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可以繼續(xù)了。”熙旺跳上床,撕了筆記本的一張紙,又拿了筆給白雪!敖,我們一起上課,這個課很好玩喔!
“喔,我也要喔?”
“欸,你當(dāng)然要,你不要那么懶惰好不好?學(xué)無止境!
“是是是!卑籽┕。
他們?nèi)藬D在床上,瞪著電腦螢?zāi),認(rèn)真聽課。
窩在一起,窩在這沒有豪華背景、精致餐飲的小地方。
有的只是家常氛圍。
書桌上是可樂、餅干、乖乖、科學(xué)面。他們邊上課邊嗑零食,教授講到精彩處,他們會急著抄筆記。
“這個不錯!逼烦Uf。
“我來不及抄!”熙旺急了。
白雪說:“我抄了,等一下,教授剛剛說的我沒聽懂,品常你懂嗎?”
“等一下教你!
只是這樣平常事,可是這一刻,白雪忘了煩惱,她心靈滿足,感覺踏實,有安心感。
這晚回房睡覺時,覺得自己提升了進(jìn)步了,學(xué)到很棒的西,Coursera真是不露。
她好像從江品常那里,獲得許多。
王朔野也安排很多飯局,帶她認(rèn)識收藏畫作的大人物,以及出版業(yè)界的老板!叭嗣},就是金脈!蓖跛芬敖趟敿獾娜宋锘樱芎,他認(rèn)真幫她。但是跟那些人相處,她緊張、不自在,不習(xí)慣帶著目的性去互動。
為什么跟江品常相處就這樣放松呢?
而,跟王朔野交往,起初真的很興奮,充滿驚喜,可是收下的禮物卻變成壓力。今晚的事讓她難堪沮喪,還很內(nèi)疚……王朔野是為她好,是不是她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才老是令他失望?
他生氣有理,她事后總內(nèi)疚。感覺自己好失敗——
待在王朔野身旁,應(yīng)該是最有安全感的啊。
明明擁有很多的,是王朔野。
諷刺是,跟江品常相處,更有安全感。
白雪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好。
“……你說我有錯嗎?”王朔野打電話給李秘書,把睡眠中的她吵起來,然后噼哩啪啦將他跟白雪吵架的事說給她聽。
“我真是不懂,我對她那么好,她為什么不感激,還要生氣?我是誰?我干么要看她臉色?她條件很好嗎?她憑什么害我失眠?”
呃……大老板您也有這天?咱們屬下可是日日看您臉色哪。
李秘書不敢笑他,只是,小心而恭敬地給意見。
“老板說的對,干脆放棄她好了,憑老板的條件,要什么女人沒有!
“可惡,她為什么這么難搞?這么不聽話?!”
因為她不是您的員工啊!翱墒抢习澹欠N一直聽您的話、討好您的女人,您喜歡嗎?”
不喜歡,她們矯情諂媚,不像白雪真誠坦率,這是她的優(yōu)點,也是缺點。她思慮欠周詳,有時想法太單純,但這也是因為她沒心機(jī)。
王朔野嘆息!拔覜]辦法放棄她。”
“那就道歉吧?說真的,老板你真的很容易給人壓力。”
“我有給你們壓力嗎?我只是希望把事情做好,如果你們都有做好我不會廢話的!
但是您的要求高到天外天啊!“我還滿喜歡陳白雪的,我覺得她是很不錯的女人”
“好了,我睡了!蓖跛芬皰祀娫挕
李秘書錯愕。就這樣?把人家吵醒,連謝都不說一聲?
他還真是好體貼岣?
要到什么時候,老板才會知道,這世界不是繞著他轉(zhuǎn)?懂不懂發(fā)自真心體貼人?像白雪那樣為人著想啊?
算了。李秘書躺下,朝空中晦一聲。
“陳白雪甩了他!”去死吧,臭老板。
你這種爛脾氣,誰跟你交往誰倒楣啦!
白雪被手機(jī)鈴聲吵醒!拔?”
“睡了?”王朔野口氣冷冷的!澳闼弥?”
