「你自然可以,只要你別跟著我!
「可是我只想跟著你!反正只要你一天不跟我回京城,我就一天不回去。想到將來朝堂之上的日子,沒有你在一旁,我就覺得索然無趣!顾谷宦冻鲢挥谋砬,「我不管你跟我父皇私下有了什么協議,那是你與我父皇的事,跟我沒有半點關系,我就是要你留在我身邊。」
「你已老大不小,怎么如此任性?」
「要說任性,你不也一樣,你才不過幾歲,就說什么生無樂趣,要隱姓埋名到民間過平民老百姓的日子,你怎么有臉跟我說任性?」
方繼威沒好氣的瞪著他。他們是堂兄弟,他虛長了方繼堯一歲,兩個人從小感情甚篤的成長,但是祖母過世之后,方繼威頓覺生活失去了依靠,偏偏過沒多久他的父王平寧王也因病撒手人寰,他不單是皇上倚重的輔佐大臣,更在一夕之間,成了平寧王,朝堂之上眾人尊崇卻令他更覺煩躁。
一心想要遠離京城的心思從未停止,在與當今圣上交心的懇談一夜,兩人立下協議,他離京來到祖母的出生地,只要他完成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去過他想過的日子,誰知他前腳才離開,這個太子爺后腳跟著來,而且一來都城就上青樓,還弄得自己受了傷,小命差點沒了。
「總之我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論是你或是那個勤王世子——他不單長得好看,做起事來也很機靈,我沒打算放他這么一個可用之人去過什么閑云野鶴的生活,所以你們全都得留在我身邊幫我!
「別自以為凡事都能如你所愿。」
「我這個性可全是跟你學的!若你看不順眼,也只能怪你自己。」方繼堯對他嘻皮笑臉的道:「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后不插手你與世子之間的恩怨,你要跟他搶藥瓶還是搶什么東西,我都不管,你就讓我再任性幾天,這樣行吧?」
「就算我說不行,你會回京去嗎?」
「不會!狗嚼^堯搖頭。
「那你何必說一堆的廢話?」方繼威沒好氣的站起身。
「人哥,」方繼威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可是太子,你這種口氣太不尊重我了!
「要當太子,受我尊重,就回京里去。」
「那你還是不要尊重我好了!
方繼威無奈的看著他搖頭,真的徹底敗給了他。
方繼堯狀似無害的一笑,隨口問道:「這陣子在龐府,可有什么發現?」
「龐家老爺離開都城,這幾日便會回來,到時該會有些眉目!狗嚼^威起身,淡淡的丟了一句。
方繼堯點點頭,繼續拿筆練字,「他家的總管你得多留心,我來的第一日便被他碰上,他多少猜到我的身份非一般,若讓他知道我們是一路的,你性命堪虞!
方繼威正要離開的腳步微停頓了一下,最后不發一言,頭也不回的離開。太子或許有時任性,但卻心如明鏡,若他想,鮮少有事能逃過他的眼睛。
方繼威正想如來時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勤王府,卻看到了胡奕昕的婢女從一道拱門提著一桶水出現,看來那是勤王世子的院落。
這個勤王世子真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勤王府內外沒什么守備,但是他的院落內外卻有人守著。
勤王世子果真嬌貴,王府上下把他當成了寶,想起胡奕昕手上有自己的東西,他的眼神一斂,對身后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侍從立刻消失,沒多久,就聽到前面的廂房起火了。
趁著人都趕著去救火,方繼威繞過了守在拱門前的奴才,從后頭溜進了最角落的廂房。
或許是因為有個柔情似水的婢女,所以胡奕昕的房里不像一般男子的房間陳設簡單,反倒飄散著淡淡的花香味,像個女人的閨房。
方才在酒樓,方繼堯是裝醉,這個勤王世子倒是真的喝多了,連外面的吵雜都沒有弄醒他。
在胡奕昕的房里,他很快的翻找了下,沒有藥瓶的蹤影,或許他是隨身放在自己身上,方繼威他大步上前,直接了當的掀開了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