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訶族的自治區暫時定在東岳京城西郊十里外的地方。
皇甫夜和顧青彤天黑才出宮門,即使騎了馬,也是子夜才到。自治區外圍有東岳官軍駐守,皇甫夜為了不驚動轄區的官員,只是從側面一條小路慢慢潛入。
但是摩訶人的戒備心很重,走了沒多久就有衛兵將他們的馬車攔下。
“停,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是摩訶人的地盤,你們要繞道走!
皇甫夜在車內哼笑了聲,“剛剛給了塊地方,他們就立刻囂張起來,看來摩訶人還真的很不好管。”
顧青彤想了想,大聲對車外人用摩訶語說了幾句話,外面的摩訶人立刻眉開眼笑地讓開了路。
皇甫夜不解地問她,“你說什么了?”
“我告訴他們我是他們頭領的朋友,來給他們送禮的。摩訶人喜歡貪小便宜,一聽說有禮收,就不會在乎什么規矩地盤了!
“這么簡單就騙過他們?他們甚至不查驗你話里的真偽?”他覺得不可思議。
顧青彤笑道:“他們向來沒有固定的土地,沒有一個城池或國家讓他們管理過,所以他們徒有防備之心,卻無防備之法。”
“你真的很了解人心!彼⒅难郏坝屑码抟恢睕]有問你,當初你進蘭苑閣纂書,是為了什么?你第一次見到朕的時候,真的不認得朕?”
她咬著嘴唇,頭都不敢抬,“說真話圣上會殺了我。”
“不會!彼皇謸ё∷募绨,在她耳邊低聲說:“朕雖然不會太嬌寵女人,但也不是個狠心薄情的人,怎么能隨便殺了曾經和朕有過一夕溫存的女人呢?你不說實話,朕才會生氣。”
“臣妾……當初就知道您是圣上,進蘭苑閣做事,是因為那里距離臥龍宮最近,可能有機會見到圣上。”她剛說完,便感覺他摟在她肩膀上的手指一緊,如利爪一般將她的肩膀抓得生疼!笆ド险f過不會殺人!
“但是朕沒說過不動怒,朕真的很生氣,因為你是第一個把朕騙得團團轉的女人。一他咬牙切齒地說:“朕是獨子,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朕親近相信。朕活到現在,只信任過一個叫童傾故的人,結果她卻是個騙子,騙了朕的心、朕的情,你讓朕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圣上還想怎么罰臣妾?只要圣上能出了這口氣!
“朕想……吃了你!”他猛地咬住她的耳垂,將她壓在馬車的墻板上,抓住她的手,狂狷地吻住她的唇,似要吸去她所有的呼吸和力氣。
“真不知該拿你怎么辦。”他呢噥著,又是惱怒又是憐惜。
她撫著自己有些紅腫的唇瓣,輕聲嘆息,“臣妾是個自私又孤傲的人,圣上如果不想讓臣妾有太多的幻想,還是離臣妾遠一些比較好!
“哦?自私又孤傲?這句話怎么解釋?”
“臣妾,很不容易知足。”
皇甫夜悠然一笑,“不知足?你指什么?是在床上?”
她不覺紅透了臉,“圣上和臣妾開玩笑了。臣妾說的是命運!
“命運?你指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說了出來,“臣妾從小就想做人上人!
他立刻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現在難道還不是人上人嗎?難道你還想爬到朕的頭上去?”
“臣妾怎么敢?”
“好吧,朕不和你開玩笑,你就是為了當這個‘人上人’才費盡心機的來接近朕?”
她咬著唇瓣,許久后才開口,“圣上自小就是太子,也許不知道看人臉色的日子。我五歲時和母親回到外公家,從小到大都是活在別人的臉色里,外公的臉色稍好一些,我就會有幾天好日子過,說不定過年還會有新衣服穿。但是如果外公的臉色差一點,娘就會活得很痛苦,而我就更成為同族人口中的笑柄。試想,一個被休離回家的女人,還帶著一個女兒,在娘家屋檐下過的會是怎樣的日子?圣上大概想像不到!
皇甫夜收斂起笑容,“朕的確不知道,不過,這世上每個人都活得很艱難!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爭取什么,尤其是女人。”她大著膽子,勇敢地迎視著他的目光,“臣妾知道圣上不喜歡女人太聰明,但天地孕育了男子和女子,就說明天希望男女共同執掌大地和萬物。若沒有女子,人該如何繁衍?女人不應該僅僅是取悅男人的玩物,而是可以令男人刮目相看,甚至倚重的左膀右臂!
