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他夾在指節(jié)間的長菸……
霍地視線定住,駱紫蔓驚跳起身,不再透過破碎鏡片覷視那張俊臉,而是仰高皓頸正視身側的高大身軀。
毫無距離阻礙的這么一望,差點讓她雙腿發(fā)軟。
天,從小到大,她不知道拒絕過多少男生,其中當然也不乏許多優(yōu)秀俊男,可是沒有一個比得過眼前這一位,絕無僅有!
抿抿粉軟的唇瓣,駱紫蔓緊張地仰望著他,卻仍佯裝鎮(zhèn)定!赶壬,你是故意的嗎?」他要是敢承認,她絕對會給他好看!
男子面無表情的陰郁酷臉垂視著嬌小秀氣的東方女孩,職業(yè)病不聽大腦指揮,自發(fā)性地目測起她的身高與體重。
一六五公分,四十五公斤,標準的東方女性身材。
他順手再彈彈菸灰,吞云吐霧數(shù)口之后,才在駱紫蔓的瞪視下一派慵懶地將菸踩熄,寬大的掌滑過半長的褐發(fā),性感的薄唇抿成極深的直線,一件窄身灰色T恤遮掩不住他結實精壯的胸肌,卻又不會過分得太令人惡心。
只能說,上帝在制作這個男人時肯定心情大好,異常愉悅,于是決定讓人見識何謂祂的巧手。
「駱紫蔓?」
低啞微沉的嗓音配合著俊臉,真是完美啊。她愣愣的遲疑了好半晌才趕緊點頭,神情有些訝然,「你怎么會知道……」
她滿腹的疑惑尚未解開,就見他右掌往口袋里一掏,拿出一團揉爛的紙,像隨手亂扔垃圾般率性地塞進她的手掌。
連和完美俊男的第一次接觸都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厚實的大掌便迅速利落地收回,那種非常人所能及的敏捷速度,快得讓她傻眼。
攤開它一看,象是張名片的紙上有著「瘋狂之旅」四個中文楷體字。
駱紫蔓倒抽口冷氣,猝然仰眸,撞進那雙藍黑色透澈的眼睛里,那有如大海般深幽,害她差點暈眩在他的雙眸中,上不了岸。
「你、你就是我的貼身導游?」她顫抖著嗓音不確定地問。
「雪萊,Shelley。」他以中文和英文各說了一次。
「雪……萊?」她迷惘地重復道,總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不正是那個英國詩人?跟詩人同名的俊美男人啊……完美!
他徐緩地半挑起峰,不懂面前仰高的白皙小臉為何突地綻放燦笑,完全迥異于先前氣憤的模樣,顯得嬌美可人。
不過是聽見一個尋常的名字,有必要這么興奮嗎?
他漸感不耐煩地瞥過機場里雜沓的人群,再看向她置于座位上幾乎快達她腰際的行李,忽然想起席德在電話中的交代。
「老大,這位可是我們開幕一年多來首位上門的客人,你千萬要讓她感受到何謂賓至如歸,把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無論間隔多久未見,席德仍不改聒噪個性,讓雪萊當下直覺想摔上話筒掉頭走人。
「你當我們是男妓還是伴游公關?」懶懶的哼了聲,雪萊以森冷的嗓音道。
在太平洋另一端的席德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咐洗螅瑒e忘了,說要下海創(chuàng)業(yè)的人是你喲,再說這位客人可是漂亮得咧……」
「廢話少說,她想要什么樣的旅行?」
「根據(jù)駱小姐的要求,因為這是她為自己慶祝的畢業(yè)旅行,所以希望能夠完美,最好一路上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是貴族般的享受!惯恚愀,最近雪萊的心情不大好,多半與家務事有關,看來駱紫蔓的要求恐怕有點……
「說了這么多,我還是覺得你在說廢話!寡┤R不屑地說完便即刻收線。
腦海里浮現(xiàn)這段對話,再看看此刻站在面前的這尊秀氣的東方娃娃,雪萊唇邊嘲弄的弧度更加明顯。
「那個……」駱紫蔓羞澀的開口!秆┤R先生……」
「雪萊!箍⌒愕拿嘉⑽⒊閯樱~際的青筋略微浮起。
「剛才的菸灰是……」
「確定一下你是不是駱紫蔓。」他淡淡地道,又瞥了一眼仍躺在自己腳邊那蠢透了,像貓又像兔的破鏡子,他彎腰拾起,遞還給她。
豈料,駱紫蔓笑容凍結,瞪著他,看似溫馴的她開始噼哩啪啦地痛罵,「你怎么可以用這種爛方法確認?要是燙到我的手怎么辦?你要怎么賠償?而且害我摔破了鏡子要衰七年!都是你的錯!」她亮麗的五官猙獰地皺成一團,火氣十足。
驀地,他伸手抓起她的皓腕,粗糙的指腹游移在她的手背與手腕上,剎那間,她的雪膚漾開淺粉的色澤,又愣然又不解地看著他垂眸像注視著什么。
半晌后,他揚起眉不置可否的輕哼,「沒傷沒疤,不過是脈搏速度快了點!
