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紹頎一覺到天亮,當他睜開宿醉迷茫的雙眼看見不是屬于自己臥房的天花板時,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他平躺在床上,張開雙臂摸索著床鋪,意外攬到一具溫暖的柔軟軀體……
昨夜床伴為誰?茱兒?還是裘莉?
轉頭一瞧……赫然發現竟是常沁?!
他昨晚有對她怎樣嗎?怎么他都沒什么感覺?
坐起身來低頭審視自己,襯衫長褲都還好好的穿在身上,他翻開被子看見常沁棉厚的睡衣褲也沒離身,難道兩人同床共枕一夜,竟然只是蓋棉被純昏睡……足見他已醉得連獸性都沉睡,否則常沁怎可能安然而退?
扼腕呀!
他酒量明明很好的,怎地常沁沒醉,倒是他先掛了,虛度良辰真是該死。
愈想愈不甘心,別人上演的是酒醉失身火熱難耐的戲碼,他卻莫名其妙在色狼之夜當起君子來,這不行,此非展紹頎一貫作風,他要平反!
他忿恨地一咬牙,一顆一顆解開自己襯衫鈕扣,決定接續昨夜沒完成的下半場好戲。
赤裸的上身因欲火焚燒而不覺空氣中的寒冷,大掌略嫌粗暴地將側身蜷縮著的常沁一翻,人已壓在她上面。
常沁被震醒,眼一睜開,駭然接觸到展紹頎著火的眼,心中的驚慌瞬間蓋過惺忪睡意,沉重的壓力更使她感覺呼吸困難。
“你干什么?!”
隨著自己驚呼,常沁才想起昨夜她因縮在沙發上睡得很不舒服,便帶著豁出去的心情跑上床來睡,想說只要自己比他更早起就沒事了,可這下睡得太深沉,展紹頎竟比她先醒來,讓她措手不及!
“昨晚我喝醉了,所以沒對你怎樣,現在我醒了,來吧……”
“來?來什么鬼呀?!”常沁出手推他的胸膛,可手心里傳來一陣溫熱感,她這才驚覺他赤裸著上半身,結實而性感的胸膛似正狂野的對她發出邀約,等待她來溫存。
“常沁……”
“不要過來!”她僵著身子,雙手抵住他的肩頭阻止他靠近,并撇開臉閉上雙眼,從頭到腳只剩一張嘴在動。
“你干嘛不穿衣服還壓著我?快走開!”
“又叫我走開?”
“當然!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做不到就別來找我!”
“我也說過我做不到!”展紹頎陰森著臉,低聲道:“但是我喜歡你,卻是事實!
“你自己去衡量,我不管!
“好,強摘的瓜不甜,除非你愿意,否則我以后不碰你了!闭菇B頎色歸色,卻向來是愿者上鉤,常沁既然能一再拒絕他的誘惑,就表示她真的不以情欲當道。
她要他的感情,但在他沒考慮清楚之前,他不適合許下承諾,因此他該克制自己的行為,免得傷了她……
免得傷了她?
在男歡女愛的領域里,他從沒思索過因自己的濫情而可能傷害到誰的問題,這次,常沁卻踩踏了他未曾開啟過的柔情角落,這意味著什么?
“那……你可以走開了嗎?”
“可以。”展紹頎下床來重新穿上衣服,一面踱至窗口,望著窗外黎明之色,他憂郁的神情卻漸濃……
怎么才剛下過決心,卻在離開她柔軟的身體時,難舍之感就狠狠襲上他心口?
從來不曾這樣的!
“我今天休假所以想多睡一點,你走時請幫我把門關好!背G邔⒈蛔庸镁o緊的,故作絕情背過他去。
“想多睡一點你干嘛急著趕我走?我也想多睡一點呀!”展紹頎猛一回頭,氣怒的沖著她吼,并大步跨回床邊躺回去。“什么都不做沒關系,我們就躺在同張床上多睡一點!
“你怎么這樣啦?”常沁被他打敗!說要走的人還不干不脆,要人嘛!
“睡覺睡覺!不睡的人就是想親熱,我樂于奉陪!
“你——”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他的床就在樓下,干嘛硬要來跟她擠……都已經擠一夜了還不夠嗎?
