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半,各寢室的鬧鐘彷佛約定好似的,此起彼落響起,有最新流行歌曲、高分貝的鐵片敲擊聲、令人臉紅心跳的叫床聲、可愛的“喔嗨唷”,還有吵死人的重金屬搖滾。
其中,重金屬搖滾唱得最久,其他房間的鬧鐘聲都停了,還一直聽到“去死!去死!”的嘶吼聲不斷傳出。
長長的走廊上,四道門板紛紛打開,四名姿色迥異的女子走了出來,齊齊望向位于最末端,還不斷吼著“世界末日到了,地球上的雜種統(tǒng)統(tǒng)去死”的房間。
“誰去叫一下那個死不完的起床!”纖纖長指掩住打呵欠的小口,這是使用最傳統(tǒng)鬧鐘──細細小鐵棒不住敲擊兩旁小鐵片──的舒波起。
“那么吵都叫不起來了,會聽得到我們的聲音嗎?”向非萼抓抓一頭亂發(fā),號稱KTV麥克風(fēng)女王的她,鬧鐘都灌最新的流行音樂。
“彤云老喜歡這種怪怪的東西。”一臉睡不飽樣的秦展顏垮著肩、駝著背,走向浴室。
“你自己的喜好也沒比她好多少。”舒波起斜睨每天早上被“叫床聲”叫醒的秦展顏一眼。
“我覺得我的喜好滿正常的。 鼻卣诡伌笱哿辆Ь,一點都不覺得對于叫春聲有特別喜好哪兒不對了。
男歡女愛,天經(jīng)地義!
“與其每天聽叫床聲,不如去找個男人來實際操練。”向非萼說著,小手偷襲號稱“童顏巨乳”的秦展顏豐滿酥胸一把。
“!”秦展顏尖叫。
“這才是叫床聲嘛!”向非萼哈哈笑著甩動如云長發(fā)。
“非萼,你好壞!”秦展顏沖向前,自背后用力抓住向非萼的兩團綿柔。
“嗯哼……你可以再抓大力一點,哈哈……”向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向非萼露出一臉享受樣。
“呃……沒人要叫彤云起床嗎?”還站在走廊中央,江映水有些無措的看著已進入浴室準備刷牙洗臉,根本不管室友死活的三人,回頭看看仍緊閉的門扉,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輕輕轉(zhuǎn)動黑色大門的門把──將門涂成黑色也是練彤云的惡趣味之一──門甫推開,對于清晨都是被可愛的“喔嗨唷”聲叫醒的江映水而言,重金屬搖滾樂根本是殺人兵器。
可是每早深入地雷區(qū),將練彤云叫起床,幾乎已經(jīng)成了江映水的晨課。
其他室友嘴上念著,但都懶得理踩愛賴床的練彤云,天生個性就是個管家婆的江映水,只好無奈的主動扛起這責任。
練彤云房間的顏色怪異,裝飾品更是可怕──擁有幾十顆尖齒的尖嘴大貓、少了一只眼睛的兔子,露出背骨的狂犬……
江映水完全想像不到這樣既詭異又恐怖的房間擺設(shè),練彤云為何能安然入睡?
她走近睡得深沉,嘴角還淌著口水的練彤云床邊,先當機立斷地關(guān)掉吵死人的鬧鐘,再動手推搖床上的人。
“彤云,該起床了!苯乘纳ひ糨p柔,跟鬧鐘的音量比起來,儼然“嗡嗡”蚊子聲。
果然,練彤云僅是抬手揮掉“蚊子手”,翻身繼續(xù)睡。
“彤云,再不起床,波起的車子不等人的!苯乘B忙再推了推。
同居于一個屋檐下的五名女孩,住的是向非萼的父母所買下的公寓。
這公寓隔了五間房間,兩間公用浴室,一間客廳跟廚房,擺明就是買來租人用的。
不過買來的那一年,剛好向非萼大學(xué)畢業(yè),就理所當然的搬進這房子,將其他房間分租給四名大學(xué)同學(xué),當起少房東來。
她們五人上班的公司雖然不同,但上班路程稍微繞一下也算順路,于是唯一擁有車子的舒波起就擔起司機的任務(wù),每天早上載送室友上班,油錢平均分攤。
“你這么溫柔叫不起來的啦!”已經(jīng)梳洗完畢的舒波起走入房間,長腿抬起,重重往床單下的圓臀用力踹下。
“。 贝采系拿廊藘杭饨辛寺,豁然坐起身,“有狗……有狗咬了我的屁股!”睡得迷迷糊糊的練彤云大叫。
“狗?看我把你的屁股踢爛!”舒波起再狠狠踢了她兩下,終于把練彤云的神智踢回來了。
“好痛!”練彤云一把抱住江映水找掩護,“波起,不要再踢我了,再踢我晚上扎針詛咒你!”
“來。 笔娌ㄆ鹦表差^柜上一整排跟刺蝟沒兩樣的詛咒娃娃,“我怎么沒有一個晚上心臟痛的?”
“哼!”練彤云狠瞪著她,“今晚一定會成功!”刺刺刺,刺死沒良心的壞室友!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苯乘窈停按蠹叶甲≡谕粋屋檐下,要好好相處,人家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
“映水,你好八股。”舒波起挖挖不舒服的耳朵,走了。
“呃……”
“同船渡,是說一起死嗎?”練彤云的水眸好亮好亮。
同年同月同日生不重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才壯烈。
“呃……”江映水別過頭,“你還是快去刷牙洗臉吧。”
唉,天生個性較為正經(jīng)的她真是拿她們沒轍呀。
***
“是誰錄取你的?”
