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風豫樂離開了。他召回齊麟,在邊界安排好六名隨從,一同前往昴族。
自他離開,已又過了三天。
解語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后將門闔上,就這么倚門而立,環(huán)視里頭的擺設。
自那日爭執(zhí)之后,她就沒踏進這里了。原本再熟悉不過的擺設,變得好陌生。而他,也是從那日就沒再見面。離開了書房的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主子,何況,他已經(jīng)到昴族領地去了。她緩緩走到桌旁,拉開抽屜,她寫的紙,還收在那兒。
看著那些字,過去的情景歷歷在目,她蜷縮在他的椅上,仿佛這樣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
他真的生氣了,在離府前,他完全沒傳喚過她,連遠遠一面也不給她,等她知道時,他已經(jīng)出發(fā)了,她連想為他預測這趟旅程是否平順都來不及。
明明是他的錯啊,他存心不良,想利用她,又有什么資格生氣?解語咬唇,環(huán)抱雙膝,又氣又惱。但……真是如此嗎?想起他那時難過的神情,她的心,好擰。
當小純他們說著昴族人有多殘暴時,她比任何人都還擔心不安。她想去看他的未來,但只要心念一動,他冷聲說不需要她為他做這些事的話,就在耳邊回蕩。
他是真的不要她這么做,還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她不曉得,每次想到這里,她就逃避地什么都不去碰,一拖再拖,盡管再怎么擔心,還是掙扎著不去看他的狀況,好像這樣,就可以安慰自己,他不會有事。
心中總有個念頭告訴她,他的能力那么強,用不著她的幫忙,所有的困難他都可以迎刃而解。那……既然如此,為何她還要懷疑他的真心?她將臉埋進膝間,懊喪的心情幾乎將她淹沒。
她誤會他了嗎?是她錯了嗎?所以鮮少生氣的他才會動怒了?快回來,她不會再鬼吼鬼叫了,她會聽進他的解釋,相信他的話……
外頭突然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半隨著慌亂的叫喊,仿佛將整個風王府部都顛覆過來。
解語一驚,抬起頭來。這不曾發(fā)生的情況,讓她的心一陣狂跳。
她跳下椅,奔出書房。看到有人從她面前急跑而過,她連忙一把抓住!鞍l(fā)生什么事?”
那名小婢臉色慘白,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解語更急,用力搖晃她!暗降资裁础彼牬笱,突然沒了聲音。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景象!所有人圍著身受重傷的齊麟,著急掉淚。
而他,卻不見蹤影,生死未卜……
南宮旭一得知消息,立刻派火王厲煬前往風王府了解狀況及協(xié)助處理。
逃回的齊麟雖然傷重,但意識還算清楚,說出事發(fā)經(jīng)過——
虞良簽訂和議協(xié)定后,為他們舉辦歡送宴會,卻在酒中下毒,他們在途中發(fā)作,昴族的埋伏乘機攻擊,所有的人都無力抵抗,只憑風豫樂強撐著,保護他們殺出重圍。
好不容易逃到邊界,追兵越來越多,風豫樂已無法再撐,用最后的力氣刮起強風將他們卷離,自己留下斷后。邊界的哨兵發(fā)現(xiàn)重傷的他們,再依他們所說的方向去尋,已找不到風豫樂的蹤跡。
聽完敘述,厲煬雖然心焦,仍然勉強沉住氣,指揮若定。他先是回報南宮旭目前狀況,同時自他的領地調(diào)來兵力,加強邊疆防守,并派人搜尋風豫樂的下落。
他很想派兵直接進攻昴族,但風豫樂目前下落不明,怕他落在對方手上,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發(fā)下命令,要求所有的人封鎖消息,以免造成百姓惶恐。
突然一名女子沖進大廳,被他的侍衛(wèi)追進攔下。
“大膽!”侍衛(wèi)斥喝,一左一右想將她拖出,反被她的奮勇抵抗弄得狼狽不堪。
她正是解語,氣他們的阻撓,她發(fā)了狠地掙扎!胺攀郑
厲煬見狀,沉聲喝道:“這是風王府,你們在做什么?退下!”
“是!”兩名侍衛(wèi)連忙松手,退出廳外。
“你沒事吧?”厲煬上前特地扶起.
“讓我見幻王,我知道風王的下落!”解語還來不及站起,就攀住他的手臂急道!翱!再晚就來不及了!”
“風王在哪里?”厲煬一臉驚訝,反而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追問。
“要幻王御風而行才來得及,求求你,讓我見幻王!”解語急得快哭了。她看到他倒臥在一個山洞里,意識昏迷,已經(jīng)一天了,再拖下去他會死!
信與不信,在厲煬心頭拉扯,看進她眼里,那強烈的慌亂不似作偽,他決定信任她。他走到一旁,提筆寫下一封信箋,拿在乎上,轉(zhuǎn)眼間,那張信箋已經(jīng)燃成火球,燒成灰燼,這是他與南宮旭快速互通消息的方式。
看到那團猛烈的火,解語麗容發(fā)白,退了一步。雖然對過去已經(jīng)釋懷,但她還是怕火。
“我已經(jīng)通知幻王!笔忠晃,火焰消失,厲煬開始追問細節(jié)!澳銥槭裁磿里L王的事?”