算了!講不聽的男人,她也懶得多費唇舌,再度翻身背對著他,不再回嘴。
“你有沒有同情心?很冷耶,被子分我一點!”展紹頎粗里粗氣地將她的被子拉了一大半過去,然后也有樣學樣翻過身去背對著她。
在同張棉被下,從沒有女人與展紹頎保持著如此巨大的距離,可他卻覺得他背后那片瘦小的背一直散發著令他難以抗拒的熱力,但在難以抗拒之下他卻又不肯隨意碰觸她,好似他一碰,兩人之間拌著絲絲甜蜜的寧靜就被破壞了。
好詭異,沒有擁吻,也沒有兩體交纏,但由內心甜起來就像整個人罩在蜜里似的,竟讓他覺得比真槍實彈“上床”還更為可貴?
他充滿魅惑的氣息和體溫集中在常沁的知覺里,她微顫地抓緊了僅剩三分之一的棉被,不因怕他伸出狼爪,而是怕自己在曖昧的此情此景,她會忽然得了失心瘋而拋下所有矜持,反撲上他去!
空氣里飄著昨夜存留的淡淡酒香,常沁卻是醉在他的溫度里。
背對背的兩個人,像一對因房事不順而斗氣冷戰的老夫老妻,事實上,除了親吻過,他們什么也沒做……
兩人此刻同在奇異氛圍里,享受著各自以為是秘密的甜味。
*
接近下班時間,直營店里某個角落有兩個女人正高談闊論。
“就說她靠關系來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勝任這個工作嘛!瞧她光會對客人笑,那么會笑怎不去賣笑呢?”笑臉迎人本是服務業的精神招牌,但在愛批評搬弄是非的同事小佳嘴里,卻似乎成了淫蕩的象征。
“哎,她有美色,副總又是個色胚,他替她安插工作也很理所當然,我們又能說什么呢?”另一位同事附和著。
常沁一腳才踏人員工休息室,就聽見兩個女同事在說她閑話,害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僵在門口,一臉尷尬。
“是不能說什么……”小佳發現話題中的主角就站在門口,猛地住嘴。
“不好意思,是店長要我來請你們兩位去前面!背G邤D出一抹和氣的笑容,輕聲告知摸魚許久的二位八卦嬸。
“我們自己知道,根本不需要你來叫!”小佳放下水杯,不屑的瞪常沁一眼,將同事的手一拉,兩人離開休息室。
常沁扯著苦笑,跟在她們后頭走出休息室。
早就有預感會遭到同事排擠,不論她工作能力是否真不如人,光是靠關系進來這點,她就硬生生比別人多背了個十字架。
沒發生問題就好,一有問題,大家矛頭總是第一個指向她。
在這個店里大概只有善良沒脾氣的邱子成肯理她,連店長也都沒事盡量不跟她多作接觸。
這是個缺乏人和的工作環境,常沁好懷念臺中的志原老板,那里同事加起來不過三個,但大家相處融洽,從來也沒什么明爭暗斗的問題。
如果不是面子問題,如果不是對展紹頎心存期待,她好想放下一切,立刻回臺中去。
在別人眼中她是個很獨立的女人,可她從來不想離開父母太遠……臺北真的太遠了,遠到讓她一想起家就要掉淚。
也許她該設定一個期限;為展紹頎而設的期限。
若展紹頎不能在這期限內承諾未來他的愛將由她一人獨得,那么她就離開。
如此,等待才不會漫無止境。
由他的決定,來決定她的去留。
就兩個月吧!當夏天來臨時,她要對自己這份欲拒還迎的情懷有個交代。
。
雖然展紹頎“睡”了常沁一夜,但往后跟別的女人的約會仍沒半點收斂,每次常沁見他換女人像換衣服,悶氣與失望就一層又一層的往她胸口堆疊,想抗議又覺得沒立場。
他要愛誰,是他的自由。她只是他眾多喜歡的女人之一,而且還是個非但不以身相許,連吻都不太給吻的超級不合作的一個。
什么也沒為他犧牲奉獻,她當然不討好。
縱然他口口聲聲說絕不放棄她,但也沒見他做過任何努力,或是停止抱怨。
他仍然一如往常,習慣在女人堆中創造生命中的活力。
常沁總是如此看待他,然而只有展紹頎自己明白,他變了……
他不論與誰在一起,每每置在他心口的總是那個叫做常沁的女人。
他的意志猶在抗拒她的苛求,可不知不覺中他已守起了清規,并非他縱欲過多失去雄風,而是面對別的女人,甚至是那個很懂得討他歡心的性感美女茱兒,他也覺得索然無味,總之,舉凡常沁以外的,他都已興趣缺缺。
滿腦只想要常沁,三不五時幻想著與她纏綿的滋味。
他痛苦!苦于不愿妥協,更苦于佳人近在咫尺他卻沒有碰她的資格,最苦的是他沒壞到肯讓自己強行掠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