“這些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我從沒聽過一個女人說出這么狂妄的謬論!
“這不是謬論,只是從沒有人承認的事實罷了!
馬車一震,像是因為什么事情而停下,皇甫夜依舊盯著顧青彤的眼,“如果你真的那么渴望做人上人,那么今夜讓朕看到你的與眾不同吧!
這是一個值得期許的承諾嗎?顧青彤思忖著,只聽到外面有人用摩訶語大聲地說著話,她忽然一掀車簾,走了出去。
皇甫夜在后面想拉住她都來不及,擔心她獨自出去遇到危險,他趕快也挑簾走出。
外面有幾把搖晃的火光,幾個摩訶人站在他們對面,嘰哩咕嚕地說著什么。最前面那個人,本來高仰著頭,很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是一看到顧青彤,先是愣了愣,又立刻指著她笑了。
皇甫夜深蹙眉心,看著顧青彤和對方笑盈盈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忽然心中不悅,一拉她的后腰,“不要一直說朕聽不懂的語言,你知道朕不喜歡被人當傻瓜!
“這個人圣上也是認識的!
顧青彤的話讓他這才認真審視著對面那個彪形大漢。他果然認識這個人,當初在皇宮大殿上,對方是他的階下囚。那是摩訶族的頭領,他們族人都叫他阿達,但是這個人什么時候起和顧青彤變得這么熟識?他們不是才只見過一面嗎?
阿達見到皇甫夜時愣了愣,然后笑著對他點點頭,右手在胸前做了個撫摸胸口的動作,就算是行禮了。
皇甫夜低聲說了句,“不懂規矩的家伙!
顧青彤怕他震怒,拉住他的手忙道:“摩訶人的規矩就是如此,面對最尊貴的客人,也不過是這樣的禮節,除了父母之外,他們不跪任何人。”
皇甫夜很喜歡她主動拉住自己的感覺,他握緊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忽然從心底涌起一股難以明說的甜蜜,仿佛握住她的手,就是握住了一個天下。
“圣上,阿達問您為什么這么晚才來。難道您和他已經說好了?”顧青彤本以為皇甫夜是心血來潮決定出宮,但是聽了阿達的話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朕有那么多事要做,當然沒有空,更何況,朕要帶你出來,不想大白天的太過招搖!
皇甫夜的話讓準備為他翻譯的顧青彤一怔。他是因為顧慮自己才選擇在晚上出宮?那么,他顧慮的到底是什么?是怕與她如此親密的事實被其他人知道?還是……
“別愣著了,告訴阿達,朕很想看看他們摩訶人居住的房子建得怎么樣了?朕一直在催工部和戶部同辦這件事,但是他們卻一直在給朕拖拖拉拉!
“阿達說房子已經建好一部份,他的族人非常開心,幾百年了,他們第一次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怎樣住進去。”
皇甫夜笑了,這笑容中難掩驕傲和得意,“告訴阿達,這不過是一個開始,以后朕會幫他們創建一個更美的家園,只要他們愿意留在東岳!
阿達又說了幾句話,讓顧青彤有點為難地看著皇甫夜,“阿達問圣上為什么要對摩訶人這么好?”
皇甫夜看著阿達,“你懂一些東岳的官話,不要老讓她給你傳話。你在質疑朕的一片好心,就應該明明白白地當著朕的面說出來。”
阿達搖搖頭,“我……說不大好。我想知道,你的心,好的?壞的?”
還真是一個心無城府的人呢,皇甫夜覺得和這種人說話挺有意思,于是更笑道:“朕的心是好是壞,日后你自然會明白的,不過,阿達,朕現在累了,你有沒有一間上好的屋子可以讓朕休息的?還有,關于你的族人,還有什么困難,你也可以一并告訴朕!
阿達聽完顧青彤的翻譯,開心地笑了,立刻將皇甫夜引領到附近一間最大的房子里。
這一夜,顧青彤為兩個人做通譯官,一直忙了兩個時辰,說得口舌都干了,眼看阿達也露出倦意,她輕聲問:“圣上,該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皇甫夜看著她的眼,“今天讓你受累了,看你的眼睛都紅腫了。阿達,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再走,這間房子先借給我住好不好?”
阿達笑著站起來,用手指了指顧青彤,又指了指皇甫夜,大聲說了句摩訶話,讓顧青彤立刻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等阿達走后,皇甫夜好奇地問:“阿達剛才說什么了?”
“還不是你們男人的混帳話!”
