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姜抱著疑惑入睡,隔日清早,就被獄卒的喊聲給吵醒。
獄卒端著牢飯來,放下兩份吃食,一份給她,另一份給花子靳。
巫姜早就餓了,牢前地上放著早食,一個饅頭夾著一塊肉,附上一碗湯,看起來不怎么樣,但無所謂,能吃飽就行。
她轉頭看向花子靳,發(fā)現(xiàn)他依然閉目養(yǎng)神,那地上的飯菜連看都不看。
她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注意到獄卒的神色,美眸微微瞇了起來。
這氣氛有些微妙呀。
她把自個兒的吃食解決掉,站起身朝壁牢房走近,伸手要去拿他的食物,獄空見了急忙上前。
“住手!那不是你的,快放下!”獄卒沖上前試圖阻止,只可惜他動作沒巫姜快,巫姜勾了飯籃子就往里頭走,坐下來翻看籃子里的食物——有肉、有菜,還有湯,呵,居然比她的那份還豐富。
獄卒顯然急了,偏偏離得太遠構不著,只能惡狠狠地威脅!澳闳羰歉页裕酉聛砣於紕e想有飯吃,連水都不準喝!
巫姜懶得理他,倒是這籃子里的飯菜令她勾起不屑的冷笑。
“斷腸毒,吃了腸穿肚爛,七孔流血。哼,這下藥的肯定是個呆蠢又小氣的人,這么普通又便宜的毒藥也好意思拿來!
獄卒聽了愣住,繼而臉色大變!澳愫f什么!”
“哼,若是我來下毒,肯定做到不知不覺,無色無味,讓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算是最厲害的仵作來驗尸,也驗不出毒藥。”她一邊慢騰騰地說,一邊睨向獄卒,陰惻惻地笑。這抹邪笑牽動臉上的老鼠斑,看來邪佞嚇人。
對于女淫魔的江湖事跡,獄卒頗為畏懼。既然阻止不了,他只好急急離去,趕緊將此事告訴牢頭。
巫姜一臉無所謂,她看了下花子靳,那男人依然閉目養(yǎng)神,不理外事。她心想,難怪他不動飯菜,原來是早知飯菜里被人動了手腳。
另一頭,章元寶聽完獄卒的稟報,不禁大怒。
原指望利用這女淫魔幫他們對付花子靳,她倒好,居然就這么大剌剌的把下毒的事揭露出來。
為了懲罰女淫魔壞事,他決定不再送牢飯給她,打算餓她幾天。
到午飯時刻,巫姜這兒沒有送來食物,倒是隔壁牢房的食物繼續(xù)送來,還特別放在她構不到的地方。
巫姜索性站起身,直接將那根被動過手腳的鐵桿拆下、當著牢頭和獄卒們的面,大剌剌地朝花子靳的飯萊走去,蹲下來開始挑三揀四。
“呿,無影毒,在江湖上也是個便宜貨,只比斷腸毒貴一些而已,連下個毒都要撿便宜,真沒出息!
章元寶臉都黑了,怒喝道:“說什么呢,敢造謠亂說,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巫姜絲毫沒理會他,拿起水壺在鼻下嗅了嗅,哼笑道:“這下毒的家伙不只愛撿便宜,還真假不分,連無形水都買來了,這蠢笨的,買到假藥都不知道。”
章元寶聽了一怔,繼而狠很瞪了一旁的張充一眼,張充立即心虛得低下頭。
章元寶轉回頭,怒聲命令!斑@三日,誰都不準送食物給他們吃!”說完,他憤而轉身走人。
等離開了視線,他一回身就是一拳。
這一拳把張充打得眼冒金星,吃痛得捂著臉!袄巍⒗晤^?”
“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子給你銀兩去買毒藥,你敢貪老子的銀兩?買到次等貨就算了,還買假藥回來騙我?!”
張充嚇得跪下求饒。“牢頭饒命呀,小的再也不敢了!
章元寶狠狠踢了他一腳!案邑澙献拥腻X,把銀子吐出來!”
即使他們離得遠遠的,還壓低聲音,依然傳到巫姜的耳中。她冷冷一笑,回過頭,不經(jīng)意對上花子靳的目光——他正盯著她。
“不逃命,也不吃喝,萬一被害死了,到時想伸冤也無法!彼币曀难郏苯亓水?shù)氐馈?br />
花子靳不置一詞,又閉上眼。
他越是不理人,她就越好奇。因為憑她的直覺,她不相信花子靳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于是她又故意說道:“一腔熱血,忠君報國,在戰(zhàn)場上是個人人敬畏的英雄,一朝被小人陷害入獄,為了表明白己的清白,寧可在牢里吃苦,忍辱負重,只求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但是人在牢里坐以待斃,又如何管得了外頭的興風作浪呢?”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反應,誰知人家依然閉著眼,絲毫不予理會。
她不免懷疑,難不成他是哀莫大于心死,所以不吃不喝,也不逃命?或者,他有什么家人或重要的人受制于敵方所以不敢妄動,只能乖乖待在牢中?