“呃……”還要繼續(xù)吵嗎?唉。
不,不吵了。他嘆息!皩Σ黄,算我錯。你不要?dú),我……難過到?jīng)]辦法睡,我真的很喜歡你!
白雪心軟,眼淚落下來。她真可惡,竟讓他這樣委屈。
“我明天會叫他搬出去,我會說。”
白雪好難啟齒啊。
這段日子,常有熱騰騰的家常菜可以吃,房子里外,總是打掃得干干凈凈。不知江品常身上有什么魔力,好像只要他存在,周遭的人包括貓,都會不自覺放松。懲惑的熙旺,每天都笑咪咪的。
陽臺重新又花草蓬勃,綠意盎然。他教她養(yǎng)多肉植物,不只綠在陽臺,還綠進(jìn)了客廳茶幾、房間書桌、廚房流理臺。江品常在爸媽臥房住得很自在,那里比二手電器行的小房間寬敞多了。
多奇怪啊。明明是敵對的沉檀熙跟陳白雪,竟然因為江品常入住,她們甚至可以和平地坐在客廳,四人常一起玩起彩虹橡圈,編戒指、編手環(huán)、編蝴蝶、編小狗。
江品常像一劑中和一切的調(diào)味劑,輕松地就讓對立消失,對峙消弭,淡化仇恨,這里是暖暖的空間,無風(fēng)無浪的家常生活,教白雪聞到幸福的氣味。
但不能這樣是吧?
一方面享受著被王朔野寵愛的快樂,一方面貪圖品常帶來的家庭溫暖。
是不能這樣的吧?要體諒男朋友的心情啊。
第二天,白雪心情沉甸甸。
黃昏時,家里只剩她跟江品常。
他在陽臺澆花草。
她吃著他做的點心,培根蛋跟熱咖啡。
他好厲害,會把蛋煎得恰到好處,外熟內(nèi)軟,叉子一觸及,里面的蛋黃便緩緩流淌出來,溫潤柔軟的口感,像有時他給她的溫暖。還喝著他沖的咖啡,香醇可口。收音機(jī)里,愛樂電臺播放蕭邦的〈離別曲〉。真可惡啊,偏放起這悲傷曲,需要應(yīng)景成這樣嗎?
她看江品常愜意地澆著陽臺花草。現(xiàn)在他住得那樣習(xí)慣,又要他搬走,是不是太無情,會不會傷到他的心?
不管了,灌一大口黑咖啡,走到陽臺。
只敢在他背對的時候講,她小小聲、怯怯地說:“那個……因為王朔野介意你跟我住,所以——”終于說了!澳憧梢园嶙邌?”
說完偷偷觀察他,擔(dān)心他的感受,怕他受傷。
有一只黑色、不知名的鳥,孤零零站電線上,發(fā)出粗嘎嘎嗓音。秋天的風(fēng),干燥得刮痛臉龐,眼睛也發(fā)干呢。
江品常繼續(xù)澆花,淡定到白雪認(rèn)為他沒聽到她說話。沒聽到?太好了,當(dāng)她沒講。因為說出口那瞬間,難受死了。白雪慌慌轉(zhuǎn)身,逃回房間。
還好,還好,沒聽見。呼——
虛弱地躺在床上,她再好好跟王朔野溝通好了,也許可以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這也是為了熙旺好,那孩子很依賴他啊。也許她可以跟王朔野說——
叩叩。江品常敲門進(jìn)來。
白雪嚇得坐起,看他拎著帆布袋,就像當(dāng)初搬進(jìn)來時,那樣簡單的行囊。
“我走了!北砬榈倘瞬虏坏剿男那。
“去哪兒?”
“不是要我搬走?”
“你……你有聽見?”
“唔!
“其實也不是一定要搬,唉,他就是愛吃醋,可能大老板當(dāng)久了就喜歡我什么都聽他的,我覺得其實——”
“拜!逼烦3,門關(guān)上。
就這樣?沒一點推拖拉?