他眼珠一轉,當然也明白了!傲牧艘徽,難得有句聽來會讓人解氣開心的話,可惜卻聽不懂!彼词忠槐В瑢㈩櫱嗤舷ヮ^。
她輕呼一聲,“圣上,這是在外面!
“朕知道,就因為不是在宮里,所以朕更想放松一下!彼那纳焓殖堵渌^上的釵環,散落一頭秀發,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秀發中,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的頭發很香!
“臣妾……”
“噓──什么都不要說,朕有點累了,只想這樣坐一會兒!
“那臣妾還是下來的好,圣上會累的!
“不,朕喜歡這樣抱著你!
等了許久,顧青彤一動都不敢動,身后的皇甫夜也沒有任何動靜,她生怕自己的重量壓得他的雙腿不舒服,所以稍微動了動,沒想到他忽然開口說:“不要在朕的腿上動來動去,那會讓朕以為你是在挑逗!
她紅了臉,只好就這樣僵硬地坐著。
房子的隔壁卻很不合時宜地傳來有人大聲說笑的聲音。
“好像是阿達的聲音?看來他就住在隔壁。”皇甫夜小聲說著,“怎么好像還有一個女人?”
“嗯,大概是他的老婆吧!鳖櫱嗤牫霭⑦_在叫那個女人的名字,過了一會兒,兩人說笑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她聽了尷尬的呻吟聲,對于已知人事的她來說,自然明白這聲音意味著什么,因為身下就是皇甫夜,而她的腰還被他的雙手環抱著,此時聽到這種聲音,對于她和皇甫夜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阿達這個人精力真是充沛,朕本來以為他是回去休息了,原來他就是這樣休息的。”皇甫夜忍不住笑了!扒嗤愫孟褡兊煤芫o張?全身都硬繃繃的。怎么?怕朕在這里要了你?”
“圣上為什么當初要臣妾抄書?”當務之急,她只有轉移話題才能免除這份尷尬。
“沒什么特別的,只是要把你留在身邊,總要找個理由,尤其是太后那邊,甚至還以為朕突然有了斷袖之癖。朕本來想讓你抄錄一卷經書送給太后的,但是時間還沒有來得及,朕就發現了你是個女人!
“臣妾讓圣上很失望?”
“是很生氣。”
“因為臣妾是女人。”
“因為你辜負了朕的心。”
一陣沉默之后,他又說:“但是朕這幾天似乎有些改變想法了!
“嗯?”
“曾經一度朕有些迷惑,對童傾故的感覺的確不同于朕對一般男人的感情,倘若你真是個男人,朕也許會真有了斷袖之癖,所以……”
“所以臣妾是女兒身的事實,反而讓圣上如釋重負?”
“嗯。”
“但是臣妾的心情卻不好過!
“為什么?”
“因為……臣妾從此以后必須正視圣上與別的女人親熱的事實,而且還要裝出賢良淑德,大度能容的笑臉!
皇甫夜笑出了聲,“原來你想獨占朕的恩寵,是不是太貪心了?”
“臣妾已經告訴了圣上,臣妾是個自私又孤傲的人!
“你不怕朕封你個妒婦的頭銜?”
“怕,但臣妾最怕的是,圣上分割的感情會成為扎入臣妾心中的一把利刃,讓臣妾痛徹心扉!
他吃驚地聽著她的這番話,這樣直白而坦露的感情是蘇秀雅、許娉婷、張月薇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敢、不會對他說的。身為一個男人,能有女人這樣強烈地愛著自己,是值得驕傲自豪的,因為她愛的不是他皇帝的身份,而是他這個人。
這一刻,他只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
“那么,朕該怎樣做呢?冷落她們,專寵你一人?”
“這是臣妾不敢妄想的,也自知沒有這個可能,只是希望在圣上的心里,臣妾是與眾不同的!
