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常駭住,抓著噴漆罐,忘了作畫。
這女人在干么?她竟整個人貼在墻前,拿著白蠟筆,慢吞吞地描線條。
“喂?你干么?”
“打底稿啊,看不出來嗎?打完底稿才好上色啊!
有沒有必要,落差這么嚴重?
三小時后,江品常不敢相信,他真的坐在民俗風彩布上喝烏龍茶吃蝦味先。
考、考、考,他咬蝦味先,發(fā)出考考聲。
曝一口熱茶,后悔沒帶瓜子來嗤?纯词直,三小時過去了,她還在打底稿。
“你打算畫到太陽出來?”
“不要吵,底稿打完就快了。”
江品常留意周遭動靜!肮至耍緛碚f會幫我把風的是你,為什么變成我?”
“你不要吵,不要干擾我創(chuàng)作!
“唉,了不起,了不起啊!
快來看喔大家快來看喔,這是涂鴉界的奇葩喔。
江品常躺下,蹺二郎腿抖著腳,雙手盤腦后,看那家伙整個人貼在墻壁上,像壁虎,好專注地描出繁復線條。
她浴在月光里,穿著他的大罩衫,時而踮高腳尖,時而蹲下來。
她真的好忙是不?
他微笑。
她好可愛,是不是?她屁股好翹好性感是不是?她……唉,該死,我在亂想什么?下流啊我。
他催促!安畈欢嗑秃美玻植皇且獋骷业淖髌!
“吼,我叫你不要吵。”
考考、考,暇味先扔嘴里!皻G,上面那條線好像畫歪了。”
“你不懂就不要講,你不要吵好不好!”姐怒了!
他憋笑憋得好辛苦。
終于完成,已經四點。
白雪站在他們的畫作前,贊嘆啊贊嘆。“我畫的曇花真美!曇花一現,真合適。你呢?你為什么畫大猩猩?”
“你能畫花我就不能畫大猩猩?”
“你平常畫的不是這個!”干么忽然改變風格畫猩猩?
“沒發(fā)現我這次沒簽名嗎?想到以你的水平竟敢跟我的作品并列,我不想留污點!
白雪追打他。
回去的路上,兩人餓壞了。
白雪帶江品常去她最愛的店,鄰近五分埔,在松山路上的“阿隨清粥小菜”。
她一進店里就興奮地點點點,熱絡地告訴江品常。
“你看,都是懷念的古早味。這個炒竹筍一定要吃,梅干扣肉也是,還有這個,嘖嘖嘖,這個我最愛超級下飯的回鍋肉,用的是黑豬肉。←u白菜更是一絕,看到沒有,就是要加這個炸豬皮才是正宗鹵白菜。外面還放免費的湯,可以一直喝到飽喔!
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我以前都來這邊吃,喝湯就可以喝到飽。你吃看看,怎么樣怎么樣?”
“贊!逼烦XQ起大拇指,呼嚕呼嚕轉眼干掉一碗粥。
“這種老店可是巷內人才知道的喔,我以前在KTV下班后,最喜歡來這邊,好幸福,好感動,這么晚還能吃到家常菜,是不是揪甘心?這家可是開到早上五點喔。”
“是是是,你不要再講了,飯菜都冷了,快吃!彼真是好開心,是不是?看他吃她介紹的飯菜吃得這么香、這么肯定,她真的好高興。
“這不輸頂級和牛吧?重點是它比和牛便宜太多了。”
“這比和牛好吃!
按住他肩膀,白雪豎起大拇指。“這樣說就對了。”
“你買單?”
“這樣說就弱了!
他哈哈笑,從夾克口袋掏出一堆縐巴巴的百元鈔!鞍怖玻裉煳艺!
“哇靠,你還真是不帶皮夾。”
“不把鈔票當回事,才是正港男子漢是不是?”
呵呵呵,能說什么?只好點頭稱是,稀有動物啊。
涂鴉、吃粥,白雪跟他抬杠打鬧,好開心、好自在、好舒服。但是……想到王朔野,心情蕩下來。
看著江品常吃家常菜,真喜歡這么奇特的朋友。
可是,王朔野不高興呢。
再一陣子,沉檀熙若還沒找到房子,她也必須請他搬走。這才對,但這一想,心頭悶悶的。
午后,王朔野檢視即將舉辦的新品發(fā)表會資料,秘書敲門進來。
“楊小姐到了!
“請她進來!
兩位著黑色套裝的妙齡女子及一名壯碩男子步入辦公室,簡單招呼后,大家坐在沙發(fā)區(qū)。
女子將手提箱打開,擱在桌面。
箱內銀光燦燦,都是造型絕美的鉆戒。
“這些都是剛進臺灣、還沒上柜的頂級美鉆。我們老板有交代,王先生是我們的貴賓,您看喜歡哪一只,一定給您優(yōu)惠!
王朔野拿起電話叫李秘書進來。
“我要跟白雪求婚,你是女人,哪個鉆戒好?給個建議。”
太棒了,想到是那個可愛的陳白雪,李秘書好認真地詢問每個鉆戒的特色,又端詳過一輪,最終挑了個造型繁復的三克拉美鉆,兩百一十萬買單。
決定好求婚鉆戒,鉆石公司的人離開后,王朔野問李秘書。
“對于求婚方式,你有什么提議?”
