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非凡受罰的兩天后,鬼盜船便抵達了無名島。
“老大,船要靠岸了!”海盜們大叫著,已經和海灘上親友們對吼成一團。
“船不靠岸,難道是要沉船嗎?”軒轅嘯長發隨意扎在腦后,嘴里叼著一根草,雙臂交握在胸前,從前甲板走來。
“小老弟,快出來透透氣!”王魁帶著發財,第一個去把梅非凡帶了出來!邦^都昏了吧,咱們這無名島的海域礁石多,若不是有識路的老船員領航,全都會觸礁。這也是為什么無名島從沒閑雜人等能登岸的原因!
“當初是誰找到這個島的?”梅非凡瞇著眼,一時還不能接受刺眼的陽光。
“當然是咱們老大,他這人天生就是海盜的料,什么海圖、海路全都在他的腦子里。他發現這里時,一個人拎著一個木筏就跳下海,摸索前進海路……”王魁大聲說道。
“你對她說那么多,是想把這家伙收為側室嗎?”軒轅嘯挑眉,打斷王魁的話。
海盜們哈哈大笑。
軒轅嘯乘此機會將梅非凡從頭到尾打量了一次。
這人要不是醫術過人,要不就是內力高強。那天明明見她的身上還有很多殘爛傷口,今日竟然都已結痂,這是連他都辦不到的事。
梅非凡回望著軒轅嘯,不得不承認,撇去他的粗野不談,他面貌長得好確是事實,一對眼眸睫毛黑密而深邃,五官亦無一不貴氣出眾。不過,畢竟是海盜,眉眼間的邪野戾氣就沒那么容易騙得了人了。
“如果真叫我娶男人,我也要娶老大。你長得比較漂亮!蓖蹩娎洗笠荒樰p松,也哈哈大笑地回話。
“你活得不耐煩嗎?”軒轅嘯挑眉,一把拎起王魁的衣領,將人抬了起來。
“嫁我還有肉可以吃,難道老大想嫁梅非凡這種沒三兩重的家伙……”王魁聲未落地,整個人已經被拋出船艙之外。
大伙兒因為老大露了這一手,全都紛紛叫好。
“小心!”梅非凡撲到船邊,王魁早已借力使力抓住船舷邊的繩梯,咚咚咚地露了一手,飛步回到了岸邊。
“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沒有武功嗎?”軒轅嘯說。
“小的多謝老大收留!彼f。
“再叫一聲老大,我就毒啞你!
“是!泵贩欠埠茏R時務,跟在軒轅嘯身后走向繩梯。
亮晃晃的太陽射著她的眼,刺得她眼睛睜不開,一個沒注意便踩上了軒轅嘯的長袍。
梅非凡撞上他的后背,撞了個頭昏眼花,往后摔倒在一旁。
這是人的背嗎?怎么跟銅墻鐵壁似的。梅非凡搗著頭,不敢喊痛。
軒轅嘯瞪著她,臉色很難看。
她要是敵人,這么一撲就讓他送了命。只是,話說回來,他為什么會讓這個女人離他的后背這么近而沒有防備?
這事就像李奇和王魁才認識她多久,便把她當自己人照顧這事一樣地怪。
“老大,梅非凡在對你投懷送抱!蓖蹩盗寺暱谏,朗聲說道。
“干脆今晚慶功宴就讓你們洞房花燭好了。”李奇也站在岸邊笑著幫腔道。
兩人話聲未落地,只見軒轅嘯身影一閃,竟是足不點地飛過繩梯,大雁一樣飛過王魁和李奇身邊,臉不紅氣不喘地在岸邊站穩身子,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老大好身手丨”王魁才喊了一聲,腰帶卻是一松,圓滾大肚彈了出來。
李奇低頭笑他,卻發現身下一涼。急忙低頭一看——
他的腰帶也被割斷,兩條干癟瘦腿正亮在大伙兒面前打著哆嗦。
李奇急忙攏起衣襟,不住干笑著。
“今天你們托老大的福,有眼福了!”王魁不以為意地拍拍他的肚子,大搖大擺地敞著衣衫步行而過。
梅非凡立刻低頭,乖乖爬下繩梯,免得又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海盜們笑得前俯后仰了,誰都知道老大愛女人,誰讓他們開這種玩笑。
軒轅嘯才在眾人笑聲中走了兩步,便發現家中管事正一臉焦急地朝著他狂奔而來。
“老大,不好了。小天已經病了三、四日。島上的大夫,沒一個說得出毛病!惫苁路A報。
“為什么現在才說!先前派來報訊用的快艇是個屁嗎?”軒轅嘯臉色頓時一沉,躍身跳上早已等待在一旁的黑駒。
“小天說他是男子漢,若通知你,他就要絕食!惫苁抡f。
“男子漢個屁!他才六歲!你們一個個腦子都跟著糊涂了嗎?”軒轅嘯臭著臉,騎馬向前疾奔而出,邊說嘴里邊罵道:“他最好是給我活得好好的,否則我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梅非凡剛下繩梯,她看著軒轅嘯的背影,正彷徨該何去何從時,軒轅嘯的黑馬已經調頭,倏地朝她疾沖而來。
“你不是說你是大夫?”軒轅嘯大叫道。
“是!泵贩欠查]上眼大喊,因為馬蹄揚起的煙塵已經茫了她的眼。“!”
