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可昀迅速爬起,假裝沒看到服務(wù)生和四周客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也不敢去摸痛得要命的臀部。
丟臉?biāo)懒?她穿不慣短靴,才會滑倒,幸好沒曝光。
一瞧見母親和劉阿姨的座位,她凜著臉,快快走到母親身畔。
“對不起,我盡快趕來了,弄錯時間真的很抱歉……”她注意到站著的陌生男人,他就是今天相親的對象吧?
他真高,肯定有一八0以上,穿茶色襯衫配褐色長褲,衣著考究,那英俊的褐色臉龐與閃爍的墨眸,令她想起濃郁香甜、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顯然將她的糗樣看得清清楚楚,可惡!
喻以鈞問:“你好像摔得不輕,要不要緊?”他看出來了,她的黑臉是某種化妝,原來她就是要和他相親的元副教授,可她這身精彩的打扮、如此“華麗”的登場,哪像個教育工作者?
她一雙黑眸炯亮,像夏季烈日,醞滿燦爛活力!吧鷼狻辈氐伤〗泔@然惱羞了,她自己滑倒,怎能怪他?他又沒笑她……好吧,她的模樣是有點滑稽,但他本意絕對是想關(guān)心她。
但是為了證明他的關(guān)心,他向侍者招手!澳氵是冰敷一下比較好,叫人拿點冰塊來——”
“免了,我沒事!”要她坐在一袋冰塊上相親?虧他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她拉開椅子坐下,卻忘了剛剛摔得很慘,猛地一坐,臀部劇痛,痛得她齜牙咧嘴,就見同時坐下的他跟著皺眉,仿佛與她的痛楚感同身受,但他的嘴角卻隱隱抽動……哼,分明在笑她!
接收到美女的瞪視,喻以鈞端起水杯喝水,掩飾快要忍俊不禁的嘴角。唉,她自己搞笑,卻不準(zhǔn)他笑,真小氣。
“可昀,你的臉怎么畫得像包公一樣?”劉阿姨欲哭無淚。上禮拜安排這丫頭的好友湛心倫相親,才宣告失敗,這丫頭又給她亂來,這些年輕小姐存心砸她招牌嗎?
“我去參加學(xué)生的派對,為了配合這身打扮畫的,我原本打算回家洗掉再過來,因為沒時間了——”
“沒時間也要洗干凈啊!這樣對人家很失禮你不知道嗎?!”元母發(fā)飆了。
“你一直催我,我哪有空卸妝?”萬一來晚了,害老媽氣得中風(fēng),她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幔?br />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這樣挺特別的。”喻以鈞笑吟吟。“就當(dāng)是元小姐為今天做的特別打扮,別有一番風(fēng)情呢!
怎么聽起來像是在挖苦她?元可昀了無笑意地撇撇嘴!笆前。@身裝扮花了我不少時間,幸好有人懂得欣賞!
喻以鈞微笑!澳敲矗茸晕医榻B,我姓喻——”
“等等!”她垮下臉!拔覀儾乓娒嫒昼姡阌斜匾F(xiàn)在就講你的‘性欲’怎樣嗎?你性欲強不強關(guān)我什么事?”
元母臉都黑了!坝飨壬钦f他姓‘喻’,比喻的喻!”
噗哧,喻以鈞再也忍不住,笑出來了。
“……喔!痹申缹擂文樇t!氨福遗e了!
她發(fā)現(xiàn)他的笑聲很悅耳,有一種愉快的感染力,不過他在笑她,她一點也不高興。
“這樣就不會弄錯了。”喻以鈞遞給她一張名片,眼底閃爍興味的光芒!霸〗惚任蚁胂裰械摹腥。”簡直是超有趣,幸好他沒走人。
“你想說我很搞笑可以直說!苯粗,他英俊得讓人有壓迫感,但她不喜歡他的眼神,有種隱約的霸氣,讓她感覺自己像獵物,被緊緊盯住。
“不,搞笑是用來形容諧星的,有趣則表示你有一種獨特的、吸引人的魅力!
“謝謝,你真會說話!惫嗨詼?可惜,她最討厭油嘴滑舌。
他是很誠心這么說,可惜她不領(lǐng)情。他微笑!袄^續(xù)自我介紹吧,如名片所寫,我目前是‘雙盟’廣告的總經(jīng)理,名片沒寫的,你想知道什么,盡管問!
“我知道你不少事,例如你條件不差,干么要來相親?交不到女朋友嗎?”
元母白了女兒一眼!霸趺纯梢詥柸思疫@么沒禮貌的問題?”
