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zhí),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情報交易組織。
在這爾虞我詐的吃人世界里,一旦掌握了情資,就等同于掌握住優(yōu)勢,看似不起眼的消息遞移,卻在暗地里牽動著各方勢力的崛起和消弭。
在眾多虛實參半的小道消息中,唯有雙龍?zhí)媚軌蛱峁┙^對而可靠的情報。
面對這令全江湖望之興嘆、覬覦與忌憚并列的存在,即使沒膽當面貿然挑戰(zhàn),也要暗地偷偷來,故有不少心懷不軌的門派及組織派人潛入其中,企圖竊取雙龍?zhí)盟鶕碛械母鲙蜋C密或是探其弱點,甚至意圖挖角那些優(yōu)秀的密探。
然而那些無謂的行動一一宣告失敗,負責領令前往攪和的奸細和盜手,全都宛如人間蒸發(fā)了般,沒有一個回去覆命,亦沒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于是乎,雙龍?zhí)镁痛顺闪肆钊诵纳窇值纳衩亟亍?br />
「千年寒玉?」
雙龍?zhí)脙龋撠熃哟齺砜偷淖h事廳里,一名體形魁梧、樣貌陽剛平凡的男子,狀似隨意地坐在主座上,活像是個只會裝腔作勢、吊兒郎當的山大王,然而他身上卻又散發(fā)出一股渾然天成、傲視萬物的霸氣,教人無法忽視。
他,就是負責執(zhí)掌雙龍?zhí)玫奶弥鳌堃\。
「恕龍某孤陋寡聞,不知那是怎樣的一件物品。」
會進入雙龍?zhí)玫脑L客,其目的大致上分為兩種:買與賣。
販賣情報者,大多是走投無路的組織叛徒,欲以其所擁有的機密換得庇護之所抑或是逃亡的資金-也有那僅從他人言談中得到小道消息,想以片段線索碰運氣拐些銀兩、被稱之為「鬣犬」的家伙。
反之,收購情資的買主倒是千奇百怪,委托的內容雖不外乎是仇家的行蹤、根據地或不為人知的弱點等,但偶爾也會有像是尋找失物或傳說至寶等等令人啼笑皆非的委托出現。
眼下這位女子便是后者。
只見一名頭戴斗笠面紗遮掩容貌的白衣女子,帶著渾身過人的冷傲佇立于議事廳中央,以獨特的清冷嗓音不疾不徐道:「據我所知,千年寒玉具有能令持有者得到操控風云的力量,即便是炙熱的炎夏也能瞬間化為嚴冬,甚至能讓世間陷入永久寒冬之中,再無融雪見暖陽的一日!
還真神奇不是?龍耀礬不以為然地暗嗤了聲。
就他所知,號稱至寶之物多是名稱十分響亮,可實際價值卻跟垃圾沒什么兩樣,唯在對其有著特殊意義之人的面前,那寶物才能真正顯出其價。
然而,在以訛傳訛之下,許多這般沒啥意義的「至寶」被毫無節(jié)制的不斷夸大,繼而成了眾人爭相搶奪之物……
「龍?zhí)弥髡J為如何?」
「至今為止,應該從未聽聞有哪處遭逢風雪侵襲以致永久寒冬吧?」他語帶奚落地淡笑。
「意思是,龍?zhí)弥鞑辉笌瓦@個忙了?」女子語氣驟冷。
「就龍某個人的看法是,沒必要。」直截了當地拒絕。
「是辦不到,還是真沒必要?」
「倘若姑娘口中的至寶不過是件虛假之物,雙龍?zhí)么_實沒必要瞎攪和,也辦不到無中生有!惯@點挑釁,他還不放在眼里。
類似的要求他不是沒聽過,也不是沒接手過,可這種任務一旦插手其中必會出現爭議,如非必要,他沒道理蹚這渾水。
「龍?zhí)弥髦粦{一己之觀,便認定此物不存在嗎?」女子語帶不悅地諷刺道:「小女子聽聞雙龍?zhí)玫那閳缶W是天羅萬象無所不包,這才不辭千里前來委托幫忙……看樣子,江湖上對雙龍?zhí)玫脑u價似乎是名過其實了!
「確實如此!过堃\不怒反笑!府吘,即使是咱們堂里最出色的尋跡能手,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血肉之軀的平凡人,哪堪得了三不五時讓人無限神化呢?難得今日過上姑娘這般明理之人,既然如此,還望姑娘出門在外能夠順口幫忙辟謠解釋,龍某就先在此謝過了!
他們并非無所不能,這一點他十分愿意承認。
雙龍?zhí)脙炔渴峭鹑缑詫m般的層層回廊,且布滿了重重機關,每回有訪客前來進行交易時,為了避免情報走漏,議事廳周圍的駐衛(wèi)會暫時撤離凈空,僅留下一名失聰的帶路隨侍負責領路。
當議事聽大門再度開啟,等在長廊前方的帶路侍從便會立即迎向前來,領著訪客走過安全地帶,避免誤觸機關,使其能夠安全離去。
待訪客踏出那扇象征雙龍?zhí)玫钠岷阢~門之后,各處機關便會重新更動,駐衛(wèi)亦會再度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心有不甘的女子隨著領路侍從遠離議事廳后,一名做護衛(wèi)打扮的男子,如影子般無聲無息地自議事廳后方的暗道內走出,來到龍耀礬的身后。
「有新的委托嗎?」
「你認為呢?」龍耀礬頭也不回地笑應,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椅座扶手上輕敲。
見狀,隼衛(wèi)的眉頭不由得蹙起。
「恕屬下腧矩一問,您是故意將委托往外推嗎?」瞧剛才那位訪客離去時的神態(tài),擺明了兩人商談得不甚愉快。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緊事!
