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人呢?我從未聽你提及,如果不方便,你也可以不說!故⑻ぱ┲廊绻粋人從來不提自己的家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家人都不在世間了,一是有著不可說的原因。
聞人復隨手摘了朵不知名的花簪到她發間,「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問,對我不好大可。」她對他一點好奇都沒有,真令他有些小傷心。
「原來是可以問嗎?」
「我告訴過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問我,我一定據實以告!
是好像有說過這句話,只是她過去從未想過要嫁給這個人,那去探聽人家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祖宗八代做什么?
「那你說,我聽!
聞人復的眼神平靜,沒有任何波動,不過說的話卻讓盛踏雪差點腳軟。
「我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聞人復!
被巨大的驚愕沖擊,因為太過驚訝,盛踏雪微微張開了檀口,模樣十分可愛。
聞人復輕輕的幫她把小嘴合起來。
前世她第一次聽到聞人復這人,是因為奚榮。
因為他一心想往上爬,朝廷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他就會抓著她說個不停,她不想聽都不行。
可印象中他對聞人復的形容詞沒有一個是好的,殺伐決斷,冷酷無情,仗著皇上對他的疼愛,不把朝臣世家大族放在眼底,肆意橫行,得罪他只有死路一條。
沒想到重生一世,她有了爹娘,竟還和那傳聞中的人物相識、成親,即將度過一輩子!
「你身為親王,不在京里,不在封地,怎么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當親王雖然不像皇帝時時被許多眼睛盯著,但他該守的規矩應該也不少吧?
「回去應該會被臭罵一頓吧!顾f得很云淡風輕,好像只是逃家出去玩的孩子,遲些回去不過挨一頓罵還是被胖揍一頓而已,沒什么大不了。
「先說好,你挨罵的時候可別捎上我!
「夫妻一體,我一定會記得捎上你的!
壞蛋!盛踏雪瞪他一眼,發現兩人已走回居住的院子。
感覺她有些欲言又止,他問:「你還想問什么?」
「你留在小切村是為了我?還是真為了養?」她很不想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但是她將她和他的相遇從頭想了一遍,這廝根本是沖著她來的!
聞人復完全不否認,他平靜的點頭。「我等了兩輩子,你終于屬于我了!
這話聽在盛踏雪耳里,一下連眼睛都不會眨了,她被震撼得說不出半句話,傻傻的木立當場。
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舌頭,全身不住的發顫!改恪彩恰亍股鴣淼娜?
這「也」字等于承認她同是重生的身分,但是她上輩子根本不認識他這么個人才是。柯勅藦拖袷侵浪闹兴,緩緩開口,「天保四十二年冬,天上下著撲天蓋地的大雪,一天,我調開溫故等人從宮里出來,因為雪地濕滑一時不察滑倒,邊走邊哭的你正好從附近的官衙離開,便上前關心。
「可能因為我的態度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心里有事又想說給人聽,陌生的我們竟是一個講一個聽的坐了半個時辰,期間你撕了一大塊籃子里還帶熱氣的玫瑰雞給我,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玫瑰雞……」
好吃到令人流淚。
那時的他滿心只有恨意,恨對出身低賤的母妃與他和皇兄不管不顧的父皇,恨后宮那些為男人、為虛榮而手段下作的女人,要不是她們,母妃又怎么會死?他恨自己為什么要瘸了腿,要忍受太監宮女作踐的奇異目光……
但她并不比他順遂,可她卻用不同的想法看老天給的磨練,她說:「承蒙老天看得起,這世間愛我的人真的不多,所以我要學會更愛自己!