“你已經證明這一點了!彼鋈粚⑺肀,順勢倒在旁邊的床上。
若她不是與眾不同的,他不會因為發現她是男兒身而如此震怒,又作出這么多古怪的決定。封她做貴人,就是因為舍不得她;將她打入冷宮,更是因為對她的愛恨交織。
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讓他這樣?只有她一個而已。
貪心的女人曾經是他的忌諱,但是為了這個女人,他破戒了。他很喜歡她的貪心,甚至欣賞她有心計的小聰明。也許以前真的是他錯了?留一個聰明的女人在身邊,說不定比十個聰明的男人還有用,因為他在收服了她身體的時候,也征服了她的心。
這樣的女人不會背叛他,可以全心全意為他謀劃。
重要的是,顧青彤帶給他心底的震撼是他有生之年未曾體會過的。
如同此刻,看著她在他身下承歡,羞怯地露出喜悅的笑容,低聲地吟哦,生怕驚動了隔壁人似的。然而放縱于情欲中的人哪里會有那么清醒的理智?哪怕房子的周圍都是不熟悉的異族人,這里是他們陌生的地方,他們依然沉溺于其中,充份享受著對方為自己帶來的快樂。
他要這個女人,就像當初他對“童傾故”說的話──他要把她鎖在身邊,專屬于他自己。
隨時,隨地,一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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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晨曦照在顧青彤的臉上時,那種暖洋洋的感覺讓她更加不想睜開眼睛,依稀聽到皇甫夜說話的聲音,似是正在笑著和什么人閑話家常。
那一刻,她忘了自己和他的身份,只覺得好像他們是最平常的一對夫妻,而他正在和鄰居閑話家常。
“原來你是半個東岳人,難怪東岳語說得這么好,只是你怎么會嫁給阿達那個摩訶人?他看來又高又壯,不可怕嗎?”
“但是他心地很好啊,人又老實勤快,沒有東岳人那么精明!边@女子的聲音很陌生,而且顯然她不認得皇甫夜。“不過你這個東岳男人也不錯啊,為什么我家那口子總說你脾氣很臭?”
糟糕,這女人口無遮攔要得罪皇甫夜了。顧青彤只好爬起床,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又聽到了皇甫夜的笑聲,“他是這樣說我的?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你的女人看起來脾氣很好,可惜你不知道珍惜,一娶就是好幾個老婆。”
“難道摩訶人只娶一個妻子嗎?”
“是啊,這也是我嫁他的原因之一,否則天天和別的女人搶丈夫,活著就太累了!
一陣沉默,皇甫夜忽然沒了話。
顧青彤正想聽他會接什么話,忽然門口的光芒被人影遮住,皇甫夜已經走了進來。
“睡醒了?看你睡得這么沉就沒有叫醒你,一會兒我們就回宮!
“嗯!彼龔澫卵ゴ┬樱瑏淼剿磉叺幕矢σ箙s搶先一步抓住床腳她的那雙鞋。
她的雙腳蕩在床沿上,他的手順勢摸上來,握住了那雙光潔的小腳。
她全身顫栗,昨夜激情的味道還在屋中彌漫,尚未退去,被他握住腳時的感覺立刻讓她的記憶又回到昨夜,不覺面紅耳赤。
“圣上,臣妾不穿鞋怎么走?”
皇甫夜從下往上仰視著她的臉,若有所思地說:“以前我以為女人取悅男人是天經地義,卻從沒有想過,男人是否也該取悅女人!
他忽然在她面前改了口,用了她最珍惜的那個“我”字,這讓她不禁迷惑,但最讓她迷惑的是他的話,和他的動作。
皇甫夜從旁邊取來她昨夜脫下的襪套,為她細心穿上,然后一手托住她的腳,一手幫她穿好鞋子。
她從不敢奢望自己的丈夫會為她做這種看起來有些低賤的工作,這原本是女人被教導應該伺候男人的事情之一。
于是她怔怔地看著他為她穿好鞋子,怔怔地望著他柔波蕩漾的雙眸,怔怔地被他吻住唇瓣,怔怔地,接收著他難得一見的柔情似水。
“青彤,從今以后只要你不再騙我,我答應,會把我的一顆心交到你的手上!
“圣上說的是真的?”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對自己許下這樣的諾言,這是一個男人所能給予女人最重的誓言了。
“君無戲言!睗饬业奈潜闶亲C明著他的話,這吻可以吻透所有的肌膚骨血,濃烈到即使用最鋒利的刀劍也無法將它斬斷。
她深深吸氣,想將這種濃烈的味道全部深吸入體內。
忽然間,屋外馬蹄聲揚,有人大聲喊著,“圣上在這里嗎?圣上在這里嗎?”
“朕在!被矢σ挂酪啦簧岬胤砰_顧青彤,回應了一聲。
高喊的那個人像是跳下馬背,幾步跑到他們所在的門外,急切地說:“圣上請速速回宮!宮里出事了!”
