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傾嵐這一路走得恍惚,走得無所知覺,無視身旁熱絡(luò)的喧鬧、街市行人來來往往,身旁的一切盡成浮光掠影。
當一種莫名的惆悵襲上心頭,陶傾嵐寧愿自己遲鈍一些。
那位姑娘……真的來找楞柱了。
那位姑娘的話一字字敲進她心底,在陶傾嵐的胸口引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楞柱……到底是誰?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腦中輾轉(zhuǎn)掠過,僅僅是猜測,伹揪緊的心卻讓她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
也就是在這瞬間她才恍然明白,她對他的占有欲已強烈到這般田地。
「陶姑娘!」「集雅齋」的代掌眼:喬喻杰眼底映入陶傾嵐甜美的臉龐,連忙加快腳步走向她。
陶傾嵐聞聲抬起眸,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已在不自覺中來到「集雅齋」。
「好幾天沒瞧見你,我以為陶姑娘不會來了呢?」他招呼著她進鋪子,許是因為興奮,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打從幾個月前在「集雅齋」見過陶傾嵐一面后,他便對她念念不忘。
撇開她甜美可人的外貌不說,她每每說起拾寶點滴的專注神情,便像股甜絲,一縷縷鉆進心口,讓他怎么也無法忘懷。
「喬公子……」陶傾嵐的思緒正亂,當眸光回到喬喻杰身上,她竟荒謬覺得,眼前這張桀騖中帶些跋扈氣息的男子……竟與楞柱有幾分神似?
這般怪異的想法讓她猛地一怔,她眨了眨眸,氣自己被心里的男子過分擾亂了心思。
「我拿只玉鐲讓你瞧瞧這東西對不對(注二)!箳侀_傷心的情緒,她把懷里的錦布取了出來。
瞧著她蒼白若雪的小臉,他故作驚愕。「欸!先進來喝杯熱茶再說,你的瞼色瞧起來不太好。」
陶傾嵐眉心輕蹙,有些狐疑地撫了撫自己的臉!甘菃?」
「來!小心走!菇韫史鲋媚镘浤鄣男∈郑闹邪迪驳匦⌒乃藕蛑。
「不勞代掌眼,我沒事,可以自己走!垢惺艿剿P(guān)切的語調(diào),陶傾嵐勉強扯出一抹笑應(yīng)對著。
吃不著嫩豆腐,喬喻杰挫敗地撇了撇嘴,進了鋪子便對著老掌柜喊道:「客人來了,你去沏兩杯熱茶過來。」
老掌柜厭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應(yīng)道:「沒茶葉了!
雖然喬老爺沒明說喬家少掌眼喬梓韌究竟上哪去,但他們相信,終有一天,像喬喻杰這種不事生產(chǎn)的斯文敗類,定會被趕出喬家大門。
「你——很好!」
喬喻杰爭取暫代掌眼后,早習(xí)慣鋪子里眾人的嘴臉。
大半年過去,他忍著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只因他相信,只要喬梓韌還在外頭逍遙,這少掌眼的位置他便坐定了。
陶傾嵐兀自沉溺在自個兒的思緒里,壓根沒心思理會鋪子里的暗潮洶涌,直到喬喻杰突然貼近的臉驀地映入眼簾,她才恍然回過神。
「代掌眼!」她輕搗著心口,身子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大步。
「陶姑娘不舒服嗎?」瞧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喬喻杰貼近打量,一近身,聞到她身上那一陣淡淡的幽香,胸中不由得春意蕩漾。
「我……沒事!顾耐蝗毁N近,讓她粉臉一紅,神情顯得慌亂。
即便心頭萬般怨,楞柱還是悄悄在她的心頭冒出,冠冕堂皇占住她所有思緒、呼吸。