駱紫蔓的臉上倏地涌起數(shù)朵綺霞,局促不安又忿忿地抽回皓腕,縮到身后。
好尷尬、好尷尬、好尷尬!她又不是追逐享受的狂蜂浪蝶,為什么在他輕輕一個碰觸之下便亂了方寸?
「光用目測的哪準啊……」她咕噥著。
雪萊睨了她的麗顏一眼,隱帶嘲弄的唇角不自覺地往上微揚。
目光再懶懶地上下梭巡過她一身碎花露背小洋裝的纖軀,視線所能觸及的肌膚嫩得像嬰兒一般,金色細帶涼鞋系繞的雙腿勻稱白皙,讓他想起曾經(jīng)在臺灣嘗過的一道菜……
「況且機場里全面禁菸耶!」駱紫蔓氣呼呼的斥責倏然拉回他的視線。
這家伙會不會太跩了點?斜前方就有兩名機場警衛(wèi),雖然那兩位腦滿腸肥的警衛(wèi)正在打屁混時間,他這樣公然抽菸根本是明目張膽的觸犯規(guī)定!
聞言,雪萊冷酷的俊眸先是瞟她一眼,然后象是懶得轉動眼珠,極其緩慢地滑動視線瞥過四周,想當然耳,也沒有忽略墻上的禁菸標志。
許久,他張開性感的薄唇淡淡地問:「那又如何?」
駱紫蔓既傻眼又沒轍,敢情她是找了個流氓還是痞子當導游就對了?瞧他這傲慢的模樣,撇開隨性的衣著不談,那散漫的神態(tài)活像中古世紀的王公貴族,彷佛應該被服侍的人是他。
好吧,如今她也只能認栽了。
「算了。還有一件事,雪、雪萊,下次沒有我的同意,請你不要隨便碰我!柜樧下麘崘烙致詭Ь綕靥嵝阉,但匪夷所思的是,被占便宜的是她,但在說這句話時,她竟然莫名的有些許心虛。
雪萊的俊眉始終半挑,慵懶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回睇著她,矜傲地回了一句,「客人的請求,一律照辦。」說這話時,他墨藍色的眼瞳迸發(fā)出一抹幽邃的精光,教人不寒而栗。
駱紫蔓頓覺一陣寒意從腳心直竄而上,不知怎地,明明是烈陽璀璨的大熱天,她卻無端打起哆嗦來。
這種充滿危險性的貼身導游,她能不能退貨?
雪萊徐緩地挪回過于銳利的視線,大掌探向口袋里壓扁的菸包,冷不防地接收到頭號客人看穿他意圖所流露出的不滿神情,他冷哼一聲,將滿是粗繭的手收回來。
「你這個頭號客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他沒好氣地低吟。
「?」駱紫蔓以為自己漏聽了什么,趕緊湊上前豎耳仔細聆聽。
雪萊鎖眉斂眸,敏銳的嗅覺聞到來自纖瘦馨軀飄來的淡香。是小蒼蘭,碰巧是他不太排斥的花香氣味。好吧,放她一馬。
他又瞟了那張秀美的小臉幾眼,似笑非笑地問道:「聽說,這是你的畢業(yè)旅行?」
「嗯。」她為之前沒聽清楚的那一句話而滿臉狐疑!钙鋵嵨以静⒉淮蛩阏垖в,但席德先生強烈推薦,加上他說你自小生長在法國……」
「席德真這樣告訴你?」雪萊半瞇起眸子,臉上隱約透出冷肅之氣。
「是啊,有什么不對勁?」覷過他懾人的目光,駱紫蔓不禁頭皮發(fā)麻。
「沒有!拱肷,陰沉的神情驀然一換,再度恢復原先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神態(tài),宛若大衛(wèi)魔術般快得讓駱紫蔓傻眼。
現(xiàn)在是怎樣?為什么她這個花大錢的消費者要看一個導游的臉色……好吧,說句良心話,是小錢,不是大錢。
「既然是畢業(yè)旅行,當然不能太隨便,我保證一定讓你終生難忘!够舻,雪萊像信誓旦旦般如是道,但眸中躍動著一抹另有打算的精芒。
駱紫蔓勉為其難的擠出一絲淺笑,頭皮依舊發(fā)麻,因為,聽完他這樣保證,反而使她心底涌起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瘋狂之旅究竟是一間什么樣的旅行社?
