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
在JR新宿站下車后,背著背包、穿著淡藍洋裝的鐘心瑜,開開心心地從東口走出,目標是男友打工的冰淇淋店。
暑假完便要升上高三的她,為了給高一開始交往沒幾個月,就因為父親調職,舉家遷往日本的男友一個驚喜,整個暑假都在打工,好不容易才存夠錢買機票,跟著要為服飾店補貨的大表姊來到日本。
「阿典看到我一定會嚇死!」
她開心地自言自語,畢竟自己故意不跟男友提起要來日本,就是為了看他又驚又喜的表情,到時候他肯定很感動!
按著男友給的地址,她算準了換班時間來到冰淇淋店,在柜臺服務的金發少女聽她說出來意,十分親切地指引她去店后的員工休息室找人。
「阿典——」
鐘心瑜一推開門,笑容當場僵住。
男友正在換衣服。
他不只脫下紅白條紋的連身制服,連內衣褲都脫得精光,但嚇住她的不是男友裸體,而是他正將一名半裸辣妹壓在置物柜上,整張臉不偏不倚地埋在對方Ecup的雄偉雙峰里。
「心、心瑜——」
「不要臉!」
她隨手抓起門邊的水桶,往一臉震驚的男友砸去,也不管有沒有砸中,砰地將門用力甩上,滿腦子只想離開這個骯臟地方越遠越好。
她跑出冰淇淋店、跑過幾條街,當她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嗚……阿典你這個混蛋!」
反正這里沒人認識她,哭得再難看也不會碰上熟人,吼得再大聲也沒人聽懂,不發泄一下她一定會氣到吐血!
「鐘心瑜……你這個笨蛋!」她氣得猛踢店家擺在店門口的銅雕底座!赋鯌倬谷贿x上一個王八蛋,真是笨蛋加三級!為了買機票飛來給人家驚喜,打工做得要死要活,結果人家早就劈腿你還不知道,你是白癡嗎?對,我是白癡!」
「是嗎?看起來不像白癡,頂多有點像瘋婆子!
沒料到有人回應她的自言自語,鐘心瑜一時怔住,緩緩回頭,意外發現身后站著一位穿著淺藍V領棉衫、純白長褲,宛如從漫畫中走出的花美男。
「嘖!」元以倫皺眉瞄了她的腳一眼!溉思揖氳F沙掌,你練鐵沙腳嗎?這種踢法腳不痛?」
不痛——才怪!
本來沒感覺,經他這么一說,鐘心瑜忽然覺得從腳趾到腳掌都抽痛起來,剛剛好像踢得太用力了。
心被混蛋男友傷透,還發神經「自殘」——唉,自己果然是笨蛋!
「還有——」元以倫笑露一口白牙。「雖然剛剛應該沒聽錯,不過我想再確認一下,你叫做鐘心瑜是吧?哪個「心」、哪個「瑜」?家里電話幾號?」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跟你很熟嗎?
「因為——」他笑得一副童叟無欺的好人表情。「看你滿激動的,萬一想不開為情自殺,我會好心提供資料給警方,通知你家人來收尸——」
「呸呸呸!誰說我要自殺?沒了那個爛人我就不能活嗎?我才沒那么沒用,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我不只會好好活著,還會找個比他好千百倍的新男友,活得比他精采千百倍——」
「那就別哭!