霍地意識到她竟拿喬喻杰與楞柱做比較,陶傾嵐心頭有說不出的惱意。
喬喻杰是聰明人,感覺到她的態(tài)度,瞬即轉(zhuǎn)了話題。「陶姑娘不是要拿只玉鐲讓我瞧瞧?」
經(jīng)他這一提點,她回過神來,連忙取出油里的錦布遞給他。
接過她手中的錦布,喬喻杰目光貪婪地離不開她嬌柔的臉龐。
不解他為何直瞅著她,陶傾嵐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顾蜷_錦布,煞有其事地掌起眼來。
陶傾嵐見他走了神,抑下心頭紊亂的思緒,等著他侃侃說出對玉鐲的見解。
破她這么緊迫盯住,沒半點掌眼本事的喬喻杰干瞪著玉鐲,冷汗直冒。
半晌,他緊抿的薄唇,總算吐出了話!缚梢詣跓┨展媚锇咽纸杞o我嗎?」
她輕蹙起眉,狐疑地側(cè)眸瞥了他一眼問道:「做什么?」
「我要瞧瞧這玉鐲的色澤、光線!箚逃鹘苌髦亻_口,表面君子,肚子里壞心眼可不少。
陶傾嵐的玉鐲質(zhì)好、質(zhì)差,他半點都辨不清,好在他的口才不錯,三兩句便能說出一牛車天花亂墜的胡話,唬得人服服貼貼不敢質(zhì)疑。
陶傾嵐不疑有他,輕輕伸出手,稍撩高衣袖道:「那就有勞代掌眼。」
待一只雪白藕腕落入眼底,喬喻杰暗暗咽了咽口水,色欲熏心的大手已迫不及待感受姑娘嫩得仿佛可掐出水來的柔軟膚觸。
「好的玉是『有種有色』的,戴在陶姑娘的腕上,便能瞧出五質(zhì)的晶瑩和透明度。」
她睜大了眸,心中閃過些許懷疑,一時間竟不知他的話究竟有啥兒不對勁。
「陶姑娘不只人美心地好,連皮膚也雪白晶瑩……」
喬喻杰忘形地喃喃自語著,在他的手將觸碰到她的那一瞬間,陶傾嵐突地縮回手。
「我自己——」
陶傾嵐的話未盡,只見一道凜冽勁風(fēng)毫無預(yù)警的撲來,下一瞬,喬喻杰砰的一聲,在她面前倒地不起。
她撇過頭,錯愕地瞅著男子盛怒的僵硬臉龐!咐阒
「你是傻子嗎?」喬梓韌火大的怒喝一聲,直直瞅著她的黑眸灼亮得駭人,平日溫和的神態(tài)被臉上冷冽的神色取代。
一踏進鋪子便看到喬喻杰卑劣的行為,他顧不得會被揭穿身分,沖動地上前賞了堂兄一拳。
「楞柱……」她眨了眨眸,因為他凌厲的氣勢,驚悸地接不上話。
眼前的楞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令她感到莫名寒顫。
陶傾嵐從沒看過,他臉上出現(xiàn)過這么駭人的神情。
「你難道完全感覺不出他的意圖嗎?」他繃緊下顎、咬牙握拳地朝她逼近。
或許喬喻杰不敢明目張膽做出傷害她的舉動,但只要思及,他利用她的純真、無知偷香,喬梓韌的心便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意。
貝齒咬著粉嫩的唇,她用那雙幽幽水眸,無辜地望著他,顫聲道:「代掌眼只是要幫我瞧瞧玉鐲……」
該死的!喬梓韌聞言,被她依舊單純的性子氣得額冒青筋。
「他沒半點掌眼的本事,只是想趁機吃你豆腐,你知不知道?」他冶著臉,失控吼道。
陶傾嵐慘白著臉,眼神帶著一絲絲的驚慌,神情困惑地喃著!咐阒蒲鄣难酃夂芎、人也很好……」
臉一沉,喬梓韌無力地垂下肩,頓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過分單純的想法。
很顯然,她根本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生這么大的氣!
偏她那憐人的神情又讓人不忍苛責。
「算了,我們回家。」喬梓韌扯著她纖瘦的胳膊,氣呼呼地往外走。
她低頭看著昏倒在地的喬喻杰,憂心地咽著嗓!缚墒谴蒲鬯麜灹恕
「他暈夠了,自然就會醒。」
喬梓韌扯著她不愿多做停留,只希望趁未被發(fā)現(xiàn)、引起騷動前,盡快離開「集雅齋」。
在他如此生氣的狀況下,賞堂兄一拳算便宜他了!