“沒關(guān)系,我也想過元小姐會這樣問,我就坦白說吧,我要交女友的確不難,但到這年紀(jì),我想要的是穩(wěn)定的關(guān)系。我有個兒子,假如交往得順利,我想結(jié)婚,所以希望交往的對象也是有心成家的,來相親的小姐通常也都以結(jié)婚為目標(biāo)——”喻以鈞頓住,因為元小姐表情忽然變了,仿佛他剛朝她臉上扔了一灘爛泥巴。
她緩緩問:“你有兒子?”
他頷首!拔医Y(jié)過一次婚,有個兒子,今年剛上小學(xué)。”
劉阿姨幫腔:“離婚也不是喻先生的錯,是他妻子外遇,誰沒有一時看走眼過呢?喻先生是個好人,這才重要。我看過他兒子的照片,很可愛,看起來乖巧聰明,就跟可昀你小時候一樣,你見了一定喜歡!
元可昀臉色愈沉。她不可能喜歡,她最討厭小孩!這么重大的情報,老媽怎么只字未提?
她瞧向母親,一直緊盯她的母親很恰巧地在這時候轉(zhuǎn)開頭。
看來老媽是故意瞞她。元可昀道:“抱歉,我和我母親談一下!彼赣H離席,母女倆走到角落,低聲交談。
“你怎么沒說他有兒子?!”她就知道,條件這么優(yōu)還要相親,果然有問題!
“我要是告訴你,你還會來嗎?往好處看,他已經(jīng)有兒子了,將來你們要是結(jié)婚,他不會要你生,樂得輕松!
“所以你要我當(dāng)人家后母?!”
“我當(dāng)然不希望這樣,但人家其他條件都不錯,兒子你就睜一眼閉一眼有什么關(guān)系?”
元可昀火大了!澳憔瓦@么急著把我嫁出去,饑不擇食了嗎?!”
元母也火大了!拔乙慵匏摹⑽迨畾q的禿頭老男人才叫饑不擇食!”
“嫁那種的我寧愿嫁垃圾車?yán)玻 ?br />
“你喔你喔,我就是把你寵壞了,才會挑三揀四!”
“就說我又不是非結(jié)婚不可!”顯然老媽是鐵了心要她和這位喻先生好好認(rèn)識,她想解套,只能向喻先生下手。
元可昀沉住氣!昂茫揖透囊涣,不過你和劉阿姨先走!
“為什么?”
“你們兩個在場,我會一直想到這是相親,很尷尬。”
“又不是第一次相親了,尷尬什么?”
話雖這么說,但女兒想跟人家單獨相處總是好的,于是元母找了個借口,拉著劉阿姨速速告辭,留下女兒和喻以鈞在餐廳。
元可昀坐下來,喝口冰茶,還在思考該怎么開口,喻以鈞倒是開門見山地發(fā)問。
“我有小孩的事讓你很介意嗎?”方才她臉色驟變,他不難猜到。
既然他這么直接,她也不客氣!安恢皇呛芙橐猓浅橐狻R俏覌屖孪戎v明白,我今天就不會出現(xiàn)!
他笑了!拔叶藢η耙蝗侮P(guān)系留下的種種……痕跡,是會有點芥蒂!
“我不是在意你有過前幾百任關(guān)系,而是我討厭小孩。”
“喔?為什么?”
“因為小孩子很煩!彼p手撐在桌邊,傾身瞪他。“小孩子吵鬧、任性、愛哭、亂搗蛋,毫無規(guī)矩,總是破壞你預(yù)定的計劃,又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得了絕癥還可能痊愈,養(yǎng)小孩簡直是一輩子都被附身!”
“這么可怕啊?”她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語氣像在演恐怖片,滑稽得讓他想笑!澳悴灰苍(jīng)是個小孩?”
她明眸一閃。“喔,你不說我都忘了呢!”她輕撫胸口,語調(diào)夸張!巴宋以(jīng)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孩,甚至更早之前,我還是一顆無憂無慮的細(xì)胞,不知道我將來會變成這么恐怖的生物。
“哈哈……”他忍不住又笑了。從小孩到細(xì)胞,虧她想得到。
笑什么?她可是很認(rèn)真耶!翱偠灾也幌矚g小孩,我的母愛都被化學(xué)藥劑腐蝕光光,你跟我相親是自恐龍滅絕以來的最大錯誤,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這一頓我買單,就這樣,掰,后會無期!”瞧,五分鐘搞定!
但她正要走人,手腕便被拉住。
“等等,我剛叫了兩杯藍(lán)山咖啡,這里的藍(lán)山很好喝,你喝了再走!彼兆∷滞。她手腕纖細(xì),皮膚柔軟,她擁有許多動人的女性特質(zhì),怎么個性卻這么嗆?
