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藍公主艷冠京華的消息,在丞相的家宴后,傳遍了整個天承國國都。
那些譏諷藺爾愷的人自然不敢再多開口,甚至有些官員的態度轉而傾向他,最令人驚訝的是,煙藍公主在貴夫人的圈子內居然極受好評,每個人都想學習她那風華絕代、談笑風生的姿態,也都羨慕她有一個好相公。
藺爾愷莫名其妙變成好丈夫的代表,遇到同僚的埋怨或挖苦,他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過他的確有些措手不及,與沐煙藍相處越久,他發現自己一向專注的心思已經會受她影響,會在公忙之余不時的想到她,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女人,在他的生活中從來不是重心,也不能夠是重心!
但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強大了,藺爾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碰她,至于洞房花燭夜自然無限期的延期,否則他怕自己對她的依戀會誤了正事。
沐煙藍本以為在陳仲的宴會之后,她與藺爾愷的關系會再更進一步,想不到他卻是越來越拘禮,讓她挫敗極了。
難道她還不夠漂亮?不夠有魅力?還是……給他的刺激不夠?
處于保守的古代,對象還是藺爾愷這種中規中矩的男人,沐煙藍也不期待他會熱情如火,但私底下無人的時候親密一些也無妨吧?畢竟她是他的妻子啊!再說了,她明明也感受到他對她的好感,可是這古板的家伙,卻一再讓她跌破眼鏡。 晚膳時,就他們夫妻一同用膳,沐煙藍還特地屏退了服侍的小紅,想與他來一頓雙人甜蜜晚餐。想不到他吃是吃了,卻是目不斜視,彷佛只看得見眼前的菜肴。
沐煙藍刻意說道:“相公,這一盤涼拌雞絲可是我教廚娘做的,你吃吃看!
她夾起一些,想要親密的喂他吃,想不到他只是點了點頭,居然自己夾了一大口塞進嗪里。
“嗯,不錯!彼^續端正的用膳,完全沒注意到她還懸在半空中的一筷子菜。
她默默的自己把菜吞了,又想替他添酒,人家不是說喝酒助“性”嗎?這總該能讓他放松一點。“相公,喝酒,我替你倒一杯……”
“不用了,喝酒誤事,我現在只喝茶!碧A爾愷并不是不喝酒,只是他怕自己喝了酒會抵擋不住她的誘惑,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沐煙藍手里拿著的酒壺差點沒直接砸在他頭上,她微慍地瞪著他,是有沒有這么沒情趣啊?跟老婆吃飯搞得跟營長吃飯一樣,要不要干脆叫她食不言寢不語?
他自然察覺了她情緒的轉變,心平氣和地安撫道:“夫妻之間自然該相敬如賓,為夫對你以禮相待,你不必服侍我!
一句以禮相待把他的立場表達得完美無缺,她啞口無言,她這下有八成肯定他是因為某種原因無視兩人之間的吸引力,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很好,他既然如此待她,搞得她好像一頭熱一樣,就不要怪她以后回敬他了!
一頓飯很無奈的吃完,之后,沐煙藍回到房里,看到房里裝著熱水的澡桶,忽然心生一計,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詭異。
相敬如賓是吧?以禮相待是吧?她本來還不想用這招的,但誰教他不解風情到了極點,這就不能怪她了。
于是她刻意推遲了洗澡的時間,平常他大概都會留一個時辰讓她梳洗,然后才回房睡覺,雖然兩人同床共枕也好些日子了,不過他總是像個僵尸般硬邦邦,碰都不碰她,害她都懷疑起自己枕邊人其實是兵馬俑變的。
等時辰差不多了,沐煙藍叫小紅重添熱水,并加入茉莉花,然后她褪下了衣服,露出那完美無暇、秾纖合度的嬌軀,慢慢的踏入澡桶。
門外,也漸漸的傳來藺爾愷的腳步聲。
他心想著沐煙藍此時應該已經梳洗完畢,坐在房里等他睡覺了。說真的,這真是他最難熬的時候,所以他一入房門總是很快的躺上床,意守丹田,神飛天外,極力讓自己無視身邊尤物。
天知道,他好幾次都在床上默念《大悲咒》了。
苦笑著推開門,才一進去,看到眼前的美景,藺爾愷當下傻在那兒,久久不能回神。
美人出浴,只露出香肩細頸,但沒入水中的盈盈春色卻給人無邊遐想,熱氣氤氳,如夢似幻,尤其她朝著他嫣然一笑時,他覺得全身氣血頓時往腦門沖,鼻間一股熱感猛然冒出來。
“相公,你流鼻血了!”沐煙藍低呼一聲,就想站起身來。
“等等!你別動!別動!”藺爾愷隨手抽來布巾捂住鼻子,另一手連忙將門關上,悶著聲問道:“你怎么……現在……才沐浴?”
