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不重不輕的嗓音,卻讓人有種被惡鬼盯上的戰栗感,不寒而栗、遍體發冷。不自覺地搓搓手臂,想搓掉那股沒來由的寒意。
玉頸一縮的陶樂梅微吶地輕歐唇瓣,可是一個音也發不出。她故做鎮定地東張西望,纖足不著痕跡的退后幾步,避看那雙令人心生罪惡感的眸子。
她有不得不這幺做的原因,即使與她的意愿背道而行,她仍要狠下心當壞人,絕不允許自己退縮。
因為只要是她所擁有的物品,不論活物死物,腦子裝豆渣的周恬玉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搶過手,只囡那是她的。
如果周恬玉能好生珍惜,她也不介意被她搶走,只可借她一得到手通常是當著眾人的面將東西毀之殆盡,而后加以嘲弄、譏笑,不把她踩到腳底下誓不罷休。所以她必須盡快把他妻掉,以免夜長夢多,要是周恬玉被他迷住,對他起了覬覦之心,他的下場堪憂。
“陶樂梅。你是膽小鬼嗎?沒膽說出那幾個字!痹骐p目微瞇,兩簇暗火幽燃。
“誰……誰說我沒膽,說就說嘛!你催什么催,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所以我有權處置你!
被他一激,原本面有愧色的陶樂梅壯起膽子的揚高聲調。
“用賣了我回報你的大恩大德?”他的聲音極冷,冷得叫人直打咚嗦。
“還有什么比沉甸甸的銀子更有誠意?你要以身報恩,我讓你如愿了,你在不滿個什么勁?”
她可不是被嚇大的,冷眸瞪得再大也沒用,她也是一呃,沒在怕啦!
嘴上說得振振有詞、理直氣壯,可眼角卻不爭氣的抽了一下,懾于他的冷冽神情。
“不后悔?”他給她最后一次機會。
看到夾雜在人群中的惡鄰居,陶樂梅牙一咬地一頷首!澳阕詈觅u個高價。彌補我這些時日以來的損失。”
“陶、樂、梅一”她居然無一絲晦意,將他推上拍賣臺。她擺出主人的架式,毫不留情地給他一巴掌。“不許直呼我的名字,你只是個拍賣品!
“你……”他冷冷地瞪著她,目中滿含1西意“好,我讓你賣,希望你能得償所愿!”
虎落平陽被犬欺,元真腦海中驀地浮現這一句話,深刻而屈辱。
他挺著胸膛,睥視臺下萬頭鉆動的人潮,一如王者之姿,冷傲狂狷,嘴角噙著一抹不可一世的冷笑,傲如翔鷹。雄姿凌空。
拍賣臺上除了他之外,還有十余名壯碩的男丁,可是在眾多男人之中,沒有一個比他更出色,一比較之下。更顯示出他與眾不同的氣度,引起不少買家注目。
其實他曾試著想離開,但是他發現相當困難,與桃花村比鄰的其它三個村落雖然不大,人口也未如想象中的多,可此處四面環山,高崖峻嶺的,形成適合居住的天然谷地,出入不易,若無人帶路是出不了谷的。
且他身上并無盤纏,連可變賣的配飾也早已遺失,就算他出了谷,只怕亦寸步難行,無銀兩在身,難道叫他一路當乞丐回京嗎?迫于無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想辦法湊出黷身錢,再從長計議離開的事。
“看看這結實的臂膀多強壯有力呀!他單手能扛起裝滿水的水缸,臉不紅、氣不喘,毫不費力,買下他絕對是物超所值,令人滿意!
看著陶樂梅賣力叫賣的模樣,香汗淋漓的,不知該惱、還是氣她的元真瞇了瞇眼,忍住想伸手為她輕拭額際薄汗的沖動。
當第一聲“二十兩”從某個富態婦人口中喊出,他嘴角微微抽搐,火花一陣陣由肝脾冒出,灼紅了他雙眼。
堂堂的貝勒爺居然像頭牲畜,在烈日當空下被拍賣,豈不可笑?
“哎呀一萬大娘,你沒瞧眼這長相多俊嗎?
就算不下田收千石稻子,給你家阿妹當暖床的也很好用啊,想遠點,別錯失良機,機會只有一次,下回再有這等好貨色可就難遇了!
好貨色?元真的眼神一沉,鋒利似刃。
“三十兩!
“三十……”故做思忖的陶樂梅挑了挑眉,看向面無表情的男人,心口微緊,“許大嬸,小氣是撿不到好貨的,你睜大眼瞧清楚,我賣的男人不只是好用而已,而且 ……”她刷地一拉。扯開元真上身衣襟,緊實肌肉毫無遮掩地展露眾買家面前,引起一陣如雷震耳的尖叫聲,時起彼落,夾雜著迷醉的驚嘆。
喊價一下子熱絡了起來。不管有錢、沒錢,每個女人都爭著搶到最前頭,對著俊美的元真比手畫腳,意淫他的強健胸肌。只羞沒沖上臺一口吞了他。
“五十!
“六十。”
“八十!
“一百啦!把他給我,我要帶他去獵頭虎加菜!毙踊ù宕彘L喊價喊得最起勁,年近半百仍不輸年輕人,其用心眾人皆知。
她第七個丈夫剛被她榨干,新碑方立,墳土未干,急著找第八任相公。
“一百二,我缺個打算盤的賬房!睆埣铱诓夹信乒裉珰獾匾缓埃蹘一ǖ刂背蛑思铱柘虑。
混在人群中的周恬玉也想開價,一、兩百兩她鉆的私房錢還拿得出來,可是礙于之前把話說得太滿了,面子拉不下,只好暗暗飲恨,揪著絹帕看其它人把價錢越喊越高。 “五百兩!