在她走之后沒多久,溫故帶人尋來了,將他帶回皇宮,從此,他再也忘不了那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和玫瑰雞。
她點燃了他心里一盞失了溫度的燈,他讓人設法尋到她,因而開始心心念念,即使知曉她已經為人妻,卻仍一度想過要不擇手段把她搶過來溫暖自己。
但他不敢賭,怕會連自己都成為老天給她的痛苦磨練,他只能選擇遠遠看著,在他聽到奚榮另有他娶的意圖時,他受不住的前往奚家想帶走她,但晚了……
被馬車重創的她,血人似的在他懷里咽下最后一口氣。
失去她,等于滅了他心底僅剩的溫度,徹底變得冷漠無情的他立刻揪出錯處讓奚榮進了刑部大獄,等溫故查明事情的緣由,他陰鷙的命令獄卒閹割了奚榮,不許止血,讓他活活痛苦到死。
他也沒放過麥氏,一等奚榮斷氣,他命人將死狀凄慘的奚榮送回去,逼瘋了麥氏。
至于盛府剩余的人,他一個也沒放過,出嫁的,問夫家愿不愿意替一個滅門女出頭,愿意,必須拿五萬兩白銀出來,家族男丁三代不得入仕;不愿的,把人交出來。
幾乎沒有例外,所有的出嫁女都被夫家給拋棄。
至于男丁,即使襁褓中的嬰兒,全部流放北地。
因為手段太兇殘,引起朝臣震驚,紛紛遞上折子,把他形容得宛如惡魔。為了此事,他與上位不久的皇兄數度爭執,最后皇兄將他在江南的富庶封地收回,把他圈禁在府中,不得外出。
既然皇兄讓他蟄伏,他就蟄伏,漸漸的,他不飲不食不睡不寢,最后,是活生生把自己給折騰死的。
突然,一只白玉般的胳臂勾住他的,雪白的小臉抬起,帶著無限的歉意。
「我雖然不記得你說的那件事,不過我很高興你喜歡我的玫瑰雞!
一雙又大又黑黝黝的眼睛似會說話一般的盯著他看,聞人復因為回憶過去而陷入永夜的心被拉了回來!改闶裁磿r候要做玫瑰雞給我吃?」
踏雪眼珠轉了轉!覆皇嵌颊f新婦三日入蔚下,洗手作羹湯,等我回門回來,廚房把材料備了,我弄給你和晴姨吃。」
「這回可不許再說話不算話了!孤勅藦湍罅税阉哪槪|感真好。
某個小女子老早之前就答應要給他做玫瑰雞,結果黃牛至今,他幾次都想把她抓起來好好打一頓屁股了,現在捏她的臉當作小懲。
盛踏雪也不覺得聞人復捏痛了她,關于玫瑰雞的事的確是她忘了,誰叫她一心忙著賺錢,就把這事給拋到腦后去了。
她揚著笑臉裝可愛!高@回絕對不敢再忘了!
聞人復頗為滿意她的態度!高@會兒時間還早,會下棋嗎?抑或是回房一道睡個回籠覺?」
回房睡覺?萬萬不可,兩人才離了床多久,下人們會怎么看他們,加上昨夜 泡澡泡到睡著,被聞人復抱上床,還枕了他的胳臂睡了一晚的糗事,她不想太快面對,最好是他也忘了。
所以她選擇了下棋,就算會被嫌棄是臭棋簍子,她都甘愿。
一套棋拿來了,涼亭里景致優雅,下人送上瓜果糕點,兩人便在棋盤上廝殺了起來,陽光懶懶的灑在兩人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盛踏雪覺得,這樣的日子如果一直過下去,也不錯。
棋局終了,她輸了聞人復一子。
聞人復驚訝了,他的棋藝師承本朝大儒,在棋盤上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寥寥可數,他本來還想放水輸她一子半子的,沒想到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后來全力以赴,最終他只贏了一子。
盛踏雪有些自嘲的苦笑,上輩子為了討好奚榮,她學了不少東西,不論針線,還是琴棋書畫,都是為了配得上他,驅使自己去學習的。
雖然動機不正,但她也因此成就了自己,一個出身善堂的孩子,最后她的內涵、技藝并不輸一個出身大家的閨秀。
「太久沒下,生疏了!顾灾t。
聞人復一股郁悶,只輸他一子叫生疏,那要熟練了,豈不是要大殺四方?
「再來一盤。」這回他會認真攻防,他想看看她到底實力有多堅強。
「公子……」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溫故有些急切的聲音。
溫故向來沉穩,難得有事讓他如此失態。
「何事?」
溫故走過來,看到盛踏雪時有些為難,不知該不該開口。
「說吧!孤勅藦蛿[手,示意無妨。
溫故也不扭捏,遞上一封八百里加急,上了火漆的信!甘蔷├镅嘣剖T讓軍鴿送過來的信!
燕云十三騎是聞人復的貼身暗衛,平常不出現示人,他這回出京,留了五人在京城,而十三騎的軍鴿通常用在有緊急軍情發生的時候。
聞人復拆開信件一看,只見里頭寫著一行字——皇上病危,速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