她聳聳香肩,巧笑嫣然地道:“我想讓水熱些,所以請小紅再幫我重新燒水,就耽擱了些時間!
“你怎么……沒有告訴我?”
“你這么忙,這點小事何必拿來煩你?”沐煙藍說得理所當然,事實上她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昂螞r我們是夫妻不是?夫妻之間沒有秘密,你應該要習慣才是!
藺爾愷被她堵得無語,只能郁悶的側過頭,盡量做到非禮勿視。
不過當他背著身才拉好椅子準備坐下,就聽到一連串水花的聲音,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勾勒一幅美麗的畫面,裸身美人將一只美腿伸出浴桶外,晶璧的水滴由她無瑕的大腿滑到勻稱修長的小腿……
就這么一閃神,他差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驚險才一只手扶住桌沿穩住了身子,有些狼狽地坐正。
緊接著他聽到身后傳來了輕笑聲,令他有些懊惱。
“相公,我有點冷呢……”沐煙藍嬌嫩的聲音軟軟的傳來。
藺爾愷眼觀鼻,鼻觀心。“那就快洗好!
“我已經洗好了啊——”這次的音調已經有些撒嬌了。“泡得身體都紅了,只是還沒穿上衣服呀……”
身體都紅了?還沒穿上衣服?他忍不住去幻想那是什么樣的畫面,才這么一下子,他就覺得滾滾的鼻血又奔流而出,他無奈地將布巾捂得緊了些!澳悄憔涂禳c穿!彼牭阶约旱穆曇粲行╋h忽了。
“可是、可是……”沐煙藍的嗓音帶著無辜!叭思业亩狄略谀闶稚习!”藺爾愷本能的將手上用來捂鼻血的布巾拉遠一看,嚇!這不正是她沐大美女的肚兜?
“那個……這個……還給你!”他連忙別過頭,將手往后伸,要把肚兜給她,但上頭染了他的血不說,肚兜一拿開,他的鼻血又開始流,他只好又把手收了回來,用肚兜捂著鼻子!拔胰ソ行〖t重新幫你準備一件!闭f完,他還真的準備奪門而出。
沐煙藍連忙出聲阻止,“相公,你準備就這樣去?”
有什么不對嗎?下一瞬藺爾愷霍然意識到他這樣流著鼻血,又用她的肚兜捂著半張臉去找小紅,究竟是想嚇死誰?萬一小紅問起來,又要怎么解釋?
“我我我……那怎么辦?那怎么辦?”難得冷靜沉穩的他,居然失了分寸。
“不怎么辦,那就不穿嘍!”沐煙藍赫然出現在他眼前,一臉巧笑倩兮,身上只是披了外衣,赤裸著纖美的小腳。
這、這……光是想象她的外衣里頭什么都沒穿,簡直比裸著身子還要誘人,藺爾愷受不了了,帶著他捂臉的肚兜,突然站直了身子,嚇了她一大跳。
“我……我突然想到有一份奏折還沒擬,你先睡吧!”說完,他也不顧自己的狼狽樣,又要住門外沖。
“相公,你流了好多血,明天我叫廚娘替你準備些豬肝湯,補補血吧?”“好好好,準備一碗……不,一鍋吧。”話落的同時,他人已經踏出門外,還記得幫她把門關好,免得春光外泄。
就在他終于靠著門柱,微微松了口氣的時候,屋內的沐煙藍慢悠悠地道:“相公果然正人君子,相敬如賓,以禮相待,令人佩服!苯又,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出來。
藺爾愷皺起眉頭,一臉郁悶,這下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了,他哪里聽不出她方才是故意的呢?這女人肯定是在報晚膳時他冷待她的仇。
他是男人,可不是圣人,可以不要這樣玩他嗎?