驟然,一只胳臂在她恍惚之際拽過行李箱,又相當熟稔的將小型行李袋攬在肩上,那印有粉紅小兔子圖騰的行李袋,和他那張冷峻傲然的臉龐呈現(xiàn)極端對比。
雪萊對此似乎全然不在意,對旁人的側目和竊笑視若無睹,一派自然的睨向駱紫蔓,薄唇微揚,「走。」
風吹過他深褐色的發(fā)絲,半遮的俊臉側迎向她,渾身散發(fā)魔魅懾魂的性感氣息,尤其是淡淡投來的迷幻眼神,直教人猛咽口水。
駱紫蔓像著魔似的僅能半僵著身子點頭,對雪萊那囂張又跋扈的模樣毫無招架之力,從前這種會讓她暗嗤為花癡的舉止,想不到竟然會出現(xiàn)在她身上,果真是現(xiàn)世報不成……
見她終于有了回應,雪萊徑自旋身踱出機場大廳。
光是挺拔的背影一路上便吸引了許多火辣洋妞的注目,更遑論三三兩兩欲上前假借問路實則想乘機搭訕的少女,不過,這些鶯鶯燕燕全在雪萊冷掃一眼后自動知難而退。
他身上籠罩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野性氣息,她總覺得他是礙于工作才愿意接近她,否則像她這種東方小女生哪有這么大的能耐。
走在雪萊后頭,駱紫蔓沒來由的心生一股虛榮感,垂望著他略有些磨損的黑靴走過的足跡,她一腳一腳踩著他的影子似的跟著,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干這種蠢事。
真是完美啊,除去身上不修邊幅的裝扮,這男人從頭到腳沒有一樣能挑剔,比美術館里的雕像還要令人驚艷。
駱紫蔓邊想邊吃吃竊笑,一個不留神,在跨下階梯時右腳一滑,整個人斜斜地撞上前方高挺的身軀。
她滿臉通紅,差點岔了氣,可是心底卻反常地有些竊喜。
喔,她真是神經(jīng)不正常了!
「對不……」
還未說完,她瞪圓的晶眸赫然迎上一輛舊款老爺車。她認得這個車款,一九七二年自美國福特出廠的GranTorino,但那漆得俗艷赤紅的復古車體不僅破了單邊車燈,車尾更似乎曾歷經(jīng)過一場極速追撞,嚴重凹陷了大半。
駱紫蔓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揉揉雙眼再三確認,又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后頭還停著另一輛比較象話的舊款別克,這才松了口氣,連忙拍拍受驚過度的胸口。
「慢著,你走錯方向了。」突地,一根略有些歪斜的手指拎起她輕薄的洋裝后領,像揪小白兔一般輕輕松松將她拉回來。
她連別克的車門都還沒碰著就猝然被拖開,然后直接被塞進那輛報廢車的前座。
她就這么傻在座位上,睜大的杏眸看著雪萊利落地將她的行李拋進后車廂,再探出單手撐在車門上,彎身探入前座,將粉色的行李袋塞進完全呆住的她懷里。
「這、這是什么?」駱紫蔓仍處于震驚狀態(tài),偏首瞪著剛滑進駕駛座的昂藏身軀。
「車,讓你能舒服度過這個假期的交通工具!寡┤R淡淡瞥她一眼,拉起排檔桿,腳下一踩,刺耳的引擎聲嘎拉、嘎拉作響,立時引來周遭許多人側目。
駱紫蔓呆愣了許久,聞著車里濃重刺鼻的怪異氣息,只覺渾身無力,眼前陡然一黑,險些暈厥。
這輛可以報廢的GranTorino會出現(xiàn)在機場已十分詭譎,更何況這輛車帶給人的印象向來是黑幫電影中火并的畫面……
她夢想中的完美假期呢?他方才那句「顧客至上,要求一律照辦」根本有說跟沒說一樣!
駱紫蔓硬擠開一抹僵笑,「你是開玩笑的吧?這輛車應該只是你臨時租來的吧?明天我應該可以坐到禮車……不然一般的轎車也可以……」
「不,我手邊就只有這輛車。」雪萊散漫淡然的態(tài)度比車外的熱浪還要能挑起人的怒火。
「什么?!席德在電話中明明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她真是誤上賊船!
「這里,我說了算。」半晌,他邊瞟向她邊撂下這一句,口吻聽似輕柔,實則蘊含駭人的嚴峻。
見狀,駱紫蔓倒抽一口氣,傾向駕駛座的身子連忙縮回去,直往車窗蹭,委屈的抿緊雙唇,垂首瞪著懷里的行李袋,只敢用眼角余光覷視身旁的人。
散發(fā)出一種教人不得不屈服的懾人氣息后,雪萊又迅速恢復淡漠慵懶的模樣,和方才撂話時的森冷判若兩人。
這……這家伙簡直是雙面人!
天啊,不該是這樣的,她幻想中的完美假期不是這樣的!而且,她明明是顧客,為什么必須像只綿羊乖乖聽他的話?
可惡,就知道外表完美的男人沒有完美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