「……是嗎?」
聞聲,龍耀礬不由得挑了挑眉。
「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沒什么,只不過……」隼衛(wèi)欲言又止道:「屬下十分懷疑,對堂主來說,真有什么事是『要緊』的嗎?」
「這是在拐著彎損我不負責任嗎?」龍耀礬哼笑了聲!改钦 好,我老覺得你把責任二字看得太重,也許咱們倆應該交換位置坐坐看,你認為如何?」
「……請別開玩笑了!滚佬l(wèi)忍不住喟嘆。
「誰同你開玩笑了,我可是很認真的啊。」龍耀礬無辜地抗議!敢溃@位置可不是人人都能坐得起的啊。」
「既然明白此位得來不易,還望堂主能繼續(xù)堅守崗位,別輕易放棄才好!滚佬l(wèi)嚴肅道。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龍耀礬不以為意地繼續(xù)游說。
「……副座捎了消息回來。」隼衛(wèi)面無表情地轉移話題。
聞言,龍耀礬驀地眼睛一亮。
「喔,那家伙要回來了嗎?」
看著眼前突然搖身一變、從漫不經心的模樣轉變?yōu)橄袷枪穬涸诘却剟、只差沒吐舌頭兼搖尾巴的主子,隼衛(wèi)平靜地、一字一句清楚道:
「不,副座提及有要事要前往北境一趟,短期之內不會回來了。」
「什么?」原先興奮的表情頓時如喪考妣。
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隼衛(wèi)續(xù)道:「堂主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等等!」龍耀礬眸光倏斂!改阏f那家伙要去北境?」
「是!共煊X氣氛不對,隼衛(wèi)不敢怠慢道:「雖然副座未交代細節(jié),但屬下認為,也許……」
「和紫陽門那小子脫不了關系是吧?」龍耀礬冷嗤了聲!冈掚m如此,要能讓那愛鬧別扭的家伙愿意走一趟北境,也不是件容易的辜呢!
北境,那處因滿布花妖之毒而成為生人禁地的區(qū)域,在遙遠的記憶里,他也曾經造訪過一次……
「隼衛(wèi),你相信那些妖精鬼魅的存在嗎?」
「咦?」突如其來的詢問,令隼衛(wèi)不由得一愣!高@……您是指眠緋塚的花妖嗎?」
「這個么……」
據傳千年寒玉,能使持有者得到操控風雪的能力……
當年消失在風雪中的瘦弱身影,沒由來地自腦海中浮現,久未憶起的過往,竟與不久前才教他嗤之以鼻的委托之詞有著意外的交疊……
「堂主?」
將思緒從記憶中硬生生拉回,龍耀礬沉凝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隼衛(wèi)。
「你聽過『千年寒玉』這玩意兒嗎?」
「千年寒玉?」隼衛(wèi)將這詞放在口中咀嚼了會兒。「如果屬下沒記錯,這應該是屬于北方的傳說吧!
聞言,龍耀礬徐然勾起唇角。
「我瞧你似乎閑得發(fā)慌,既然如此,不如就去幫我好好調查一下它的來歷吧!
我會替你看顧這片赤艷,不會讓人有機會破壞它……所以請你一定要回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是夜,原本暴雪紛飛的北境山嶺,如今風雪靜止,萬籟無聲。
一陣輕柔的夜風拂過,帶動遍地飄香的紅花擺蕩,驚觸了沭浴在銀白月光下、合眼佇立在花叢中的少女。
她倏然睜眼,戒慎地觀察了下四周,確定一切毫無異狀后,這才松了口氣。
幸好只是錯覺……
習慣了鎮(zhèn)日膽戰(zhàn)心驚的防備,這些日子以來的平靜簡直像是幻象一般,讓她難以適應。
環(huán)顧著靜謐的四周,孤寂的惆悵感再度涌上心頭,沉重的嘆息自花叢間響起……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嘆息了。
雙手緊揪著心口,身軀微微發(fā)顫,眼眶忍不住開始泛起淚光。
雖然自己當初信誓旦旦地表示,會代為照顧好這滿山遍野的赤艷花,但當真被獨自留下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后悔了。
眠緋塚的血色山頭,一直是人們視為花妖存在與否的象征。雖說霜雪幻象暫時掩住了紅花影跡,令那些三不五時帶著惡意殺念的除妖客無從循跡上山,讓她獲得了難得的平靜,但誰能肯定危機不會在下一刻到來?
倘若哪天出現了能夠不被幻象所迷惑、前來趕盡殺絕的人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再度抱頭、蹲縮在凍結成根根冰柱的花枝間苦惱哀嘆。
一向膽小的她,哪來的勇氣面對未知的一切呢?
良久,那股苦惱掙扎的呻吟逐漸轉為低泣的嗚咽,滿是淚水的小臉埋在自個兒的臂彎里,瑟縮成一團的身影可憐兮兮地一顫一顫。
早知道就該不顧一切把人拖住留下,說什么也不讓她走,好過現在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兒胡思亂想、讓恐懼把自己淹沒啊。
反正她就是膽小、就是沒用、就是不敢自己一個人獨處嘛!
「嗚嗚……秋姐姐,你快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