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不愿意進宮,但是皇上召見,他還是得去。
只是今天皇上的神情似乎很高興,而不是他預料中的不悅,這讓葉閑卿起了戒心。
「臣參見皇上!
「愛卿免禮!
「不知皇上召見微臣為了何事?」
皇帝笑呵呵的摸著胡須,「今天葛愛卿遞上請罪摺子,那葛家小姐脾氣的確暴躁,卻不是有心要將繡球打中于你。而且這畢竟關系到她一生的幸福,所以朕準了葛愛卿的奏章,允許他替愛女收回繡球,擇日再拋!
她竟然看不上他?!這個認知讓葉閑卿惱火,暗自握緊了寬大袍袖內的右手,先不動聲色,笑道:「那臣倒要謝謝葛大人如此美意了!
「是要謝謝他!够实垲H有同感,他的公王也要嫁人,而眼前的人可是他留了多年的最佳女婿人選。
「可葛家小姐畢竟是奉旨拋繡球,臣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繡球砸中,如果皇上恩準她收回繡球,豈不是失信于民?」
皇帝一愣。對呀,他是一言既出、四馬難追的皇帝啊。
「但事關女兒家的終身幸福,朕……」
「皇上,葛家小姐如果能嫁得出去,就不會等到奉旨拋繡球了!
就是說嘛,要不是他下旨讓她們繡球招親,又怎么會一下子就終結掉三個俊才呢?皇帝暗自懊惱不已,眼見將軍狀元都已無可挽回,他一定要保住逍遙王這個駙馬人選不可。
「而且,皇上不認為臣是很好的丈夫人選嗎?」
「當然不是。」否則他何必暗示大小官員不準打逍遙王的主意,導致他年近二十五都沒能討上一房媳婦。
「那臣又怎么會誤了葛小姐的終生呢?」
皇帝被堵得無話可說。
他終于明白,三個俊才他是一個也保不住了。
。
出了宮門,看到守在宮門外的王府轎子,葉閑卿只說了一句話,「東城葛府!
安佑明顯愣了一下,好在及時反應過來,吩咐轎夫,「東城葛府!
「是!顾膫轎夫異口同聲應喝。
于是,一頂四人大轎便晃晃悠悠地移向東城葛府。
可想而知,當葛家門房看到逍遙王大駕光臨時會如何驚訝了。
「請通知御史大人,逍遙王爺登門拜訪!」
葉閑卿好心情的坐在轎里等。
「王爺大駕光臨,老臣迎接來遲,望請恕罪!沟玫较⒌母鹩罚谝粫r間就奔了出來。
「葛大人言重了,再過幾日您便是本王的岳父,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謹!
葛御史馬上瞪大眼,張大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怎么會這樣?皇上不是準了他的奏章了嗎?
「葛大人!谷~閑卿好心情的喚他。
「王爺,」葛御史回過神來,「里面請!
等到兩個人終于在客廳坐穩,葛御史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干脆摸著茶碗蓋裝糊涂。
葉閑卿倒是興致極好地邊呷茶邊打量葛家的客廳。
外傳葛府被某人揮霍到一貧如洗?
看著四壁懸掛的山水花鳥圖,眸底閃過玩味。他若沒看走眼的話,這些全是名畫珍品,隨便一幅拿出去賣,都值千兩以上。
「本王想見見葛小姐!辜热恢魅瞬婚_口,由他開口也無妨。
葛御史愣了一下。
「有什么不方便嗎?」
「王爺,皇上應該有對您講……」葛御史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我拒絕了。」葉閑卿淡淡地說。
葛御史聽了可高興不起來。他太了解女兒的個性,她知道后恐怕會出亂子。「其實王爺,小女才疏學淺、品貌不佳,實在配不上王爺……」
「我不介意。」他再次打斷他的話。
這下葛御史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只能苦笑!竿鯛斦媸谴蠖!
「好說,那現在可以請小姐出來見面?」
「你們名分既定,見面而已,無妨!垢鹩钒蛋敌捏@,他混官場幾十年不是白混的,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看似無害,實則是只老狐貍。
「既是無妨,有勞大人了。」他輕笑,漫不經心地攝著摺扇。
「來人,去請小姐!
仆人尚來不及應聲,廳外就響起一道清脆的嗓音。
「爹,你從帳房支了五百兩銀子去做什么?」
葛御史暗叫聲「糟」,「飛花,王爺到訪,不得放肆!
原本怒氣騰騰從帳房沖來的葛飛花,才踏進大廳,就聽到父親的出聲提醒,無奈為時已晚。
「爹——」葛飛花怒視父親,要不是因為發現帳上銀子又少了,一時氣怒攻心,她不會這樣毫無防備的殺進客廳,想來路上大葉攔阻她就是想告訴她這件事。
「乖囡!垢鹩分荒芘阈。這下麻煩了!
葉閑卿玩味的目光在葛家父女間游移,這下葛府由誰主事,一目了然。
「下官家教不嚴,讓王爺見笑了!