白雪追出去,在門前攔下他!拔以俑f看看,我不是一定要你走!
江品常側(cè)身看著她,若無其事地微笑著,一樣是那淡然的笑容。仿佛搬離她的家,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會吃醋嫉妒,表示他在意你,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
“我反正再回老板那里就好了!
她尷尬困窘!翱墒悄愣甲×(xí)慣了——那里、那里房間那么小!
“房間小也有小的好處啊,至少不用再打掃這么大的地方了!
他微笑,眨了眨眼,仿佛知道她內(nèi)疚,仿佛在告訴她,別擔(dān)心他。
“如果你想繼續(xù)住,我可以跟他好好說,我想他是會……”
“我在哪里都住得習(xí)慣,走嘍!
開門,走人。
下樓,消失。
就這樣?她緊張擔(dān)心內(nèi)疚得要死,難過憂愁煩得要命。
而他,沒一點掙扎?沒半點不舍?對著空了的走廊,白雪抓著鐵門,一陣虛軟。
以為放不下、舍不得的是他。
不,是她習(xí)慣他存在,不是他習(xí)慣了有她的地方。
為什么,心口這么酸?
就算只是好朋友,他的表現(xiàn)也太淡然了。淡到仿佛就算明天起他們再也碰不到面,他也無所謂。
她怕王朔野嚴(yán)厲的表情;但原來她更怕,這沒有強(qiáng)烈情緒、總是淡淡笑著的江品常。感覺江品常,比王朔野更冷酷、更狠。他不在乎她,一點都不?而她這是怎么了?又不是男朋友,怎么心頭這樣揪痛?
白雪怔怔地走到陽臺,看著被他淋過水、濕漉漉晶瑩的植物們。
“所以嘛。”白雪不爽!爱(dāng)初我就不養(yǎng)草啊,這不是以后又要靠我澆水了?制造麻煩嘛,嗟,這個人真是——”
仰臉,望著滿天紅霞。
她,怎么也像那些被他澆過水的花草?她怎么也濕答答了?
是哭了,淚水止不住?迋屁!朋友再找就有了,男朋友才重要啦!但為什么他一走,房子變得好空好冷好大喔?
第二天早上,王朔野出發(fā)去香港出差,白雪到機(jī)場送行。
當(dāng)她告訴王朔野,江品常已經(jīng)搬出去時,他擁抱她,高興極了。
“謝謝你愿意重視我的感受,放心,沉檀熙的事我會幫你解決!
“不用擔(dān)心,她的事我自己會面對,你什么時候回來?”
“二十號。等我回來,幫你補(bǔ)過生日!彼@么乖這樣聽話,他有成就感,心情大好。
“沒關(guān)系啦,生日那天亞麗她們會幫我過。”
“江品常會去嗎?”
呃,愣住!爸笆怯醒埶笨粗,白雪忐忑,怯怯地問:“他不能參加我的生日嗎?”要切割到這種地步?難道交男朋友了,就不能有任何男性朋友?
看白雪為難,王朔野掐掐她的臉!拔也辉诘臅r候,好好念英文喔!彪m然不喜歡江品常,但再逼她的話,怕她會逃走。
“嗯!
“干脆這樣,我有個主意!蓖跛芬熬o緊握住她手!澳愀胰ハ愀郏覀冊诎雿u酒店慶祝你生日?”
“蛤?太突然了,都要上飛機(jī)了!
“機(jī)票我可以馬上幫你買。”看,這就是有錢人,強(qiáng)吧?
“可是我什么都沒帶。”
“傻瓜,你有我呢。到香港,你缺什么都帶你去買,這不是問題。對了,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挑你的生日禮物,你要什么,我買單!笨矗绣X真好,有錢萬能喔。
但是白雪又感到那種壓力了,揪著眉,覺得勉強(qiáng)。“不大好,真的太突然了!
“算了,唉,我上輩子一定欠你,換做別的女人不知道多高興。我走了,會打電話給你,記得手機(jī)要充電!
王朔野拖著行李出關(guān)了。
看著他的背影,白雪竟然……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