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二十五年里,姿儀一直是個好吃好睡、沒啥煩惱的人,當(dāng)然,尤其是在她昏迷的這七年里。
但今晚,她卻失眠了,因為對房澤深的事耿耿于懷。
到底為什么?
雖然她沒理由這么介意,但她就是想知道有關(guān)他的任何事情。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過去發(fā)生過什么事,還有,為什么他不再交女朋友?
她真的好想知道。
想到睡不著。她只好起床離開房間,不經(jīng)意在客廳看到一抹昏黃的燈光。
順著光源,她來到吧臺,吧臺前的那抹身影正是讓她困擾到無法入眠的人。
聽到聲響的房澤深回過頭,意外看到她還沒睡,“為什么還不睡?”
姿儀直覺想到的是他也沒睡,跟著向吧臺走去,“睡不著!闭Z氣帶有一絲撒嬌的味道。
如果其他人這么說,他不覺得如何,但她已不自覺走進(jìn)他的心,令他無法不在意,“為什么睡不著?”
她看著他,想到心里的疑惑,又想到一屋子的人都要她不可以問,因而露出為難的表情。
最后她只好轉(zhuǎn)移話題,注意到他面前的杯子后問:“你在喝什么?”
看得出她在規(guī)避自己的問題,可他仍然回答,“酒。”
“好喝嗎?”聽他這么一答,她不禁心生好奇,畢上兄她昏迷前不曾喝過酒。
看她躍躍欲試的表情,他想起她外表雖已成年,但心智還停留在十八歲。
“很難說。”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是什么回答?“怎么會很難說?”好喝就好喝,難喝就難喝,怎么連這個答案也不告訴她?
一整天始終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每個解答,姿儀心里忍不住有絲氣惱。
房澤深這么說并不是刻意逗她,純粹是因每個人心境不同,喝起酒來的感覺也會不一樣。
看她鼓起臉生悶氣,他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愉悅的微笑。
“要不然我自己喝看看!
“不行!
“為什么不行?”接連被他拒絕,她的不開心全表現(xiàn)在臉上。
“你還太小。”他不假思索道,下意識想要保護(hù)她。
誰知話聽在姿儀耳里,卻成了對她的刺激,“我成年了!”
一句抗議令他又揚(yáng)起了唇角,笑容在他臉上逐漸加深,“看來,你總算接受自己現(xiàn)在的年紀(jì)了!
意識到自己被取笑了,她嘴一嘟,卻沒有反駁。
房澤深不想見她不開心,最后還是從吧臺上方的架上拿出一個杯子。
見狀笑容立刻在姿儀臉上綻開,知道他同意讓她嘗試了。
看他在杯子里倒了酒,她迫不及待地端起來喝一口,隨即皺眉吐舌,“惡!怎么這么苦?”好難喝。
她純真無偽的反應(yīng)讓他又泛起笑容。但他的笑看在她眼里,忍不住懷疑他該不會是在耍她吧?
見她質(zhì)疑的表情,他有耐心地笑問:“怎么了?”
她盯著他的臉,望著他面前的那杯酒,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這酒真的一樣嗎?”
他一愣,沒想到她會這么問。
姿儀悄悄放下自己手里的酒,迅速拿起他面前的那一杯,趕在他制止以前立刻喝下一口──
“惡!”一樣的難喝。
房澤深徹底被她逗笑了。
“明明就很難喝,為什么你還一直喝?”她不明白怎么有人喜歡喝這種難喝的東西?
是啊,他也不明白。房澤深苦笑地想。
這些年,他常在夜闌人靜時一人品嘗酒里的苦澀,久而久之就成了習(xí)慣。但今晚,她的出現(xiàn)卻讓原本苦澀的酒有了甜味,甚至為他灰暗的心情注人幾許光亮。
是她填補(bǔ)了他內(nèi)心的空洞,讓他的心不再那么空虛、那么冷。
預(yù)期聽到他的回答,卻見他只是保持沉默盯著自己,忍不住又想起他的事。
不自覺地,她心底的疑問就這么脫口而出,“你有過女朋友嗎?”話說出來,她見他神情一凜。以為他要生氣了,想收回卻已來不及。
這些年一直將前女友視為心底的禁忌,房澤深也以為自己會生氣,但沉淀了幾秒,他卻只問:“誰告訴你的?”
聞言,她頓時松了口氣!慶幸他沒有生她的氣,“沒有人說,是我自己猜的。”
他沉默沒有答腔。
姿儀雖然知道自己應(yīng)該就此打住,卻還是抵不過心里的好奇,很想要知道,“他們都說不可以問你!
看她一臉無辜,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對她生氣,“但你還是問了?”
“其實,你不想說也可以啦,”臉上的表情擺明她說的是違心之論。
看出她是多么不情愿才說出這樣的話,房澤深再次笑了,為她逗趣的表情。
意外看到他露出笑容,她有些吃驚,不由得怔愣,不解自己做了什么這么好笑?
像從地的表情理看出端倪,他犬概猜到她失眠的原因或許與此有關(guān)。
“為什么想知道?”他問。
“什么?”
“你不會是因為這樣才睡不著吧?”
她尷尬的承認(rèn),“因為真的很奇怪啊,怎么可能沒有女人喜歡你?”
“所以呢?”
“呃……”姿儀答不上來。她心里只想要知道他為什么沒有女朋友,甚至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像她這種的,他會喜歡嗎……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她頓時一窒。
“曾經(jīng)有過!