一聲五百兩一出,當下鴉雀無聲,幾百雙睜大的眼睛有志一同的睞向被推擠到最外邊的女人,難以置信她竟敢砸下重金“只”買一個男人。
不過一瞧清楚是何人打壞行情,她們也不意外了,李家村的徐寡婦家世代經商,她是家中唯一的獨生女,招贅的夫婿沒讓她生下一男半女便與世長辭,坐擁龐大財富的她已經快三十了,再不生個娃兒,徐家香火就斷了。
而且一開口就是五百兩,還真沒幾人敢跟她比價。就連田地百甲的杏花村村長也瞠目,鼻子一摸退出競價。
“好,五百兩成交,他是你的了!迸伦约悍椿冢諛访汾s緊將拍賣品推向買主。
臉色難看的元真回頭望了她一眼,想從她眼中看出一絲悔意,可她卻只顧著收錢,連句道別的話也沒有說地笑得開懷,轉過身和據稱對她有意的村長兒子談笑風生。他沒說一句話就走了,臉色萬般難看。其實不只他陰沉著臉,捧著沉重銀兩的陶樂梅同樣也開心不起來,她心口像破了洞似地空蕩蕩,伴著蕭瑟寒風,失魂落魄地走回家。
接下來兩日,她一直提不起勁做事,明明有了銀子可以修補破屋,她卻鎮日對著一張木頭劈成的圓椅發愣,輕托香腮,滿臉愁容。
那張椅于是元真傷勢初愈時一斧一斧地劈出形狀,他說她屋里的竹椅太老舊,他于是替她做了幾張耐用的木椅。
但是他只做了那一張,因為她把所有的雜務全給他一人完成,把他支開遠離自己視線,就怕自個兒胡思亂想,陷在死胡同里鉆不出來。
“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呢?”陶樂梅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她只覺得一屋子冷冷清清的,十分孤單。
當親人一個個辭世,形單影只的她才發覺其實自己很‘陸弱。害怕一個人獨處,常常夜里屈腿抱膝,睜眼到天亮,不敢入睡。他來了之后,給了她一種安心感,是從弟弟過世后,她第一次敢在黑暗中,無須伴著燭光輾轉入眼。是不是太依賴他了,她想著。鼻頭微酸,她紅了眼眶,毫無人聲的屋于顯得好死寂,除了香火繚繞的牌位之外,沒人陪在身邊。
她告訴自己,會習慣的,這些年來她不都是一個人過,現在她傷心什么,難過什么,如果連最親的親人都留不住了,她還在期待什么呢?
抽了抽鼻,陶樂梅摸了摸不光滑、表皮粗糙的木頭板凳,心想著,明天。明天她一定會振作,把這個男人徹底遺忘,絕不再對他生起一絲一毫的牽掛。
“爹、娘。你們要保佑女兒,我會墨了他。
等時候到了,我會去找你們 “
忽地,前院傳來曬草架被人一腳踢倒的聲響,她嘴角一抿,收起令人憐惜的神色,換上母老虎似的兇惡嘴臉。用膝蓋想也知道,會來找她麻煩的,普天之下只有那個人而已一“周恬玉,你鬧夠了沒?一成天來找我吵架,你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是不是 嘎?你…一你怎么回來了?”她沒看錯吧-這一身倨傲氣息的男人怎么從她腦海中走出來啦?
除了驚愕,陶樂梅臉上的喜悅也掩飾不了,即使她極力抿緊唇,不發出笑聲,可越揚越高的唇畔止不住滿心的歡欣。她真的很高興看見他,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畢竟是她親手賣了他,她仍有些愧疚心虛,再說了,這男人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吧?她還是別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了。
壓下雀躍的心,她佯裝平靜,自以為沒人瞧見她眼底的熱切和愉悅。
“我要退貨一”
“咦,退貨?”好大的聲響,打雷了嗎?
眨了眨眼。陶樂梅抬頭一望澄凈晴空,不解哪來的雷吼聲。
再定睛一瞧,那可不是出手闊綽的櫬寡婦嗎?
瞧她面色鐵青,氣急敗壞地嚷著什么退貨……呃,退貨?
“我把他還給你了,我不要了,你快把我的銀子還來,我不想買個男人氣死自己!”簡直是奸商,賣了個瑕毗品給她。
“等一下、等一下,你別說得太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歹讓我弄清楚。”
不會吧!他居然在笑,而且還有些……得意?
徐寡婦怒氣難消地破口大罵, “你賣的這是什幺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叫他坐下,他給我躺著,我要他生火,他竟然說沒做過,兩腳往桌上一放,叫我趕快上菜。他餓了!
“呃,這個 呵呵,我問問……”陶樂梅干笑地安撫徐寡婦,想不通她口中的男人怎么聽起來比豬還懶。
他在她這兒的時候明明很勤快呀!家務一手包,沒她插手的份。
“喂!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人家一肚子火,差點要拆房子!笨礃幼硬缓脭[平,白花花的銀子還沒兜暖又要跑了。
“叫我的名字!痹嫘表豁。神情倨傲。
“你……你敢在我面前拿喬,也不想想我是你的恩人……“敢給她臉色看,他倒是會擺譜。
“你賣了我。”一筆勾銷。
一句話就堵住陶樂梅的嘴。她氣弱地揚起一抹不太好看的苦笑!昂冒,我的元真大爺。你干了什么事讓徐嫂子氣不可遏,找我要銀子?”
“我什么也沒做!蹦蔷洹拔业脑娲鬆敗庇懞昧怂荒樀乃┝搜鬯募t腫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