李秘書好慎重地給了他諸多意見。王朔野竟還灘開筆記本,認真做筆記。
那日深夜在白雪家見過江品常,王朔野心中就有了疙瘩。那男人明明沒身分地位,但那對銳利眼色,對他這大人物毫無畏懼、氣定神閑的態(tài)度,反而帶給王朔野極大的壓力,甚至是,威脅感。
陳白雪有太多矜持,到現在還不肯讓他抱。為什么?也許她心中還有顧慮,偏偏越是拖延著不讓他抱,他就越是不安越是渴望她。他是正常男人,忍得很辛苦。
她說江品常跟她只是好朋友,但夜長夢多啊。王朔野不得不更積極,也因為江品常的存在,他更情急,唯有早日占有陳白雪的身心,才能確定得到她。
他受不了這樣患得患失的不安感,他要速戰(zhàn)速決,決定求婚。
“老板打算什么時候求婚?”李秘書問。
“產品發(fā)表會的時候,我想給她驚喜。”選在這么重要的場合,且是記者都在的時候求婚。陳白雪就會相信,他對她有多認真。
陳白雪從美術社返家,一進客廳,一個小小人影奔來。
“姐!”
“什么味道?在吃東西?”
“你來,快過來,你快點來啦!”熙旺抓著她手往茶幾去,然后捧起大碗公,獻寶似地呈上!澳憧矗蟾绺缣氐嘏o我吃的!
“哦?哈哈哈,泡面啊?!為是什么了不起的柬西。”
“NO。這炒泡面無敵好吃,你要吃看看,你吃,你快吃看看——”
“你不要這么夸張好不好?就泡面嘛,我不想吃啦——”白雪走向房間,熙旺抱著那碗公追上去。
“你一定要吃!這么好吃的東西我一定要分你吃,姐?姐!”
唉,這小子真的很愛分享欸。“煩欸,好啦,我吃,口!蹦闷鹂曜樱瑨兑桓鏃l吃了。咻啉咻面條吞進嘴里,瞠目,嚇到。
“怎么樣?超——級——好吃吧?沒騙你吧?嚇死我的好吃!”
“這是用我買的那種鮮蝦泡面炒的?”
“嘿啊。我說我肚子餓,大哥哥說家里翻來翻去只有泡面就炒泡面給我吃,可是怎么那么好吃啊?”
白雪再挾一口吃!俺觯莻用炒的味道這么好?”嚇死人了。
沉檀熙濃妝艷抹地拎著包包從房間走出來。“我上班去了,這什么?”
“炒泡面!
她奪走大碗公,挾了吃,吃一口,又一口,又多一口,停不下來好幾口。
熙旺急了!皨尣豢梢猿怨,這是我的口!”
“唔,真好吃!蓖牍給兒子。“我上班去了!
“你吃光啦?”熙旺瞪著空空的碗!拔业呐菝嬉,你過分!”
沉檀熙戳他額頭。“叫什么?搞清楚,老娘我現在要出門賺錢養(yǎng)你,吃你幾口泡面你唉唉叫什么?懂不懂孝順。苦,我干么養(yǎng)你?干么?罵幾句就哭嗎?我虐待你了嗎?”說著又去掐熙旺的臉,白雪拉開她的手。
“喂,跟小孩講話不用這么刻薄吧?”聞到濃濃酒味,她又喝酒?
“我教兒子你插什么嘴?”
“哪有人對自己的孩子講話這么惡毒?他才幾歲?”
“天啊,心疼他。肯矚g的話,送你?!”說著,戳白雪額頭。“他的學費生活費就交給你負責了怎樣?OK?”
白雪抿嘴,大怒。
沉檀熙冷笑!霸趺床淮钤捔耍颗铝酸?偽善!
“媽!蔽跬嘀樥f:“你吃光沒關系,不要跟姐姐吵架!
“笨蛋!背撂次醵紫,掐他臉!翱辞宄税?這世上肯養(yǎng)你的就老媽我而已,所以吃到什么好的第一個要想到我。把我惹毛了,看誰要你!”說完,走了。留下震怒的白雪,以及捧著空碗公苦瓜臉的熙旺。
可惡啊,這女人。“全世界都欠她是吧?”
“我真的是她生的嗎?”熙旺苦哈哈說。
白雪蹲下望著他!拔跬
“白雪姐姐。”熙旺眼角淚光閃閃。
“熙旺啊!卑籽┮魂嚤撬帷
“白雪姐——”熙旺忍住淚。“你不用覺得我很可憐,我沒關系啦。”
噢,天啊,瞧這像伙,白雪心碎了。可惡,她搶來空碗,發(fā)狠道:“炒泡面是吧?愛吃多少我炒給你吃!”
“YA!!”熙旺手舞足蹈!昂眯腋!!