果然如藺爾愷所擔憂的,陳仲對沐煙藍神魂顛倒,決心一定要得到她。
憑他的手段,要從那正直過了頭的的藺爾愷身上得到一名女人,又有何難?于是陳仲在很短的時間內數個手段齊下。
十三小妾媚娘敗了,陳仲便叫他的夫人,也就是現今皇上的妹妹寧維長公主前往藺府,美其名是與煙藍公主交際,事實上是挖人墻角。
至于寧維長公主身分尊榮顯赫,為什么愿意替陳仲做這種事?只能說她天生犯賤,愛陳仲愛到昏了頭。
而在同一天,陳仲在朝會上也出手了,“啟稟皇上,關于太學籌建一事,臣有所奏。”他持著笏板站出,余光卻是冷冷地瞥了藺爾愷一眼。
“準奏。”皇帝懶懶地應了一聲。
“皇上提出太學之設立,交給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全權負責,迄今已三個月余,據臣所知,太學的設立并沒有任何進展,要是再拖下去,只怕會影響我朝作育英材的時機,請皇上明察!标愔儋┵┒,卻是字字誅心,矛頭全指向了藺爾愷。
“喔?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有些不快地看向藺爾愷。
藺爾愷不疾不徐地行出,行了一禮后方道:“啟稟皇上,太學之設立會延宕不前,是因為原本規劃在城西的那一大片土地地目繁雜零碎,地主更是分子復雜,多不勝數,臣等光是找出地主取回土地,就要花上好一段時間,并非故意拖延,請皇上明察。”
“哼!藺爾愷,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么拖,萬一這地主十年八年湊不齊的,那太學是否就得十年八年后才能建好?”陳仲冷聲道。
“此事必須慎重,否則只怕落得與民爭地的惡名……”藺爾愷皺起眉頭。
“本官看你是辦事不力吧,何必找一堆借口?”陳仲轉向面露怒色的皇帝,建言道:“皇上,臣建議皇上應該給藺大學士設下期限,否則藺大學士一拖再拖,沒完沒了。要知道本國風氣尚文,皇上興學的美事也早就宣傳出去,許多人才正殷殷期盼著,若是遲遲不成,恐怕會影響皇上……”
“夠了!”皇帝不悅地打斷道,他不喜歡陳仲的一點,就是這家伙實在太啰唆,已經懂他的意思了他還要說個不停,不過陳仲說的話也進了他耳里,太學的設立對于他博取仁君的美名相當重要,于是他轉而對著藺爾愷說道:“藺卿,朕給你一個月時間解決太學的土地問題,下個月朕就要聽到太學開工的消息,明白嗎?”
君無戲言,這么說代表已無轉圜余地,藺爾愷也只能輕嘆口氣,長揖道:“臣遵旨。”
朝會就在這種陰陽怪氣的氣氛下結束了。
當藺爾愷步出皇宮,正想喚來馬夫,帶他去看看太學那塊土地時,一頂華美的轎子在他身旁停下。
“藺大學士!笔顷愔倌遣粦押靡獾穆曇簟
“陳相!碧A爾愷一揖,他雖不喜陳仲,卻不忘維持禮數。
“藺大學士這是要去看太學的土地嗎?本相倒是有個方法可以提供給藺大學士,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标愔倬従徴f著,語氣里有著得意。
“下官愿聞其詳!
轎里的陳仲微微一笑!氨鞠嗫梢蕴婺憬鉀Q土地的事情,保證一個月內讓你把太學蓋起來。不過……因為本相夫人寧維長公主多次邀約煙藍公主至相府一游,煙藍公主皆是萬般推托,你只要替本相說服煙藍公主至相府,那么太學的土地就一切好談,否則只怕你不只一個月,給你整整一年,你都搞不定太學的事!