他的指輕柔滑過鐘心瑜眼下,拭去不斷掉落的淚珠。
以陌生人而言,這動作明明太過親密,但不知是因為人在異國,對于和自己講同一種語言的人感覺特別親切,還是此刻心靈太脆弱,需要安慰,鐘心瑜不覺得他的舉動突兀,還真切感受到出自這陌生男子的善意,所以——
「哇……」
她哭得更大聲了。
元以倫皺眉,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耳膜的震動。
這女孩的哭聲宏亮,簡直媲美古剎鐘聲,周遭被她的痛哭嚇得震在原地的路人,不約而同對他投來指責的目光,看來無辜的他被認定是惹哭她的罪魁禍首了。
欸,他真不懂,人怎么能愛別人勝過自己?至少對他而言,最愛的永遠是自己,再美、再好的女孩也休想控制他的喜怒哀樂,叫他不計一切去愛,那是頭腦簡單的人才會做的蠢事。
嗯,就像他眼前這一個。
明明是個白白凈凈、長得滿可愛的小女生,現在卻不計形象,站在大街上大罵自己白癡愛錯人、哭得涕淚交錯,看起來又傻又笨,愛情果然害人不淺。
不過——
他低頭看著女孩邊哭邊揉眼的孩子氣模樣,覺得她很真、很可愛,讓人很想擁進懷里安慰。
想歸想,瞧她稚氣未脫的模樣,一定未滿十八歲,他的原則可是不招惹未成年少女。
「別哭了。」他取出剛剛才在路上拿的面紙遞給她。「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從臺灣來的,剛剛看你一路跑過來,還記不記得怎么回飯店?」
方才他剛從書店走出來,差點被活像參加奧運田徑賽的她撞上,不過她好像完全沒發現,一路跑到這里才停下,拿倒霉的銅雕出氣,讓剛好同路的他想忽視她都不成。
「飯店?」
鐘心瑜睜著淚眼茫然看看他、再環顧周遭,這才發現自己一心想遠離冰淇淋店越遠越好,完全忘了人在異國,又住在大表姊朋友家,搭電車回去沒問題,但她完全不知自己在哪,要怎么回去?搭計程車嗎?她不懂日文。
「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對吧?」元以倫看她表情就明白。
鐘心瑜老實點頭,現在才感覺怕。「你可不可以幫幫忙,帶我到新宿車站?到那里我就會自己搭——咕!
從她肚子里發出的聲響,比起她先前的鬼吼鬼叫可是毫不遜色,元以倫忍不住噗哧笑出。
「我一整天只在飛機上吃過一餐……」她脹紅臉,聊勝于無地為自己解釋。
瞧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元以倫大概能想像她原本是計劃給男友一個驚喜,再一起共享浪漫晚餐,結果卻是撞見男友劈腿,換來一肚子窩囊氣,晚餐當然跟著泡湯。
「跟我來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鐘心瑜愣了愣,以為他一定是要帶她去車站,趕緊跟上。
鐘心瑜聽他自我介紹叫元以倫,今年二十,是從臺灣來東京大學就讀的學生,就這么邊走邊聊了七、八分鐘,車站還沒看到,她倒被他領進了一棟建筑物內。
「這里通往車站?」
「怎么可能!乖詡惵冻雒匀宋⑿!改悴皇丘I了?我跟朋友約在這里吃飯,我想他應該不介意我帶個可愛的小妹妹來白吃他一頓,吃完飯我再送你去坐電車!
「不用了!
雖然她真的很餓,但也沒那么厚臉皮敢白吃一頓,何況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我其實沒那么餓,可以回家再——」咕!袷谴嫘母鲗,肚子好死不死又選在這時候叫。
「放心,我不會把你賣掉,走吧!」看出她的猶豫不決,元以倫干脆拉著她的手上樓。
鐘心瑜再次呆掉。
她、她可是約會快一個月才讓混蛋阿典握到手,這個男的竟然——
「啊——」
沒有太多時間讓她思考牽手的問題,因為門一開,她發現自己竟然進入了太空艙,她傻著,元以倫又領她再進了一道門,迎面就是一堵墻,根本是死路一條。
才這么想,墻竟然開了,場景又換成了送貨梯。
下一秒,墻壁和天花板竟然朝她擠壓過來,恐怖的是天花板上還有針錘——
「救命哪~~我剛滿十七歲,我還不想死啊~~」
忘了害她陷入險境的就是身旁的男人,鐘心瑜嚇得緊緊抱住元以倫,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地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