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嗎?」最近幾日的這一刻,電話總是準時響起,低沉溫潤的嗓音從遠方那一端傳來。
他已經去美國出差一個月了,每天只能透過電話聽聽他的聲音才能安心入眠;而為了這一刻,即使悶到有些慌,她也會選擇留在家里等待,等待那比任何樂音還要動聽的鈴聲響起,為的就是聽聽他的聲音。
「有一點。我在整理以前的畫冊。」
從古厝搬回臺北后,有些東西一直擺著沒空去整理。不知為什么,以前總是忙到沒有多余時間的她,現在居然發現自己除了每天作畫和教學外,還多出了很多空閑時間,所以就把之前未整理的東西搬出來,打算好好整頓一番;一打開箱子,居然找到了好久以前學生時代的一些畫冊,真令人懷念啊。
「我現在人在機場,明早就會回到家了!
「真的?」心里有絲驚喜,原以為他還會停留更長一段時間。
「成立分公司的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就由林經理長駐在此繼續處理,如果有任何問題再呈報回總公司!
為了不想跟她分離太久,這個月來他沒日沒夜的趕著進度,就為了早點回到臺灣和她相聚。
「卓也。」甜膩聲音帶著依戀的喊著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很想喊你的名字。」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她發現自己真的很想念他;以前他雖然忙碌,但總是身處臺灣,他忙,她可以主動去見他,帶便當去公司喂他;但相隔了一個海洋,只聽其聲卻見不著人,讓她好想見他。他是否跟她有相同的心情?
「我要登機了。你早點休息,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了,明天見!
掛上電話之后,隨手翻著畫冊,翻到其中一頁,她的手突然定住了。
是他!是她當年畫的他。當年的他跟現在的他差異并不大,只是最近他比較常笑,眼神也不若以往冷酷。
前些日子她收到慈心育幼院古院長寄給她的一本相簿,是卓也從小到大的照片。她打了通電話去謝謝院長,從她口中得知原來卓也的姓來自于院長,也淡到有關于卓也小時候的一些事跡。
看到照片中的小卓也,她有些驚訝于他小時候的天真愛笑跟頑皮,跟一般人對他的印象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其實她是知道的,他心中那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仍是存在的,只是被壓抑了;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照片中的他笑容愈來愈少,神情也帶了點距離感,變成了一個長大成人、歷經社會現實的古卓也,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心痛。
現在她很慶幸他的轉變,他內心沉睡的小男孩已慢慢蘇醒,雖無法回到以往,但至少不再冷漠。
撫著畫冊中他的臉他的眉他的唇,才知原來這種想見卻見不著的感覺叫做相思。
風塵仆仆趕回家門的男子悄無聲息的步入房內,見到仍在熟睡中的妻子,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只見她嚶嚀了一聲,翻了下身又繼續沉睡著。
見到她的這一刻,那種滿足感讓他的疲憊去除了大半;進浴室梳洗掉一身的黏膩感。
在分開了一個月的時間之后,他不想一個人獨眠,爬上床的另一側將妻子擁入懷中,聞了聞她的發香,滿足的嘆了口氣,睡意漸濃的他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的細縫偷偷流瀉而入,映照在女子緊閉的眼簾,她有些畏光的用手遮擋擾人的光線,賴了一下床后,想要翻身而起,卻發現腰際被一只手臂給壓制住,而身后傳來的體溫讓她緩緩回轉過頭。
是他,他回來了。幾時回到家的?她怎么沒被驚醒?
輕拉起他的手臂,轉身面對他熟睡中的臉,手指輕劃過他的劍眉、他的眼,描繪著早就烙印在心里的俊逸五官。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一個月沒見到他,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疲憊,好像真的累壞了;本想起床的她有些眷戀的偎在他懷里,汲取他身上好聞的香皂味;再陪他睡一會好了,只要再一會就好了。
晨間九點,鬧鐘突地響起,吵醒了睡夢中的男女,古卓也下意識的皺起眉,隨手按下了鬧鐘的響鈴,懷中女子動了動身子,伸手環住了他,掙開了有些惺忪的雙眼。
「早安,卓也,好久不見!
晨光中的她發絲微亂,眼神有些迷蒙,微笑的嘴角帶著親昵的跟他道早安。
古卓也忍不住吻上她的唇,久違的甜蜜讓他貪戀的不停擷取,而她動情的回吻讓彼此的心跳不斷加速。他的手撫上她玲瓏有致的身段,漸深的喘息滿布在濃情的空間里,熾烈的欲火燒得兩人糾纏不清,融入在彼此交纏的身軀里。
粗喘漸定,古卓也摟著有些汗濕的她,親吻了下她的眉心,享受這親密過后的寧靜片刻。
「卓也,我想起身去梳洗一下!