“那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化魂丹?要怎么解?”她不想浪費心力解釋自己的能力,她必須把握時間,在幻王抵達前把東西準備好。
“化魂丹?”厲煬擰眉重復。
“那是一種連身懷法力的界王都無法抵御的強烈毒藥!蓖蝗徊迦氲穆曇衾^兩人的注意,解語回頭,看到一名俊魅男子站在那兒!拔矣薪馑!
“王!眳枱还笆郑f明了他的身分。
南宮旭示意他平身,走到解語面前!澳憧吹玫皆返那闆r?”精明如他,立刻猜出她就是讓風豫樂一直掛念的女子。
“嗯!苯庹Z拼命點頭,哽咽說道;“請你快帶我去,快來不及了……”
“厲煬,這里交給你,有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蹦蠈m旭絲毫沒多問,用衣袖卷住她的手臂!拔蚁葞慊貙m拿解藥,速度有點快,你最好閉上眼!
“好……”語音未落,解語已感覺凌空而起,她連忙閉眼。
強勁的風勢刮得她俏臉生疼,她咬牙忍著,絲毫不喊苦。
等我,撐下去……她不住在心里祈求。
。
“你說豫樂人在這里?”南宮旭站在一個山洞口,懷疑地環(huán)視四周。
這里是位于邊界的山崖,山洞在懸崖峭壁中,離崖頂有數(shù)十丈的距離,崖壁沒有任何的憑借物,連飛鳥走獸都不會來這里,更遑論是人。
解語無暇回答,她直接走進山洞,即使因視線不明走得跌跌撞撞,她仍踉蹌摸索一心直往前進。
南宮旭見狀,在手掌燃起火球,跟在她身后走進,照亮里頭的情景。
解語忍住恐懼,強迫自己對那團火視若無睹,一心找尋他的蹤影,山洞不深,很快就看到倒臥在地的風豫樂。她急忙上前吃力地將他扶起,看到他昏迷慘白的模樣,忍不住哽咽!翱,解藥……”
“我來!蹦蠈m旭接手。
怕妨礙到他救治,解語只好強抑心慌退至一旁,看著南宮旭喂他吃下解藥,運功加速藥性的發(fā)揮。
南宮旭檢查他的狀況,看到他的呼息恢復平穩(wěn)后,擔慮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他身上都只是些皮肉傷,并無大礙,只要好好休息,待毒性一解,就可以恢復。
“他沒事對不對?”解語急問。雖然早已預知到只要幻王趕來,就可以救得了他,她還是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確定的答案。
睇她一眼,南宮旭收回把脈的手,沉默不語。那日豫樂出發(fā)前,曾到宮中和他辭行,他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卻不管怎么問,豫樂這小子就是不說。其實,不說他也猜得到,向來從容瀟灑的風王會變得把事掛在心上,和她絕對脫不了關系。
“是不是?你別不說話!”難道是他的狀況惡化,她沒看到嗎?解語一急,跪坐風豫樂身邊,握住他的手,那不似以往溫暖的觸感,讓她更加心慌。她回頭朝南宮旭急喊:“快把他帶回去救治,快呀!別站在那兒!”
南宮旭挑起一眉,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普天之下,還沒人敢這樣指使他,這么嗆,也難怪豫樂會搞不定了。
知道她是心急無暇顧及其它,他不以為意,反而為風豫樂感到高興。之前他和拂柳的事,豫樂幫了不少忙,現(xiàn)在該他來還這個人情。
“他傷太重,不適合移動,就讓他先待在這兒吧!”南宮旭起身。生死關頭會會讓人面對真心無所遁形,豫樂生命已無礙,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兩個誰也避不開,好好地談一談。
“這里什么都沒有,你不能把他丟在這里!”情急之下,解語忘了他手上有讓她害怕的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豫樂和我情同手足,若是罔顧他的生死,我就不會跟你來了!绷私馑牟话,南宮旭微笑安撫。“你留在這兒照顧他,我會再把需要的東西送來!
解語這才猛然驚覺,南宮旭雖貴為一國之君,卻什么也沒多問就隨她來這一趟,也沒去考慮這樣是否過于輕忽,全然把他的安危置于第一順位,足以看出南宮旭對他的重視。
而相對地,他對幻王是否也有同樣的情誼及重視?這個想法竄過腦海,像有人在她胸口重重一擊,痛得她無法呼吸。
這樣的他,又怎么可能會去謀取天下?
解語緊緊握著他的手,后侮不已。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離譜。她卻因為自己的猜疑,害他差點丟了性命……
見她這樣,南宮旭唇畔的笑意更深。這也算苦肉計的一種吧?不枉豫樂在閻羅殿前走這么一遭。
而接下來,該是虞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眸中掠過殺意,南宮旭掩下,開口說道:“我先離開,待會兒會有點暗,你忍耐一下。”
“嗯!苯庹Z點頭。
隨著南宮旭離開,山洞陷入黑暗,和洞口的光明,恍若兩個世界。
解語不敢移動他,卻又怕他冷,只能偎著他為他取暖,并強撐著不把重量壓在他身上。凝神看他的未來,看不到任何景象的結(jié)果,讓她欣喜落淚。
他還活著……聽著他的呼吸,懸浮的心稍稍定了下來,她數(shù)著他的呼息,一下又一下,等著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