我好辛苦嗚嗚嗚,我到底在干么?我竟幫爸外面的孩子下廚?白雪彎腰駝背,拎著空碗,垂頭喪氣,走進廚房。
媽,原諒我,你最善良了,換做你,也不忍讓這孩子傷心吧?
熙旺追過來,雀躍得很!敖悖吹酶绺绯吹囊粯余,我要吃他炒的那種喔。你會嗎?你會吧?”
shutup。我當然會!炒泡面有什么難。白雪撕開泡面袋,平底鍋熱油,扔面條進去,大火快炒。搞定,交給熙旺。
熙旺吃了。
“怎樣?”白雪笑咪咪。
小家伙眉頭皺緊緊,表情扭曲!皼]關系……我可以吃下去!
這什么表情啊?“不用勉強。”搶回碗公,白雪堅毅道:“我知道啦,不一樣是不是?”吃了一口!按蟾绺缡遣皇怯邢戎筮^?”
“對對對,哥哥有先用水煮過泡面才炒喔。”
了。這次她先把面煮熟了,再熱油鍋下去炒,很快搞定,交給熙旺。
熙旺迫不及待挾一大坨吃。
“行了吧?”白雪蹲著,看著他,好期待。
小家伙怯怯地說:“很……很好了!
“還不行嗎?”拿回來吃一口,差好多,面爛爛的!暗降啄睦锍鲥e,我再弄!
“沒關系,我不餓了!
“我知道了,他有加蛋對吧?我忘了加蛋!”
再接再厲又弄一碗。
熙旺不得不又吃了一大坨。
白雪再次期待地說:“怎么樣怎么樣?”
這孩子終于懂得偽善,好假地呵呵笑,眼角有淚。“我好感動,怎么有那么好吃的東西,姐好強喔,我好幸福!
屁啦,笑得這么假。白雪吃一口,嗚,趴在熙旺肩頭,肩膀抽動,感覺很悲涼。她放棄,拿出手機打給江品常,一股火大朝彼端吼。
“你那個泡面怎么弄的馬上告訴我氣死我了!”
熙旺好無辜!敖悴灰R哥哥嘛!闭媸牵鋈嗽趺茨敲措y。窟@世界讓不讓人活。亢脧碗s喔。
結果江品常趕回來,在白雪跟熙旺的盼望下,炒了一大鍋炒泡面。
然后三人坐在客廳笑咪咪吃!案,你可以每天都炒給我吃嗎?”
“不行,這東西沒營養(yǎng),偶爾吃就好!
“沒營養(yǎng)的東西為什么都特別好吃?薯條也是,老師也說沒營養(yǎng),可是就很好吃。”
白雪聽了直笑。“喂,熙旺,你跟汪美美進展得怎樣啦?”
熙旺臉紅,頭埋進江品常懷里。“我不跟你講,這是我跟大哥哥的秘密!
“什么?”掐他!澳銈儼盐耶斖馊藛?喂,快跟姐姐說,快!”搔熙旺肚子,熙旺大笑,一直躲,往江品常懷里鉆。
江品常幫著擋!皻G,不要鬧他,他不想說給你聽啊。不要搔他了,你幼不幼稚。俊
“我幼稚,我就是幼稚,快講——不然我繼續(xù)搔喔,跟汪美美怎樣了?”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熙旺大笑尖叫,然后大吐。
嘔……一道瀑布,灑在江品常身上。
白雪僵住。
熙旺呆住。
江品常看著胸前那一大坨混著泡面的嘔吐物。“我不是早說了不要鬧嗎?”
熙旺跪下,揪著雙耳!皩Σ黄!”如果是媽,一巴掌早呼過來了。
白雪見狀也跪下,搓著雙手!癐‘msorry!”
江品?此麄円淮笠恍」蛟诿媲埃蹲,笑出來。
“洗一洗就好了,干么跪?我去廁所。”說完起身走向浴室,還不忘回頭交代白雪!澳阕屛跬砸稽c蘇打餅干,中和胃酸!
“好!卑籽├跬饋,去廚房拿餅干。
“就這樣?他不揍我嗎?”熙旺納悶。
“是昀,也沒罵我!辈豢伤甲h,換做她早翻臉了,他還笑得出來。
“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哥,他來住以后,我好幸福!
“是喔!笨墒撬荒芤恢弊∠氯グ。跛芬皶鷼饽。
“跟姐姐住以后,我也好幸福。”
是喔,可是你也不能一直住下去啊,難道我要跟你和你媽糾纏一世人嗎?
白雪拿餅干給熙旺,看他小口小口的吃,摸摸他的頭。這孩子胖多了,氣色也好極了?丛谒劾铮那楹軓碗s。
雖不想承認,但實話說,她很感動。看一個臟兮兮、瘦干干的孩子,住進來后一天比一天強壯健康起來。那感受,很難形容啊。
如今大家住在一起,感覺不賴,并且習慣了。這孩子的衣服,現在都是品常在洗呢。
她要怎么開口,叫江品常搬走?
嗚……說實話,她也開始喜歡有江品常在的日子。
可是,也享受被王朔野寵著的生活。
難道我是壞女人?兩種生活我都不想放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