屋內的兩人都是一震。
皇甫夜的面容上露出帝王的威嚴,神情凝重,一把推開門,他沉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蘇貴人……蘇貴人突然暴斃在蘭陵宮。”
一句話,打碎了所有的寧靜和溫馨。像是一條突然啃噬所有快樂的毒蛇,讓兩人的笑容和喜悅都在這一瞬間褪盡成蒼白色。
心緒,深沉到了一個看不見的谷底。
蘇秀雅的猝死是一件震動宮廷的大事。當皇甫夜回到皇宮內時,不僅太后、太醫在蘭陵宮等候著他,就連蘇秀雅的親人,以及張月薇和許娉婷都在那里。
偌大的大殿一下子變得狹窄擁擠,每個人的臉色都格外難看。
跟隨著皇甫夜走進大殿內時,顧青彤敏銳地察覺到許娉婷和張月薇的目光中都露出詫異之色。
或許她們已經得知皇甫夜出宮的事情,但是她們卻想不到陪伴在圣上身邊的人竟然是她吧?
皇甫夜走到后面的內室看了蘇秀雅的尸體之后,鐵青著臉色詢問太醫,“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急癥?”
太醫神情緊張地回稟,“不是,像是中毒,所以太后陛下下令宮內所有飲水和食物都必須徹查!
“下毒?”他為之震驚,“本朝百年來沒有發生過這種齷齪的事情了!到底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殺害朕的妃子!找出他來,朕會把他碎尸萬段!”
顧青彤小聲說:“圣上,這件事越大張旗鼓地去查,越有可能驚動真正的兇手!
許娉婷忽然輕哼一聲,“就你想得周密,好像我們都是傻子!
“娉婷!睆堅罗痹谂赃厔褡韬糜。
“這個時候還要冷嘲熱諷地吵架嗎?”皇甫夜不耐煩地斥責。
許娉婷臉上掛不住了,立刻分辯道:“圣上,臣妾是怕圣上被某些人蒙蔽了事情的真相,放走了真兇!
皇甫夜的目光銳利如劍,射向了她,“哦?這么說,你知道兇手是誰?”
她瞥了眼顧青彤,“臣妾現在也沒有實質的證據,但是蘇貴人好好的怎么會突然中毒?若是有人要害她,為什么不早不晚,偏在顧貴人受封之時下毒?”
顧青彤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兜了一圈,兇手的矛頭竟然是指向她的?
“許貴人這么說有何憑證?”她鎮定地反問。
“我若有證據,還會允許你站在這里嗎?”許娉婷倔傲地仰著頭,“我只是聽說昨天蘇貴人曾經到你的宮里去作客,昨天晚上就喊肚子疼,然后死了。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顧青彤望著她的眼,“只因為如此,你就認為是我殺害了蘇秀雅?”
“你不要在這里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了,當初你扮作男人接近圣上的時候到底為的是什么?哼,一邊喊著不要入宮為妃,一邊又暗地里接近圣上,討好賣乖,你的心機比所有人都重!”
許娉婷當眾說破了顧青彤的往事,連不知道真相的太后都大為吃驚。
皇甫夜勃然怒道:“好了!這時候不要在這里說這些沒有用的話!許貴人,你若沒有真憑實據,最好還是閉上嘴巴,朕不想聽沒有根據的推測臆斷。”
“圣上為何要這樣袒護她?”
許娉婷的語氣已不僅僅是幽怨的不滿,她強烈的妒忌任誰都聽得出來。
皇甫夜盯著她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你聽好了,朕不會袒護任何人,朕要的只是證據,如果你沒有證據而橫加指責無辜的人,朕也不會喜歡看到一個口無遮攔的妒婦在朕的面前狂吠!
誰也沒想到他的用詞會如此的尖酸刻薄,甚至到了惡毒的地步。
許娉婷被嚇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張月薇清了清嗓,“圣上,臣妾已經請御膳房的人代為調查昨夜蘇貴人都吃了哪些食物,他們說蘇貴人的飲食一切如常,并無特殊。御膳房里每樣菜都還剩了一點,是否可以請專人去查驗?”
“嗯。”皇甫夜一點頭,“總算還有個腦筋清醒的。張貴人,記得私下里好好管管你這位好朋友,要想博得朕的青睞,靠的可不是口舌之利,更何況,朕還沒有見過敢在朕面前逞口舌之利的人!”
他晶亮的眸子一掃大殿之內,“太后請先回宮休息,這件事兒子一定會徹查清楚。其他人都退下,隨時待命,等候朕的傳喚。青彤,你留下。”
他對她特殊的稱呼讓所有人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這些目光中,有不解和困惑,也有嫉妒和怨恨。
顧青彤心中明白,她已經隱隱成為一個被所有人關注的眾矢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