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家伙,你的媽媽呢?”莫虹淵蹲在毛色摻雜了黑白的小貓旁,一開始沒伸手碰觸,只是輕聲問道。
她的住處離這里只有約莫二十分鐘的步行路程,一方面顧慮到車不好停,一方面需要運動一下,所以她索性走路到店里,沒想到今天經過這公園,聽見凄凄貓叫,叫得她心生不忍,才在矮樹叢下找到一只似乎是被遺棄的幼貓。
“喵嗚……”小貓還是叫,圓滾滾的眼睛望著她,但眼角沾了不少分泌物。
“是肚子餓了嗎?還是受傷生病了?”她前前后后察視,沒有養貓的經驗,見牠叫不停,只能兀自猜測。
“喵……”小貓看起來很虛弱,瘦小又干癟,臥在稀疏草地上,若不是叫聲還很亮,看起來像是快要不行似的。
莫虹淵蹙著眉,考慮該怎么做。
她沒有養寵物的打算,又無法視而不見,棄牠于不顧,如果她就這么走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牠就會一命嗚呼!而且最近這附近的野狗不少,要是小貓被發現,那后果不堪設想。
“不管了!”她忽然把罩衫脫下,上身只剩一件坦克背心,把小貓放在衣服上!澳愀易甙,以后就由我來當你的媽媽!
“喵……”回應似的,小貓叫了聲。
“小家伙,你聽得懂嗎?”莫虹淵揚起溫柔的微笑,輕輕撫了撫牠。
收養流浪貓第一步——送到獸醫院檢查,也可詢問一些照顧幼貓的方法。
她看了看手表,獸醫院應該還沒有關,連同衣服把小貓抱起,站起來轉身,赫然看見一株青仔楪不知何時開始杵在那兒。
“嗨,又見面了!鄙曛谐壕`開笑容,看著她的目光,就像她剛才看著小貓那樣溫柔。
“你站在那里干么?”莫虹淵沒好氣的橫睇著他,覺得有點窘,臉蛋熱燙燙的。
他站多久了?是不是聽到她跟小貓講話?
真是冤家路窄,每當她失常,流露出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面貌時,卻都剛好被他撞見!
該不會……他是故意跟蹤她的吧?
怪不得她最近又開始覺得怪怪的,好像有雙眼睛在哪兒一直注視著她……但,這又好像不太可能,因為那種被監視跟蹤的感覺在更早之前就有過,不是最近才突然出現,況且她今天是臨時請假又臨時想到要出門的,他不可能未卜先知。
“我是被貓叫聲引來的!泵鎸λ姆纻,他顯得氣定神閑。
嘖嘖,剛剛明明柔情似水,一看到他就擺酷,難道他就這么不討人喜歡嗎?
不過,她冷傲淡漠的態度現在已經嚇不了他了,連著兩、三次看見她不同于外表的行徑,他知道她有脆弱的一面,知道她有一副好心腸。
“噢!”她撇了撇嘴,眼神避開他的注視。
他干么那樣看她?八成是在笑她,覺得她跟動物說話很幼稚很蠢吧?
“你要養牠嗎?”他望向她懷中小心抱著的小描咪。
“不然咧?難道放著讓牠自生自滅嗎?”她低頭看著小到幾乎沒有重量的貓咪,嘴里雖然說得有點無奈,動作和眼神卻是充滿憐惘疼惜的。
就算不養牠,也會照顧到牠健康后再送去收容所……她驀地眼神一黯,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初遍體鱗傷的自己,卻遭到父母親的遺棄驅趕,不在乎她正需要撫慰與溫暖,只是給她一筆錢,任她自生自滅。
人對于流浪動物都有憐憫之心了,為什么他們對于自己的骨肉能那樣狠心絕情?
她若有所思的盯著小貓瞧,申中澈也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
她雖然留著極短的發型,打扮中性,看起來一副不好惹的狠樣,但她的五官其實很美,清瘦的身材也很有料,心腸比誰都柔軟。
這樣的她,令他好奇、令他欣賞,也令他心動了……是的,他確認了內心奇異的感覺就是心動!
當她神情溫柔、目光專注時,那吸引人的魅力完全是無庸置疑的。而且,也就因為她的笑容極少,溫柔稀有,所以每每看見,他的心弦總是受到撩撥。
他忽然有種渴望,想要擁有她專屬的溫柔與微笑,想要她清冷的目光摻進對他的熱度……
小貓的叫聲喚回他們遠揚的神思。
“牠看起來需要去一趟醫院!鄙曛谐郝氏乳_口。
“我知道。”是他拖延了她的時間。
“我的車子就停在這里,我送你們去獸醫院吧!彼赶蚵放砸惠v白得發亮的BMW。
“不用了,我到店里跟朋友借車……”她拒絕的話都還沒說完,臂彎就被他握住,直接拉往他的車。
“眼前就有現成的車和司機可用,干么還要多此一舉?”趁她抱著小貓不敢拉扯掙扎,他動作迅速的打開車門。
“我說不用了!彼欀碱^拒絕,像是他車里藏了只妖怪。
“我也是發現小貓的人,雖然是你要收養,但好歹也讓我出點力吧!”他說得很誠懇,讓她沒有理由拒絕。
莫虹淵那雙清亮的眸子橫睇著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似乎對她的事情熱心過頭了!
