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雪瑩在被帶離蘭凌王宮的一日之后,終于從昏迷中蘇醒,她疲累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馬車內(nèi)。
宗薰率先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蘇醒,欣喜地輕撫著她的臉。「瑩兒,謝天謝地,你可終于醒來了。」
「小姐。」朵兒也開心地喚著。
「我……居然沒死……」她虛弱地喃喃自語,瞬間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蘭霆命令侍衛(wèi)將她抓起的舉動,深深傷了她的心,他是她在宮里唯一的依靠,連他都懷疑她是兇手,她在王宮還有什么立足之地?
她像是被拋棄了,那一瞬間,她萬念俱灰,才會沖動地服毒以示清白,此時想起,她的心還是很痛……
「唔……」她微皺雙眉,覺得胸口悶痛難受。
「瑩兒,別太激動!棺谵冠s緊安撫她!改悻F(xiàn)在需要好好靜養(yǎng),什么事情都別去想。」
「娘,我雖然沒死,但身上的毒還沒解吧?」她虛弱地朝宗薰苦笑!肝业降字惺裁炊,為什么會在馬車上,娘就直接告訴我吧。」
「你中的是『斷魂草』毒,那毒性會慢慢侵蝕你的五臟六腑,侵蝕得越深,你體內(nèi)的刺痛感就愈加劇。」宗薰強撐著笑容安慰。「不過你放心,娘會想辦法幫你化解的,咱們現(xiàn)在正在回云渺山的路上,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說,你先好好地休息!
宗雪瑩此刻不但身負(fù)蘭霆的病厄,加上她又中毒了,雖然屬于蘭霆的病厄之氣已經(jīng)減弱許多,宗薰還是擔(dān)心,過沒多久之后,她虛弱的身子會無法承受這一切,不知道到底撐不撐得到百靈曇開花的日子。
「王他……愿意放我走?」
「他不得不放!
宗雪瑩內(nèi)心隱隱抽痛,又苦、又酸、又澀,離開了也好,她在王宮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依靠,再留下去也只是讓自己更孤單無助,倒不如隨著娘親回到云渺山。
「娘,如果我有了萬一,新的承厄者……」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宗薰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不想聽她咒自己死!赶嘈拍铮阋欢〞,別想太多!
宗雪瑩苦笑,她從娘的態(tài)度就可以猜得出來,自己的情況并不樂觀,她也沒抱多大的期望。
反正就算真的會死,她也沒什么好牽掛的了,她知道娘會再找另一個承厄者代替她,不會讓蘭霆因她的死而受到影響。
她就當(dāng)和他的緣分已盡,無須再多想了……
回到云渺山后,宗雪瑩變得異常沉默安靜,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里靜養(yǎng),沒出過房門。
御醫(yī)用珍貴藥材盡力延緩她體內(nèi)毒性的蔓延速度,希望能讓她撐到百靈曇開花的日子,而不管御醫(yī)拿來什么藥,她都很配合地喝下。
每隔五日,就會有使者固定傳遞云渺山和蘭凌王宮兩方的近況,宗薰看著使者傳來最新的消息,心中一喜,心想這個消息肯定能讓宗雪瑩從低落的情緒中振作起來。
蘭霆已經(jīng)將狄虹珞送回狄國,并解除兩國之間的婚約,狄王難以置信自己的女兒居然會做出陷害別人的事情,但證據(jù)確鑿,狄虹珞也親口承認(rèn)了這件事,狄王啞口無言,只能接受蘭霆解除婚約的要求。
「瑩兒!」宗薰欣喜的來到宗雪瑩的房里,急著告訴她好消息!竿跛呀(jīng)和狄國公主解除婚約,并且證實了你的清白!
坐在床上靜養(yǎng)的宗雪瑩聽了卻不見有任何喜色,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我知道了!