元可昀回頭盯著他,他立刻放手!罢娴,不喝你會后悔!
“這里我常來,我知道他們的咖啡好喝!
“喔?真巧,我也常來,怎么我們從沒遇到過對方?”
他找話題的意圖很明顯,她瞇眸。“喻先生,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溝通得很清楚,你有兒子,不會想要跟一個討厭小孩的女人交往吧?”
“是啊,雖然相親不成,至少認(rèn)識一下,當(dāng)朋友也不錯,不是嗎?”他嗓音低沉誘人!捌鋵崳业谝谎垡姷侥,就有種熟悉感……”
真老套,她面無表情。“你覺得熟悉,可能是因為我來之前被學(xué)生砸了滿頭的刮胡泡沒擦干凈,xx牌薄荷口味是不是你平常用的?”
喻以鈞愣住,撫額大笑!班福娴,我就是用這牌的,難怪……”他深深注視她。“你真的很有趣。”
“謝了,我知道人家常常覺得我很搞笑,雖然我一點都沒有搞笑的意思!
他低笑!安唬沂钦f真的,你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很吸引我……我想多認(rèn)識你!
她心一跳,被人這么坦率表示欣賞,有些虛榮的得意!罢J(rèn)識之后呢?”
“然后我們就是朋友了,可以常常見面聊天,一起吃飯。”
“你不像是缺朋友的人!焙伪貙ο嘤H認(rèn)識的她如此執(zhí)著?
“是不缺,但朋友多多益善,做我這行的,人脈很重要。”
“我在學(xué)術(shù)界,你在廣告界,毫無交集,經(jīng)營我這邊的人脈也沒用吧?”
“不管怎么說,交朋友總是好的。為什么你好像不太相信我要跟你做朋友的誠意?”
“我相信你的誠意,但不太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庇绕涫菫t灑倜儻的他。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也善于展現(xiàn),這種人絕對是肉食性的危險生物。
“當(dāng)然有,我可以保證你想要多純,就有多純!彼⑿,一副翩翩有禮的紳士態(tài)度,但那雙漂亮眼眸底閃爍的光,太暖昧,她敢說他腦袋里正在想的一點都不純。
不能否認(rèn),他有點吸引她,他眼眸是溫暖的深褐色,嗓音悅耳自信,說話不疾不徐,散發(fā)南風(fēng)般的慵懶魅力——但他有小孩,那副風(fēng)流相更不是她的理想對象條件,直覺告訴她,跟這人牽扯越多,越不妙。
元可昀搖搖頭!拔沂遣欢銥楹芜@么堅持,平常大眾對我們的印象就是古板、乏味、無趣,不懂流行……”
喻以鈞眼光促狹!皶䥺?你參加變裝派對,就很跟得上流行啊!
“呃,這只是偶爾……”對喔,她還穿著去派對的衣服,難得穿這么短的裙子,臉上的化妝也還沒洗掉——咦?
“啊!”她驚叫。“我的臉!”完全忘記她的臉還黑漆漆的,還聊了這么久,難怪附近的客人都在看她!難怪窗外走過的路人也在看她!
她跳起來!拔蚁茸吡!”
“等等,咖啡還沒來呢。”
“不行,我要回去洗臉!謝謝你的咖啡,我沒空……”她急匆匆往大門跑,跑過兩張桌子又想起什么似地回頭,抓起桌上的帳單,直奔柜臺結(jié)帳。
還記得她要買單請客呀……喻以鈞微笑,目送她結(jié)了帳跑出大門,跨上那重型機車,疾馳而去。
他這一桌,只剩他,桌上有嘗過的餐點,飲過的茶水,他望著她坐過的位子……過了幾秒才意識到,他的嘴角依舊上揚。
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過去交女友,他不吝于逗對方快樂,送花送禮物,對于取悅女人,他很有一套,卻是頭一遭被女人取悅。這女人,不美艷也不妖嬌,打扮得亂七八糟,但態(tài)度直率,在她面前,仿佛他也不必隱藏什么,輕松自在。
他望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心底也似有什么空了。短短數(shù)分鐘,她已在他心底占據(jù)一角,令他心動。
但是,她再怎么有趣,都和他沒可能。他挑選伴侶必須考慮兒子,她講得很清楚,他也想得很清楚,可是怎么……有點惆悵?明知不可能,還死皮賴臉求她做朋友,講出去真會笑掉人家大牙,他,紅粉知己多到可以論斤賣的喻以鈞,也有求女人的一天……他苦笑。不可能的事,再想無益,但怎么還在想,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