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央洗好手后,對著洗手臺前的鏡子稍微地整理了下儀容。
她用手撥了撥頭發,拿出吸油面紙輕輕按壓了一下鼻頭,再替有些干燥的唇瓣補上帶點粉紅色的護唇膏,然后對著鏡子抿了抿唇瓣。
鏡中的女人明眸皓齒,淡妝薄粉,看起來既迷人又成熟,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女人味,和在學生時期丑丑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就連有時候,她像現在這樣看著鏡中的自己,也都會有些恍神——不是被自己的美貌驚嚇到,而是不懂她明明就沒有整過形,為什么學生時期和現在會差別如此大?
只因為拿掉眼鏡和牙齒矯正器嗎?
還是因為有化妝?
總而言之,“女大十八變”這句話套用在她身上,非常適用就對了,只是,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早幾年變美,這么一來,也許當年他就不會……
停!她瞪著鏡中的自己,思緒猛然停住,用力的搖了搖頭,甩開不該出現的念頭。
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她到底為什么還要去想那已經不可能改變的過去呢?就算吃飽太閑也不該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再看鏡中的自己一眼,轉身走出女廁,朝電梯方向走去。
接著,一個不經意抬起頭來的瞬間,她整個人僵住了——
賀子躍。
他就這么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視線前方,而且正筆直的朝她這方向走過來。
她迅速的低下頭、垂下眼,腦袋一片紊亂,渾身僵直。
怎么會?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認出她來了嗎?是要來找她的嗎……
驀地,“可笑”兩個字像桶冷水般,突然朝她兜頭淋下,讓她頓時冷醒過來。
真是白癡,都知道他絕對不可能記得她是誰了,她還在想什么、擔心什么?抑或……是在期待什么?難道還期待自己能夠留在他的記憶中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她真是大白癡一個!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答案還用問嗎?女廁旁邊就是男廁,他會走到這里來,自然是為了要上洗手間,只是他早不來晚不來,為什么偏偏選在這一分鐘出現?
她剛才不應該在廁所里待這么久的,要不然,就該再待更久一點才對,這樣就能避開他了。
現在怎么辦?她要退回到女廁里嗎?
不,這種舉動太突兀了,反而引人注目,還是就這樣直接走過去,快速地越過他吧,反正他也不可能認出她是誰。
說她自欺欺人也好,她是真的不想承認他對她仍有影響力,都過了十年,如果她還在意著從未喜歡過她一分鐘、甚至一秒鐘的男人,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呆子。
而她,一點也不想再當呆子了。
無力的輕扯唇瓣自嘲,她低頭看著地板上的瓷磚,盡量以自然的姿態,走向朝自己這方向走來的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與他擦身而過。
可是,他的步伐突然停住了,就在距離她一公尺的前方。
她嚇得瞬間停止呼吸,卻不敢停下腳步,反而命令自己“快走、快走!币驗樗^對不會是為了她停下腳步的。
也許是他口袋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停下來接電話。
也許是他突然想起什么事,才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也許有一百個“也許”,但沒有一個會和她有關,她必須要領悟這一點才行,否則她就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呆子了。
一公尺、五十公分、二十公分……擦肩越過……二十公分、五十公分——
“遇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你都是這樣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嗎?凌未央!
他的聲音像條鞭子似也,突然從她身后抽過來,她頓時渾身僵直,腳步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當場呆住。
他認出她來了她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呆若木雞。
這怎么可能呢?但他連她的名字都叫出來了,怎會不可能?
還是,是她聽錯了,或產生了幻聽?
還沒來得及分辨出真實與幻想,眼前身影一晃,原本已被她拋到腦后方的男人就突然來到她面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或者,”他再度開口說話,聲音緩慢試探。“你已經忘了我是誰,不認識我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忘記,能不認識他……
凌未央在心里模糊的想著,就這么近距離的看著他,看著這一張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這樣與她面對面的臉。
“好久不見!彼拖骂^,張嘴以平淡的嗓音與他打招呼。她不想裝作不認識他,免得他重提那些不堪的過去來勾起她假裝遺忘的記憶。
“原來你還認得我?那剛才為什么要假裝不認識,對我視而不見?”他眉頭輕蹙的質問她。
“你不是要去上洗手間嗎?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了!彼粗匕逭f。
“你以為我到這兒來是來上廁所的?”他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難道不是嗎?”她避開他的視線,繼續以平淡的語氣和他對話。
“不是!
他僅只兩個字就沒有下文的回答,讓她不得不將視線移回他臉上,疑惑的看著他。
不是?那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這條走廊除了洗手間外,什么也沒有呀?
“易小憐——我大嫂,她說你會來!彼粗,緩慢地說道。
易小憐?
凌未央瞬間恍然大悟,原來他并不是靠自己認出她來的,而是小憐跟他說了之后,他才知道她是誰。
呵……她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她真是個呆子,早就知道他不可能認得或記得自己,而且也早跟自己說了八百遍了,結果呢?只因為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就自以為是了,以為他還記得她是誰,還認得出她來?
凌未央啊凌未央,你怎么會悲哀到這種程度呢?
今天你根本就不該到這里來的,不該來的……
“小憐知道我有來了就好,我還擔心賓客這么多,她根本就沒有多余心力注意到我呢!彼痤^來,輕輕對他微笑道!澳敲,請你替我跟她說一聲恭喜了,說我祝福她和她老公能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我待會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了!
“你要走了?”面對她突然冒出的這么一長串話語,他只聽見這個重點。
“對,不好意思。”她保持微笑,然后朝他點點頭說:“我先走了,再見!闭f完,她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改天吧,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我男朋友還在等我!彼^續微笑道。
賀子躍愣了一下。
“你男朋友?”他微微蹙眉看著她。
“他陪我一起來的,還坐在席上等我回去呢。我們要一起離開,所以……”她像背書般的說道,卻被他打斷。
“那個和你坐在一起、穿著白襯衫的男人?”他凝視著她,認真反問。
“對!彼M量讓自己臉上的微笑再擴大些!澳阋灿锌吹剿剑扛奶煊袡C會我再介紹你們認識。我真的該走了,不能再繼續和你聊下去了,再見!
賀子躍目送著她離開,這回沒再開口留她,因為他在想一個問題,想她為什么要騙他,說她弟是她男朋友?
到底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