“你……太學的土地是你從中作梗?”藺爾愷的臉色沉了下來。“國家大事,你豈可如此以公逼私?”
“你知道本相要什么。”陳仲索性明講了,雙目直勾勾的盯著藺爾愷,存著陰冷的笑意。
反正藺爾愷為了朝廷和諧,不敢和他翻臉,但他陳仲可沒這個顧忌,他做事一向只為了自己,朝廷分裂、朋黨相爭又如何?這對他鞏固權力反而更有利。
“不可能!”但是這一次,藺爾愷的態度卻出乎陳仲意料的強硬,事關沐煙藍,藺爾愷就算跟陳仲翻臉也在所不惜!跋鹿倬退闵w不成太學,拚著這個官不做,也不可能讓煙藍公主到相府去!”
誰不知道女人只要進了相府,尤其是有姿色的女人,往往沒有再出來過,陳仲對煙藍公主的妄想那么明顯,藺爾愷拚到最后一口氣,也絕不可能讓他染指自己的夫人!
陳仲卻是志在必得地輕笑起來!澳惴磳τ秩绾?煙藍公主不來,寧維長公主不能親自去嗎?現在她應該已經說服煙藍公主了吧?如果她不來相府,她的相公可能會丟官,甚至被皇上懲處……嘖嘖嘖,藺大學士,你覺得你的夫人會不會選擇保住你呢?還是被你搖搖欲墜的地位嚇到,直接投奔相府?”
“陳仲!你可以再無恥一點!”顧不得這里是皇城大街,藺爾愷破口大罵,引起許多尚未離開的官員驚訝惻目。
藺大學士這是要和陳相翻臉了?
藺爾愷可不管陳仲驟變的臉色,徑自指控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太學的土地受箝制,根本就是你陳仲一手制造出來的陰謀!你覬覦煙藍公主,還想逼迫我,我不可能讓你的陰謀得逞的!我平素只是不愿與你爭執,并不代表我就怕了你了!”說完,他拂袖而去。
而在轎里的陳仲,見他竟然這么不識相,還把兩人的對話這般大聲的說出來,同樣不悅至極,幸好他沒有下轎,看不到周圍的人猜忌鄙夷的眼神,隨即悻悻然乘轎離去。
一路上,藺爾愷催著馬夫直奔藺府,連皇城禁令不得在大路上奔馳都顧不得了。幸好百姓遠遠就看到藺府的馬車,心忖藺大人應該是有急事才會如此,都紛紛讓路。
平時建立的好風評,終于在這時候派上用場,不過藺爾愷沒有時間感慨,他只是邊趕路邊擔心著,沐煙藍會不會被寧維長公主拐到相府去了?
直到現在,他反過來檢討自己,才發現自己真的又窮酸又別扭,除了年輕一些及一身風骨,沒有一樣比得過陳仲,沐煙藍嫁入藺府,連生活用度都要自己想辦法撙節,他著實愧對她。
如果她選擇了陳仲,他會勸告她,但也會祝福她,雖然……他會很難過、很沮喪,他甚至不愿去想這個可能性若真的發生了,他的人生也許就從此空了一塊,而且那樣的空白是無法彌補的。
馬車終于回到了藺府,藺爾愷急忙下車往內廳沖去,連官帽都還扔在馬車里。 他一心只想著沐煙藍,又擔心又緊張她的選擇,直到都快走到內廳了,果然遠遠的就看到長公主的侍衛們守在廳外,而里頭的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正要走出來。
藺爾愷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會產生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沐煙藍帶著衣著華貴的寧維長公主一起出現在廳堂門口,整個人卻動彈不得。
兩個女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冰冷,沐煙藍還算臉色平和,長公主卻是一臉不悅。
“煙藍公主,你真的不愿接受陳相的條件?哼,光是陳相欲賜給你的院落,就比這破爛藺府要華麗太多,你可別抱著石頭當寶貝!”
寧維長公主是出了名的兇,陳仲因權勢娶她卻不愛她,想不到他居然真有辦法策動她來說服沐煙藍,而且一副使命必達的模樣,旁觀的藺爾愷不免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