梅非凡驚呼一聲,感覺身子一輕。
軒轅嘯拎起梅非凡的衣領,一把將她拉到身前。
“把我家軒轅天治好,條件隨你開!避庌@嘯說。
梅非凡還來不及開口,馬匹已經飛也似地往前,她除了緊閉雙眼和雙唇之外,什么話也應不了。
兩人一馬很快地絕塵而去,留下岸邊一群議論紛紛的海盜。
“老大真的看上那個家伙嗎?”李奇抓著腰帶,不能置信地睜大眼說道。
“怎么可能!”王魁猛搖頭,把一張臉搖得更紅。
“那他怎么把梅非凡抱在身前,應該把那家伙塞到背后啊!”李奇說。
“一定是梅非凡不會騎馬,老大怕他摔了……”
一伙人說得熱絡,也不急著回家了。
回到無名島,便是到了家,一切能怎么自在便怎么自在了,又有何事好急呢?
梅非凡十歲那年便會騎馬,但如今軒轅嘯駕馬飛奔的速度,卻讓她嚇得只能緊抱著馬頭。
偶爾偷偷睜眼,只覺周遭的景物都是瞬眼即過,她看到黃涸的漠地、也看到油綠的草地,之后便因為全身骨頭都快被震散,也就沒法再多看了。
好不容易,快馬在一扇朱紅大戶前停下來。
軒轅嘯拎著她下了馬。梅非凡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女人就是膽子小!避庌@嘯不屑地看她一眼,踢了她一腳!捌饋!”
“女人是懂得趨吉避兇,用這種方式騎馬,萬一把自己摔死了,什么事也辦不了了。急事要緩辦。”梅非凡脫口說道。
“你現在是在教訓我?”軒轅嘯濃眉一皺,雙臂交握在胸前逼問道。
梅非凡連忙搖頭,發現自己積習難改。她位高權重慣了,竟連軒轅嘯這種大惡之徒都不怕。
她站起身,一陣暈眩卻在此時襲上,她身子搖晃了一下。
“你敢在這時候給我倒下,我把你磨成粉,喂我兒子吃!”軒轅嘯大吼一聲,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
“只有你兒子的命是命嗎?”她說完立刻搗住嘴。
“我在乎的人就是命,其他的就只是一堆血肉!避庌@嘯面無表情地說。
梅非凡看著他的眼,一股寒意直竄上喉頭。
傳聞中,軒轅嘯曾經手起刀落,一個時辰內砍掉半船的人頭。東羅羅國內,若有孩兒不乖,爹娘便會恫嚇說:“再不乖,軒轅嘯要來取頭了!
為什么會養成這般冷血性格呢?梅非凡的手不自覺地伸向他的手臂。
“你想做什么!”軒轅嘯瞪著她像是想安撫他的動作,驀地一把拎起梅非凡的衣領,拖著人就往他居住的府邸走去。
梅非凡被勒得足不點地,一口氣梗在胸口,眼睛睜得奇大無比——
一來是因為痛苦、二來則是因為此處宅第畫棟飛云、建筑之精美、園色之華麗,便是皇族府第也不及十分之一。
“老大,你回來了!”
府內的仆役紛紛上前來請安,同時好奇地看著軒轅嘯手里“掛著”的人。
“軒轅天!給我滾出來!”軒轅嘯大叫著。
“爹!币粋滿臉病容的小男孩從屋子半跌半撞地沖了出來。
“還知道要叫我爹,怎么不讓人通知我你病了?我抓了一個大夫回來給你治病!避庌@嘯把梅非凡摔到兒子面前。
梅非凡趴在地上,仰頭看著小男孩,只覺他與軒轅嘯其實有點神似,只是少了分剽悍霸氣,更顯得俊秀一些。
“你怎么不抓個娘回來給我,這樣我才死得瞑目啊。”軒轅天有氣無力地說,小臉瘦得凹陷。
“找死!”軒轅嘯先是一巴掌打向軒轅天的頭,繼而捏住他發燙的小臉!澳悴弊优赃@是什么東西?被跳蚤咬了嗎?怎么會連脖子都腫起來……”
“我瞧瞧!泵贩欠才榔鹕恚镜杰庌@天面前。
軒轅天才看向來人,小臉立刻一垮!暗@個女人長得真不稱頭!一點都配不上咱們父子倆的俊容!
“你病昏了,她是個男的。”軒轅嘯沒打算在大家面前承認這事。
無名島上只有兩種女人是安全的——一是別人的妻室、另一種則是供人風流的女人。
這個又干又癟的梅非凡,哪一項都不適合。
但他沒事就會朝她看去兩眼,又是為了哪樁?鐵定是這女人冷靜得不像一般女人!軒轅嘯在心里忖道。
“她就是個女的!但是,她長得很無趣,我看兩眼就膩了。加上這種木板身材,我都比她像個女人。”因為很想要個娘,對女人向來觀察入微的軒轅天有氣無力地瞥向爹,不解地問:“爹啊,什么大美人以身相許,你都沒看在眼里,怎么栽在這樣一個家伙手里?”
梅非凡根本沒聽軒轅天說什么,她雙手捧住軒轅天的臉,愈看愈是心驚膽跳。
“本公子長得一表人才,你那是什么看到鬼的表情,一點禮貌都沒有!”軒轅天雖病,可力氣還是不小,啪地一聲便打開了她的手。
“你被什么東西咬了?病幾天了?還有多少人跟你相同癥狀?”梅非凡問。
“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怪,本公子三天前晚上睡在馬廄,醒來就是這德行了。不就是被跳蚤咬了吧!生病是染了風寒,有兩、三個人,像朱三、王五啊也病了。”軒轅天奇怪地瞥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怎么了?”軒轅嘯看見她臉上焦急神態,只覺情況不妙。
“去看看還有多少人被咬,還有多少人有這種癥狀?全都帶過來讓我瞧瞧!泵贩欠舱局鄙碜,立刻就要往屋內走。
“你命令得很順口嘛,要不要我順便把當家老大的位置讓給你坐?”軒轅嘯居高臨下地睨著這個不及他肩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