巫姜想了想,決定試他一試。
“戰(zhàn)場上的天兵神將,終究還是一個凡夫俗子,這么容易就被小人威脅得逞,任人宰割,不但伸不了冤,還報不了仇,真是窩囊。”
她故意涼涼地諷嘲,果然引來對方睜眼怒瞪,偏她還不怕死的火上澆油。
“干脆我賣毒藥給他們算了,保證藥到命除,還能發(fā)個大財!
那雙陰鷙的目光,似要射出淬毒的火將她燒毀,而巫姜也直直盯著他,與他目光對峙,分毫不讓。
“你膽子不小。”花子靳陰沉地開口。
“好說。被世人尊稱一聲女淫魔,名號雖不如羅煞來得威風,卻也該表現(xiàn)得像樣點,您說是嗎?”她回予陰惻惻的冷笑,禮尚往來。
一隊馬車在車道上趕路,揚起的灰塵顯示出車上主人的行色匆匆。
車廂內,素手輕輕掀起車簾,露出一張清潤姣好的容顏,美眸里盡是憂心,她此刻的心情就跟天上積累的烏云一般沉重。
一場大雨將至,令她蹙攏的眉心上,有著化不開的擔憂。
馬車忽然變慢下來,她愣住,望向一旁的護衛(wèi)。
“速度怎么變慢了?”
“芙蓉姑娘,要下雨了,這山路不好走,得找個地方先避避才行!
她容色一變,厲聲道:“不可,繼續(xù)趕路!
“這……”
“若是耽誤行程,讓少爺有閃失,你我都擔當不起!
“哼,一旦下雨,加上天冷,人若是生病了不打緊,若是馬兒受了風寒,那是連走都不能走了!
芙蓉轉頭看向說話的護衛(wèi)首領楊嵩,他策著馬兒看她一眼,繼續(xù)命手下準備找個地方休整避雨。
芙蓉緊抿著唇。這個楊嵩分明是偷懶,這一路上,若不是他幾番耽擱,又怎么會拖到這時,老早就過山了。
這楊嵩根本不把她和小少爺放在眼底,一出了俞家,本性就顯露出來,欺小少爺年紀小,欺她只是個丫鬟。
“芙蓉!
她怔住,在低下頭的同時已收起憂心之色,取而代之是溫和的笑容!吧贍斝蚜?”
躺在她膝上睡了一覺的小少爺正睜著眼睛看她。
“他們不想趕路,急也沒用,忍著吧。”
芙蓉心中一緊。八歲的小少爺已經(jīng)像個小大人,有著穩(wěn)重的性子,比一般孩子還要老成。
她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安慰道:“少爺別擔心,楊嵩說得對,天雨路滑,若是強行入山,恐有危險!
小少爺似乎了然,望著她的眼!澳銊e安慰我了,我知道,他們看我年紀小,俞家現(xiàn)在又不穩(wěn),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少爺年紀雖小,卻聰明得很,什么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說罷了。
“少爺想多了,沒這回事。”
小少爺沉默了下,輕道:“芙蓉,拖累你了。”
“少爺莫把芙蓉當外人,芙蓉不依的。”
小少爺沒再說什么,嘴角笑了笑,閉上眼休息。
芙蓉也安靜下來,不再言語,溫柔地給小少爺掖了掖被子。
她是俞家的丫鬟,從十歲開始就一直服侍小少爺?shù)浆F(xiàn)在。朝堂政局多變,自威遠將軍入獄后,花家風雨默搖,身為親戚的俞家也受到牽連,一場朝堂風暴將起。
三天前,夫人秘密托付她把小少爺送到江南去避禍,真有個萬一,俞家倒了,起碼有后,這便是她帶著小少爺一路快馬趕路的原因。
她知道,若非事情已到兇險的地步,夫人也不會把唯一的兒子托付給她,因此她只能拚了這條命,護著小少爺南下。
天上突然打了個驚雷,天色因為烏云的遮蔽也頓時暗下來。
她低下頭,見小少爺依然熟睡,又忙給小少加一條毯子,免得他著涼。
因為天上的閃電,原本灰暗的車廂內時明時暗,照出三道影子。
三道?
芙蓉驚愕之下快速拔劍,但她的劍尚未出鞘,幾乎是閃電般的剎那,一把刀已經(jīng)無聲抵住她的喉。
“安靜!蹦腥说统恋穆曇魝鱽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