難道他不能安分的當他的客人就好嗎?非要越界跟她有交集才行?
但是,即使她排斥他的接近,似乎也不該剝奪他做好事的權利。
“好吧,要去就快點,沒什么時間了!彼坏钠沧,彎身坐進副駕駛座里。
申中澈替她關車門,嘴角不住上揚。
能讓她坐上他的車,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吧?
依他觀察,她應該是屬于細火慢燉的類型,只要一步步來,總能突破她心防,走進她心中的。
他期待有那么一天!
☆☆☆
申中澈和莫虹淵在一般的打烊時間前,才抵達一家頗具規模的獸醫院,讓醫生為小貓做一連串的檢查與診療。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后,斷定小貓只有兩、三個月大,不知流浪多久,太過虛弱,狀況不怎么理想,所以醫生建議住院觀察幾天,以免新手飼主照顧不來。
他們向醫生詢問如何飼養貓咪、該準備哪些用品,以及大概的習性和可能發生的問題,莫虹淵還認真的抄寫在紙上,詳細得就像學生在做筆記。
離開前,她不放心的再到留置小貓的籠子前察看。
“嘿,你要乖乖的哦,醫生叔叔會先照顧你……”她伸出手指觸摸小描的背,輕聲誘哄!拔颐魈煸賮砜茨,要趕快健康起來呀……”
怕別人聽見,她說得很小聲,沒想到方才還在用品區瀏覽的申中澈,又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她身后,再一次偷聽到她和小貓的秘密談話。
“真不公平!”他冷不防冒出一句,嚇了她一跳。
莫虹淵轉過頭來瞪他。什么公不公平?
“你對人怎么沒有像對描那樣輕聲細語?”他怨聲抗議。
她毫不猶豫地說:“因為小動物的心靈是單純澄凈的,不像人類那么復雜!睂π游铮愣鄲蹱,牠就多愛你,甚至更愛你;而人呢?她不予置評!
“你似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彼軣o辜地應。
“全打翻不是比較干脆省事?”醫院準備打烊了,她往外走。
“話不是這么說。”他想糾正她偏激的想法。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經歷過什么,所以不要說服我。”她霍地豎起尖刺。一個搞不清狀況的人,還想跟她爭辯什么?
更奇怪的是,她跟他說那么多干么?
這男人,真有擾亂人心的本事!不知不覺就被影響了。
“不說服你,我怎么爭取得到機會?”他首次透露出心意。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的腳步在醫院門口停下,又冷冷看他。
他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怪胎?她自覺對他態度不友善,不是冷淡就是尖銳,這么做為的就是嚇退試圖接近她的人,但是他為什么還沒打退堂鼓?
她很懷疑,她現在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怎么還會對她有意思?
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賤,不好追的才有挑戰性?
所以他應該只是覺得新鮮有趣罷了,根本沒幾分認真!
“你沒有機會,別白費心機了!彼涣粲嗟氐木芙^。不給他機會,也杜絕自己動搖的可能性。
“為什么?”他不意外她的答案,但是他有冒險精神,有達成想望的沖勁。
因為男人薄情的觀感已在她心里根深柢固,所以她情愿忍受孤單寂寞,也不要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她的心,就算他看起來不錯也一樣!
她心里有答案,但不打算跟他多說。
她沒好氣的隨口掰道:“因為我要出家當尼姑啦!”問問問,他是好奇寶寶嗎?問題那么多!
申中澈愣住,隨即哂然一笑!盎煲沟甑哪峁?誰相信啊!”
莫虹淵被他這句話給逗笑,又想維持冷酷,才上揚的嘴角硬是被自制力壓下,只得抿著唇掩飾笑意,走到馬路邊揚手招來小黃。
“欸,我送你就好了。”他來不及阻止她,已有出租車慢下速度靠邊停。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搭車回店里,再見。”為免他繼續自作多情,她決定各走各的,不再啰嗦的坐進出租車里。
嘖!說走就走,連開口邀她吃宵夜都來不及……真的有夠無情耶!
申中澈扼腕懊惱的嘆氣。
他想,他應該知道她不給機會的原因——因為原本柔軟的心,混雜了傷口的結痂與疤痕,為了保護自己免于磨難而長出了厚厚的繭,所以不論是好的、壞的,一律阻擋在外,排斥到底對吧?
不要緊,那就由他來為她的心去角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