「瑩兒,難道你一點都不開心?」宗薰訝異地微蹙起眉。
宗雪瑩苦苦一笑,這遲來的清白,還是彌補不了她所受到的傷害,當(dāng)他對她的信任動搖時,她的心便已經(jīng)千瘡百孔,再也痊愈不了。
現(xiàn)在的她只想靜靜度過自己的余生,不想再被他牽動自己的情緒。
「娘,以后和王有關(guān)的消息,都不必告訴我了。」她將視線轉(zhuǎn)開,顯得意興闌珊。「還有,如果他問起我的狀況,就盡量挑好的說,別讓他擔(dān)心!顾幌M仙絹砜此,不想再跟他見上面。
宗薰眉間的愁痕更深了,原來女兒這一陣子的消沉和蘭霆有關(guān)。
這下子該怎么辦才好?宗薰輕嘆了口氣,感到左右為難……
★★★
宗薰怕影響宗雪瑩的養(yǎng)病情緒,所以回給蘭霆的消息,盡量報喜不報憂,要蘭霆專心處理國事,有她和御醫(yī)在,他可以不必?fù)?dān)心宗雪瑩的狀況。
蘭霆坐在御書房里,看著使者送回來的書信,總是千篇一律的要他不必?fù)?dān)心,他忍不住感到煩躁、不安,恨不得馬上飛奔到云渺山去。
「雪瑩,我真想見你……」他輕嘆了一聲,語氣難掩落寞。
每當(dāng)夜深人靜,他就深感寂寞,沒有她在身旁的日子,他只能靠著過往的回憶想念她,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
想著她燦爛的笑容、賭氣時噘起小嘴、嬌嗔撒嬌的模樣……他腦海中和她有關(guān)的點點滴滴,都像是昨日才發(fā)生過似的,非常鮮明。
但這還是比不上親自見上她一面,更能解他的相思之苦,無奈他是一國之王,沒有特殊理由,不該隨意出宮,所以他只能強壓下想見她的沖動,繼續(xù)等待,等她病愈之后重新回到他身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一日熬過一日,像是度過無數(shù)年那樣的漫長難受,好不容易,秋去冬來,純白的雪開始在蘭凌王宮落下,只要再熬過這段日子,他等待已久的春天就快來臨了。
這一日,蘭霆剛下早朝,走在穿廊上,小雪安安靜靜地飄著,更顯得冷清寂寥。
一名太監(jiān)由后急急追趕上蘭霆及隨行太監(jiān)的腳步,將使者從云渺山送回的書信呈上!竿酰@是云渺山最新的消息!
蘭霆馬上停下腳步,迫不及待想知道信里寫些什么,即刻拆閱來看,沒想到這一次送來的消息卻讓他震驚焦急,簡直不敢相信——
宗雪瑩的病況突然轉(zhuǎn)惡,恐怕?lián)尾贿^今年冬天了!
「怎么會……不……不會的!」他立刻趕往太后所住的寢宮去,腳步又快又急。
他已經(jīng)無法再待在王宮里煎熬地等待了,他要上云渺山去,他要親眼見到宗雪瑩的情況!
姜鴛看著蘭霆突然來到她的寢宮,而且臉色異常凝重,關(guān)心地問:「霆兒,發(fā)生什么事了?」
蘭霆瞬間雙膝跪地,語氣是沉痛不已!改负,兒臣知道自己是一國之君,不該輕易這么做,但還是希望母后能夠諒解且允許。」
「到底是什么事?」
「兒臣想親自上一趟云渺山見雪瑩,雪瑩她……可能撐不過今年冬天了。」
「什么?」姜鴛同樣感到震驚憂傷!秆┈撃茄绢^……」
姜鴛看著跪地不起的兒子,他對宗雪瑩用情之深,她當(dāng)然一清二楚,如果現(xiàn)在阻止他去見宗雪瑩一面,而且還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他肯定會抱憾終身的。
她輕嘆了口氣,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忍心阻止兒子!改负竺靼琢耍憔鸵晕⒎鲅驳拿x離開王宮吧,在你離開的這段期間,就由母后和宰相一同暫理朝政。」
「感謝母后諒解!」蘭霆難掩激動地答謝。
「母后只有一個要求,盡快回來,別在云渺山耽擱太久。」
「兒臣明白!