劃破長空一聲吼,一只文件夾跟著在空中旋轉(zhuǎn)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不偏不倚打在立于辦公桌前五步遠的女子頭上。
“啊呀!”女子的反射神經(jīng)極差,看到“兇器”朝她頭上飛來,也只會傻愣愣的見它一寸一寸靠近,眼睜睜看著尖角擊中她的額心,痛得倒退三步。
辦公桌后,怒立的男子個高腿長,體型壯碩,合身西裝包裹完美的倒三角形身材挺拔,更別說那張五官突出,輪廓深邃的臉龐有多英俊了。
此時那張足以讓眾生傾倒的俊顏橫眉豎目,頭頂幾乎快冒出煙來,幾撮直立的發(fā)顯示主人正“怒發(fā)沖冠”,恨不得掐死捂著額心,眼眶滾著清淚的嬌小女孩。
這個女人身高明明不足一百六,嬌小纖瘦得像發(fā)育不良的小朋友,就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每次都讓他氣得想開窗直接跳下十六樓。
“總經(jīng)理,是你錄取我的!本毻迫讨,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水眸盯著怒氣沖沖的虔南屏,極力壓抑委屈的回答。
進入這家公司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四十五個上班天,估計至少有四十天的早上都能聽到虔南屏類似的怒吼。
她實在搞不懂又做錯了什么,惹火了他。
這總經(jīng)理的脾氣大得恐怕連舒波起都甘愿稱臣!
還頂嘴?虔南屏暴突的黑眸狠瞪著她。
“問!”
“問啥?”他是說“問”,不是說“喂”喔?
“問我為什么要丟你!”難不成她一點困惑也沒有?
還好她猜對了。
練彤云抱著文件站起,腦子轉(zhuǎn)著江映水平日正經(jīng)八百的模樣,抬頷豎頸,努力學(xué)個八分像。
“請問總經(jīng)理為什么要丟我?”但愿她的語氣與態(tài)度夠誠懇,免得又被借題發(fā)揮。
“你只會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嗎?”虔南屏不悅的大皺其眉。
啊不然咧?練彤云實在不懂她照著命令而做,怎么又要受到指責了?
厚厚!人家說伴君如伴虎,這總經(jīng)理雖非一國之君,也是公司里的最大頭頭,她這小小秘書日子過得跟伴君沒兩樣,不知何時會被兇猛的老虎一口咬進肚子里,成了暴政下的犧牲者。
回去再把貼著“虔南屏”三字的詛咒娃娃腦袋多插三根針,看他明天能不能因為頭痛而請三天假,給她三天好日子過。
人小腦袋也小,虔南屏看她一臉茫然,就知道她根本不曉得自己闖了什么禍。
“我是不是叫你訂了束花送給我三姨當生日禮物?”
“對!”練彤云點頭,“花店沒送過去嗎?”
“送了!本褪撬土瞬糯髼l。
“那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啊!
“問題可大了!”虔南屏隨手拿起筆電旁的無線滑鼠,朝練彤云方向丟去。
滑鼠再次準確無誤的丟中練彤云的肩膀,扣的一聲,闖禍女的眼眶又打轉(zhuǎn)著淚水。
這女的真是笨,笨笨笨!每一次丟東西,沒見她閃得過的!
“你他媽的我三姨生日,你送她劍蘭、菊花是要詛咒她死嗎?”害得他被母親念了一個晚上,耳朵差點長繭。
她不只送花送拜拜用的,就連人也都穿得一身黑,活像要去參加誰的葬禮。
瞧瞧那長發(fā),長過腰際,半夜突然見到,必會嚇壞人!
瞧瞧那衣服,黑色西裝短外套、黑色窄裙、黑色絲襪、黑色鞋子,要不要手上再來串佛珠?
還好她雖然一身黑,但至少袖口上綴有黑色蕾絲,增添了幾絲柔美;她的鞋是綁帶及踝靴,乍看死板,其實隱藏著時尚味。
而且該死的這一身黑還挺對她的味──那股陰沉沉的味兒!
他怎么可能錄取這陰沉的怪女人?
不可能!
“是人都會死!”練彤云一臉不解這有什么錯,“重點是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壯烈,就像戰(zhàn)士就該死在戰(zhàn)場上,藝人就該死在舞臺上……總經(jīng)理,你要干嘛?”為啥突然拿支筆抵著她額頭?
“那你身為一個秘書,最壯烈的死法是不是用筆直接插入你的額頭?”虔南屏面色猙獰,拿著筆的大掌真有大力將筆敲入她腦袋的意圖。
混帳!他說東,她回西,牛頭不對馬嘴!到底是誰跟他有仇,挑了個笨蛋當他的秘書的?
練彤云張大眼,黑眸上抬,瞪著那充滿威脅的筆,終于意識到他想干嘛了,因為這事她每晚都做,只不過用來插腦袋的是大頭針。
虔南屏龐大的個子讓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暗想,這個子壯碩得跟臺灣黑熊沒兩樣的總經(jīng)理,為啥要擔任建筑公司的總經(jīng)理,而不去當建筑工人?
真是大材小用了,唉!
“我的額頭很硬!彼硭斎坏溃斑有頭骨,鋼珠筆應(yīng)該插不進去,鋼筆就有可能。”
“謝謝你提醒我!”虔南屏重哼了聲,已經(jīng)是氣到無力了!叭!”他轉(zhuǎn)身回座。
“去哪?”就說這總經(jīng)理個性怪異,只講那么一個“去”字,最好她就能跟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樣,懂得他想傳達的是啥意思。
“給我滾出我的辦公室!”他受不了的大吼,想出口的罵人臟話在腹中滾了千百回。
“好的!本毻奇(zhèn)定的回道,鎮(zhèn)定的轉(zhuǎn)身,鎮(zhèn)定的在關(guān)上門前的剎那,又回頭叮囑他十點半要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