就在她仍被自己的想法嚇住時,卻聽到他開口回答。
“什么?”剛回神的她沒有聽清楚。
他繼續(xù)道:“我曾有過女朋友,五年前!
“你很愛她嗎?”她直覺地追問。
房澤深看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愛不愛都已不重要了。
姿儀從他的表情里讀出無奈,“那為什么要分手?”雖然她心里其實偷偷開心他們分開了。
一句話問住了他,令他恢復(fù)沉默。
她也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讓他的臉也沉了下來。
好一會,他才淡淡地說:“她死了。”
“什么?!”突然聽到的回答讓她十分吃驚,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她頓時有些尷尬!斑,我是說……”
房澤深替她介面,“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
她聽了一愣,想到他愛過那個女人,不自覺低喃,“真好……”見他看向自己,她連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真的很羨慕她,有你這么愛她!闭f著,她心里竟不禁有些嫉妒。
“或許吧!彼粗鋵崨]想到自己會如此輕易的對她說出來,這些年他一直視前女友為不可碰觸的禁忌話題。
“是真的,如果你這么愛我的話──”話到嘴邊,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而打住。
他看著她,也沒料到會聽見這句話。
像是要掩飾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姿儀連忙想再解釋,“呃,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等她說完,房澤深便打斷她的話,“你該去睡了!彼膊煊X到自己似乎對她說得太多。
“小孩子不應(yīng)該這么晚睡!毕乱庾R地!他想避免再跟她獨處下去。
“我才不是小孩子!”她不服地抗議,不喜歡他把自己當(dāng)小孩子看。
的確,眼前的她雖然年輕,外貌卻已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只是他并不喜歡自己所發(fā)現(xiàn)的事實。
這些年在他身邊出現(xiàn)的女人,唯有她是第一個再度讓他掛心的,想到這點,讓他莫名的煩躁起來。
“去睡吧。”
同樣的話,姿儀在住進(jìn)來的第一晚也曾聽過,當(dāng)時她感到溫暖且安心,可這會她只覺得懊惱與掃興。
她噘著嘴轉(zhuǎn)身回房,心里幼稚的希望他也像自己一樣睡不著覺。
而房澤深的煩躁,確實沒有因她的離開而稍稍淡去。
接聽隔天吃早餐的時候,姿儀因為心里還在惱房澤深,所以故意不下樓用餐,可等到他上班去了,她心里又忍不住開始想他,甚至拿出手機(jī)猛看,希望他能打來。
她期待著他能先打來示好,就算只是打來問問她在家的情況也行。
結(jié)果沒一會,她手機(jī)真的響了,卻不是房澤深打來的,而是辰風(fēng)哥,她刻意不接聽。
漸漸的,姿儀也知道他根本沒有理由打給自己,完全是自己單方面在想他、想著昨夜跟他的對話。
證實他有過女朋友讓她嫉妒,知道他前女友已不在人世讓她松了口氣,還有,她差點對他說出口的話……不,是已經(jīng)說出口的話。
想了一整個白天,她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房澤深,就像當(dāng)初對辰風(fēng)哥──
不對,那時她對辰風(fēng)哥只是單純的迷戀,而房澤深卻是真正打動了她的心。讓她覺得溫暖、安全、想依靠。
問題是,只有她一人有感覺有什么用?想到他昨晚后來對自己疏離的態(tài)度,她就泄氣。
雖然知道他并沒做什么,可她就是覺得自己被推開了,讓她有種被遺棄的感覺。因此,一整天她的心思都在惱他跟想他間反覆,直到他下班回來都還無法平息。
見他們下班回到家,姿儀當(dāng)作沒有看到房澤深,嘴唇微嘟的把頭撇向一邊。
進(jìn)門的房氏兄弟看她沒有打招呼,想到早上也沒看她出現(xiàn)在餐桌上,心里皆疑惑起來。
“怎么回事?不高興嗎?”
她沒有回答,瞥了房澤深一眼,發(fā)現(xiàn)他也正在看她,連忙又移開視線!皼]有。”
她話雖這么說,房立修跟房仲民可都不是遲鈍的人,察覺有異。
“該不會跟大哥吵架了吧?”房立修狐疑的問。
“哪有?”姿儀下意識的否認(rèn),跟他吵架與她心里惱他是兩回事。
“真的吵架啦?”房立修看著她的反應(yīng),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覺得有趣。
一旁的房仲民也不禁莞爾。
反而是房澤深本人不以為意,盡管看出她在鬧情緒,卻還是帶著縱容的表情由她去。
姿儀正想再嚴(yán)正反駁,手機(jī)鈴聲卻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唯一期待打電話給自己的人就站在眼前,她當(dāng)然知道電話不是房澤深打來的,那么,另外可能打來的人就只有辰風(fēng)哥了,而她并不想接他的電話。
房立修看她電話響了,提醒她,“是你的手機(jī)吧?”
房澤深則有些意外,他辦給她的手機(jī),應(yīng)該不會有其他人打來才對。
就在同時,姿儀也猛然想到自己如果接起電話,他們就會知道她其實跟家里聯(lián)絡(luò)上,那樣一來,她也許就不能再繼續(xù)住在這里。
她直覺看向房澤深,不想現(xiàn)在離開他,尤其今天她才想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她直接按掉,刻意順手關(guān)機(jī)沒有讓他們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