★★★
此時已是臘月下旬,云渺山早已被大雪覆蓋,隱族的村落就像一般的農(nóng)村,族人過著簡單樸實的生活,就算是隱族族長所住的地方,也只是一間非常簡單的小宅院,就和尋常人家沒什么兩樣。
而宗雪瑩住在宅院偏西的小院落里,窗戶打開往外一瞧,就是一處小花園,只不過大雪早已將小花園覆蓋成雪白一片,而她的窗戶也終日緊閉,不曾打開過。
「咳咳……朵兒……」
「小姐,你醒了?」守在房內(nèi)的朵兒趕緊來到床邊,摸著宗雪瑩露在被外的蒼白臉蛋。「冷嗎?還是哪兒不舒服?」
屋里已經(jīng)燃起好幾座暖爐,被子也蓋了兩層,但小姐的身子還是暖不起來,總帶些冰涼,讓她不由得擔(dān)心。
過去十年,小姐的狀況就算再差,也沒此刻糟糕,小姐眼下的暗影越來越深,每次只要一睡下,那微乎其微的虛弱呼息,總會讓她有種錯覺,以為小姐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朵兒,王他……來了嗎?」她微喘著氣,想睜開眼,卻力不從心,干脆就不睜了。
她體內(nèi)的刺痛感加劇,日日夜夜都在折磨她,御醫(yī)開的藥都已經(jīng)無法抑制毒深入她的臟腑里,現(xiàn)在的她,連呼吸都會感到刺痛,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宗薰知道已經(jīng)不能再繼續(xù)隱瞞下去,只好老實告訴蘭霆宗雪瑩的病況,前幾日宗薰便告訴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阻止蘭霆上山來看她,讓她先有個底,此次見面恐怕是避不開了。
「剛到,族長正在廳前迎接他,應(yīng)該再過一會兒就會到小姐這里來了!
「房門閂起了嗎?等會兒無論王說了什么,甚至是威脅你、命令你,你都不要開門,知道嗎?」
「門閂起了,只是……」朵兒有些遲疑!感〗,你真的連王的面都不見?」
雖然小姐不曾說出口,但她很明白,小姐雖然對王不諒解,卻也矛盾地思念著王,現(xiàn)在好不容易王過來了,小姐卻狠下心來避不見面,這對兩人來說都是一種痛苦折磨呀!
「見到他,只會讓我更痛苦,不見也罷……」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雖然她心底其實也很想念著他。
她好矛盾、好痛苦,明明對他不信任她而耿耿于懷,卻還是無法完全舍下對他的情感,才會讓自己陷入矛盾掙扎的境地。
就在這時,宗薰領(lǐng)著蘭霆到了宗雪瑩的房門前,宗薰試著推了下門,發(fā)現(xiàn)門被閂起!竿,門閂起來了!
她在剛才迎接蘭霆時,就已經(jīng)事先告訴他,宗雪瑩似乎對他有誤會,可能會避不見面,但誤會到底出在哪兒,宗雪瑩始終沒有吐實,她也不甚明白。
「雪瑩,本王來見你了,快開門讓本王進去!」蘭霆急切地喊著,他好不容易才來到云渺山,為的就是要見她,他想見她想得都快瘋了,她如果避不見面,他上山這一趟又有什么意義?
宗雪瑩強忍著心酸,哽聲說道:「朵兒,照我的話做……」
朵兒輕嘆了口氣,才來到門邊,非常無奈地回答:「王,請恕奴婢無禮,小姐希望能一個人安靜地靜養(yǎng),所以……」
「朵兒快開門,不管有什么誤會,本王都要當(dāng)面和她說清楚!」他多想不顧一切地闖進房里,但怕這么做會刺激到她,讓她的身子更加虛弱。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