推了推他厚實的胸膛,隨手抓起一旁的睡衣套在身上,才想起身,他就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一起洗吧。」
他的話和眼神讓她輕顫了下,臉龐迅速臊紅了起來,清晨的春意正濃。
梳洗過后,古卓也拿起吹風機幫她吹著濕發,撥了撥她已經長及背部的發絲;長發的她有一股柔弱的氣質,很容易引發男人的保護欲;而這一面的她,是他想珍藏、不想與人分享的。
想到此,不禁又想起了一直放在心中那個跟隨他多時的疑慮,又撥了撥她已吹干的發,收起了吹風機,準備索討她的承諾。
「黎,有一件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轉身面對有些嚴肅的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嚴肅了起來,好像有什么問題正困擾著他。
「什么事?」
「你可以答應我不再見何子頡嗎?」
何子頡?卓也為何要提到他?她跟他又不熟,并沒有見面的理由。
「我為何要見他?我應該見他嗎?」她一臉疑惑。
「當年你為何沒有選擇他?」
選擇他?誰?何子頡嗎?噫!原來他是當年爸所選定的另一個人,難怪第一次見到何子頡時,她會覺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經卓也這么一說,記憶突然清晰了起來,讓她恍然大悟。
「我早忘了何子頡是另一個人選。經你這么一提,我才突然想了起來。難怪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會覺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聽出她話里的涵義,讓他頓了頓。
「你所說的一次見面,是指為了展覽會而去寬黎飯店的那一次嗎?」
「嗯。那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見面。如果沒什么特殊的理由,我們應該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你很在意這件事嗎?」
原來這么長久以來都是自己在胡思亂想;原來當年他根本就沒有去見他。但是,為什么?為什么她沒有去見他?
「當年你為何沒有去見他就決定選擇了我?」
這個問題讓她陷入了沉思。她從沒有去細想過自己心里的想法,當年見到卓也后他便沒有再去見另一個人選的打算,心中就決定了是他。為什么?以前的她也許不清楚答案,但現在的她卻找到了解答。
「因為你讓我有想作畫的沖動,當年你曾問我為何想畫你,你記得嗎?」
他點了點頭!改阏f因為我長得很帥!够貞涀屗旖瞧鹆诵σ。
「其實在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神情就吸引住我的目光,讓我很想將你畫下。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讓我一見面就有這樣的想法,不是為了交作業,而是單純的想畫下你的面容,因為我舍不得移開目光!
她的話讓他飄浮的心安定下來,他很慶幸當年他第一個遇到的人是他而不是何子頡。原來他們兩個都是傻瓜,繞了這么遠的路才又回到彼此身邊,還好他回來了,而他并沒有白白等待。
「這就是你敵視何子頡的原因嗎?你在嫉妒!
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何每次見到何子頡時他的心情就會變差,總是在最快的時間內將她帶離何子頡的視線范圍,原來他在吃醋。
「我沒有敵視他,我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被猜中心思的男人強自解釋著自己的行為,就算現在已經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他仍是不愿自己的妻子跟那雅痞男多有接觸的。
有差嗎?對于他的回答,黎恩有些失笑。
「那天你突然在寬黎飯店出現,該不是巧合吧?」
只見他有些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假裝沒聽見她的問話。誰說這個男人冷酷的?他的幼稚簡直令她驚奇。
「古卓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兩手交插在胸前,假裝有些氣惱,用著質問小朋友般的口氣問著眼前這個不想回答問題的男人。
「黎,我有禮物要送你!
噫!她不是在問他問題嗎?怎么突然提什么禮物?
算了,放過他吧,想也知道他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她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從他的表情,她早就猜出答案是什么了,她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只見他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她。
「打開來看看!
她依言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只戒指,精致且看得出來特別設計過的戒環上鑲了幾顆小碎鉆,戒指的內圍還刻了幾個字——對自己誠實。這句話讓她感動到有些熱淚盈眶,原來他記得她說過的每句話。
他刻這句話的用意是什么?除了是她曾說過的話外,難道也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意嗎?她知道他害怕說愛的心情,因為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去愛。沒關系的,她會教他,直到他可以說出口的那一天。
「你喜歡嗎?」
把戒指遞給他。「幫我戴上。」
他接過了戒指,套上她纖細的手指,俯身親吻了一下她的唇;她的手環上了他的頸,回吻著他的索求。
「結婚時爸幫我們準備的婚戒你可以不戴,但這只戒指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戴著,你可以答應我吧?」
他想在她身上標上她已婚、屬于他所有的印記,讓任何意圖接近的男子知難而退。
其實她之所以不戴婚戒,一來是怕戒指被她弄丟了,二來她覺得做起事來很不方便,所以干脆將它拿下,既然他這么在意,那她就一直戴著吧。
「卓也,我愛你!
她的話讓他驚喜萬分!她愛他!他激動不已的將她抱在懷中。
愛對他而言曾是多么遙遠的一件事,曾是他想擁有卻不可得的,而今她說了「她愛他」!這一刻讓他有如置身天堂。
他的擁抱之用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知道他此刻的感受,也明白他的激動,她只是輕輕撫慰著他,感受著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