對厚,現在有外人在場,她要保持老爹的顏面。想到這里,葛飛花馬上收斂怒意,斂裙施禮,「飛花不知王爺大駕光臨,失禮了,還望王爺海涵。」
「無妨!顾砸晦煹挠迫婚e散。
他什么意思?
葛飛花非常討厭他那種「我能包容一切」的神態,他以為他是她的誰?
眼見女兒眼底蘊藏的怒火即將再次爆發,葛御史搶先出聲,「王爺,您不是要見小女嗎?現在她來了,有什么話就當面講吧!
「見我?」她感到訝異。
「是呀,來跟我未來的妻子討論一下婚期!
「婚期?!」聲音驀地拔高。
葛御史急忙插話,「王爺,這個跟下官說就可以了。」還沒來得及先報備,這下慘了!
「爹——」葛飛花一把甩開父親拚命壓制的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說皇上準了你的請罪摺子嗎?」
「女兒啊——」父親難為啊。葛御史宛如滿嘴黃連,苦不堪言。
「這件事沒得商量,我、不、嫁!」
葛御史苦惱地撓頭,他遲早滿頭白發。
葉閑卿以扇柄摩挲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睇著盛怒中的人兒!高@件事,你好像沒有拒絕的權利!
「誰說的,要嫁人的是我耶!骨扑桓笨葱υ挼纳袂椋透鷼。
「皇上賜婚,非同小可,除非你想抗旨!挂还蔁o形的壓力從他漫不經心的口吻中發散出來。
葛御史及時伸手捂住女兒的嘴。祖宗保佑,千萬不能讓女兒在盛怒之下吐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唔……」爹放手啦。
你不亂講話,我才放。
我不會了。
你保證。
我保證。
父女兩人用眼神進行了一番溝通后,葛御史這才放心的松開手。
「皇上明明準了家父摺子!顾莱鲆蓡桙c。
「因為我拒絕接受皇上的『好意』!
「你為什么專找我麻煩?」只要皇上恩準,她就可以繼續去那座乏善可陳的繡樓上拍蚊子,等一個月期滿,無人前來接球,皇帝老子只有放她一馬,然后她就可以繼續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他唇畔的笑意加深,改以右手托腮看著她,「如果你沒有先用繡球砸到我的話,我怎么找你麻煩?」
這個人!這個人……葛飛花暗自吸氣,強壓下心頭熊熊的怒焰!改汩e閑沒事干跑到彩樓前讓我砸,你以為我會錯手嗎?」
「可是,你奉旨拋繡球,這就表示允許他人前往樓前觀看的不是嗎?」
「你——」葛飛花被怒氣噎到。說到底,都怪那個吃飽撐著的皇上,不好好治理國家大事,關心后宮,教導子女,體恤百姓,干么管起她的婚事。
「女兒女兒,生氣不利于養顏,并且會顯得你有失涵養。」葛御史一邊小心地幫女兒拍背順氣,一邊小聲規勸。
葉閑卿若有意似無意的瞥過一眼,眼中笑意幾近滿溢。
「我心里有數。」她亦小聲回答父親,讓他安心。
「葛大人,不知道能否讓本王跟令千金單獨相處?」
「這個……王爺……」
「大人剛才也說過了,我與令千金的名分既定,單獨相處該是無妨!
葛飛花馬上投給父親一記冷光。你竟然這樣講?
我是冤枉的。葛御史額頭上不自覺冒出一層薄汗。
「我不認為自己跟王爺有什么好談的。」
「或者,」他曖昧的看她一眼,輕笑出聲,用一種十分慵懶的姿勢斜靠在椅中,「你很想明天就收到我下的聘,后天就嫁進逍遙王府!
葛御史很有經驗地馬上向后跳開。
「爹,你們全部出去,關門放旺財,我決定跟王爺好好地談一談!
真是咬牙切齒的表情,聲音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可見她非常地想撲上來咬他一口。葉閑卿愜意的笑了。
可是當他看到旺財的時候,就笑不出來了。
旺財是一只體型龐大的驃悍狼犬,令人望而生畏,尤其它蹲在葛飛花的腳邊時,儼然是一尊守護神,讓悠然閑散的葉閑卿終于有所收斂,微微坐正身軀。
飄然入座,恰然的端茶啜飲,與先前嬌顏怒放的神態迥然不同,這讓他的眸光不自覺地加深,嘴角的笑意也加深起來。
看來,他應該私下去查一查這個幾乎毫無閨譽可言的御史千金,單憑這份情緒收放自如的定力,她這個人就絕不簡單。
沉默,門窗緊閉的大廳內,兩個人保持沉默。
廳外豎直耳朵偷聽的人面面相覦,不曉得里面的兩個人究竟在做什么。
茶蓋碰觸茶杯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脆。
葉閑卿眸子一副若有所思樣,心不在焉地把玩手中的摺扇。
當室內的光線漸漸昏暗,需要點燈的時候,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你似乎沒話跟我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王爺有話要跟我講!
「哈,」他隨手甩開扇面,「我不記得自己本來要說什么了!
「來人,送客,不見!
簡單六個字,但聽入葉閑卿的耳中,著實打擊了他一下。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么一天,這感覺,新奇有趣中帶著些郁悶,但不太糟,他期待和她再次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